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飞云道:
“多谢姑娘,替我引路,在下一个人上去好了。”
宇文澜含情脉脉的道:
“祝你此行成功,你快去吧!”
谷飞云道:
“再见。”正待举步。
宇文澜叫道:
“谷少侠……”
谷飞云回身道:
“姑娘有什么事?”
宇文澜走上一步,幽幽的道:
“家师……”
她面有困难神色,但又不得不说,续道:
“从前的名讳,上金下凤,西方庚辛金,也有人称她老人家为西凤,如今柳林镇选西凤
女状元,岂不是有意触忤她老人家?我……不该说的,谷少侠,你……要原谅我……”
谷飞云道:
“我知道,多谢姑娘……”
“你快走吧!”
宇文澜很快转身,朝来路疾奔而去,迅即投入黑暗之中。
谷飞云心头起了一阵惘然之感,举步走出石窟,敢情已经穿过一座山腹,现在看到的是
另一个幽深的山谷。
石窟外面像是一条长廊,可容两人并肩而行,上面危如石盖,下临千寻深渊,一路盘着
山腰向左,转过山腰,长廊已到尽头,沿着山径,登上一处岭口。
就在他堪堪登上之际,陡觉疾风飒然,面前已经多了两个一式青色劲装,手持长剑的青
年,一下挡住了去路。
左首一个冷峻的喝道:
“还不站住?你是什么人?做什么来的?”
谷飞云眼看两人神态倨傲,出言不逊,心中虽感不快,但依然抱抱拳道:“二位请了,
在下谷飞云,奉南山老人之命,晋谒金母前辈来的。”
右首一个道:
“你是哪一门派门下?”
谷飞云道:
“在下没有门派。”
左首一个问道:
“你说奉南山老人之命,南山老人是哪一门派的人?”
谷飞云道:
“在下不知道。”
左首一个脸色一沉,哼道:
“你奉南山老人之命来的,怎会不知道他是哪一门派的人?”
谷飞云道:
“在下真的不知道,阁下教在下怎么说?”
左首一个叱道:
“小子,你是找死!”
“徒儿不得无礼!”
一个苍劲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只见一个浓眉虬髯,身穿蓝布棉褂的老者徐步走来。
两个青年慌忙躬身叫了声:
“师父。”
虬髯老人目光如炬,注视着谷飞云问道:
“小友奉南山老人之命,前来晋见金母,有什么事?”
谷飞云抱抱拳道:
“前辈垂询,在下深感为难。”
虬髯老者道:
“小友有什么为难之处?”
谷飞云歉然道:
“在下奉老人家之命是晋见金母来的,前辈既非金母,在下就不便奉告了。”
两个青年站在虬髯老者两边,怒喝一声:
“你……”
虬髯老者摆了下手,才道:
“小可是南山老人门下?”
谷飞云道:
“不是。”
虬髯老者又道:
“那么小友是何人门下?”
谷飞云道:
“家师道号孤峰上人。”
虬髯老者似乎没听说过孤峰上人的名号,只得道:
“小友既然奉南山老人之命前来,可有老人信物?”
“有。”
谷飞云一个飞旋,落到五丈外的山坡上,低下身去,采了一支蔓草,飞回原处,双手把
蔓草呈上,说道:
“信物在此,请前辈过目。”
两个青年叱道:
“好小子,你敢戏耍师父?”
谷飞云目光一凝,正容道:
“在下几时戏耍前辈了?”
虬髯老者双手接过,大笑一声道:
“这位小友并未戏耍为师,葛生南山,正是他老人家的信物,维坚,你送这位小友上
去。”
左首一名青年躬身应了声:
“是。”
虬髯老者朝谷飞云颔首道:
“小友请吧!”
“多谢前辈。”
谷飞云朝他抱拳为礼,然后又朝左首那个青年说了句:“兄台请。”
左首青年领着谷飞云朝山岭间的一片平台走去。
这片平台,极为宽阔,是山岭间的一片平地,中间有一条平整的山路,两旁树林间盖了
七八幢石屋。
平地尽头,有一道石级,在参天古木之间,蜿蜒向上。
那青年走近石级,就脚下一停,回头说道:
“到了上面,自然会有人接待,你自己上去吧!”
谷飞云说了声:
“多谢。”
就举步拾级而上,这一条石级,足有三千多级,就算你内功最好,一口气登上山岭,也
会感到心跳气喘。
谷飞云刚刚登上山巅,连景物都还没有看清,突听一声娇叱,两支雪亮的长剑一左一右
朝颈边交叉锁来。
不觉口中咦了一声,急忙退后一步,才看清那是两个手持长剑的青衣少女,一面叫道:
“二位姑娘请住手。”
这两个少女不过十八九岁,梳着两条乌黑长辫,垂在鼓腾腾的前胸,面貌娟好,只是神
情极冷。
其中一人叱道:
“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崆峒天池?”
