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海道:“假使真是官府高手,我就杀他一个不留!”
蓝龙摇头道:“不可随便杀人!我们去看个明白再说。”
谷中树林里起一堆大火,夜风送来一阵阵的烤肉香味,原来那儿围着八九个大汉和两个老人,大家在作晚餐!但在那批人的另一边树上,居然绑着四名罪犯,两个中年人和两个青年,他们似都负了点伤,人人垂头闭目,似无脱身的希望了。
这时忽见其中一个大声发言道:“四副总和六副总都是老江湖,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心中都有数,如把犯人押回相府,顶多赏个千把两银给大家分,我们十一个人,到手每人不足一百两,我看诸位还是多加考虑。”
忽听一个老人道:“张老弟有什么高见?何不干脆说出来。”
姓张立又接口道:“辽东双然这次在京中捞了不少,但不知他们的行李藏到什么地方去了,据在下估计,成贝勒府中失去黄金八百两,真贝子别墅失去了一盒珠宝!我们把犯人交出,赃物逼出还好,如果问不出口供,我相爷恐怕还要疑心我们私吞了,那时赏银不但得不到手,相反还要问我们一个同伙私吞赃物之罪!”
另外一个老人点头道:“依张老弟之见呢,是不是只把两个上官逃犯送回去就行了?”
姓张的哈哈大笑道:“上宜兄弟不是哑巴,到了相府一问,他们岂有不说双煞同时被擒呢?”
忽有一个大汉叫道:“我们在此把上官兄弟杀了,然后再逼双煞口供,等他把脏物招出之后,嗨嗨,同样请他们回老家。”
姓张的大笑道:“高明真高明,在此地人不知鬼不觉,我们把赃物公平摊分,回会一字不提,不知二位副总是否同意!”
两个老人沉吟一会道:“怕就怕总教头的那关瞒不过,如果被他查出实情,我们就是不要吃饭的家伙了。”
姓张的道:“四副总太把总教头神化了,他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这件事情只要我们不说,人人守口如瓶,大概不成问题,除非这个犯人冤魂不散!”
另外几个大汉同声道:“他妈的,在相府干一年也不过五百两银子,这次如果分得多,咱们回京辞差不干了!”
姓张的道:“不是我学文夸日,这次分下来,每人少不了数千两,真贝子的珠宝,哪一件不是上等货,分下来,这一辈子也就够享受了!”
两个老人动心了,同声道:“好,我们吃完先宰上官兄弟,然后显点手段给双煞看,不怕他们兄弟不招。”
那批家伙商量一定,他们就狼吞虎咽起来,及至吃完时,突有一人发出惊吼道:“犯人!犯人不见了!”
众人闻声,一齐惊叫而起,人人都把眼睛向绑犯人的树上看去,讵料连影子也不见了,他齐声大叫道:“他妈的,逃走了,追!”
那四副总忽然喝声道:“不许动,快看那几株树上有毛病!”
众人闻言,如飞到了树前,众目所及,只见一株树上刻一行字,上面写着:“杀人灭口,吞赃枉法之计太毒又狠,诸位回到相府时,准备吃饭的家伙搬位罢!犯人带走了,你们的官司吃定了。”
众人一见,莫不大惊失色,姓张的大叫道:“他妈的,这是什么人干的?”
那四副总冷笑道:“老弟出的好歪主意,现在可把咱们害惨了!”
众人气无所出,人人都把忿怒的目光注定姓张的!
姓张的一见,吓得全身发抖,连声道:“诸位,在下是为了大家,请千万勿动手!”
他的话还未尽,那四副总猛的一掌劈出,骂道:“王八蛋,我们的前途全完了!”一声惨叫,姓张的尸横在地!
在黎明之际,忽见沿长城脚下的乱石山中奔出一队人影,原来那就是蓝龙的一批,不过这时他们之中却多了四个,其中有两个中年和两个青年,不问可知,那就是所谓逃走的犯人。
原来这是蓝龙的杰作,那晚上,当众官差狼吞虎咽未注意的时候,蓝龙不但把上官兄弟和辽东双煞救走,甚至还在树上刻下吓唬的字迹,害得那批家伙把姓张的给宰了,同时还不敢回京去,此后就各自逃之夭夭啦。
一个月后,蓝龙到了抚顺城外,时当午后,忽见辽东双煞抢到蓝龙面前拱手道:“蓝大侠,大恩不言报,在下等要告别了,九月重阳日,敝兄弟定赴天池拜望。”
一路之上,辽东双煞对于蓝龙视如神人,他们不但感激救命之恩,同时还得了不少好处,其武功已与一月前大不相同了。
蓝龙毫不自大,他对辽东双煞仍以长者待之,一见告别,连忙道:“二位,何必这样着急,咱们吃过饭再分手不迟呀!同时,在下还有一点事情相托呢!”
