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见岳天雷飘入当地,便将内力深湛,冰冷如鬼的眼眸连闪几下,口中阴笑桀桀的说道:
「算你机伶,居然闯过『九还门』『青城派』两批高手……。」
岳天雷不等对方说完,立刻冷哂叱道:
「白骨魔君!你这些鬼祟技俩焉能挡住本人!」
「哦!」
对方骇然骜噫,跄退半步,道:
「我不但认识你,而且晓得你是『武皇』的手下。」
「此外你还晓得什麽?」
「你那恶徒『黑夜游魂』,害死了『沧澜双剑』,然後引诱各派弟子与我为难,你本人残杀了『莫剑师』,打伤本人同伴,且又挑拨『九还门』,煽动『青城派』,真是血腥满身,罪孽如海………。」
「自骨魔君」阴恻一笑,从中打断道:
「老夫还没替我徒弟算账,你倒先算起我来了。」
「少废话!有兵刃快拔出来,否则本人可要动手!」
「老夫倒没有动手之意。」
「你是愿意自决不成?」
「休得卖狂,老夫要杀你易於反掌,可是奉命而来,要留活口。」
「不错。」
岳天雷心头一震,忖道:
「看情形,他说的倒是真话,从他挑拨『九还门』,却不乘机下手,而且故意阻挡『青城』掌门,直到我战胜『无影大鹏』後,再行煽动『天乐道长』等事来看,对方真想乘我真力衰竭,再捡便宜。」
於是冷然一哂道:
「本人正要找他,可是你得先说出他的下落。」
「你想问明下落,再来谋害老夫,可没那麽简单的事!」
「依你之见?」
「白骨魔君」怪眼几转,朝四面扫视一遍道:
「你得先答覆几个小问题。」
「说说看?」
「老夫杀死『莫剑师』只有「洞庭仙子」知道,你既然也晓得了,证明你与『一帝四姬』颇有密切关连,对否?」
「我跟这五位前辈素无关连,而且你为什麽要杀『莫剑师』,是否出自『武皇』主使?」
「白骨魔君」坦然辩道:「性莫的不听老夫使唤,以致白送残生,像他那麽个无名小卒,『武皇』焉能计较!」
岳天雷见状颇感失望,因为「莫剑师」如系「武皇」授意所杀,便能证明他是当年修剑之人,偏这老魔口风甚紧!沉吟中又听对方问道:
「你刚才说与『一帝四姬』无关,可是那手凌空反击的剑法,颇像『武帝』一派的「神龙振尾」,这又怎麽解释?」
岳天雷对於这招的来源不愿细说,於是仰天一笑道:
「你认为像到什麽程度?」
「嗯——,大约四五分。」
「那你怎麽断定出自『武帝』所传!」
「不是他传的吗?」
白骨魔君疑信参半略一思忖道:
「老夫看你招招都怪,难道还是什麽秘传绝技?」
岳天雷更是劲笑如潮,声似寒冰,道:
「算你颇有见识,居然猜着……。」
「那麽……这剑法叫何名称?」
「天雷怪剑!」
「天!雷!怪!剑?」这句讽刺的话,竟吓得「白骨魔君」一字一顿,颤危危的倒退了三个大步。
「对,正是天雷怪剑,专门用以扫荡妖氛,清除邪派!」
「白骨魔君」惊骇到极点,竟然面色骤变,失神嗫嚅道:
「这剑法威力绝伦,除了佛门『六道神通』,无法可破………你竟然学会了!难怪你的名字就叫天雷……。」
岳天雷也给对方的态度引得心神狂震,暗自讶然道:
「奇怪!世上真有这种剑法!听老魔所言,其中颇含道理……可是这种剑法与『巫山』一派有什麽关系?以致父亲用它做我的名字?
如果这是师门秘密,世界上会有那些人晓得?
父亲并未留下遗言,就算晓得也是无从查考!
义父「剑怪」,师叔「剑魔」和师姑「剑仙」也没有对我提起,三位俱已与世长辞,要问也无法问起……。」
几个念头像电光似的在他心中一闪即收,马上凛然上前一步,对着「白骨魔君」厉声追问道︰
「你这是那里听来的,快讲!」
「武——。」
白骨魔君忘形之中,冲口说出一个「武」字,但随即发觉失态,「呃」的硬将下文咽住,眼神闪闪还想遮掩——
岳天雷冷哂如潮的叱道:
「原来是『武皇』讲的,此外还有什麽?」
「还要老夫生擒你前去叩见!」
「哦!你倒蛮有把握!」
「白骨魔君」走了定神,阴恻答道:
「姓岳的!你若以为老夫怕你,那就想错了,而且若不由我带路,你纵有通天入地之能,也会当面错过。」
岳天雷心中立将两重血仇,暗自权衡道︰「为了擒贼擒王,只好留他多活一阵,反正找到路线,再杀不晚。」
於是朗声答道︰「你就当先带路罢!」
「白骨魔君」恶笑隐隐,上前数步:
「这样去不大方便吧……。」
「还有什麽好噜苏?」
老魔趁机又走几步,伸出长约四尺的手臂,对他一指道:
「最好把剑交给老夫代管……」
「放屁——。」
岳天雷怒叱未完,对方一双长臂突然电闪而出,身形更似鬼魅拘人,以阴残狠辣的毒招,朝他双肩「琵琶骨」上就扣!
