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和你上床啊?你奶奶的,我要上,有的是豪华大床,有的是比你漂亮的小雏,我偏偏上你?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我说不出话,他看着我,我瞄着掉在地上的那个牛仔裤。
许久,我慢慢说,老子我没心情。
他好像有些惊异,也好像有些失望,他失望什么?报恩不成?因为我迟愿帮你打死了人,你没法偿还?
怎么?我笑着说,是不是想那个了,被我挑起来了?还是报答我,嗯?
他说,迟愿,我不是……
我失望,甚至有点绝望。
他慢慢穿上衣服,又说,迟愿,我不是……你……
我说,你少说两句,你做的事儿已经让我看得明明白白。
他没有再说话,此时传来了敲门声。也许我们都在自己心智控制之外,他自然地走过去开了门,然后,传来他的一声大叫,迟愿!快跑!
我知道谁来了。
我几乎没有想任何事就从窗户跳了出去,还好,那是一层,还好,那个烂招待所的窗户外面没有护拦。也许我当时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于是我还本能的回头看了一眼,我看到许然拦在门口,被冲进来的警察轮在墙上,然后被按在地上。
我落地之后,直接跑出去,我听到后面已经有人跟着跳下来。
我一路狂跑。
当我出现在招待所正门的时候,许然正被他们押上警车,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把警察吓了一跳,随即有人过来把我也按在地上带上了手铐,我的脸贴在地面上,身体被不知道谁的大腿顶着,那滋味真不好受。
我说,大哥,我这都回来了,您还按着我干吗?
少废话!
我和许然并排坐在车上,手都被反铐着。
他说,你干吗要回来?
我不搭理他。
我跟警察说,人是我杀的。
警察也不搭理我。
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
一个人终于忍不住说,你神经病啊?闭嘴!
许然突然说,人不是他杀的,是我!
一个憨厚的警察同志说,你们俩都给我闭嘴!
我们被松开手铐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宽敞的大屋子里,被警察带进来的,里面还有几个人。我估计是拘留所。
许然靠着墙坐下来。
我坐到离他远远的另一面墙。他的脸色有点苍白,甚至还流着虚汗,他靠在墙上看着我。我闭上眼睛。
此刻我虽然面目平静,但却心潮澎湃,始终想着他拿着牛仔裤的样子,他心里对程晖到底用情到什么地步?百折不挠?一切都烧光了,那个还在?妈的,以为你是得道高僧,烧出舍利子呢?!
小孩,犯什么事儿啦?我听到有人说话,睁开了眼,果然,一个秃头高瘦子对着许然说话。我冷眼旁观。
许然没理他,眼睛还是看着我。我没有任何反应。
不理人啊。那家伙手冲着许然的脸捏去。他果然狠狠挡开他,但他自己好像也哪里疼似的弯了身子。
那瘦子蹿了起来,对着许然就是一脚,我一下蹿起来,把他扑到在地,狠狠给了他脸一拳,瘦子嗷嗷叫说你找死啊?
我说你老子我杀了个人进来的,也不怕再杀一个!
大概被我凌厉的眼神儿吓坏了,瘦子立刻手也不还,靠到墙角去了。
许然慢慢坐起来,靠着墙,喘着气,脸色比刚才还难看。
怎么了?我问。
他摇头。我觉得有什么不对,撩开他的衣服,左面肋骨处一大片青紫。妈的,我站起身,要叫警察。他拉住我,说迟愿,别叫,让我在这儿呆会儿,没事,就是磕了一下,你别让他们带走我。
靠,原来是俩玻璃。瘦子在墙角儿不老实。
我冲他看过去。他缩了缩,说,我开个玩笑,你别过来啊。
我坐在他身边,他苍白着脸看着我,说,迟愿,我回去拿牛仔裤,是……
我不想听。我说。
我一定要说。
我堵着耳朵。跟我说什么?罗曼史,对程晖多上心?我听着个干吗,我才不听。
我说,你要再说这个,我就叫警察来。
他盯着我,程晖说……
我蹭地站起来,走过去拍着铁门,警察,这儿有个人受伤了!
警察很快就来了,把他带走了,他回头看着我,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喊,迟愿!我是真的想跟你做!
我楞了一下。
警察说,做什么做!流氓行径!
真的,当然是真的,做了,心里就安稳了,不欠我的情儿了,我的情儿是我自己的事儿,我用你还吗我!
我愤愤地坐在地上,一会儿又躺着。我才想起,也许我再也出不去了,也许我改挨枪子儿了。我任何人都没有通知到,现在,谁能帮我。这样了结了我的一生,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也许是没有感觉,我被另外一种痛心的心情所笼罩,那是我得不到的却又无能为力的感情。
燃【30】
许然几天都没有回来,奇怪的是我也没有被提审。我开始意识到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把许然单独给了警察,那不是给了他顶罪的机会?我的嫉妒和愤恨让我失去了思想。我拍着门叫警察,警察没好气,你叫什么叫?
我说怎么还不提审我?
等着吧你!别再在这儿大呼小叫的!那是个挺年轻的警察,估计刚毕业没多久。
那许然呢?
