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系列之三)灵飞经卷一:洪武天下(出书版) 作者: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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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系列之三)灵飞经卷一:洪武天下(出书版) 作者:凤歌-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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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之扬努力按捺心跳,答道:“说了他的身世。”张天意哼了一声,又说:“那么你知道我是谁了?”乐之扬听他口风不善,不由心惊肉跳。张天意又问:“除了这些,他 还说了什么?”
乐之扬正想说出石鱼之事,但转念一想,赵世雄抓看客挡剑,本意出于自保,这 个牲张的讨债鬼临走之前,却将幸存者全数杀死,比起赵世雄来,还要狠毒一倍,如果 石鱼上真有绝顶武功,此人一旦练成,还不知要害死多少人。想到这儿,他支吾说道:“没、 没说什么!”
“撒谎!”张天意掉过头来,目透锐芒,“你撒谎!”乐之扬强笑道:“你不信就 算了!”
张天意皱了皱眉,打量少年一眼,漫不经意地说:“这么说,你活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断不能留你活在世上!”乐之扬吃了一惊,忙道:“他只说了自己, 可没有说你!”张天意冷笑道:“你当我会信么?”
乐之扬心念急转,这讨债鬼杀死自己,好比捻死一只蚂蚁,但若说出灵道石鱼的 下落,他又很不甘心。突然间,乐之扬灵机一动,大声说:“我想起来了,他的确说过, 有—件紧要东西,藏在紫禁城里!”
“紫禁城?”张天意一愣,“他说在紫禁城?”
“对呀!”乐之扬用力点头,“千真万确!”张天意冷笑道:“好小子,还敢说谎?” 乐之扬心子一跳,冲口而出:“我没说谎。”
张天意见他急得面红耳赤,神态不似作伪,又想他小小年纪,仓促间也编不出紫 禁城的说法。赵世雄狡诈百出,没准儿真的将灵道石鱼藏入皇宫,那儿禁卫森严,地大 人少,倒真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去处。
张天意以己度人,先信了几分,又问:“好啊,他说了没有?在紫禁城什么地方?” 乐之扬笑道:“说了!”张天意漫不经意地问:“在哪儿?”乐之扬接口笑道:“你刚才 还要杀我,我说了地方,岂不是马上就没命了吗?”
张天意大怒,盯着乐之扬笑嘻嘻的面孔,恨不得一掌将他拍死,可他一心得到石 鱼,赵世雄一死,这少年已是唯一的线索,想来想去,只好忍气吞声,挤出笑脸说道: “我方才说笑话儿呢,好孩子,你说出藏物的地方,我马上放你走人。”乐之扬嘻嘻一笑, 学着他的口气说:“你当我会信么?”
张天意长剑一抖,刷地刺出,乐之扬胸口一凉,微微刺痛,低头看去,剑尖挑破衣衫, 深入皮肉半分,只听张天意森然说道:“小子,老实说出地方,要不然,我把你的心子 挑出来喂狗!”
剑气森森涌来,乐之扬热血冷透,身子好似堕入冰窟。他见过张天意的手段,心 知真话出口,马上就会长剑牢胸,当即长吸一口气,颤声说道:“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反正、反正部是一死,与其这样,我、我宁可不说!”
“是么?”张天意冷笑一声,“我刺一剑问你一次,看你能挨几剑。”乐之扬说道:“你哥哥挨了二十一刀,受不了说了,结果还是丢了性命。我年纪小,人可不笨,你若刺我 一剑,今生今世,也休想找到那个东西!”
张天意死死盯着他,两眼喷火,面皮发紫,本想一个黄曰孺子,连哄带吓,一定 能够叫他乖乖吐露实情,谁知这小子奸猾过人,始终不肯上当。张天意患得患失,害怕 一剑下去,真的断了线索,心中尽管恼怒,却慢慢收起长剑,冷冷说道:“小家伙,你 要怎么才肯说?”