谷飞云忙道:
“在下谷飞云,奉南山老人之命,晋谒金母来的,请二位姑娘给在下通报一声。”
两人打量了谷飞云一眼,左边一个冷冷的道:
“你从哪里来的?要见圣母?”
谷飞云道:
“在下说过,是奉南山老人之命来的。”
右边一个问道:
“南山老人是谁?”
谷飞云道:
“两位姑娘禀报金母,她自会知道。”
左边一个道:
“圣母从不接见外人。”
谷飞云笑了笑道:
“金母如果知道在下是南山老人派来的,一定会接见。”
左边一个朝右边一个低低说了两句,才目光一抬,说道:
“你在这里稍候,我师妹进去请示。”
谷飞云忙道:
“多谢姑娘。”
右首一个立即转身走去。
左首一个道:
“你上来吧!”
谷飞云跨上最后一级石阶,才看清楚这里已是平顶,群峰悉在脚下,连白云积雪都在山
腰之间,可见此峰之高。
不远处矗立着一座白石牌坊,上书“天池”二字,牌坊里面,竟是一个天然湖泊,湖光
潋滟,景色极为清幽。
那青衣少女手持长剑,目光冷峻的看着谷飞云,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似有监视之意。
谷飞云也没和她说话,只是背负着双手,静静的观看山中景色。
这样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工夫,才看到进去通报的那个少女,一路奔行而来,走到近前,
才道:
“管事请谷少侠上去。”接着又对谷飞云道:
“你随我来。”
转身走在前面引路,谷飞云就跟着她身后走去。
进入牌坊,一路都铺着白石,虽是寒天,两旁种着的奇花异草,依然开得嫣红姹紫,宛
如江南三月。
天池略呈圆形,足有百倾以上,环湖奇石磊磊,叠成假山状,纯出天成,间以红白梅
花,暗香浮动。
青衣少女领着谷飞云循着湖边走了里许光景,来至一座小山麓间,一座精致的楼宇前
面,回头道:
“谷少侠请在这里稍候。”
她急步走上三级石阶,和门内一名青衣少女说了几句,立即退下,朝谷飞云道:
“谷少侠可以上去了,里面自会有人给你带路。”
说完,迳自退去。
谷飞云跨上三步,门内一名青衣女子道:
“谷少侠请在这里稍候,我去禀报管事之后,再来相请。”
谷飞云忙道:
“有劳姑娘。”
青衣女子往里走去。
不多一会儿,她返身走出,抬手道:
“管事有请谷少侠,你随我进去。”
说完,转身走在前面,把谷飞云领到一间挂着棉帘的门首,就躬身道:
“启禀管事,谷少侠来了。”
房内传出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道:
“请进。”
青衣女子抬手道:
“谷少侠请。”
谷飞云举步进入。
这是一间布置精雅,收拾整洁的小客厅,上首一张高背雕花椅上,坐着一个青衣中年妇
人。
这人年约四十五六,生得柳眉凤眼,面貌清峻,仍可看出昔年凤韵。
这中年妇人,当然就是管事了。
谷飞云慌忙抱拳礼,说道:
“在下谷飞云见过管事。”
青衣妇人只点了下头,说道:
“谷少侠请坐。”
谷飞云心中暗道:
“这位管事架子倒是大得很。”
一面就在她下首一把椅子上落坐。
一名青衣女子端着一盏香茗送上。
中年妇人侧过身来,目光一抬,问道:
“我听说谷少侠是奉酒仙葛老前辈之命,来晋见圣母的,不知有什么事吗?圣母五十年
来,从未接见过外人,如果葛老前辈有事的话,谷少侠不妨直说,我好向圣母先容,看看圣
母有什么指示。”
谷飞云看她一见面就开门见山,说得爽快,心想:
“这样最好,我就把来意告诉她,让她去转禀金母,自然要比自己去说好得多了。”
心念一动,就拱拱手道:
“管事见询,在下就直说了,正月初五是柳林镇一年一度的品酒会,今年扩大举行,还
选举西凤女状元和女榜眼、女探花,号称西凤三元……”
中年妇人听得脸色微微一变!
因为圣母昔年姓金名凤,人称西凤,和东海龙王敖九洲,号称东龙西凤,这“西凤三
元”岂不犯了她老人家的忌讳?
