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萍儿美目一掠,已看到竺瑞青倒在一旁,忙扑上前去,一双大眼中,痛泪满盈,只叫得一声。
“青哥!………”
喉头已现哽咽之声,热泪更加泉涌般,簌簌而落。
可是,当他发觉竺瑞青眼珠转动,却没张口,心知他被点了穴道,不禁大怒,一跃而起,厉声喝道:“是谁点了他的穴道!”
他这一声厉暍,就像要找人拚命般!
爬伏地上的臭嘴化子本已惊骇失魂,这一听,魂也飞了,他心知与师父同路的一些人,全都为的竺瑞青而来。
适才他还口口声声的要废去竺瑞青的武功,万幸未曾得手,一旦成事实,那才大惨特惨,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此刻,臭嘴化子虽不知马萍儿的身份,却又那里还敢得罪?慌不迭掉转屁股,惶恐的道:“姑娘请息怒,是小化子事先不知,请姑娘多多原谅!”
一旁胖和尚又哈哈笑道:“小臭嘴,你还罗嗦什么?还不赶快替人家解开穴道,迟了当心再让你吃块猫屎狗屎!”
臭嘴化子那敢违拗,当下连声应着,竟没敢站起来,就地上手脚并用爬到竺瑞青的身旁。
为竺瑞青解开穴道后,臭嘴化子又爬回原地,仍跪着不敢稍动,就是连头也没敢抬。
胖和尚见如此,又笑道:“起来吧!还跪着干嘛!你想讨免责罚吗?那可办不到,就连老衲两个师侄,回山之后也难免被罚面壁十年之灾!”
二尊者一听,连忙又跪下叩了一个头,口中还道:“谢师伯恩典!”
胖和尚一摆大袖,仍笑着脸道:“回山去吧!经五台山去见你们师兄,传我口谕,着百子下山行脚,十年后再回少林寺接受处分。”
这时,子鱼道人,美髯翁等亦已进座来了,竺瑞青跛着脚一一见过,最后由美髯翁引见那胖和尚。
原来这胖和尚原是少林寺中的长老之一,也是少林寺派当今掌门人唯一的师兄笑面禅师。
少林寺这一辈,本该是他接任掌门,却因他气量过狭,其师认为他终不能成大器,遂将掌门重任交给了他师弟。
可是,笑面禅师在少林派中,依然极具权威,谁都怕他,就是当今掌门人也对他敬让三分。
这次,他也是赶来台州府一探竺瑞青这宗惊震武林的案子,途中恰巧与老化子万铁皮相遇,经万铁皮说明这些日子,竺瑞青均在海外时,方知竺瑞青是受人陷害。
竺瑞青与笑面禅师互相行过礼后,遂道:“老禅师,请赦免二位尊者的罪吧!所谓不知者不罪,一切都是晚辈的过错,不能怨怪他们!”
接着,竺瑞青又转向老化子万铁皮道:“万前辈,也请不要责罚令高足,因为他们都认错晚辈是采花淫贼!”
老化子万铁皮哼了一声道:“不辨黑白,不明是非,胡乱出手,且要废人武功,似这种门人,要他何用?趁早给我滚开,若是再敢叫我一声师父………”
竺瑞青忙插言道:“万前辈请息雷霆,因为晚辈却有不是三处!”
接着他将日前过江龙余迁府中被擒之事,与小黑子光天化日之下强行却人的前后始末,详尽的说了出来。
如此一来方使笑面禅师与老化子万铁皮二人心火稍平,终於将众人的罪全部都赦免了。
而竺瑞青却因此,由一个人人痛恨欲诛的采花淫贼,一变而为众人的救星,这倒是他所想不到的事。
事态既明,二尊者与白阳道人师兄弟,青风道人,以及百子僧等,全都道谢辞去,只有臭嘴化子没走。
竺瑞青至此方想到那位府台大人,放眼寻找时,却见府台大人坐在屋角地上,显然适才也大受惊骇。
可是,目下的神色,脸上非但毫无惊容,且透着欣然微笑,他一见竺瑞青看他,忙从地上立起,道:“好了!如今水落,只待石出,这宗案子本府暂替你悬着,待你寻找到正犯元凶时,再为你销案!”
竺瑞青忙又连声道谢!
这些武林中人,任谁也不愿与官府中人打交道,若不是为竺瑞青,就是八人大轿去请他们,他们也不会来。
如今,事已澄清,亦无再逗留的必要,众人遂相继辞出,府台大人只觉眼前人影连晃,刹时间走得一乾二净。
他那曾见过等神奇的功夫,又不禁呆住了!
X X X
一行众人,出得府衙,不大工夫,已落入一间大院中,原来是美发翁在客店中事先租好的一间独院。
院中,一大栋房屋,四房一厅,足够容纳众人安歇!