岳天雷虽是机警,也料不到对方会出冷招,立感两股阴风,当头罩下,吹得「肩井」,「天轸」汗毛森森,竟然不撤身形,只将肩头向下一沉——
老魔见状,料定对方插翅难逃,双臂骨节挣得「咯咯」有声,脸上更是得意之极。
但——
岳天雷肩头沉到半尺,突又刹住,连手法也未曾看清,已见剑似出洞灵蛇,夹以万道寒芒,从老魔两臂之间,疾震而出。
「咯!咯!咯!咯!」
一片金鸣玉振,两打残荷的暴响中。
「白骨魔君」两只袍袖立似彩蝶纷飞,满空迸射,露出了一双手臂来。
岳天雷一招「切金断玉」,竟未能削断对方手腕,也是大感惊奇,眼内寒芒疾扫,才看出对方手中握有奇形兵刃——
这是一对尺半长,碗口粗细的怪手,五指分张,形如鸡爪一般,其质料非铁非金,但却既硬且重,连锋利的长剑也削它不断。
那老魔偷袭未成,且被长剑逼得狼狈不堪,恶性大发之下,狂舞一对幻影百出的「摘心爪」,竟然拚命扑上!
这一下,恶斗展开了!
岳天雷气得双目通红,奇快的又拔出「青霓宝剑」。
左手是「飞霜断魄」等精奥奇招,右手是「孤凤振翎」等本门心法。
剑尖指处,劲气嘶嘶,他那一吸一吐的真力,竟已透出剑外三尺。
但「白骨魔君」亦非易与之辈,「摘心爪」十指尖端,也迸射着十道阴寒力道,圈划之下,阵阵恶臭令人心腻神摇,恶心欲吐。
一场恶阋,转眼就是百招。
「白骨魔君」心事重重,直急得额头冷汗流滴。
他奉命要生擒岳天雷,偏偏对方剑法精奥,又有那时吸时吐,借力还力的怪异内功,至於所谓「天雷怪剑」的绝着,大约还没施展出来,如果再一用上,自己只有吃不了兜着走。
岳天雷虽凭「青霓剑」无坚不摧的锋刃,削得对方「摘心爪」碎屑四飞,可是一时尚难取胜,而且他想活捉对方拷问,反在招法上添了若干顾虑。
双方一样心情,越打越急。各自肚里盘算,想用出奇制胜的方法,好把对方生擒过来。
蓦地间,「白骨魔君」眼神暴震,亮如两点鬼磷,全身衣袍跟着向外一膨,显已运出毕生功力。
岳天雷马上悚然忖道:
「花样来了……。」
念头刚动,立见对方双臂齐振,把一对「摘心爪」迎面射来,快似彗星经天,夜空电闪,尤其那十根尖锐手指,不仅颜色怪异,显然喂有奇毒,且在劲风呼呼之内,还能像活手一般的蠕蠕而动。
岳天雷见对方黔驴技穷,竟在两丈之内抛射兵刃,本想用剑把它挑飞。
但爪上的怪色和蠕动,使他心神一凛,电般忖道︰「此爪定是招里套招,挑它必有意外……。」
於是,
在双爪近身丈许,无可避让的险状下,一声劲喝口雷,以本身「脱手飞剑」,将双剑齐齐射出。
快!
快得无法描写。
只见四件兵刃,曳着四道气涡。
「叮!叮!」两记震耳欲聋的巨响中。
岳天雷惯用的长剑,竟在如山劲力,震得当腰而拆。
但「青霓剑」却将一只「摘心爪」齐腕斩断!
可是爪上十只喂毒锐指,已然凌空四散,笼罩看三丈大的空间。
岳天雷马上身形冉冉腾空,以免被这歹毒暗器射中。
可是——他终於慢了一些!
只见眼前指影骤闪,「咯哒!」连声,貘皮面具竟被钶上了两根,顿骇得心头发毛,急向身边劈出两股猛烈的掌劲。
还好,一篷毒指总算被他掌风扫开,於是一手拔除面具上的暗器,一面身形斜斜飘转。
「篷!」
岳天雷因受毒指所惊,身形稍一迟滞,那「白骨魔君」早有心机,马上人随暗器而飞,掌先身形而出——
那阴阴一掌,正劈在他左肩「凤眼穴」上。
岳天雷立感真气狂震,「哇!」地喷出一篷血雨,身形翻处,随即跄踉歪出二丈。
但他翻身之间,右掌亦已向後猛切!
