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现在又得到了「剑魔」的九成真元,剑魔曾经苦练十八年,其修为远较「剑怪」高超,因此这九成功力已足惊世骇俗。更何况「乾坤一煞」专克内家功劲,对方出手越重,反震越强。
因此十招开外,对方已是惊骇莫名,一个个收掌不攻,专心发剑。
他们这边掌势一停,岳天雷也将右手骈为剑诀,长剑划处,展开了「挑星摘月」的绝技。
任何人长剑一触他的剑身,立刻被一种吸力黏住,然後随者它奇快的飞旋,如果不发内力,当然无法握住兵刃,但如发力相抗,岳天雷剑上的吸力又会吸收内劲,因此弄得缚手缚脚,更露破绽。
说时迟,那时快。
仅是一眨眼的功夫。
那五道怒海鲸波,寒芒眩目的剑光,忽然一道道的减少。
「沙!」
一道耀眼寒电,直射天空,映着熊熊火光,就像一枝奇形火箭,而且接二连三,此起彼落,蔚为绝世奇观!
岳天雷一面将对方长剑挑飞,一面暗中喜道:
「难怪这一招叫做『挑星摘月飞霜刃』,这幅景象,不正是星沉月落,霜刀飞空吗!」
就在他心念电闪中——
中年壮汉蓦地疾撤身形,如晴天霹雳般,对着庄中吼道:
「来人扎手,大家一齐上!」
话音刚落,庄内人影如潮,黑压压的几大群,分自数处庄门涌来。
岳天雷连忙上前几步,准备喝问情由,但对方因人赤手空拳更是怕他,竟自排成一字阵形,齐齐後撤。
「诸位倒底是什麽回事,可否讲清楚点!」
「咱们跟你只有死拚,无话可讲!」
「在下岳天雷,此来并无………」
一句话尚未说完,庄中救兵已到,当先是一位中年妇人,手使鸳鸯双剑,竟也一言不发,怨毒至极的狠刺而来。
岳天雷气得连连冷哼,一招「断金切玉」奇奥划出,马上削了她一枝长剑,但对方余众一拥而上,再加上先前四个换了兵刃,全是一派不要命的打法。
岳天雷在刀剑如林,劲风乍起的重围中,也将双剑一齐出鞘,只见两道劲光,如灵蛇发闪,奇快的往来飘射,将一群庄众迫得如潮乱涌!
顿见剑光所至————
断剑与鲜血齐飞。
惨嗅与闷吭交作。
尤其这四男一女,硬是死战不退,在天昏地暗。火光乱摇之下,更增加悲凉凄厉的气氛!
「真糟!这群人看来并非歹徒,何必滥杀………。」
岳天雷心念一动,马上剑招疾旋,逼开对方兵刃,身形起处,犹如怪鸟腾空,斜刺里迳朝原野中电旋!
他这收剑撤走,竟一口气奔出十多里路。
回望身後火光,已然远在天际,於是信步走入一片树林,坐地运起功来,但是心中疑惑总是无法消除,兀自皱眉忖道:
「这批人虽不讲理,但从神色看,似乎是心事重重。也可能是我不懂中原的规矩,触犯了什麽禁忌……不如明天再去看一下……。」
时间在无声中过去,
岳天雷逐渐压住杂念,进入了人我两忘,过了半天方才睁眼。
抬头处,又见微曦初露,天已黎明。
於是再把昨夜混战之事。略加思忖:
「幸亏我未下毒手,对方不过受些皮肉之伤,但这件事太奇怪了,我应该转去看看……。」
决心已定,马上踏着一地露珠,重向庄中射来。
只见朝阳微露中,这座村庄显得更为阴沉死寂。
所有的火堆,都熄灭了。只剩下处处残烬余烟。
更奇怪的是,庄门仍旧大开,却无半个人影。
但——
庄门粉墙上面,倒比昨晚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丝质黑绫,上写朱红大字,还盖着奇大的金印!
「这是什麽?」
岳天雷好奇心油然而生,立刻上前一看,只骇得心房狂跳不已,原来黑绫上的字迹竟是人血写成,写的是:
「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下面金印,赫然现出「武皇」二字!
「呀!这就是武林克星的『生死诏』!」
岳天雷一手揭下黑绫诏书,翻转一看!
果然那边正写看这样三个大字,立感一阵寒意,袭上心头,顺手将诏书揣入怀内,大步的向庄中就走。
「里面有人吗?」
他仅抱半分希望,一面走一面喊着。
可是,没有半点声音答覆他,答覆他的是遍地污血!
顺着血迹,他走进了宽阔无比的大厅,又骇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昨夜与他交过手的四男一女,全被各人自己兵刃穿胸贯腹,钉挂厅中。
四面墙壁,更钉满了庄丁门客。
他们——
瞪看死角般的眼珠,
面容纽曲像僵屍厉鬼。
将临死的恐怖怨毒,刻划得一丝不漏!
