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 第499部分

完颜斡鲁叹了口气，摇摇头，“元帅应该从中原撤军，把主力都调回来，否则，代北危险，太原这里也无法取得进展。”

“右副帅正在攻打汴京，而李虎手中无兵，一筹莫展，正是夺取中原的最好机会，这时候不管是谁，都无法下决心从中原撤军。”

“但李虎的主力都在代北，在太原，在我们的眼前……”

时立爱无奈苦笑，“除非元帅亲自站在这里，亲眼看到对岸的虎烈军，否则他根本不知道李虎给我们挖了一个多大的陷阱。”

“不是李虎的陷阱挖得大，而是汴京这个诱饵太诱人了。”完颜斡鲁调转马头，没有心情再探查敌情，“急告左副帅，把太原的战况详细告之，请他加快增援速度，一定要快，迟恐不及。”

第四章　刘子羽献计

阿巴顿率军日夜兼程而来，两万将士疲惫不堪，很多人到了汾河岸边，滚到马下就睡着了。

罗思南感动不已，叫百姓们帮忙扎营，点燃篝火，送上热腾腾的食物。昨日太原就接到了罗青汉的书信，知道主力大军在断云岭全歼了完颜昱，这大大激励了士气，也减弱了太原军民心里的恐惧。说实话，在这之前，西北军和河东军没有坚守太原的信心。败仗打得太多，金军无坚不摧势如破竹的气势让他们心惊胆战，好在罗思南非常强势，面对金军的攻击，镇定自若，临危不惧，从容指挥，每日亲临前线，和将士们一起浴血厮杀，一定程度上稳定了军心。

今天，主力援军到了，这远比捷报更有说服力，听听城内震耳欲聋的号鼓声和欢呼声就知道，直到这一刻，太原的军心才算真正稳下来。

罗思南的心一直悬着，直到看到阿巴顿，她的心才放下来。这次李虎算是豪赌，十年来，罗思南还是第一次看到李虎如此豪赌，他竟然在太原只留了四千虎卫，其它都不是嫡系军队。罗思南不信任西北军，也不熟悉刘光世和赵明，至于解潜，原来是刘韐的手下，她也不熟悉，而且这个人还是个文官，相比起来，她觉得可靠的就是太原府兵马钤辖呼延灼，但呼延灼手上只有三千地方军，指望不上。

幸运的是，金军的反应速度很慢，直到十四日才开始攻击河东，二十日才杀到太原城下。金军攻得很猛，城内守军在占据明显优势的情况下，还非常紧张，这令罗思南胆战心惊，唯恐出事。

阿巴顿和两万援军的到来，让罗思南拥有了自己的嫡系，腰杆子顿时硬了，说话底气也足了。

在深夜的军议上，吴思铭拿着罗思南和铁鹰的书信分析了一下代北战局，在他看来，由于完颜娄室和完颜昱两军相隔太远，完颜昱败亡之后，完颜娄室面对我二十多万大军的攻击，只有逃出代北一条路。代北大捷已成为定局。

“代北打赢了，而金军尚未威胁到我太原安全，即使近日有金军援军赶来，但我们还有卢俊义的虎烈第七军，罗帅也将在击败完颜娄室后再派援军，太原的安全已经不成问题。”吴思铭非常兴奋，右掌在地图上连续拍击，“我们守住了太原，又夺回了代北，严重威胁幽燕和河北的安全，金军主力必定从中原撤军，如此一来，我们这一仗的目的就全部达到了。”

刘光世、赵明、解潜、呼延灼等人击掌欢呼，神情都很激动。

罗思南面带浅笑，黛眉却是紧皱，一双亮丽的眸子里更是忧色重重。等到众将安静下来后，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一仗才刚刚开始。”

刘光世等人疑惑地望着罗思南。对于这位王妃，众人非常敬佩，人长得漂亮，文治武功出类拔萃，谦恭有礼，果敢决断，就是脾气刚烈，说一不二，再加上她超然的身份和地位，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之意。

“在代北战场上，我们投进了二十多万大军，虎烈军主力几乎全部参加了这次大战，但到目前为止，我们不过全歼了五万多金军，即使还能重创完颜娄室，这个数字也不会增加太多。”罗思南继续说道，“金军主力还在，实力没有受到多大损失，女真人靠着这强悍的武力，还能夺回代北，还能继续攻打河东和中原，还能继续祸害中土。”

“这一仗若想达到目的，我们不但要攻占代北，还要在中原战场给金军以重创。”

“汉王的打算是，乘着金军主力从中原后撤之际，发动攻击，重创金军。”

“目前汉王已经找到了一个机会。”罗思南从案几上拿起一封信，“这是我刚刚接到的汉王书信。二十日凌晨，一支数万人的女真马军板桥方向北渡汴河。这天上午，斥候证实，这支马军向滑州方向疾驰。汉王来信说，他肯定这是先期撤出中原的金军，目的地是太原。”

