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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赐坐秦桧。秦桧不待落坐，急切说道：“金贼拒绝了议和条件，不同意和我们划河而治。”
拒绝？为什么要拒绝？宋金交战以来，两国一直坚持边打边谈的策略，虽然未能取得什么成效，但双方可以从谈判中获得需要的讯息，此刻金国突然决定停止议和谈判，显然金国在对宋策略上做出了什么重大调整。
“我得到一个消息。”秦桧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怒声说道，“金贼不满足于划河而治，他们要攻占整个中土，妄图毁我大宋。”
皇帝骇然色变，跟着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破口大骂。他不敢骂李虎，但可以借着金贼的名头，指桑骂槐，乘机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这个消息准确？”李虎预感到女真人要发动更为凌厉的攻势了。
“前几天，完颜杲离开了燕京，到了河北前线。”秦桧说道，“从黄龙府传来消息说，完颜杲可能要成为大金国的储副，假如这是真的，那么完颜杲先是拒绝大宋议和条件，接着又在河北战事最为紧张之际赶赴前线，明显就有问题了。”
李虎眉头紧锁，连连点头，“这个消息很及时，非常好，对了，你还有什么其它消息？”
秦桧迟疑不语。他看到李虎陪侍在皇帝左右，感觉汴京出事了，皇帝似乎被李虎成功挟持，但他不敢肯定，也不知道李虎现在是什么身份，有些机密的话，他不敢随便说。
皇帝知道秦桧的心思，当即把李虎的新身份说了一下。秦桧非常震惊，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还有什么消息？”李虎又问道。
“我在燕京看到了党项使者。”秦桧头上的汗更多了，呼吸也非常急促，十分紧张，“我怀疑金贼和党项人要联手攻击。”
皇帝感觉热血往头上一涌，眼前一黑，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屋漏偏逢连夜雨，难道大宋真的要亡了？
第六十二章 一锤定音
完颜杲从燕京赶赴河北前线督战，说明黄龙府对河北战局久拖不决已经感到不满，金军要设法打破对峙僵局，但面对宋军的顽强防守，金军如果坚持正面强攻，收效有效，所以必然要想其它办法。
汴京发生第二次兵变，大宋正在分裂，这个消息迟早要传到金军耳中，这显然会增强女真人摧毁大宋的信心，所以，宋军必须尽快在河北战场上取得一场胜利，否则战局对大宋越来越不利。
皇帝和李虎连夜召集几位统帅商议对策，董小丑、罗青汉、岳飞、杨可世、刘韐、宗泽、王渊等人反复推演战局，最后一致认定金军若要打破河北战场的僵局，必定攻击河东，从而逼迫宋军从河北战场调兵支援，这样就可以在河北战场赢得兵力优势，同时又打击了宋军的士气和信心，然后乘势攻克邯郸和大名府，全取河北。
李虎早先的对策较为保守，他要确保河北，要和金军在河北决战，但现在金军的策略显然有变化，李虎如果继续消极防御，势必陷入被动，形势也就更加严峻了，极有可能把河东、河北都丢了。
“我们必须确保河东，必须守住大同和太原。”李虎思考良久，做了一个决断，“我们宁愿放弃汴京，放弃中原，也绝不能放弃大同和太原。”
这是没办法的事。假如大宋没有分裂，汴京和中原丢了，还可以退守江南，但现在大宋分裂了，老皇帝和童贯抢先逃到了东南，那么皇帝和朝廷只能退守关洛，这时太原和河东如果丢了，关洛直接受到金军的威胁，长安朝廷不要说中兴大宋了，就连生存都成问题。
“大帅的意思是，放弃河北，放弃汴京和中原，现在就放弃，是吗？”宗泽白眉掀动，脸显怒色，语气也极为不善。
李虎迟疑不语。今天是他第一次看到宗泽。宗泽在他的记忆里是个为大宋鞠躬尽瘁的忠臣，当年老爹说故事，提到宗泽就很激动，尤其说到宗泽死不瞑目，临终前高呼“过河！过河！！过河！！！”的时候，常常眼含泪水，唏嘘不已。其实，就算没有这个故事，就算没有记忆里的这个悲壮人物，白发苍苍的宗泽在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于两军阵前浴血奋战的豪情和气慨，还是让李虎敬佩万分。
“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放弃。”李虎恭敬地说道，“目前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我原想在河北打一场胜仗，为我们撤离汴京和稳定西北赢得时间，但是，女真人野心太大，太贪婪，他们不满足于攻占一个小小的河北，他们要占据整个中土，所以，当前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在河北坚守更长时间，而是以重兵戍守太原和洛阳，固守关中，抢先奠定三分天下的基础。无论何时何地，生存是第一，生存的问题解决了，才能谈到发展。”
