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在十一月初六日前后和我们会合。”
李虎抬头望向杨惟忠,郑重说道:“杨帅即刻起程赶到震武城,你我两军于十一月初一日同时向喀罗川发动攻击。”
第五十章 粮道
二十七日,杨惟忠抵达震武城。
在这之前,李虎为协调虎烈人和西北人的关系,已经三番两次书告侯概、张高儿,务必从大局出发,遵从杨惟忠的命令,给其以绝对支持,以确保大军攻占喀罗川,从而完成这场关系到虎烈人生死存亡的西征大战。
侯概、张高儿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尤其现在虎烈军到了中土,占据了三分天下,只要击败了党项人,便可以集中力量开始统一大业,前途将一片光明,反之,这一仗打败了,虎烈军将陷入困境,先前十年的努力有可能化作泡影。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即使是狂傲的张高儿,也打定主意闭紧嘴巴,跟着杨惟忠攻打统安城。
杨惟忠在熙河崛起,曾追随刘法三次攻打喀罗川,这一仗由他指挥,的确驾轻就熟,无人可以代替。
杨惟忠也是忐忑。侯概和张高儿都是北方汉人的起义领袖,在虎烈军里资历老,而且战功卓著,两人又都出身马贼,桀骜不驯,难以驾驭。另外还有一个折家军。折可存统率的虎烈第十六军、十七军的班底就是折家军,这两军的主帅折可致、折可致都是折家这一代的中坚人物,以杨惟忠的资历来指挥这支队伍,显然力不从心。唯独可以指挥的就是韩世忠和吴玠的虎烈第二十军。这支军队是在中原大战后组建的,班底就是韩世忠统领的河北精锐,这支精锐曾在中原大战中立下显赫战功。韩世忠、吴玠和一帮年轻的西北将领都在这支军队里,杨惟忠指挥这帮人不成问题。
侯概、张高儿、折可存等人亲自赶到浩水河边迎接杨惟忠,当着一帮将领的面,侯概等人指天发誓,绝对遵从杨惟忠的命令。不管是真是假,侯概等人的这番表态让杨惟忠安心了不少,信心更是大增。
军议上,杨惟忠详细讲述了喀罗川的地形,并把当年统安大战的经过做了一番描述,总结了一些经验教训。
“虬龙岭这段路虽然只有一百多里,但路途艰险。当年我们在春天发动攻击,结果途中遭遇山洪,损失巨大。这次我们在隆冬发动攻击,从天气来看,近期不会下雪,但因为气候越来越冷,大雾频发,溪流冰封,人马难行,而粮草运输尤其困难,一旦下雪或者浓雾弥漫,运输也就中断,所以,这一仗的关键是确保粮道的畅通。如果粮道中断,不要说攻打统安城,就连我们自身的生存都会遇到危险。”
侯概和张高儿互相看看,眼里都露出一丝凝重之色。说实话,在这之前,侯概做为统帅,也曾考虑到粮草武器的运输问题,但没有杨惟忠想得周到,尤其没有想到的是,杨惟忠开战之初,不是急于攻城,而是急于开辟粮道。这一仗幸好由杨惟忠指挥,如果侯概全权指挥的话,真有可能出事。
杨惟忠走到了地图前,伸手指向了黄河。
“正常情况下,黄河全面封冻的时间是十一月中旬左右,最迟到十一月底,黄河肯定封冻。黄河封冻之后,天险变通途,粮草武器可以由兰州直接北上运送,沿着喀罗川一直送到统安城。”
“为了打通这条粮道,我们越过虬龙岭之后,以一部围攻统安城,一部南下,直杀盖朱城。”
“大都督于十一月初一渡河北上,先行攻打朴龙和水波两城,然后与我们在盖朱城下会合,攻克盖朱城,确保这条粮道的畅通。随后我们集结所有兵力共击统安城。只要拿下统安城,我们就占据了喀罗川防线,基本上拿下了整个朔方。”
杨惟忠面对众将,略略皱眉,继续说道:“根据斥候的探查和折使相从东线战场传来的消息,我们可以确定,拜罗泉带着西寿保泰军越过黄河,已经进入了朔方战场。不出意外的话,夏军在喀罗川一线的防守兵力已经超过了五万人。”
“从整个战局来说,东线的耶律马哥和罗使相一旦会合于贺兰山下,便完成了前期的牵制任务,接下来就要看我们西线能否迅速攻克喀罗川,完成对贺兰山的合围。”
“西线的攻击策略说起来是南北夹击,但事实上姚帅在河西战场上非常困难,甚至无法完成牵制河西夏军的任务。为此,我们若想完成对贺兰山的合围,必须以最快速度攻占喀罗川防线。这一仗打得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是不利,不但河西夏军可能会南下支援,贺兰山的夏军主力也有可能为了确保河西的安全而调军来援,如此一来,喀罗川战场势必陷入僵持。如果喀罗川战场陷入僵持,我们吃不掉夏军,无法合围贺兰山,此次西征也就失败了。”