「篷!」
声如拳敲破鼓,掌缘正削在对方肩下「将台」——
打得老魔头喉间「咕!咕!」发呃,溅出满胸腥红,一屁股「蹲」坐下去,恰好坐在一只没有指尖的「摘心爪」上。
老魔头如同绝处逢生,竟趁岳天雷赤手空拳,身形未定之际,一手拾起兵器,强忍伤势恶狠狠的冲上前来。
但仅只跨出一步——
猛见岳天雷身後三丈之地,凝立着一个婀娜女子。
她,美目秋波流盻,身似出水红莲,红红的娇靥,凝着一团凛然怒色。
「白骨魔君」见这绝色女子,但竟能突然出现当地,没有被他发觉,不由得心含惊骇,凛凛然刹住脚步道:
「你是谁?」
那女子嗓音娇细,神色泰然,低而且冷的反叱道:
「一帝四姬你没听说过!」
「哇——。」
老魔头会被「洞庭仙子」隔空一袖,括了个土脸灰头。此番一听「四姬」名号,只吓得一声哀叫,拧身就跑,霎时间没入草丛深处,再也不敢回头。
岳天雷眼看老魔逃走,自己却血气未定,只得深吸了几口长气,把震荡的真元稳住,忽忽抬起地上的宝剑。
然後转过身来,去看突然现身的少女。
他已经听到对方自称「四姬」之一,况且「洞庭仙子」救去「蛇娘」,其恩甚厚,於理於情,都应该称她前辈。
但刚叫出一个「前」字,他就停住了。
因为对方正提着半篮花草,飘身近前,步履袅娜,武功也算不俗,但如说是「四姬」,却差得大有距离。
错愕中。
少女业已轻启朱唇,笑意盈盈道:
「岳天雷,你的伤势要不要紧。」
「在下的伤没有什麽,……可是……前……姑娘怎麽晓得我的姓名?」
」
「哈哈!哈哈!」
少女笑得如杨柳逢虱,花枝摇曳,道:
「我是听到你们谈话,所以知道。」
「那……你是什麽时候来的?」
「我比你们来得早,不过藏在草内,你两人都没看到。」
「到这『白猿山』下有何贵干?」
「我家就住山上,为了寻些奇花异草,才到这儿来的。」
「这样说,你不是『四姬』之一!」
「本来就不是嘛?因为我看那个老怪物,又狠毒,又难看,一心要害你的性命,论武功我是没着办法,但我听他提到『一帝四姬』怕的了不得,因此冒充一番,那晓得真把他吓跑了。」
「姑娘,你刚才这个举动,可以说是冒了生命大险来帮我,将来一定设法报答。」
「嗯——。」
少女粉面一红,拈衣沉吟道:
「报答不敢当,我有一点好奇的要求……,你能不能答应。」
「只要是能力范围之内。」
「你戴的面具,怪怕人的,把它取下来行吗?」
岳天雷摇头答道:
「抱歉得很,这件事超出范围之外。」
少女星眸几眨,樱层微翘道:
「不相信!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什麽不答应?」
「姑娘,我发誓不到时候不揭,碍难破例。」
「难道你从来没有揭过?难道没有人看过你的真面目?」
「不要说是别人,连我自己都没看过。」
少女咬唇一笑道:
「嗯!这样也好,你的脸虽然像一个谜,对某些人也有好处!」
「你的意思是——?」
对方娇靥上又浮出淡淡红霞,上前半步道:
「比如说,谁要是真……喜欢你……。她倒可以放心,因为别人看不见,不至於会有什麽……意外。」
说完之後,更将星星似的秋波,对他语重心长的一掠。
岳天雷从少女眼神之中,好像看到了「鱼剑琴」和「蛇娘李昭霞」的影子。
她们也曾用同样的神色注视过他。
更进一步,他似乎看到了师姑那张剑痕密布的脸。
为了他父「剑圣岳长明」,师姑才会避世毁容。
义父除了恐怕仇家认出之外,也因为父子遗传,面貌必然相像,才叫他戴上面具。
可是,就算带了面具,他还是逃不过别人的注意力。
在他怅然无话中。
少女讪讪的一阵为难,缓慢转身,幽幽说道:
「我……该回去了,你自己憩息……再见。」
岳天雷猛然惊觉,急急叫道:「慢点——。」
少女立刻芳心怦然,星眸一亮道:
「还有什麽事吗?」
「姑娘请留芳名,日後也好致谢。」
「我叫郑红莲。」
「你姓郑!那麽『神拳郑泰』是否一家?」
「正是家父,难道你认识。」
「虽不认识,却是专程拜访。」
「困难得很!」
「有些什麽困难?」
「他老人家性情直,脾气大,很容易得罪人。」
「我能忍耐。」
「而且找他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