李虎有李虎的理由，他的目标是雄霸中土，有时候他必须做出舍弃，但宗泽和一帮西北人是大宋的臣民，他们对这块土地，对汴京，有着深厚的感情，他们宁愿死，也不愿意放弃自己深爱的国土和京师，所以，争执也就开始了。
皇帝当然站在宗泽、杨可世这些大宋文武一边，而李虎和他的虎烈部下们当然抱成一团，坚决不同意把有限的兵力消耗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防御战上。
这时岳飞站了起来，走到地图边上，指着地图上的太行山说道：“大帅，金军如果要攻打太原，只要三条路可走，最北边是飞狐径，中间是井径，南部是滏口径。飞狐径现在由雷霆军的李帅驻守，井径由梁山军的宋帅镇戍，而滏口径也在我们手上。不论金军走哪一条路，我们都能依据有利地形坚守一段时间，大帅有了这个缓冲时间，足以从河北战场抽调援兵，所以我认为，没有必要把形势想得太坏，更没有必要仓促从河北战场调兵回援。”
李虎笑笑，摇了摇头。他不能只考虑河北战场，考虑中原和汴京，他必须考虑到将来，考虑到要抢先在天下三方的格局中占得先机，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动应战，三分天下的格局迟迟不能打破，那对中土来说就是一场深重的灾难，根本看不到统一的希望。
“这一仗的策略是，坚守太原和洛阳，确保河东和关洛的安全，不惜一切代价把金军阻挡在河北，阻挡在洛阳以东。”
李虎斩钉截铁，一锤定音。
二十三日上午，李虎在帅帐做出具体的防御部署。
“二十四日，杨惟忠、姚平仲、赵明、刘光国率三万西北军赶到邯郸会合王渊，取道滏口径，由太原返回陕西四路，镇戍横山、天都山一线。”李虎的目光望向王渊和杨惟忠，郑重说道，“我们都知道党项人肯定要在今年冬天发动攻击，你们日夜兼程而回，务必给我守住西北边关。”
“大帅可有什么交待？”王渊问道。
李虎想了片刻，“无论如何不能让党项人逼近关中，威胁长安。另外，如果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你们要想方设法坚壁清野，这样党项人即使杀进了边境，也一无所获，更不要说掳掠人口了。去年我们从党项人那里抢了大量的人口和牲畜，给了党项人沉重一击。党项人缺少人口，国力恢复就慢，武力也就有限，将来我们就能更早地击败他们，收复贺兰山和祈连山，把疆土拓展到遥远的西域。”
王渊感觉李虎这句话里藏了些东西，他犹豫了一下，追问道：“大帅打算先打党项人？”
“这话现在说是不是太早了？”李虎笑了起来，“天下三分后，我们的周围都是敌人，但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却是党项人，因为它在我们的背后，每时每刻都对我们下黑手。大宋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和八十多年的宋夏战争有直接关系。西北战争年复一年的继续，而朝廷则年复一年的耗费钱财，结果大宋的财政入不敷出，逐渐陷入危机。假如党项人没有分裂出去，假如没有这八十多年的西北战争，今日的大宋或许早已北伐成功中外一统了。”
皇帝低下头，悲声叹息。刘韐、宗泽、杨可世等文武大臣也是黯然魂伤。党项人的确是大宋一百多年来的梦魇，而这个梦魇到了今天竟然变成了噩梦，国破家亡的噩梦。
“天下三分的格局不能持久，分裂的时间越长，对中土的打击越大，所以我们必须迅速打破这种鼎立格局，开始一统天下的大业，但是，如果我们不把党项人消灭了，不把西北稳定了，我们就会陷入两线甚至多线作战的窘境，我们就没有实力去开创统一的伟业。”
李虎看看帐内众将，继续说道，“这个道理想必大家都懂，这也是我们必须保存实力，必须在天下三分格局中抢得先机的重要原因。西夏不灭，大宋就没有中兴之日，天下就没有统一的可能。”
李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更多口舌，马上转入正题。
“二十四日，岳飞率领虎烈军撤出馆陶、魏县，任由金军逼近大名城下。”
岳飞、卢俊义等人吃惊地望着李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帅，你叫我们撤出大名府？”林冲急了，猛地站了起来，大声问道，“我们都撤了，大名府怎么办？”
“你们撤出大名府外围后，马上赶赴邯郸城。”李虎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名府的戍守之责由杨帅和西北军负责。”
杨可世、刘光世、杨志等人齐齐抬头，脸显疑惑之色。
“你们把四万西北军全部撤进大名城，据城坚守。”李虎冷笑道，“金军打一座四万人坚守的城池，需要多长时间？”
“我们要坚守多长时间？”杨可世也没有把握，他想知道李虎据城坚守的用意何在。