“大帅为了能够迅速攻占喀罗川,特意调整了部署,把折使相的五万大军从东线战场上调到了朔方。”
杨惟忠这句话刚刚说完,本来神情沉重的将帅们顿时心情一松,有人甚至拍掌欢呼。
“按照大帅的估计,折使相的大军大约在十一月初六前后抵挡战场。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歼灭敌军,大帅决定,把喀罗川防线一分为二,这个分割的任务就由我们来完成。”
杨惟忠转身在地图上的找到了统安城。
“喀罗川防线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分别是南部的盖朱城和北部的统安城,两地相距一百余里。西夏的守军分别驻守这两座城池。我们杀到统安城下后,随即一分为二,割断喀罗川的防线。初六日前后,我们和大都督、折使相会合,在盖朱城围杀一部夏军,然后移师统安城,再围杀另外一部分。”
“喀罗川这一仗,具体的攻击策略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杨惟忠大声说道,“但是,能否成功,能否攻克喀罗川防线,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如果攻击时间过长,党项人的援军蜂拥而至,形势对我们就非常不利。”
说到这里,杨惟忠的脸色渐渐严峻,“我担心大军在翻越虬龙岭的时候出事,耽误了攻击时间,所以我打算明天就出发,用三天的时间翻越虬龙岭,确保初一日开始攻打统安城。”
众将齐齐站起,躬身领命。
十一月初一日,杨可世指挥大军北渡黄河,攻打朴龙城。
同日,杨惟忠率军抵达统安城。
统安城修筑于崇山峻岭之间,地形险要。韩世忠、吴玠遵从杨惟忠的命令,各率五千人马,于黎明时分抢占了南城山谷外的两侧山头。飞云军副帅陈豹领两千五百悍卒,急速赶到了距离南城十里外的山口,切断了敌军迂回到南城后方的通道。
“当年我们战败于此,有三个致命的失误。”杨惟忠带着侯概、张高儿、折可存等人策马冲进山谷,望着远处的统安城,一脸沉痛,“当时李察哥屯兵于此,以逸待劳;刘帅仓促列阵,马上投入战斗,没有及时派出人马抢占两侧山头,导致我主力一直被敌人的箭阵所压制,其后更是屡屡受到两翼敌骑的冲击。其次就是忽略了对背后山口的防范,给了敌军从背后发动偷袭的机会。其三就是虬龙岭山道给敌军控制,造成我们无法撤回震武城,只能向盖朱城方向突围,结果再次陷入敌军的包围。”
杨惟忠叹了口气,用力挥动了一下手上的马鞭,“这一次,我们卷土重来,绝不给敌人任何机会。”
“这一次,我们在东西两线同时攻击,党项人兵力不够,顾此失彼,只能被动防御,而李察哥更没有机会带着援军在这里以逸待劳了。”侯概抚须而笑,目露不屑之色,“敌人龟缩城中,而我们缺乏攻城器械,接下来正如杨帅所料,我们必须尽快打通粮道,以便从兰州运来攻城器械,否则这一仗只能僵持下去。”
“请杨帅下令,即刻分兵攻击。”张高儿估计这里暂时没有战斗,急忙要求南下作战。
杨惟忠迟疑不语。统安城是喀罗川防线的重心所在,夏军必定屯有重兵,在宋军大规模西征的情况下,统安城守军肯定要事先做好各种防御措施,一般来说,首要之务就是切断宋军和震武城之间的联系,这样不但断绝了宋军的粮道,还把宋军包围在统安城和盖朱城之间。当年李察哥击败刘法,用的就是这个办法,而这个办法就虬龙岭这种险要地形来说,一打一个准,这也是杨惟忠要分兵南下打通粮道的原因,因为宋军根本无法确保虬龙岭山道的畅通。
杨惟忠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目前,我们不知道统安城守军的数量,但就统安城的重要性来说,这里的守军数量肯定很庞大。”杨惟忠手指前方城池,“你们仔细看看,统安城并不大,和震武城差不多,这座城池最多只能容纳五六千人马,但你们相信统安城的守军只有五六千人吗?那么,统安城守军的主力现在在哪?”
侯概、张高儿等人转目四顾,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虬龙岭。
“敌军斥候一直盯着震武城,我们渡过浩水河之后,也就无法隐瞒了。”杨惟忠继续说道,“我们五万大军用三天时间翻越虬龙岭,敌军在无法和我们正面决战的情况下,只能固守统安城,同时切断我们的粮道。我们粮道断了,急切间又难以攻下城池,唯一的办法只有南撤盖朱城,以便会合从兰州方向北上的友军,从而得到粮草补充。”杨惟忠看看众将,问道,“大家想想,如果你们此刻是统安城守将,你们将如何击败对手?”