竺瑞青仍由小黑子背负着奔走,进入厅中落坐后,他方想到为小黑子引见,可是,却不知应该怎样介绍小黑子的出身。
因为他根本不知那枯瘦老人怎么称呼?随后想到那解毒异宝,“凉玉钏”,或许会有人识得。
於庄良家中养伤时,他已将凉玉钏藏起,遂又从怀中取出“凉玉钏”,说明是小黑子祖师之物。
众人见到“凉玉钏”后,立即响起了数声惊“哦!”笑面禅师首先发话道:“原来是二老的徒孙,怪道武功这等惊人!”
敢情,笑面禅师曾见到念施与念休二尊者,双战小黑子不下,反被小黑子威厉的掌风逼得团团乱转,手足失措。
笑面禅师大感惊讶,因为少林寺中,除了老一辈子的有数几人外,就得数十尊者武功最好,而念施念休又是其中翘楚。
他自认是少林寺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一旦若舆二位尊者较量,他不定就能将二人逼得如此手足失措。
这时,众人的眼睛,全都集中在小黑子身上,竟使他大感难堪。
竺瑞青随又将误入望阳谷,与小黑子结识的一段经过,说了出来,更使众人惊奇不已!
因为四奇究非一般普通武林人物可比,在场众人有谁敢说定能胜得了四怪之一?想不到四怪之首竟会死在小黑子的铁棒之下。
这时,竺瑞青忽然发觉独独有一双眼睛,始终没离开过他的脸上,抬眼望去,原来是马萍儿,他心中不禁暗叫惭愧不已。
这一阵子他光顾着说话,竟将马萍儿冷落一旁,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似乎太过於寡情,遂扬起手中“凉玉钏”道:“萍儿!这“凉玉钏”乃是罕世异宝,功能解天下百毒,送给你吧!”
马萍儿本听他当着这许多人,直呼其名,显然不避嫌疑,脸上虽羞得血红,心中可是甜蜜蜜的,真有说不出的舒服。
多日来相思之苦,有此一呼,已足够抵销。可是,竺瑞青最后的一句话,竟使她大为气恼。
只见她,一声不响的,突然站了起来,朝竺瑞青深深的瞪了一眼,立即转身回房去了!
竺瑞青本想以此讨好她,那知反碰了个钉子,心中一怔,蓦觉脑中一阵昏眩,摇摇欲倒,赶忙用手抓住椅背,定了定神。
却听美髯翁道:“青儿!你新伤未愈,这一夜已够累的了,还是歇息去吧!”
竺瑞青心知美髯翁所言非虚,遂向众人告了个罪,扶着小黑子回房歇息!一夜劳累伤后之体,实已不支,倒上床瞬息工夫,已然进入梦乡!
朦胧中,竺瑞青忽觉芬芳扑鼻,口中津液骤增,吞了一口,但觉又凉又香,舒服已极。
竺瑞青一惊睁眼,却见马萍儿伏身床头,一双大眼中满盈情泪,深深凝视着他。二人相隔,不及两寸,呼吸可觉。
竺瑞青一见是马萍儿后,他已知适才自己服的是“一元神丹”,赶忙运气,随意调息了一阵,方道:“萍儿!你刚才为什么恼我?”
马萍儿一见他开口说话,就待将身坐好。
竺瑞青那里肯依,连忙伸手将她按住。
这按竟成了半搂抱状态。
马萍要说强挣,自是可以脱身,但她也不知是不忍心,还是舍不得,只见她微一蹩眉,轻声道:“这要是被人看去成何体统?”她说的声音极低,似真怕被人听去。
竺瑞青见她并没真恼,抬眼看房门已闭,厅中毫无声息。
另一榻上小黑子鼾声如雷,索性又腾出一手,出其不意的将萍儿拖抱上床,并头而卧!
马萍儿一惊险险呼出声,竺瑞青却忙将她搂抱在怀,在她粉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方道:“萍儿!我们这样和衣躺着说说话怕什么?纵令被人看去,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不是我的妻子吗?告诉我!你适才为什么恼我!”
马萍儿见他如此厚脸皮,柳眉一蹩,终於无可奈何的嫣然一笑,道:“我那里是恼你,是你自己不情愿将那“凉玉钏”送我,我又何必一定要呢?”
竺瑞青奇道:“将“凉玉钏”送给你,我怎会不情愿呢?”
马萍儿一笑道:“你当时说:“送给你吧!”这“吧”字里,显得多么不甘心,彷佛是谁强逼你似的!”
竺瑞青恍然大悟,忙从怀中取出“凉玉钏”,为她戴上,道:“这总该可以了吧!”
马萍儿一扁嘴,故意刁难的道:“又是“吧”“吧”的,分明你就不是真心想送我!我且问你,你离开无门岛后,怎会回到大陆来的?”
竺瑞青遂将采虹仙岛上一番奇遇,说了出来。
马萍儿听到说采虹姑娘要他留在采虹仙岛上,心中不禁酸溜溜的,冷然问道:“那采虹姑娘一定很丑吧!”
竺瑞青可没防到马萍儿已吃上了飞醋,随答道:“不!她很美,美赛九天仙女,可称得上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
马萍儿听他大赞采虹姑娘,芳心中醋火更炽,浑身都不自在,只听她冷笑一声,轻道:“人既是美若天仙,又可成半仙之体,为什么不留在采虹岛上呢?我真的替你可惜!”