“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许撤。”李虎说道，“我们能否在河北战场打一场胜仗，就看你能否守住大名城。”接着他转头看向董小丑，“二十四日，董帅率军撤离大名府，赶赴邯郸。”
“董帅也到邯郸？”杨可世的脸色不对了，“大帅，你打算把虎烈军全部撤回河东？”
“有这种可能。”李虎说道，“如果金军以主力攻打太原，我肯定要把主力撤回河东，反之，如果金军攻打太原只是为了诱使我调兵回援，那么我就在邯郸屯兵坚守，挡住金军南下之路。邯郸守住了，攻打大名府的金军侧翼没有保障，他们就不敢放手攻击，同时可以配合杨帅坚守大名城。”
大家听明白了，李虎这是一个折衷之策，他把虎烈军主力集结到邯郸，既挡住了金军南下黄河之路，又可以随时支援太原和大名府。李虎把决战战场放在了邯郸。
“我刚刚接到太原送来的消息。”李虎说道，“真定城里的军民还在坚持，金军至今还没有攻克城池，这是一个奇迹，他们给整个河北战场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刘韐想起李邈和刘翊，还有城里顽强的军民，心里一阵痛楚，“他们一直在盼着我们，但我们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金贼的刀下。”
“我已经下令，叫宋江全力营救。”李虎说道，“他们的使命完成了，可以撤退了。”
第六十三章 我不会离开
二十四日，杨惟忠率先撤出魏县，向邯郸城方向移动。渤海大王高宝龙率渤海马军随后跟进。
接着，岳飞率军撤出馆陶，数万大军从大名城下经过，沿着永济渠急速向西挺进。
下午，董小丑、耶律马哥、胡家勇带着契丹大军和怨军也离开了大名府。
宋军大规模的调动让金军十分吃惊，前线各军随即停止攻击，紧张地注视着战场。
二十五日上午，宗望得到准确消息，虎烈军主力和西北军一部已经抵达漳河，正在渡河北上。
金军将帅们齐聚大帐，议论纷纷，各有看法。
“副帅，我们的行动是不是暴露了？”完颜阇母有些沉不住气了，走到宗望身边低声问道。
宗望也是十分忐忑。三天前，金军决定攻击河东，同时把主战场放到邯郸，以大名府为牵制战场，谁知金军这里刚刚开始调整部署，那边虎烈军就公开调兵西进了。难道消息泄漏了？或者，李虎打算放弃河北战场，把主力全部调回河东？
“副帅，事情有些不妙啊。”刘彦宗俯身望着地图，眉头深皱，忧色重重，“李虎对整个战局的判断或许和我们不谋而合，所以他调整了防御部署。你看，他把虎烈军主力调到邯郸，正好挡住了我们南下之路，然后他向西可以支援太原，向东可以策应大名府，牢牢掌控着战场主动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岂不进退失据？”宗弼的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宗翰从井径方向打太原，李虎可以调兵回援。我们打邯郸，又被他重兵阻击。”他抬头和宗辅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扭头望向宗望，“二哥，我们是不是把主力留在大名府？”
“二哥，你总不至于为了帮助宗翰打太原，而以主力攻打邯郸，和李虎硬碰硬吧？”宗辅冷声问道。
宗望感觉自己骑虎难下了。如果战局的发展真如宗弼所说，金军攻打太原受阻于太行，攻打邯郸又受阻于李虎的主力，那整个攻击计策就失败了。他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考虑良久，他忽然问道：“李虎有没有决心和我们决战？”
决战意味着损失，打败了损失更大，而李虎一旦打败了，其前景非常黯淡，甚至于就此走向败亡。
“李虎是什么人？”宗弼听出二哥话里的意思，不禁摇头苦笑，“你忘了野牛原，忘了蒺藜山，忘了杀虎口？李虎就是个疯子，打起仗根本不要命，你如果抱着这种侥幸的想法和他打仗，你肯定要吃亏。”
“是吗？”宗望手抚浓须，目光从完颜挞懒、完颜斡鲁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刘彦宗的脸上，“你的看法呢？”
“李虎已经不是过去的李虎了。”刘彦宗低头想了片刻，说道，“他如今到了西北，成了西北王，有了一块很大的地盘，而今日的大宋又不堪一击，这时候李虎的心思就大了，他绝不会为大宋戍守国土，他要为自己的王霸大业做准备，所以在我看来，李虎没有决心和我们决一死战，他要保存实力，他要等待崛起的时机，因此……”刘彦宗望向宗望，神态很坚定地说道，“我们应该向邯郸发动攻击，以便牵制住李虎的主力，帮助西路军顺利攻占太原。只要太原拿到手，整个战局就彻底扭转，李虎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阻挡我们攻占中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