乐之扬笑道:“进了紫禁城我就说!”这一句话大大出乎张天意的意料,他本以为 乐之扬要他做出保证,比如写字画押之类。此类契约,事后轻轻撕毁了事,乐之扬还是 难逃一死,但这一番回答,完全让他摸不着头脑,一时盯着少年,心里大犯嘀咕。
乐之扬脸上带笑,心中却很焦急,面对这个杀星,几乎生路全无,或早或晚,得 不得到石鱼,讨债鬼都会杀他。有道是“迟则生变”,如今之计,只有尽力拖延时间, 皇宫大内守卫森严,讨债鬼本领再高,也决计无法进去,他一时不能人宫,一时就不能 杀死自己,时间一久,或许能够找到脱身的机会。
两人沉默相对,心里各自转了几十个念头,张天意忽地慢慢开口:“小子,你说话 算数?”乐之扬笑道:“算数!”
张天意点了点头,收起长剑,手掌忽地一翻,拍中乐之扬的心口,少年只觉剌痛人体, 忍不住发出~声惨叫。
“小滑头,这滋味如何?”张天意呵呵冷笑,“我在你的膻中穴附近钉人了一枚‘夜 雨神针’,如果老实听话,事后我给你起出金针。要不然,哼,这一枚金针不断钻入, 终归刺破你的心包,叫你受尽痛苦而死。”
乐之扬脸色惨变,但觉中针处发痒发麻,怪怪的不是滋味。张天意瞅他一眼,笑 道:“你若害怕,说出地点,岂不一了百了?”
乐之扬强打精神,也笑道:“你若不要那东西,更加一了百了!”张天意目涌怒意, 厉声说道:“嘴硬的小子,我看你硬到几时?”乐之扬笑道:“不劳关心!”张天意“呸” 了一声,骂道:“我关心你个屁!”乐之扬说道:“好啊,眼下无屁可放,等我有了屁, 再放给你关心关心!”
张天意大怒,欲要动手教训,可一想到灵道石鱼,又把打人的念头按住,心中暗 暗发誓,拿到石鱼,非得一剑剑剐了这小子不可。他心里发狠,脸上却故作冷淡,说道: “小子.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小巷。乐之扬回头望去,巷道幽深,赵世雄的尸首隐没不见。 正瞧着,张天意右手突出,抓住他的肩膀,左手向上一扬,衣袖里飞出一条细长的铁索,索端铸有精钢铁爪,“咔”的一声扣住了屋檐。
乐之扬不及转念,双脚离地,身子如飞上升。张天意轻捷如一缕飞烟,飘飘然蹿 上房顶,将乐之扬夹在腋下,踩着屋脊飞奔,遇上高墙大厦,稍矮的纵身跳过,较高的 使出飞爪,勾檐挂壁,飞腾直上。
张天意轻功高妙,只管飞檐走壁,乐之扬却觉忽上忽下,头晕眼花、烦恶想吐。 突然间,前方涌现出一面高墙,笔直兀立,不见墙头。乐之扬只觉张天意不住攀升,似 无穷尽,忽然“叮”的一声,两人向下一沉,乐之扬一颗心蹿到嗓子眼上,抬眼望去, 张天意右手的软剑刺人墙壁,颤悠悠地挂住两人。
“去!”张天意吐气开声,借着剑身弹力,奋力向上一跃,两人凌空翻腾,一个 筋斗落在墙头。乐之扬回头看去,只觉一阵头晕,他俨然已经到了京城的顶端,下面的 房舍小如玩偶,密密层层,形似波浪起伏,其间的灯火星星点点,只疑一阵微风,也能 将之吹散。
不容他细看,张天意翻腾向前,时用飞爪,时用软剑,起起落落,翻过一处高墙, 飘然落在地上。他放下乐之扬,呼呼直喘粗气。少年爬了起来,掉头望去,四面古木森 森,掩映飞檐巨柱,许多房屋之中,黑沉沉全无光亮。
“这是哪儿?”乐之扬好奇问道。张天意冷哼一声,答道:“紫禁城!”