双煞老大忙问道:“大侠有何吩咐,尽管说出就是。”
蓝龙道:“在下此去图门泊,可能要住一年之久!我想说二位照顾两位上官兄,以二位的江湖经验,两位上官兄相信得益不少。”
双煞哈哈同笑道:“能得两位上官老弟作伴,那是再好不过了!”
蓝龙又向上官兄弟道:“二位贤昆仲如能把在下所赠勤加练上一年,日后定有助益,本当请二兄同上图门泊,但恐误了二位历练之机,江湖人,经验重于武功,今有云大侠作伴,不但安全,而且求教有门了。”
上官兄弟激动道:“蓝龙大侠处处为敝兄弟着想,有生之年,全为大侠所赐了。”
双煞笑接道:“走罢,今后江湖必称我们为‘南北四煞’了。”
分手之后,第二天,蓝龙向水晶仙子道:“我们应该派人向长白派拜山才行,不知该派在什么地方?”
水晶仙子道:“长白派并不住在白头山,而是在马鞍山的长春谷,我们的礼貌免了罢!”
蓝龙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得先计划住的问题了。”
水晶仙子道:“图门泊天池四面尽是峭壁悬崖,古洞无数,隐士异人,只怕不少,我们此去住是不成问题,但怕打搅那些怪癖的老人们。”
蓝龙道:“这个不管,长白山又不是私有的,他们能住,我们也能住,谁敢忌视,那看谁有力量了。”
水晶仙子笑道:“那就什么也不管了,我们在图门泊旁找个没有人住的古洞就是了。”
自从蓝龙住进长白山之后,江湖上的动态完全改变了,居然突然冷静下来,其变化之大,真是出人意外,不过在老辈有经验的人物看来却就不同了,他们认为这是动极之后的酝酿,等到这酝酿成熟时,另外一场更猛烈的凶杀就会开始。
首先仍旧谈谈蓝龙,他本来打算只在长白山住一年的,以这一年的时间,让七小练到有足可应敌,且独自立的武功就不管了,同时他自己估计有这一年下来,其凤文卣上未尽之学,加上完成“八九玄功”的精华,且可悟出其师所暗给的无边大法最重要的三尊化身,然而这一切都出了他意料之外,他竟在图门泊一呆就是三年多。
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江湖上当然不同了,第二件事就是满清宗人府,那两个被宗人府用为消灭前明的阴毒魔王之徒不见了,他们在西湖吃了蓝龙一次大败之后,居然竟消声于江湖。
第三件事是蓝龙的仇人——违佛魔僧和二天妖道,这两魔既未得到无边大法,也未受到严重打击,他们不知为什么连影子也没有了?
总之一句,凡在蓝龙所接触过的人物都不见了,不管是友是敌,在这三年中都未在江湖上现身,相反的,那从前未经出现过的生面孔,却在这三年来却又如雨后春笋,整个江湖都是他们的天下了。
这是蓝龙去长白山的第三年后的春天,是个阳光暖和,积雪初溶的二月间,时在午前一刻,忽在居庸关内的大道上,竟是飞驰着两匹快马,马上坐着两位青年男女,男的约十七八岁,女的大得一点,他们在边谈边驰,岂知竟是马急人闲!
突然,那男的叫道:“绵绵,前面那十几间店面的小市镇,不就是我们上长白山时停过的地方!”
女的娇笑道:“春雷,你的记性不错呀!怎么着,咱们停下来吃点东西?”
男的道:“肚子倒不饿,可是口渴啦!如有茶馆,停一下也好!”
女的道:“要喝水,那就不必坐茶馆眈误时间,镇外有河,你喝水,我在树下坐坐。”
男的道:“河水太脏,你怕误时,我到人家店中讨碗开水喝就行了,同时我们还要等申师兄呢!”
女的格格娇笑道:“世间哪有你这样老实的人,等他干嘛?谁叫他走路要解大便,让他追好了!”
男的道:“三师姐,临走时师傅说过,申师兄在江湖上经验多,我们要听他的!”
女的笑道:“谁说的,我和他是同时出道的,他不过心眼多,坏注意有两套。”
马到河边,她先已跳下马,男的无奈,只得也下马,他只好到河边喝水了。
正在这时,忽见来路上飞一般驰来一匹毛驴,驴上骑着一个怪少年,人也小,只见他怪声大叫道:“绵绵,你们为何不等我?”
少女见他奔到,格格笑道:“地老鼠,今后你要少吃点!”
怪少年跳下驴,噫声道:“你叫我什么?”
少女道:“怎么样,你的大字号不能叫?”
怪少年嗨声道:“哪有师妹叫师兄不雅的字号之理?”
少女娇声笑道:“别臭美了,大我不到一个月,居然摆出师兄的架子了,我可不像春雷、士超、甫明和阿春那样规矩!”
怪少年气得跳起叫道:“反了,反了,刚离开师傅,你就不规矩了!”
