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剑」这才安心一笑,拱手致谢道:
「小儿的一切,都托付阁下了。」
话声刚落,「海澜双剑」已然疾若飘风,迳朝来路电射而去。
岳天雷凝立当地,硬等了半个时辰,这才身如雷射,遥遥赶上。但——
就在他离开之後,暗处闪出一条神秘身影,如鬼魅游魂般,随竟又将他钉着!
再说「海澜双剑」先离此地,脚程又快。此时早已到家,可是岳天雷居然一步不差的追踪赶到。
这是因为他生长猺山,对於人兽气味,具有特殊灵敏的嗅觉,故而不过顿饭功夫,他已看到前面一座大庄———
虎目中。又见「沧海剑鱼龙飞」伫立庄前,按剑遥望。
「不好!要是给他看到,太难为情。」
岳天雷心念一动,马上身形向右疾转,奇快无比的朝侧方射出数里之遥,钉随他身後的神秘人物,见状一怔,竟自隐伏当地。
他连续向右拐弯三次,正好到了後山谷内——
只见这片山谷,地形低洼,就像一个奇大的石盆。
中间怪石林立,如龙蛇盘绕,如狮虎蹲立,虽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显得森然可怖,诡异惊人。
抬头再看对面山坡,却是树木疏落,峭壁削立,没有藏身之地。
岳天雷只好在怪石中猱身而进,但刚刚走到石盆中央,目棱间突见山头人影一闪,马上又将身形向石後一躲。
「好险!原来是『沧澜剑』伍前辈,要是给他看见,也不好意思………不如等到天黑的时候再说……。」
心念中,立刻找了一座大石堆隐住身形,取出些乾粮充饥,再把身上结束停留,他为要应付晚上的血战,除了紧佩双剑之外,其余随身衣物,都小心的塞在石缝中间。
就在掌心摸索於石棱之间,忽然感到有点奇怪——
「这些大石怎会这样的光滑?」
疑心一动,更嗅到谷中有股特殊的腥味。
岳天雷自幼生长猺山,对於各种猛兽的气味都能立刻分辨,可是连吸了几口长气,也分不出这是什麽,於是微一摇头,迳自打坐运功,等待天黑…………。
天终於黑了。
无星无月,格外阴森,但——
岳天雷闭阖的眼帘上,突感火光跳动。
凛然中站了起来,连连几下飞纵,已然飘上山头。
居高临下的向下一望———
山下村屋,尽入眼帘。
庄中是一片漆黑,四周是十多堆熊熊烈焰,不但照得庄墙上纤毫毕露,就连岳天雷面前的山坡,也是通明透亮。
「原来火光是这个意思!这样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而里面的人对来袭之敌,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面想着,一面借着树木遮掩,缓缓猱身下山,但因自己也在火光照射下,因此不敢过分逼近,就在三个飘纵的距离外,隐身守候着。
黑暗的夜晚,死寂的原野,随时可到的杀人者……加上令人窒息的等待。
岳天雷焦灼的数着更次——
一更,
三更,
三更天也过去了,神秘的敌人虽未现身,但可能已在附近!
他紧张至极,又不敢挪动身形,下意识的搓了搓掌心冷汗,陡然听得——
一声轻微而尖锐的嘶啸!啸声是那样清楚,如在耳边,又像在极远。
岳天雷不由一个寒噤,似乎全身的热血,一下子被吹成了冰块!
就在他这凛然一震之间——
几道鬼魅游魂似的身形。突自四方瓢至,齐用看不清的速度,疾绕火堆飞旋。
只见阴风卷处,十多堆乾柴烈火,霎时全灭。
夜——黑得像一锭墨,静得像一座鬼域。
仅剩火堆余烬闪烁,像是一群鬼怪眨动眼睛!
岳天雷暗骂一声:
「好贼——。」
身形如夜鸟离巢,从山坡上笔直扑下,一纵十三四丈。
但——就在他身形下坠,离地数尺的时候。
奇寒澈骨的一道剑风.,突朝他双膝横扫而至。
岳天雷不防之中,骇得心头一麻,忙不迭扭腰收腿,硬生生拔起丈余,右手更是如电一翻,拔出了腰间长剑。
随听得「铮!铮!」两响,声似龙吟。
他险堪堪翻出三丈有奇,目中寒芒掠处,才看清了来人的打扮。
原来这偷袭之敌,阴森森的就像一个幽灵————
一袭奇大黑袍,蒙头盖脚,面具小孔之下,绿萤萤的眼睛,似睁还闭,简直没有活人气味。
岳天雷一见对方异状,马上心头一栗,讶然忖道:
「义父所说的『铁面人』,难道就是这副怪相!」
心念下,竟不发招,目中寒芒直盯住来人脸上黑巾,想看它里头那层,是不是另有铁面。
但黑衣怪客却不容他多想,常见连绵不觉,辛辣无比的划出漫空寒飙,招招不离他生死大穴。
岳天雷存心查看对方招法,长剑一翻,小心至极的连出数招,发觉对方不但使的是「武当」绝招,而且功力之高,更在「清璇道长」以上!