“另外，他认为燕京的完颜杲如果迟迟突破不了居庸关，那么极有可能把平州路、辽西的金军也调到太原战场。”

“罗帅何时才能击败完颜娄室，我们不知道？王曜能否在居庸北关坚持到代北大战结束，我们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金军为了挽救危局，会在近期派出更多的军队攻打太原，以期突破太原，彻底扭转战局。”

屋内很安静，众将隐约猜到罗思南的意图，各自沉思，一言不发。

“王妃是不是打算主动出击，在太原城下重创敌军？”这时有个声音在屋内忽然响起，顿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说话的是位三十岁左右的英俊将领，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他叫刘子羽，是刘韐的儿子，一直跟在刘韐身边做文字机宜，曾在河北战场随刘韐抗金，立了不少战功。刘韐入朝后，他随解潜到了河东，出任河东禁军第九副将。

“不要胡说。”解潜吓了一跳，冲着刘子羽连连摇手，压低声音说道，“事关太原安危，国祚危亡，千万不要乱出主意。”

刘光世面色微变，冷哼了一声，极其不满。一个列席军议的副将也敢胡乱说话，无法无天了。

罗思南看了刘子羽一眼，笑着问道：“刘副将，你有何败敌之策？”

刘子羽站了起来，也不管解潜瞪着他，三两步走到了地图前，手指地图上的平定军，“若想歼敌，必须先攻占平定，切断完颜斡鲁的退路，同时派一军攻占承天军堡寨，阻截河北援军，如此完颜斡鲁就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刘光世当即嗤之以鼻，手指刘子羽，怒声责斥道：“你一个文士，仗着父辈的荫泽立了些小功，汉王赏你做了个副将，你还当真以为自己文武双全了。我问你，金贼有多少人马？我们有多少人马？我方兵力明显占据劣势，如果抽调人马偷袭平定军，如何保证太原的安全？”

“兵力占据劣势就不能击败敌人？”刘子羽毫不畏惧，当堂反唇相讥，“当年刘帅率军北伐，十五万大军却被数万契丹人打败了，这又作何解释？”

刘光世勃然大怒，北伐大败是他父子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刘子羽一个小将竟然当众揭他的伤疤，羞辱他，太过份了。刘光世一跃而起，两步冲到刘子羽面前，抡拳就打，“你个腌臜东西，老子打不死你。”

刘光世的弟弟刘光军眼明手快，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刘光世，“哥哥，这是军议大堂，不可鲁莽。”

阿巴顿猛地站了起来，两眼瞪圆，剑眉高耸，右手握住刀把，杀气凛冽，“刘帅，不要冲动。”

刘光世气得咬牙切齿，怒声咆哮，恨不得吃了刘子羽。这面子丢得太大了。

罗思南脸色变冷，玉手轻拍案几，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刘光世不依不饶，要罗思南军法处置刘子羽。解潜不干了，刘子羽是河东军的副将，刘光世辱人在先，刘子羽反唇相讥，何罪之有？两个人吵了起来，面红脖子粗，各不相让。

罗思南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再逞口舌之利，拖下去打。”

霎时安静了。如果说前几天罗思南不敢得罪他们，但今天阿巴顿来了，虎烈军里的狼帅来了，罗思南就无所顾忌了，杀了他们眼睛都不会眨。

“先听完，然后再议。”罗思南示意刘子羽继续说下去。

“王妃刚才说了，这一仗若想达到目的，首先之务是重创金贼，能杀多少杀多少。”刘子羽神色自若，好象没事人一样，“但代北战局若想彻底解决尚需时间，而燕京和中原方向的金贼正在向太原飞驰而来，如果我们不尽快击败完颜斡鲁，接下来的战事将非常惨烈，甚至有可能出现意外。”

刘子羽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刘光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显然认为刘光世是个草包，打仗不行，逃跑一流。

“今日我援军到达，对金军震慑很大，完颜斡鲁必定求援，所以要打完颜斡鲁，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刘子羽的手再次指向了地图上的平定军，“我愿意带五千人马翻山越岭，由小路偷袭平定军。另外，卢帅的虎烈第七军正在路上，王妃可以调卢帅抄近路赶赴平定军与我会合，然后乘着金贼援军未到之前抢占承天军堡寨。”

“这样一来，完颜斡鲁后路被断，必定撤军。”刘子羽一拳砸上了地图，“我们就在寿阳的方山一带困住金贼，然后利用有利地形围杀金贼，予其以重创。”

“金贼兵力超过了我们，以你之策，我们虽然可以困住金贼，但无法吃掉他们。”解潜担心刘光世又要发难，抢先质疑。

“我们可以散布谣言，说代北金军已经被全歼，造成金军军心混乱。”刘子羽说道，“狼帅今夜可派人悄悄北上，然后明日再冒充援军赶到太原，如此反复数日，金军必定恐惧，这时他们突闻后路被断，势必撤军突围。金贼人心惶惶，又不知道我们的虚实，一旦被困，突围之心更加坚决。”