乐之扬吓了一跳,张嘴要叫,张天意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将他到嘴的惊叫堵了回去。
“紫禁城到了!”张天意低声喝问,“那东西呢?”乐之扬张口结舌,一腔热血全 涌到了头上。他本是信口胡诌,对于禁城中的情形,几乎一无所知,一时间使劲挠头, 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张天意疑云大起,寒声说:“小子,你不会骗我吧?”乐之扬见他神情,心头一动, 暗想自己没有来过禁城,讨债鬼怕也没有来过。事到如今,只有乱编一个名字,骗过眼 下再说,想到这儿,他一拍脑袋,叫道:“我想起来了,群芳殿,不错,就是群芳殿!”
“群芳殿?”张天意一愣,这名字十分俗气,不像是皇城宫殿的称呼。但正如乐 之扬所料,他仓促来此,对于宫中的情形也不甚了了,张天意万万料想不到,这个无赖 小子,胆敢欺骗自己,只把妓院的名号篡改了一字,硬生生地套用在皇宫上面,于是又 问:“赵世雄说了么?大抵在什么方位?”
“大抵……”乐之扬假意沉思,心想群芳,群芳,不是女人,就是花草,想着灵机一动, “赵世雄说了,在御花园里面!”
乐之扬说谎的时候,目光闪烁,话语吞吐,如果换了成人,张天意早就起了疑心, 可是乐之扬年纪太小,张天意先人为主,总想着小屁孩儿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儿,胆敢胡 编乱造地欺瞒自己。
这么一盘算,张天意心中大定,冷笑说:“御花园,群芳殿,莫非是宫里妃嫔祭奠 花神的地方?但若是祭奠之所,也应该叫做‘群芳祠’才对。哼,朱元璋乞丐出身,胸无点墨,起个殿名也是狗屁不通。”他的父辈败给了朱元璋,心中耿耿于怀,故而逮到机会, 就要尽情挖苦一番。
乐之扬一边听着,心想:“狗屁群芳祠,群芳院才对呢!朱元璋狗屁不通,你这讨 债鬼的狗屁也通不到哪儿去。”
“走吧!”张天意转身就走,乐之扬叫道:“上哪儿去?”张天意冷冷道:“当然 是去群芳殴。”乐之扬心子一跳,忙道:“你知道御花园在哪儿?”张天意道:“人长一 张嘴,不会问路吗?”
乐之扬暗暗叫苦,恨不得掉头就跑,如果当真遇上宫人,他的谎言立马拆穿,时 债鬼一生气,就算不杀他,也得砍手砍脚,纵不砍手砍脚,削几块皮肉也是免不了的。 —想到赵世雄的惨状,乐之扬连打了几个冷战。
“磨蹭什么?”张天意回过头来,目光阴森。乐之扬无法可施,只好一步步挨上去, 心里拼命转念,两眼左顾右盼,寻找逃生之路。
深宫如海,黑沉沉不见灯火,沿途花木纵横,假山敲斜,如怪兽,似飞龙,若奔若走, 森然相向,池沼间枯荷衰败、乱萍飘零,突然蹿起一只鹤鸟,扑翅的声音吓得乐之扬浑 身打战。
转过一条长廊,一盏灯火冉冉飘来,张天意快步迎上,只见两个华服男子迎面走来, 掌灯的一人大声喝道:“谁?”
叫声方落,张天意扑上前去,只听扑通两声,二人同时摔倒。张天意拎起一人, 扒了衣服头冠,丢给乐之扬道:“换上!”
乐之扬糊里糊涂,依言换上衣衫,他的身量尚未长足,衣袍上身,略显肥大。这 时张天意又将另外一人的外套扒了下来,字在身上,拍开那人的穴道笑道:“得罪得罪, 敢问御花园怎么走?”
那人魂不附体,手指远处:“一直、一直往、往东北走!”张天意笑道:“谢了!” 正要把人放下,忽又想起一事,问道:“群芳殿在御花园里么?”
“群芳殿?”那人一呆,“那、那是什么地方?小的、小的从没听说过!”
