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 第535部分

二十一日，虎烈军攻占喀罗川。

同日清晨，李虎下令，海拉苏带着虎烈第九军急速北上，日夜兼程，直杀西凉府。

三个时辰后，杨惟忠、侯概、张高儿带着飞云军、阎王军和虎烈第二十军离开了统安城，北上河西。

中午，李虎召集折可求、杨可世商议合围贺兰山之策。

下午，李虎下令，杨可世暂时领刘子羽部坐镇朔方，给河西虎烈军运送粮草辎重。

李虎和折可求则统率折可存、罗兰、杨志、杨陵和赵哲五部日夜兼程，赶赴沙陀，完成对贺兰山的合围。

祈连山的第一场大雪铺天盖地而来，河西一夜之间银妆素裹，而紧随着大雪呼啸而来的却是诸蕃的叛乱，河西的瓜州、肃州、甘州、凉州等地的蕃人部落乘势而起，形势迅速恶化。

二十三日，仁多保国突闻喀罗川战败，卓啰和南和西寿保泰两个军司六万大军死伤殆尽，李安惠和谋宁平衍的三万大军全军覆没，骇然心惊，差点昏厥于地。自骆驼河大战之后，西夏举全国之力也不过只有二十多万军队，喀罗川一战损失就损失了近一半，西夏至此再也没有抵抗之力。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乌兰辛隆擦着脸上的汗珠子，惊慌失措，连声问道。

现在怎么办？仁多保国瘫坐在案几后面，呆呆地望着地图，一时绝望到了极致。

“虎烈军已经到了城外，西凉府守不住了，我们还是撤吧，撤到甘州去。”乌兰辛隆看到仁多保国已经没了主意，只好建议道，“好在大雪开始下了，我们还有撤离的时间，要走就赶快走，否则一旦城池给虎烈军包围，我们就走不掉了。”

“为什么会败？喀罗川怎么会丢掉？”仁多保国蓦然抬起头，冲着乌兰辛隆厉声吼道，“你告诉我，喀罗川为什么会丢？”

乌兰辛隆仰天长叹，转身走到门外冲着扈从们招招手，“把老帅扶上马，我们快走，快……”

二十三日下午，仁多保国和乌兰辛隆带着所有的河西军队撤离了西凉府。

同日，海拉苏率军杀进西凉府。

雪山的通道彻底断绝，姚平仲和熙河军将士被困在了鹰崖堡。在过去的两个月时间里，熙河军的将士坚守在这个小小的堡寨里，和夏军顽强作战。十一月二十四日，他们终于盼来了好消息，虎烈军攻克了喀罗川，杨惟忠带着大军杀进了西凉府。

二十五日，两军会合，熙河将士们欢声雷动，欣喜若狂。

晚上，数万将士杀牛宰羊，欢庆胜利。杨惟忠、侯概、姚平仲、张高儿等二十多位将帅齐聚西凉府。筵席上没有酒，虽然侯概和张高儿极力建议小酌一杯，但杨惟忠非常坚决，大战并未结束，严禁饮酒。

“接下来，我们是继续西进攻击，还是到贺兰山会合大帅？”姚平仲迫不及待地问道。

“请你们来，就是说这件事。”杨惟忠马上说道，“大帅和折使相正率军赶赴沙陀，完成对贺兰山的包围。”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众将齐齐望着杨惟忠，急切想知道自己能否参加贺兰山大战。

“按照原定计策，我们攻克喀罗川，杀进西凉府，就等于完成了对贺兰山的包围，所以接下来的主要攻击目标是贺兰山，这也是西征的最后一个目标了。”杨惟忠看看众人，知道大家的心思，所以谦然一笑，“河西需要人留下来，西凉府也需要人镇戍。遵照大帅的命令，我留守河西，坐镇西凉府。”

接着他望向姚平仲、刘正彦、瞿进等熙河军将领，“这次攻克喀罗川，你们成功牵制了河西军队，位居首功。考虑到熙河军在河西坚守两个月，急需休整，所以大帅决定，熙河军留下来，继续在河西作战。”

韩世忠、吴玠互相看看，暗自松了一口气。既然熙河军留下来了，那他们就可以赶赴贺兰山战场了。此刻到贺兰山就是捡功劳，如果运气不好，未能参加这场大决战，那可以说是一生的遗憾。

张高儿看到杨惟忠的目光望向自己，吓了一跳，张嘴就想拒绝，先发制人，先把杨惟忠的嘴堵住，但旋即想到李虎的叮嘱，头皮顿时一麻，不由得眯起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杨惟忠。

杨惟忠若有所悟，微微一笑，目光转向了海拉苏，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亲自递到了海拉苏手上。