少女正待反口,忽见喝水的少年上来接口道:“申师哥,你过居庸关时,守军盘问没有?”
怪少年道:“怎么不问,我给他们几个耳光,闯过来了。”
他们休息一会又上骑,接着就猛朝南方狂驰而进。
原来他们是三年前上长白山学艺的七小之三,女的是绵绵,美少年是毕春雷,怪少年是申公虎,十三四岁的小孩,现在都长成少年了,而且是分别派下山来,这三个一伴,由居庸关直入内地,生生和田青由山海关而进,李士超和皇甫明由西北沙漠绕道,显然都奉了其师蓝龙的授意而行,无疑是担寻整个武林动态,但不知蓝龙本人与白凤、卫黛薇是否也下长白山了?有一点很明白,这些孩子们都已练成绝顶武功了,不然以蓝龙那样老成的人物,绝对不会叫他们分成三批闯荡江湖的。
先说这三个孩子,他们以四天的工夫,不但探过北京城的动静,而且又到了紫荆关,可见他们行程是何等快速了。
这时申公虎骑着毛驴刚出紫荆关,忽听后面的绵绵娇声叫道:“地老鼠,慢点!”
申公虎回头喝道:“来不及了,还慢什么?”
绵绵追上他大声道:“你知飞狐口在什么地方?一旦走错路线,那不更误时。”
申公虎大叫道:“你真一窍不通,飞狐口乃太行山脉中八径之一,谓之飞狐径,有说是古关口,有说是道,还说是岭,甚至有说是谷的,在魏时称灵近道,也有称它为黑石岭,这地方我在十二岁时就走过,它是两崖壁立,其中有道仄径,迤逦蜿蜒,足有百余里,它是通河北,山西的孔道,又是作倒马关,紫荆关的外险,历代外敌入侵,他必须先通过飞狐口才能接近紫荆关和倒马关,你连这点见识都没有,
还要处处妨碍我,真是气死人,快点催春雷赶路,不然来不及了。”
绵绵笑道:“你相信那算命老头的话?真是上官伯伯兄弟被困在飞狐口内。”
申公虎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儿天,处处都听到‘血剑’和‘水莽神女’横行北道上的消息,那算命先生显然有意指点我们去援的!”
绵绵道:“上官伯伯为何会与辽东双煞分开呢?”
申公虎发觉毕春雷已赶上,回头向绵绵道:“我没有时间和你揣摩了,如再罗嗦,误了事看你如何向师傅说话!”
绵绵生气道:“我们又没有站着不动,你埋怨什么?事情不明,敌人来历不知,我看你有点糊涂,你这算什么精明?”
申公虎道:“有很多事情要灵机应变,等你讨论出结果时,一切都完了。”
马走如飞,三人已冲进一座奇险的狭口,但出人意料,忽见迎面来了两个青年,他们的衣服上全是剑伤,但显而易见,毫未伤及皮肉,不过显得疲倦不堪,申公虎一见,认出就是上官兄弟,不由大喜冲近,高叫道:“上官伯伯,你们脱困了?”
两青年闻声注目,似已认不出了,年纪大的愕然停住,讶然问道:“小弟,你是谁?”
申公虎哈哈笑道:“分别三年,上官伯伯就不记得小虎了!”
上官兄弟仍旧怔怔,及至绵绵赶上叫道:“二位伯伯,我们是长白山下来的呀!”
上官兄弟闻言,同声惊喜道:“你们出山了,令师蓝大侠呢?”
绵绵道:“家师和两位姑姑可能要迟一点日子才下山,听说二位伯伯在这与敌人打斗,所以我们急急赶来!”
老大上官南叹声道:“今天真险,如不是令师傅秘传的那套奇学作为后援,也许这时,不能与你们见面了。”
后到的毕春雷问道:“二位伯伯,敌人是谁?”
老二上官北接了道:“是一个新出道的人物,他号‘血创’,武功高极了,开始我们以自己的崆垌武功出手,两打一根本就是有守无攻,半天困守,危乎其危,直至刚才看势不对了,这才施出令师所授,方使他吃惊退走!”
申公虎道:“这血剑是何来历?”
老大上官南道:“不清楚,那家伙目中无人,蛮不讲理,他在北方道上,不知杀了多少武林人,我们昨夜将他查出,今早于这儿见面,本想和言相向,查查他的来历,讵料这人一言不发,出手就要我们的命!”
绵绵道:“我们追他去!”
老二上官北道:“追不及了,也不知他向哪儿去了,不过日后遇上的机会必多,我们先到伊家堡去,他昨夜在伊家堡作案,现在还不知作什么案,我们去看看。”
申公虎道:“二位伯伯不是与两位云老伯伯同伴嘛?”
上官南笑道:“两年前就分手了,现在江湖上把我们兄弟称作南双煞,把云家二老称作北双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