凛然中,急展「挑星落月」,长剑奇幻直旋,黑衣怪客见他剑走中宫,马上一剑斜起,由下挑到。
岳天雷暗叫一声:
「来得好!」
陡的逼出奇奥内功,立见剑气如妅,对方长剑即将脱手!
但就在这胜负未分之际———
庄中突地强光暴闪,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岳天雷骇得心头一寒道:「不好?两位前辈完了……。」
心神略分,剑招立滞,那黑衣怪客内劲猛然一压——
「嚓!嚓!」剑刃磨擦的异声,使人耳膜发酸。
更见斗大剑花,就在他的眼前疾闪!
岳天雷骇得蹬退两步,连吸收对方真劲的掌力都来不及施展,一面右手运力,硬架敌招,同时左手疾翻,抽出了武当「青霓剑」,飕的就是一记反刺!
但见青光暴射,直映上对方眼帘——
黑衣怪客的绿色眼光,竟也跟着一亮,马上垂手收剑,怔立当地。
说时迟,那时快!
岳天雷趁机抽回长剑,凌厉无比,又刺对方眉心。
只听「咯咯」一响,仅将对方震退三个大步,挠是他力猛如山,居然不曾刺透!
「铁面人!」
岳天雷心神狂震,怨毒无比的眼睛,瞪得犹似铜铃——
已见对方破裂的面巾下,露出一张狞猛至极,厚约寸多的铁面,上面满生红绣,显已戴了多年。
这幕情景,立刻使他想起血海奇仇,冷森森迸出一个:
「杀——」字,剑尖改向对方眼珠猛戳!
可是——
「铁面人」那种垂手痴立,凝视着「青霓剑」的呆相,也使他想起慈祥的「清枢」,於是暂忍杀机,冷声叱问道:
「你既认得这枝剑,想必是失踪的『清玑』!」
但对方双眼直勾勾的,既不转动,也不回答。
「十八年前偷袭巫山四剑,你是否在内?」
「………………………。」
「怎麽不讲话,难道你……中了邪法?」
「………………………。」
三次喝问,全不答腔,
岳天雷忍无可忍,狂怒叱道:
「杀人者死,我不管你是不是『清玑道长』………。」
话音末落,切金断玉的「青霓剑」一抖而出。
但剑招刚动————
身後一线奇寒剑风,已吹到颈後死穴!
岳天雷後临强敌,不遑伤人,百忙中撤剑护身,又听一个内劲如潮的口音,傲气逼人的叱道
「本道爷法驾在此,你别弄错了!」
岳天雷转身看时,对方一身打扮,竟跟那「铁面人」一模一样。
「你是谁?」
「道爷就是武当派」清玑道长』……。」
「哦,」岳天雷骇忆出声,一头玄雾;
「那『铁面人』又是谁?」
「铁面人就是铁面人,何必多问?」
「沧海双剑他们——?」
「他们拒绝了『武皇』的『生诏』,当然处死。」
「好个武当叛徒,我要替被害之人,讨还血债!」
「你有多大本领,出此狂言……。」
「看剑!」
岳天雷目棱见血,双剑齐向对方戳出。
但「清玑道长」先不还招,身形暴退一丈,冷哂说道:「先别找死!你刚才说是要找道爷,那是为什麽?」
「巫——」岳天雷几乎脱口说出「巫山四剑」之事,但下意识却使他中途咽住,改口叱道:「为替『清枢道长』审问你这叛逆!」
「哈哈哈哈!」
对方轻松的一阵狂笑,道:
「你凭什麽?」
「就凭它!」
岳天雷将「青霓剑」高举过头,遥向对方一指!