海拉苏身高体阔，坐在那里就象一座小山似的，让人望而生畏。这位敌烈人又叫阿蒙丁，自虎烈军野牛原整军开始就追随李虎，战功卓著，是李虎绝对的心腹。说句实话，这位蕃将就像耶律马哥、高宝龙、阿巴顿一样，除了李虎，没有指挥得动。海拉苏这些年跟在李虎后面也学了一些契丹文和汉文，看书信基本上没有问题。海拉苏略略扫了一眼书信，明白了李虎的意思，随即冲着杨惟忠点了点头。

“熙河马军不足，河西需要一支强悍的马军才能攻守无忧，所以，我希望海帅能留下来。”杨惟忠恭敬地说道，“只待我建立了一支万人马军，海帅就可以重归大帅府。”

“我会遵从杨帅的命令。”海拉苏笑道，“我会一直待在杨帅的帐下，直到杨帅攻占河西。”

杨惟忠大喜，急忙向海拉苏致谢。

“杨帅，大军何时赶赴贺兰山？”张高儿一看这里没自己的事，心急要走了。

“明天就走。”杨惟忠留下了海拉苏，心情极好，巴不得侯概和张高儿早早滚蛋。这两位大佬他伺侯不起。

二十六日，李虎率军赶到沙陀。

沙陀既是一座重镇，也是一座粮草中转站，这里的守军数量大概有两千余人。

折可存率先杀到，三个时辰内攻克沙陀。

至此，虎烈军完成了对贺兰山的合围。

第六十章　上了贼船

十一月下，喀罗川大捷的消息传到长安，长安为之欢腾。

西征大军全面攻击的时间是十月初十，至今不过四十多天，虎烈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攻占了喀罗川，包围了贺兰山，进军河西走廊，这惊人的战果不但让所有怀疑西征策略的人闭上了嘴巴，也让长安朝廷意识到巨商富贾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由此证明李虎的变革策略目前看来是可行的，而且为了尽快完成中土统一大业，朝廷在未来一段时间必须在大力发展工商业的基础上向巨商富贾做出一定程度的妥协，以稳定内部，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罗思南紧急约见联合商会的长孙康宁、赵延光和刘景元等人，进一步磋商有关筹措西征钱粮、财经制度改革中有关关键政策的实施等一系列问题。

联合商会在得知喀罗川大捷后，长孙康宁等人欣喜若狂。支持李虎西征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赌博，赢了前途一片光明，输了轻则损失惨重、重则倾家荡产。从大战开始之日起，联合商会大部分巨商富贾都留在长安焦急地等待消息，可谓度日如年，幸运的是，他们盼到了最好的结果。喀罗川大捷，虎烈军包围了贺兰山，大局至此基本明朗，他们赌赢了，他们的投入马上就得到了回报，未来他们将获得无法估量的财富。

长孙康宁等人赶到王府拜见了罗思南，连连恭贺。

这段时间罗思南和他们经常接触，彼此熟悉，所以略略寒暄几句后，直接进入正题。

罗思南代表虎烈王府和大帅府，要求联合商会向西北前线紧急运送价值三千万贯的粮草武器和其它各种物资。

长孙康宁等人互相看看，都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更是瞬间消散。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了解到了前线军需的消耗。

西北战场路途遥远，粮草物资的运送仅途中消耗就非常惊人。过去大宋朝廷为了解决西北战场的粮食补给问题，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边境屯田、堡寨囤粮，后来“入中和籴（di）”更是成为解决西北战场粮食补给的主要手段，但自从财经制度改革之后，和籴的征缴骤然减少，朝廷还严禁地方上以战争为名强迫百姓自费运送粮草到边关。河北百姓之所以揭竿而起，和汴京朝廷迫使河北百姓自费运粮去幽燕，造成百姓极度困苦有直接关系。

长安朝廷财经制度改革中最最重要的就是赋税制度的改革，但考虑到现实情况，目前的赋税改革原则是“与民休养”，所以赋税改革的重点是减赋减税，主要办法是废止过去所有不合理的赋税项目，减少一些田赋商税项目的征缴数量，其中减少和籴征缴是重中之重。

如此一来，朝廷的赋税收入固然骤减，而过去确保西北战场粮食补给的“入中和籴”之策也基本上处于停顿，这导致西北战场的军需供应完全靠朝廷自身来解决。朝廷所能依赖的手段就是“入中和籴”，把所有的负担转嫁给普通百姓。现在“和籴”改革了，“入中和籴”之策不能按执行了，朝廷一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李虎才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巨商富贾的身上。

朝廷没有钱粮，可以向巨商富贾们赊借，朝廷的运输力量不够，可以借助各地运输行会的车马舟船，总而言之，只要朝廷愿意把一部分利益让给巨商富贾，只要满足巨商富贾们的利益需求，双方完全可以做到互利互惠。