谷飞云续道:
“初八那天,选出三位姑娘为西凤三元,怎知当晚就无故失踪……”
中年妇人冷冷的道:
“这和我们崆峒派有关吗?”
谷飞云道:
“事情是这样,因为三位姑娘失踪,找不到线索,当时只有四位落选的姑娘遭人制住穴
道,躺在卧房里,连用以识别身分的号牌也被人取走,可见是被四名姑娘掳走的,还冒用别
人号牌混出去的,因此大家推断这四名姑娘是唯一的线索,但却早已鸿飞冥冥,不知去向
了……”
中年妇人没有作声,只是目光紧注着谷飞云。
谷飞云续道:
“正好在下在两天前的晚上,见过四个青衣少女,南山老人认为西陲一带,只有崆峒门
有女弟子……”
中年妇人勃然变色道:
“这是什么话?”
谷飞云正容道:
“管事请听在下把话说完了,再说也不迟,葛老人家也只是举例而已,并非肯定之语,
管事用不着如此生气。”
中年妇人被他说得为之一怔,数十年来,从未有人敢对她如此顶撞,不觉问道:
“谷少侠是葛老前辈的高足?”
“是朋友。”
谷飞云笑了笑,接道:
“在下和葛老人家是在品酒会上认识的,当时在下并不知道葛老人家是大名鼎鼎的酒仙
南山老人,他要在下和他作伴,就这样成了朋友。”
中年妇人道:
“那么谷少侠的尊师是哪一位?”
“家师自号孤峰上人。”
谷飞云接着道:
“在下此次奉南山老人之命,一来是葛老人家到西陲来,既然来了,总得向金母问个
好;二来,也可以说是为了西凤三元失踪之事,命在下前来晋谒金母的。他老人家曾说,在
下到了崆峒,金母一定会派人招待,在下就把西凤三元失踪之事告诉接待的人,希望他转告
金母。如果三位姑娘在这里的话,就请看他老人家的面子,放她们回家,如果不在这里,就
请接待的人不用把话转告金母了。”
中年妇人点头道:
“好,谷少侠代表葛老前辈来的,不论西凤三元是不是咱们崆峒派人去请来的,我总得
禀明圣母才行,谷少侠且请宽坐,我去去就来。”
谷飞云欠身道:
“管事只管请。”
中年妇人起身往外行去。
谷飞云捧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再喝,把一盏茶喝干了,依然不见中年妇人出来,
枯坐无聊,足足等了一顿饭的工夫,才见中年妇人匆匆走入,说道:
“谷少侠久候了,圣母请你进去。”
谷飞云慌忙站起。
中年妇人道:
“谷少侠请随我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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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玉《东风传奇》
第 四 章
举步走出客厅,领着谷飞云由长廊一路往后,穿过一座穿堂,迎面就是一道宽阔的登山
石级,洁白如玉,光可鉴人。
这道石级足有三百多级,才登上小山,山顶是一片平整的平台,铺以白玉,四周围着白
石栏杆,中间盖了一座碧瓦覆顶,白石为墙的精致楼宇,当真有如人间仙境。
精致的楼宇门前,站着两名青衣佩剑少女,风姿嫣然,亭亭如玉。
中年妇人领着谷飞云走近门前,两名青衣少女立即躬身道:
“弟子参见管事。”
中年妇人只点了一下头,就昂然走入,舍了中间二门,从右侧一道边门进入,再由长廊
折入一处小天井。
但见花木扶疏,两旁花架上都是盆栽花卉,清香袭人。
迎面是三间精舍,正中间一间垂着棉帘,两人堪堪走近,已经有人挑起棉帘,一名青衣
少女娇声道:
“圣母请谷少侠入见。”
中年妇人抬抬手,道:
“谷少侠请。”
谷飞云谦让道:
“管事请。”
中年妇人道:
“谷少侠远来是客,不有客气,快请吧!”
谷飞云只好当先跨入,中年妇人也跟着走入,青衣少女就放下了棉帘。
这是一间宽敞的起居室,陈设古雅。
上首一张紫檀雕花椅上,坐着一个一头银发,脸色白皙红润,身穿青缎道装的老妇人,
目光如电,朝谷飞云投来。
中年妇人在谷飞云身后低声道:
“上面坐着的就是圣母了。”
谷飞云慌忙趋前几步,躬身作了个长揖,道:
“在下谷飞云奉南山老人之命,晋谒金母,叩请金安而来。”
金母含笑道:
“不敢当,葛前辈可好?”
谷飞云答道:
“葛老人家依然如故,多谢金母关心。”
“很好。”金母点头道:
“谷少侠快请坐下。”一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