张天意脸色一变,回头望去,忽地不见了乐之扬的影子。他又惊又怒,慌忙跳到 假山顶上,举目一看,廊庑交错,木石掩映,夜色漫如海水,吞没了无数房屋,别说是 人,连一个鬼影也没看见。
张天意本想乐之扬中了“夜雨神针”,一定不敢逃走,是以心生懈怠,给了他可乘 之机,这时后巨莫及,呆呆站了一会儿,跳下假山,连环两脚,踢得地上两人头开脑裂。 他抓起尸体,绑上石头,丢人一边的池塘,低头想了想,拎起灯笼向前走去。

灵飞经①洪武天下 第二章 紫禁深深

灯笼越去越远,不久消失在黑暗深处。过了一会儿,道边的一丛灌木沙沙晃动,乐之扬冒出头来,眼睛闪闪发亮。刚才他见张天意与人交谈,知道谎话必被拆穿,一时心急,钻入道边树丛。张天意杀人抛尸,他全都看在眼里,吓得浑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此时得了自由,也不敢停留原地,只求离张天意越远越好,故而与之反向,发足狂奔。
前方回廊曲折,歧路无穷,一忽而草木丛生、花枝缠人,一忽而高墙壁立、耸列两旁。也不知跑了多远,乐之扬双腿发软,心肺似要炸开,只好停了下来,弯着腰大口喘气。喘息了一会儿,他掉头望去,屋宇重重,永巷无尽,夜色一望无边,也不知身在何处。
乐之扬只觉泄气,颓然坐在地上,他已困在宫里,只有等到天亮再做打算。
这一夜饱受惊吓,此刻一脱险境,登时倦意如潮。正要入睡,忽听远处传来一阵琴声,弹的是一首《乌夜啼》。操琴者手法精妙,世间少有,所弹的古琴音色醇厚,润如珠,泠如泉,时如松涛鸣壑,时如空谷传响,抑扬之间,了无一丝杂音。
乐之扬性好音乐,听得入神,睡意不觉烟消,听到精妙之处,不由解下长笛,随着节拍轻轻敲打地面。《乌夜啼》是南朝大乐师王义庆谱写,琴声清旷中暗生幽怨。高亢处有如山空夜寒、鸟啼惊心,低回处好比碧纱如烟、隔窗对语,操琴者的技艺越是高妙,那一股离愁别恨越是刻骨铭心。
乐之扬少年心性,听了一会儿,只觉气闷,忘了身在险境,琴声刚一结束,就忍不住横了长笛,吹起一支《海青拿鹅》。这支曲子出自北方,专道驰骋大漠,弯长弓,射大雕,放海青,捕天鹅的种种趣事,曲调豪迈俊爽,开人襟怀。乐之扬吹到兴起,一支长笛变出了两般调子,一如俊鹘飞天,一如天鹅穿云,一个灵动猛锐,一个忿然冲霄,两般调子忽上忽下,翩翩相逐。
笛声一起,琴声悄然沉寂,乐之扬吹到精妙之处,两调合一,繁音汇响,笛声沛沛洋洋,直冲霄汉,在夜空中盘绕数圈,方才终了。
笛声方歇,琴声又起,弹得却是一首《平沙落雁》,调子轻快明朗,神韵风流不拘,好比秋雁横江,波光明丽,江边长沙如带,飞雁时起时落、上下交鸣,弹到高妙之处,真如数十只大雁同时鸣叫一般。
乐之扬听得舒服,沉浸其中,浑然忘我,直待雁群飞散,孤雁哀鸣,一曲《平沙落雁》归于沉寂,这才横起笛子,吹起了一首《鹤鸣九皋》,笛声有如万里长空中一只孤鹤,引吭长鸣,声闻于天。
吹笛时琴声又歇,乐之扬刚一吹完,琴声立刻接上,奏起了一曲《龙翔操》,宛如飞龙腾空,飘逸变幻之余极尽华彩。
乐之扬静静听完,应了一首《秋鸿》,调子潇洒不拘,好似孤鸿飞逝,任意东西。但还没吹完,琴声忽又响起,奏的是一曲《渔歌》,洋洋洒洒,大有小舟一叶、遨游江湖之气概,潇洒悠远之处,更胜方才的《秋鸿》。
乐之扬就是一个傻子,也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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