在李虎的努力下，这件事最终还是解决了，但是，李虎实际投入到西北战场的兵力高达三十万以上，早期预计的三千万贯军需远远不够。

西征战事开始后，枢密院和联合商会联手合作，竭尽全力向西北战场运送军需，这时候长孙康宁和一帮巨商富贾才发现，西北战场其实是一个烧钱的大火盆，三千万贯根本不够。李虎和枢密院在做西征预算的时候，蓄意欺骗了他们，把他们骗上了“贼船”，现在这些人骑虎难下了，若想捞回本钱，就必须再向这个大火盆里投钱。

好在李虎很快就拿下了喀罗川，西征目前只剩下了最后一战，攻克贺兰山，而罗思南也依照李虎的嘱咐，在喀罗川大捷的消息送达长安后，第一时间约见长孙康宁等人，继续筹措钱粮。

“诸位想必都知道，目前的形势越来越严峻。”罗思南黛眉微皱，美丽的面庞上掠过一丝浓浓的忧色。

长孙康宁点点头，示意他很清楚，王妃你就不必解释了。

所谓形势严峻，不是指西北战场，而是指中土大形势。西征到现在将近五十天，代北和河东的虎烈军主力现在都在贺兰山下，这件事已经无法隐瞒女真人，就算议和使者卑颜曲膝，开出一系列诱人的条件，也无法阻止女真人发动攻击了。女真人好歹也休整快半年了，尤其秋收结束后，钱粮入库，女真人既可以召集壮丁，又有充足粮草，完全具备作战的条件。另外，东南叛逆经过两年的发展，实力非同小可，据说仅江淮一线就有雄兵二十万，实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女真人自从撤离中原后，与东南叛逆的联盟越来越牢固，两者都需要对方的支援，因此，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也就是十二月前后，女真人和东南叛逆必定联手出击。

“攻打贺兰山的主力是虎烈军和契丹军，一旦女真人反攻代北，威胁云中，那么我们至少要从贺兰山抽调十万大军回援。”罗思南脸露苦色，低声说道，“贺兰山有城池之固，有山河之险，若想攻克兴庆府，我们必须在兵力上具备绝对的优势，如此我们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西征。”

“按照枢密院的估算，如果我们未能在预定时间内结束西征，那么我们就要同时在西北、代北、河东、中原、江淮甚至荆襄六个战场作战，这其中的耗费之大可想而知。我们承担不起，必定要放弃几个战场，那结果将是一场灾难。”

罗思南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形势逆转，虎烈军全线失利，联合商会所付出的钱财势必血本无归，因此，联合商会要正视现实，顾全大局，即使倾家荡产也要把西征大战支撑下去，以便让虎烈军迅速攻克贺兰山，牢牢控制住整个中土战局。

长孙康宁、赵延光等人面面相觑，虽然早就想到上了李虎这只老虎的虎背，就要任其宰割，但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东北和东南可有消息？”长孙康宁想了很久，问了一句。

“议和之策根本无法拖延女真人和东南叛逆的攻击。”罗思南说道，“就目前形势而言，西夏一旦被我们消灭，女真人和东南叛逆也就无法遏制我们的发展，所以他们肯定要发动攻击，只不过时间有早晚而已。在他们看来，我们消灭西夏的难度很大，即使勉强成功了，实力损耗也极其惊人，但他们绝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他们势必要在我们和西夏人打得两败俱伤之际发动攻击，所以从时间上来估算，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初都有可能。总而言之，我们西征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必须抢在女真人和东南叛逆发动攻击之前攻克贺兰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形势对我们更是极度不利。”

事已至此，长孙康宁等人再想推诿也没有理由了，此时此刻，只有继续赌下去，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李虎在一个月之内攻占喀罗川，给了他们很大信心，因此他们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也愿意倾力相助，不过，他们要从将来的战果中获取更大的利益。如此巨大的投入和由此带来的风险，必须得到应有的回报。

长孙康宁已经有了一个方案，主要目标还是借助变革继续提高工商业者的地位，并乘机进入朝堂获得参政议政的机会，继而攫取到一定的权力，确保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确保在未来的王国中获得更大的财富。

这份方案中考虑到了来自各方面的阻力以及李虎可以接受的底线。罗思南仔细听取了长孙康宁等人的解说之后，当即决定连夜召集宰执大臣商议，尽快给出答复。

“我们只要得到虎王和王妃的承诺就行了。”长孙康宁知道这份方案如果到了议事大堂，没有十天半月拿不出结果。当前形势严峻，时间紧张，长孙康宁可不想把联合商会数百位商贾的财富葬送在那帮宰执大臣们的手上。

罗思南笑着答应了。她本来就担心遭到朝廷的阻扰和挚肘，所以才提出以虎烈王府和大帅府的名义向联合商会赊借这笔钱粮，其实说白了就是有意甩开朝廷，架空那帮宰执大臣，而长孙康宁等人本来就把赌注下在李虎身上，他们更不相信朝廷了。

双方一拍即合，当即把朝廷甩到了一边。

第六十一章　内鬼

十二月初四，李虎率军抵达灵州。

罗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