岳天雷僵立屍林血海之中,目光如炬,更对「武皇」这批凶手,恨之入骨。
同时心机一动,对於昨夜误会的原因,立刻恍然:
「他们接到『生死诏』後,一定是严阵待敌。但紧张怨恨中,误认我是『铁面人』。结果我虽见机退走,他们却被凶手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唉!我真应该留在附近。帮他们对付刺客,现在却失去了追寻仇家的机会……。」
岳天雷恨得牙关咯咯乱响。
以歉然的眼光,再向满厅屍体扫视一番,低声祝道:
「诸位,我岳天雷誓必代报此仇,你们好好的安息罢,现在我没有时间掩埋遗体,只好举行火葬……。」
祝告完毕,他悲愤无比的点燃了几处火种,立见青烟四起,火焰飞腾,那股屍体的焦臭,令人痛心酸鼻。
岳天雷安顿一切之後,随即下了一个决心:
「生死诏既在此地出现,一定还会残杀其他正派武林。而且要问『洗心灵泉』,也非一般人所能知道,我应该赶快去找另外的武林人家才对……。」
心念中,身形如电,冲出了烟火迷漫的村庄。
但——田庄不过数丈。
对面两道奇快的身影,也像电掣风驰,正朝庄内射来。
双方都是心急如火,身似狂飙,就在相距不过三尺的距离——
岳天雷疾展奇奥无比的轻功,一拔两丈,竟从对方头顶掠过!
但这赶来的两人,功力亦非等闲,其中一位剑眉长须的老者,仍是身形不停,迳向庄内冲入。
另一位黑面粗豪的老者,急溜溜身形一转,口中狂喝道:
「铁面人那里走!」
「呛啷」响处,长剑如出洞灵蛇,向他身後「阴焦穴」上就是一剑。
岳天雷人在空中,从对方的剑风劲道,已知来人内力雄沉,於是双掌奇奥的一圈一划,施展「乾坤一煞」的手法,猛向身後劈出。
对方立被震得身形一歪,对於这种怪招,直骇得一头玄雾!
岳天雷乘机电转虎躯,森然喝道:
「在下并非『铁面人』,你认错了——。」
「胡说八道!」
黑面老者一声狂嗥,又以十二成功力发招攻上,剑风嘶然,招式凌厉,方圆丈许之内,俱是一片风雨不透的剑墙。
岳天雷愤慨一叹,暗道:
「又碰上这种不讲理的,只好削了他的长剑再说!」
心念中,故意门户大开,露个破绽。
黑面老者以为有机可乘,立刻长剑疾翻,恶狠狠朝他咽喉就刺。
但——
长剑刚刚递出,岳天雷已用快得看不清的手法,抖出一圈奇幻的震波,随听「叮当」一声,老者长剑齐腰创断!
「老夫跟你拚了!」
对方气得形似疯狂,居然甩去断剑,一头撞上!
岳天雷骇得疾收长剑,飘身暴移一丈,还来不及开言说明——
那冲入庄中的长须老者,自然提剑赶到,满面泪痕的,一剑横扫,势若夜空电射,凌厉至极,几乎划中岳天雷的右肩。
岳天雷连念头都来不及转,下意识的一式「挑星摘月」,反搭对方剑身。同时左掌暴翻,迸出雄沉内力。
快!快得像电光石火!
他一招之下,同时使出两般武林绝学。
立将对方长剑挑上半空,掌劲更将两人震得蹬退两个大步。
这黑面老者急咻咻喘了一口长气,看样子还要再拚,长须老人却用手一拦,急忙阻止道:「贤弟且慢!」
然後转面再对岳天雷发问:
「阁下是谁,为什麽大清早从『五杰庄』慌忙而出?」
「对不起,请两位先报姓名,说明来意,在下才能答覆。」
「老夫澜海剑鱼龙飞,这位是我义弟沧澜剑伍文华,江湖人称『海澜双剑』的便是。因为五杰与老夫等交情甚厚,这次他们接到『生死诏』」,所以前来探望。」
岳天雷见对方相貌端正,言语诚恳,马上通了姓名,把想问「洗心灵泉」以致被「五杰」误会等情形,全部予以说明,末了更将墙上揭下的「生死诏」,从怀中取出,向着「海澜双剑」一亮。
那知对方一见此诏,马上吓得面无人色,连打寒噤。
「沧澜剑伍文华」更是惊噫出声,骇然狂吼道:「原来这……这是『死诏』!你既带着它,不是铁面人是谁!」
岳天雷闻言之下,也是一怔,还来不及辩解,「沧海剑鱼龙飞」已然发话道:
「伍贤弟不要多疑,你有没有注意他的招法不对。」
「他的怪招,小弟不认得。」
「可是与传说中的『铁拐』完全不同。」
「那他是谁?」
「必是轰动武林的削剑少年。」
「沧澜剑伍文华」这才如梦初醒,心下恍然。
岳天雷倒是好奇之心大动,急忙的追问道:
「伍前辈刚才认出这是『死诏』,那『生诏』又有什麽不同?」
「生诏是黄绫白字。」
「前辈怎会晓得这样清楚?」
「我——」抢澜剑刚说了一个我字。
「沧海剑鱼龙飞」马上从中打断,改口说道:「我们是听武林传言……现在五杰之事已完,老夫兄弟要先走一步了!」
「慢点!」
「海澜双剑」正要撤身,劫被岳天雷一声唤住,那「沧海剑鱼龙飞」长眉一皱,语含焦急的问道:
「阁下还有什麽话讲?」
「在下有几个问题,务请据实答覆。」
「哦——,你说过要去『洗心灵泉』,是否就是这一件?」
「这也是其中之一。」
「洗心灵泉远在『天眼山』中,由此向东半月可到,但是它已经害死了许多武林高手,泉边白骨成堆,三十年来没有人迹!这一点我必须先讲清楚。」
「多谢前辈关怀,同时你说在下的招式与『铁面人』不同,那他们用的那一派手法?」
「据说包括少林、武当、崆峒、青城、和衡山五大门派。」
岳天雷顿时骇得浑身狂战!义父只碰到三派「门下」,还不愿肯定他们是叛徒,一再推说另有蹊跷,而事实上竟有五派之多,岂能被「无鼻人」一人控制!
他内心怨毒至极的骂了几声「叛徒该死」,吞了一口唾沫,继续追问道:「武皇的功夫又是那一门派?实力如何?」
「此人神秘之极,根本没有人晓得他的功夫,若论实力,恐怕除『武帝季灵芷』以外,天下无人能敌!」
岳天雷更加骇异,但报仇之志,越发坚强。
同时,对於「武帝」的隐身不出,也是大感不满,有意日後找他印证武功,看看自己是否练成天下无敌。
但这些想法,都在下意识内,瑙海中却急於追查「铁面人」等行踪,於是上前两大步,目光炯炯的问道:
「在下最後一个问题,是要前辈坦白承认,有没有接到『生死诏』!」
「这……这,……没有接到。」
「沧澜剑伍前辈已经说是看到『生诏』,何必否认。」
「唉!阁下年纪轻轻,不要好奇过份,自误前程………」
「武皇、铁面人,与我有三江四海之仇,因此愿助前辈一臂之力。」
「沧海剑」连看他几眼,凄然答道:
「此事老夫自有打算,阁下还是不管为好。」
「不!在下决不坐视,难道前辈认为我武功不行………」
「你的武功,愚兄弟至为佩服,如果真跟『武皇』他们有仇,就该练到至高无上的境地,以为武林除魔卫道。而且坦白一点讲,以你目前功力去对付他们那一大群,还有距离………」
「在下心意已决,前辈不必再劝!」
岳天雷这份固执,引得「沧海剑」双眉一皱———
但「沧澜剑伍文华」却暗中推他一下,随即附耳低语片时。
「沧海剑」连连点头後,转过脸来,以极为诚恳的语气说道:「阁下既然这样古道热肠,老夫愿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相托,不知你是否愿意?」
「前辈说说看?」
「老夫年近六甸,膝下只有一个——独子鱼剑琴,如今出外未回,实在无法安心………。」
「在下愿意照顾。」
「沧海剑鱼龙飞」见他慨然允诺,感动得老泪纵横,竟然倒身下拜,隆重至极的谢道:「你真是我鱼家天大恩人,只是………小儿生性娇纵………。」
岳天雷骇得对面一拜,急忙搀趄对方,慨然说道:
「脕辈一定以兄弟之情看顾令郎,不管他生性如何,决无更改!只是鱼兄弟相貌怎样,是否有什麽特徵?」
「小儿今年十九岁,相貌倒还……英俊,身佩长短二剑,极易辨认,他出门的时候原是向东而行。你去找『洗心灵泉』,正好顺路,可能半途遇上。」
「可是今晚『铁面人』的事——。」
「岳少侠,老夫爱子情切,希望你专心去保护他,舍下的事,就不要管了。」
「这个……。」
岳天雷沉吟之间,「沧海剑鱼龙飞」又非常郑重的叮嘱道:
「敝庄的地势是三面平原,後有山谷,你要是跟踪而来,一定会被我们发觉,那就等於你出言无信,致於後出尤其去不得……。」
岳天雷见对方诚恳之极,不便当面争持,心计一动,坦然插言道:
「前辈既然这样讲,在下就让两位先走半个时辰,以两位脚程,决无赶上的道理,这样总可以放心吧!」
「沧海剑」这才安心一笑,拱手致谢道:
「小儿的一切,都托付阁下了。」
话声刚落,「海澜双剑」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