很简单,攻方粮道断绝,军心已乱,再加上攻城不克,一旦粮食不够的时候,只有撤退,这时守方可乘机偷袭,偷袭不能得手,可以和盖朱城方向的守军前后夹击,总而言之,攻方即使成功撤离,损失也必定惨重,这一仗随即告败。
侯概不禁摇头苦叹,这个喀罗川实在太难打了,怪不得李虎从中原战场把杨惟忠紧急召回。如果这一仗由自己指挥,势必要重蹈刘法之覆辙。
第五十一章 自寻死路
张高儿的脸色有些难看了。杨惟忠出发前曾说过,统安之战的关键是粮道,这说明他知道虬龙岭一定会被敌军切断,但他竟然还要取道虬龙岭,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虽然杨惟忠用三天时间翻越虬龙岭,确保五万大军带足了十天的粮草,但如今敌军正在切断虬龙岭,而杨可世不可能马上打到盖朱城,杨惟忠即使现在分兵,也无法会合杨可世,这一仗根本就是险中求胜,杨惟忠其实没有多少胜算。
张高儿忍了又忍,但杨惟忠明摆着在骗人,这让他怒火中烧,最后还是忍不住,怒声指责道:“杨帅既然明知这是一块死地,为什么在震武城的时候不讲清楚,含糊其辞?”
杨惟忠苦笑,心想我要是讲清楚了,你还会来送死吗?
“当年刘帅带着我们攻打统安城,明知这是一块地,九死一生,但没办法,童贯的命令无法违抗,不打也得打。”杨惟忠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浓浓的悲伤和苦涩,“就喀罗川这个战场来说,当双方实力不相上下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也就是以主力冲进死地,拖住敌军防守主力,然后以偏师北上打通粮道,舍此以外,别无它途。当年童贯之所以决心要打,也是险中求胜,可惜我们第一次攻打统安城,经验不足,多处失误,结果第一天就被击败了,而何灌的偏师那时候才刚刚打下朴龙城,距离盖朱还有几十里路,根本来不及救援,导致全线战败。”
“那这次杨帅打算如何取胜?”张高儿想到十万大军曾战死如此,心里不免有些胆怯,气焰顿时弱了几分,冷声追问道。
“敌我双方都知道这一仗的关键是争夺喀罗川的控制权,谁拿到了喀罗川,谁就拿到了西北战场的主动权,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驻守喀罗川的夏军主将即使不是李察哥,也是参加当年统安大战的主将之一。”杨惟忠四下看看,不紧不慢的说道,“从上次统安大战的经验来看,只要切断了我们的粮道,夏军稳操胜券。由此可以推知,敌军的攻防计策不外乎就是切断虬龙岭山道,在盖朱城一线阻击我北上偏师,把我主力围困在统安城和盖朱城之间,以迫使我主力后撤。”
“所以,我们的对策就是以一部人马在此处拖住敌军主力,以主力火速南下攻打盖朱城,化被动为主动。”
这是既定计策,张高儿一听就不耐烦了,当即打断了杨惟忠的话,“杨帅,请问何时分兵?”
“不,请听我说完。”杨惟忠虽然对张高儿的态度极其不满,但这时为了顾全大局也不得不强忍怒气,慢慢解释,“你必须要知道,如果统安城的敌军主力死守城池,以此处的险要地形来说,我们即使集结了十万大军,也无法在最短时间内攻克城池消灭敌军,而攻城时间一旦过长,敌援军就会蜂拥而至,其结果就是功亏一篑。”
“为此,我们必须把统安城的敌军主力诱出来。”
侯概、张高儿、折可存等人互相看看,蓦然顿悟,这才知道杨惟忠的真实想法,他要以五万大军做诱饵,把统安城的敌军主力全部诱出来,然后会合杨可世、折可求两路大军,力求一战而胜。
“计将何出?”侯概愈发佩服杨惟忠,神态也更为恭敬。
“我们佯装惊慌失措,兵分两路,一路南下攻打盖朱城,做出打通粮道的意图,其实是拖住盖朱城方向的敌军主力,以配合大都督攻克朴龙和水波两城;一路在此攻城,三日后佯装粮草不足,急速后撤,以便把统安城的敌军主力诱出来。这时候,敌军为了击败我们,极有可能对我们实施穿插分割,而我们必须拖住他们,必须一直坚持下去,必须等到折使相和大都督在攻克盖朱城之后,扑上来与我们里应外合全歼敌军。”
杨惟忠看看众将,脸显忧色,“这个办法极其冒险,首先我们无法保证将士们始终保持高昂的士气;其次我们的粮草只有十天的存量,十天之内如果折使相和大都督未能会合,未能攻克盖朱城,我们有可能全军覆没。”
侯概等人略感紧张,但此刻大军已经抵达统安城下,不打也得打。
“大帅和大都督知道你的计策吗?”侯概急忙问了一句。如果此计是杨惟忠临时想出来的,那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
“当然知道。”杨惟忠说道,“此计是大帅、大都督和我在兰州共同拟定的。我在离开兰州之前,大帅曾说,他将不惜一切代价于初十日攻克盖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