“从太原到太行山这四百余里都是山道，路途狭窄难行。金贼强行突围，队伍必定松散。我们可以围追堵截，分割包围，杀多少算多少。”

众将思路大开，热烈讨论，其中跃跃欲试者占了大多数。

罗思南走到偏屋征询无颜的意见。无颜认为此策可行，最起码可以逼迫金军早日撤离太原，另外也能有效延缓金人援军杀进河东，对整个战局非常有利。

罗思南随即做出决策，调给刘子羽五千人马，连夜出城偷袭平定军。急令卢俊义，抄近路赶赴平定军会合刘子羽，迅速抢占承天军堡寨。又令怨军年君御带着两将马军连夜离开太原北上，明日黄昏再冒充援军返回。又令斥候混入金军，散布谣言。

第五章　运筹

二十四日，中原战场。

这天下午，沙河镇大元帅行辕虎卫林立，巡骑飞驰，气氛紧张。各军主帅带着扈从，从四面八方风驰电掣，呼啸而至。

洛阳大都督楚逍遥，虎烈第八军正副帅田复、甘弘，虎烈第九军正副帅海拉苏、大悲奴最先赶到行辕。

其后，中军正副都统制岳飞、王贵，虎烈第十军统制张宪、第十一军统制牛皋打马冲进行辕。

陆陆续续的，前军都统制折可存、后军都统制宋江、左军都统制林冲、右军都统制杨可世各自带着部属飞马而来。

最后赶到行辕的是选锋军正副都统制韩世忠、吴玠。半个多月前，李虎下令组建选锋军，其中五千悍卒都是从各军挑选的精锐，均是以一当十之辈，配备最好的战马铠甲和武器，专门用来临阵突击。当岳飞等人在前线屡战屡败之际，他们却在后方演练攻击之术，今天李虎下令结束训练，赶赴沙河镇集结。

决战之期终于到了。

韩世忠、吴玠兴冲冲地走进帅帐，帐内人头密集，欢声笑语。李虎、董小丑、柴云、原野和各军主帅都在帐内，二十多个人把大帐挤得严严实实。韩世忠和吴玠一边与众将打招呼，一边挤到前面拜见李虎。

李虎冲着两人点点头，随意寒暄了两句，然后看了原野一眼。原野心领神会，站起来拍拍手，示意众将坐下。

“今天接到罗帅的急报，我主力大军于十八日在奉圣州断云岭包围完颜昱，十九日围歼其大部。”原野有些激动，手臂挥动，大声说道，“代北战局至此基本确立优势，我大军近日内可全歼代北金军，全取代北。”

大帐内瞬间鸦雀无声，接着爆发出震天欢呼。很长时间以来，大家被金军的攻势压得喘不过气来，今天突然听到好消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个个振臂欢呼，兴奋至极。代北战局取得了胜利，金军随即在燕京和河北受到严重威胁，必定要从中原撤军，接下来轮到中原战场的虎烈军发动攻击了。

“代北大战的胜利已经没有悬念，燕京金军元帅府很快就会得到这个消息并迅速做出对策。”原野转身面对地图，手指地图上的太原，“金军不会甘心失败，必定以重兵攻击太原，试图迫使我代北主力南下救援，同时反攻代北。为达到这一目的，金军会从以最快速度从中原撤兵，将其一部主力调进河东打太原，一部主力调到燕京反攻代北。”

“我们在中原和金军长久对峙，并屡屡示敌以弱，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我们要马上发起攻击，和金军形成决战态势，让金军无法迅速撤出中原，从而给代北战场赢得更多的歼敌时间，给太原战场赢得更长的镇戍时间。”

原野的大手一划而下，重重拍在地图上的汴京城。

“金军主力云集于汴京城下，不管是攻击太原，还是反攻代北，都需要中原的兵力。我们先期与金军决战于中原，拖住金军，等到我主力彻底解决了代北金军，火速南下支援太原，稳定了太原战局后，金军则必定全线后撤，这时我们随后追杀，务必于黄河一线给敌以重创。”

原野手掌移动，越过了地图上的黄河，越过河北，停在了白沟上。

“代北战局稳定下来后，燕京告急；太原战局稳定下来后，河北告急；这种情况下，中原金军主力仓惶后撤，首要之务是回援燕京，确保幽燕安全。我们中原大军北上，直杀河北；我们太原主力东进，也杀进河北；两军会合，在代北主力的策应下，全力攻击，收复河北，与金军决战于燕京。”

原野的声音越来越大，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一仗打得好，我们将占据半个中土，一统天下之期指日可待，中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乱，中土百姓可以迅速摆脱苦难安居乐业，我们将迎来一个崭新的伟大王朝。”

帐内掌声雷动，众将非常兴奋，热血沸腾，心思早已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