竺瑞青还没理会到马萍儿已发醋劲!遂道:“竺瑞青堂堂男子大丈夫,岂能为了女人而抛弃一切,何况我身负血海深仇未报,怎能就将青春大好年华,葬送在那海外小岛上。”
竺瑞青说得慷慨激昂,但却始终没提到马萍儿一句,这可把她气得手足冰冷,通体疾颤,热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道:“我知道你心中从来就没有我的影子,枉我对你一片痴心,“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我现在总算体会到这两句话的深意,那日在海面上风狂雨骤,浪涌如山,我以为你已遭难,曾挣扎着往大海中跳去,为的是想追随你於地下,如今想起来,当日若是真的死了,却连个怀念我的人都没有,那不知道有多寃枉啊!”
那日在海面上,马萍儿被他爷爷从龙舟中救出时,已是狂风怒扫,波浪涛天,经众人与狂风巨浪博斗挣扎半日,方拢靠上了无门岛。
可是,见到妙手医圣铁三指后,始知竺瑞青又陷身波涛巨浪之中。
在这种情况之下,船上的人,纵令每人给他们一座金山,他们也不会再出海去冒险。
因为人的性命,究竟是宝贵的,谁愿意要钱不要命?不得已他们只好等候风平浪静再去寻找。
然而,马萍儿那里肯依,自认水中能耐了得,一定要冒险出海去抢救竺瑞青不可。
但是,在这怒风狂扫,波浪涛天的海面上,纵有过人的能耐,又能有何作为?而且天空中乌云密布,海面昏黯一片,上那里去找竺瑞青的影子?
美髯翁爱她至深,岂肯让其冒险,万分无奈,只得点了她的睡穴,方使她平静下来,也就保存了她一命!
待到风平浪静,云开青天后,他们连续在海面上寻找了近半个月,始终没找到竺瑞青的影子。
甚至连竺瑞青一点衣物都没找到,越是如此,越觉得其中定有晓蹊,想必情况不至太恶劣。
最后,在萍儿的坚持下,又寻找了数日,眼看船上就要粮断水绝,方不得已始返大陆。
就在他们登陆后没有几天的工夫,已听到竺瑞青在台州府衙自行投案的消息,於是连夜兼程赶来,恰好救了竺瑞青一场劫难。
这时,竺瑞青听马萍儿自怨自哀的如此一说,方觉出自己一时大意,触犯了对方的醋心。
他平常对萍儿十分爱恋,遂又将萍儿紧紧拥在怀里,亲吻去她脸上交错纵横的泪痕,道:“萍儿!你难道还不能相信我吗?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心中只有一个你,决不允许第二个人插足其间,自与你分别后,虽说我不是日以继夜的怀念你,可是每当更深人静夜半梦回时,我必会想到你,想起你在龙舟上服侍我的一段时日,更深深的为你的安危而耽心,不知是否蒙救!”
竺瑞青讶至此,见萍儿已安静下来,且依偎在他的怀里,俏脸上微微有点红晕,且泛着盈盈浅笑,分明已被言词所动。
不过,竺瑞青所说句句实言,既没有过份的夸张,也没有存心讨好,脸上自是真情流露,萍儿又怎不被他大为感动。
随又听到竺瑞青道:“我急急的回返大陆,自是想打听你的安危,没想一进城就发生一连串的不幸,致使我无法兼顾到你,这一点你必须原谅我!”
萍儿听至此,仰首在竺瑞青的俊脸上亲了一下,道:“青哥!只要你没将萍儿忘了,我就欢喜不尽啦!”
二人说着,天已微明,忽听院中风声飒然,“搜搜”接连落下几条人影!
竺瑞青自服过“一元神丹”,伤痛俱失,功力已复,闻声一挣坐起,因为他已听出来的几人轻身功夫,俱都十分高妙,心中思忖道:“什么人如此斗胆,这时节还敢闯进客店来?”
忽听萍儿道:“是爷爷他们回来了!”
竺瑞青奇道:“他们到那里去了?”
萍儿道:“他们听你说,那黄蜂甘欺天与假善人武焦二人在城里,正为你分头去找他们去的呢!”
竺瑞青一听,忙穿鞋下地,道:“我非常谢谢他们,只是我竺瑞青一身恩仇,不愿假手他人,我必须自己亲自去清了!”
他这话声未毕,众人已走进厅来,却听老化子万铁皮的声音道:“据我老化子的判断,定是那两个老家伙所为,杀人焚尸,其手段毒辣到极点,而且,他们很可能已连夜离城,逃之夭夭!”
竺瑞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开门走出,向众人行过礼后,方朝老化子万铁皮问道:“万前辈适才所说,不知何事?”
老化子万铁皮摇头叹息道:“适才我等外出,意欲一探黄蜂甘欺天与假善人武焦二人的落脚处,不想,出到院中即见浓焖滚滚,光火冲天。
只道是什么人家遭遇祝融降临,赶去一看,好大一座院落,均已焚烧殆尽,虽有邻里数十人奋勇的泼水救火,却因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