「原来凭你这手三脚猫武功!」
「奇怪!」
岳天雷暗地一惊,忖道:「他见了师门镇山宝剑,居然不瞅不睬,简直恶性深重,非杀不可………。」
心念中,「清玑道长」又在傲然说道:
「祖师爷不久接掌武当,正要清理门户,你既认识他们,可以带个信去,但是有个条件……」
「条件——」岳天雷气得手足冰冷,但想到这是临敌过描的大忌,马上忍住。吸了一口长气。
「清玑道长」以为他已经答应,接着道:「条件很简单,只要你归顺『武皇』,可以列为『铁面人』之一。」
这句话,触动了岳天雷满腹疑云,马上虚与委蛇道:
「那你要把『武皇』的内幕讲清楚。」
「你要晓得那些?」
「他的姓名,身世……。」
「这……你不够资格问。」
「看样子,你也不清楚!那麽,他有没有鼻子!」
「清玑道长」听他问得出奇,竟自狞笑两声,叱道:「少来胡扯,他……他……不会没有,你问别的罢!」
「他的武功麝於那一派?你这走狗总该说得清楚。」
「各派绝技,无有不精,功力之高,天下无敌!」
「哼!」
岳天雷马上一声冷哂问道:
「他比『武帝』如何?」
「清玑道长」猛然一个寒噤,骇道:
「你也晓得『武帝』?难道跟他有关?」
「闻名而已。」
对方立刻松了一口大气,哂道:
「像你这个年纪,谅也不会认识……。」
「但你们畏他如虎。」
「嘿!嘿!早晚他必为『武皇』所诛,至於你是否投降,乾脆点讲!」
「嗯——,本人可以带信,但也有个条件!」
「讲讲看。」
「要把你这叛徒的人头,一起带去!」
「清玑道长」阴残至极的一声怪笑,长剑震起漫天剑幕,直向岳天雷全身罩来,立见一片寒涛,将他的身形裹得重重密密,不仅是武当手法,炉火纯青,功力之高,又比「铁面人」强过一等。
岳天雷立还一声劲啸,双剑齐齐圈划,尽展「剑魔」,「剑怪」所传,凌厉无俦的全力还招。
顿见三枝利剑,寒光飞洒,剑气纵横。
转眼间——三十招强攻硬打,已然过去。
「清玑道长」想不到这蒙面少年,居然招式奇特,不在七派之中,斗了半天,竟看不出他的门派。
尤其令他骇异的是——
那平日指挥如意的「铁面人」,竟自凝立一旁,不来帮手,反将一双眼珠,跟着岳天雷的剑招来回转动。
「怪哉!这小子有什麽门道,会使『铁面人』不听使唤?」清玑道长心念一动,马上从牙缝中吹出一声尖啸。
啸声凄厉,令人毛发悚然。
「铁面人」立刻眼中绿光暴闪,长剑疾振,凌厉无俦的从他背後攻来。
在这两个一等高手联合夹攻下,岳天雷更加运出十二成功力,右手长剑敌住「清玑」,左手「青霓剑」专克「铁面人」的凶焰,虽然渐势劣势,也不是三招两势所能解决。
「清玑」见状,更感不耐,心中恶念陡生,阴残自忖道:「看样子,活的是捉不成,乾脆不管他是谁的门徒,杀了拉倒!」
心念下,立刻身形疾动,抢到「铁面人」的身边,两人如影附形,同时应敌,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
更在猛攻五剑之後,左手如电疾翻,劈出撼山栗岳的「玄门真气」!
立见掌风狂啸,剑气如虹,犹似怒海鲸波一卷而至。
「轰!轰!」两声巨震,震得地动山摇!
饶是岳天雷急忙应招,还被震退了三个大步,「哇」的一声,竟喷出了大篷血雨。
「清玑道长」得理不让,冷哂下,二度联掌而上!
「轰!轰!」
岳天雷恍惚胸前又中一记铁锤,咬牙切齿的双足一蹬,身形摇摇翻起。
「那里走!」
对方暴声叱喝,身如鬼魅的拔空赶来,岳天雷头也不回,咬牙吭声,「青霓剑」反手一削——
「叮!」
百忙中,竟然削断了「铁面人」的兵刃。
「青玑」见状,不由骇怒交加,立刻一声惊叱:
「好小子!你就是『削剑人』!居然一下子到了这里。」
岳天雷身形正在半空飘翻,对於这句话大感疑惑,虽然无法细想,却难免身形稍滞。
就在他微一发怔,对方的「玄门真气」又已当胸劈入。
百忙中,左剑吸劲,右剑还招。虽将对方震退半步,自己伤上加伤,又连喷了几篷血雨。
「我跟你拚了!不怕你这恶贼不死!」
岳天雷转身落地,狂怒如潮。
「雷儿!走!更大的仇人还在幕後,你要替我们找……。」剑魔,剑怪的焦急口音似在他耳边严重的警告着!
岳天雷马上下意识的就地一飘,奇迹般倒翻出二十多丈,灵巧至极,越过山头。
山的那边,村内火光如昼,照见「清玑道长」身如鬼魅,剑似灵蛇般的赶到。
岳天雷钢牙一咬,右手长剑横格,左手青光如潮,便生生又是一撩——
「呛啷!」
「清玑道长」求胜心急,长剑竟被齐腰斩断。但不知生死的「铁面人」,恰巧赶到,手中断剑一闪,「咯」的点中岳天雷貘皮面具。
岳天雷幸有面具挡着,未受剑伤,身形却一个跄踉,顺着悄壁滑了下去。
「铁面人」见他翻身坠地,立刻收剑站住。
「清玑道长」却狞笑连连,如电光石火的飘身追赶,存心斩尽杀绝。
说时迟,那时快!
岳天雷顺壁滑向谷边,就势双足一旋,飘落白日隐身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