谁是许然?
那天,受伤的那个。
警察瞄了我一眼,我以为他会不理我,他却挺平静的说,肋骨断了,在医院呢。
我说大哥,他伤的重吗?
你是他什么人啊?他大概看出我焦急的神情。
他是我表弟。
重倒是不重,听说得疼得厉害,起初还不愿意去,要回这儿呢,倒是怪。
我说他交待什么了么?
不知道。你老实待着,别再乱叫了!说罢他就走了。
我想起许然说别叫警察,他想在这儿呆着,呆着干吗?傻了吧唧的。
我终于被提审了,前面坐着俩警官,一个记录,奇怪的是,我几乎没有被怎么锁,脚上连锁链都没有。
警官还没说话,我就说,警官我交代,人是我杀的!
那警官楞了一下说,你杀什么人了?
邵国东!
警官又楞了一下,问,你怎么杀的?
我把经过讲了。
警官说,你倒是老实交代。
我说,跟我表弟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当时被打晕了。
警官说,我们知道。
我终于为自己辩护了一句,我这算正当防卫还是防卫过度?
你懂的还挺多!
我也没功夫自满了,我说,我能看看许然吗?
他说,你出去以后再看。
出去?我惊了。您这么快就判定我正当防卫啦?连法庭都不用上?您真是一雷霆战警啊!
旁边记录的小女警噗哧乐了。
警官说,谁告诉你死人了?
青岛的天儿啊,是真蓝啊。我居然从看守所出来了。原来邵国东根本就没死,不过也是重伤,给我打晕了昏迷,被许然的邻居发现报了警,许然回去的时候,又被邻居看见了,又报了警,不仅报警,还一路跟踪我们到招待所。这人真是他妈的一个好市民,等我得空了问候问候你去!
不过,转回头想,这也不是坏事,我们要真的跑到北京去,不也是一人一块心病?
我被拘留了15天,算是比较轻的惩罚,这也出乎意料。
我胡子拉碴地冲着医院去了,许然不在,说是已经出院了。
我没有直接去找他,而是跑到海边一个长椅上坐下来,我要好好想想。如今一切事情都平静了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想起了那条牛仔裤,我还是觉得不忿和惆怅。即使我愿意用尽一切方法让他死灰复燃,他也永远不可能放下他对程晖的心,他烧光的也许不是对程晖的回忆,而是,对别人付出感情的可能。
我想通了。
走回他住的地方,他果然在那里。
我走进去,他抬头看着我。
我说,我打算回北京了。
他眼睛亮了一下,好像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在心里琢磨,其实我想让他跟我一块儿走,可是他的心我赢不了。
眼睛往旁边瞟了瞟,居然又看到那条牛仔裤!我脑子快炸了!
他慢慢问,那你回北京打算怎么办?你不是还欠着钱呢?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压根就没欠人钱,我好好的,看见你了,逗你玩玩。你倒是挺好骗,不过咱俩互相利用,我也给你做了伴儿不是?现在,老子我玩儿够了,我要打道回京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这么说,呆楞着,然后说,你就是玩玩?
那当然。
好。那你走吧。恕不远送。
我转头就走,再也不想看到那条裤子。可我还是恶毒地留下了一句话,你他妈的鬼迷心窍!
我回了北京,发现鬼迷心窍的是我,我忘不了他。想着我们住在一块儿的情景,买早点,吃锅贴,到海边找海白菜做汤,吃炒嘎拉,我听他唱歌……
我埋头于生意,想成个男强人。
小妞潮水一样地冲上来,我没有感觉;见到漂亮的小男孩,我没有心情。
许然!许然!他妈的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我?!
我开始找人去探听他的状况,回来的信息说,他已经不在那儿住了。我傻了,当天就飞去了青岛,看到了空房子,我终于有机会问候了他的那个邻居,他说他一个月前搬走的。这么说,我走后,他几乎也没呆。
我在那空房子里呆了半天,家具摆设还在原处,他的床,我的沙发,我们吃饭的桌子,只是,人去楼空。
最后,我把它租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邻居是个絮叨的家伙,还跟我说着那件伤人案,他说,我就知道许然不会是什么凶手,那个邵国东,是叫邵国东吧?听说是个变态,他几年前就把他弟弟给杀了,估计那次也差点杀了许然,要不是你,唉!他这事儿可出名儿了,听说登了报纸。
报纸?
那邻居居然还把报纸留着,他上面清清楚楚记录了那个邵国东的‘事迹’,原来他几年前就杀了他弟弟和他弟弟的女友,把他妈埋了,然后对外宣称他们跑掉。这次许然也真的显遭毒手,因为在事后他带的包里,发现了一把锤子,他弟弟当年就是被这把锤子打死的。许然被抓后,在医院里把事情都说了,他说我是为了他才伤的人,而警方终于顺藤摸瓜地发现原来邵国东就是几年前的杀人犯。正由于邵国东这个背景,我们才会被轻易释放。
那报纸上居然还登着一张照片,是许然在病床上坐着有些憔悴的样子。
看见他的脸,我的心又疼了起来。
燃【31】
我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地找他,其实当我从青岛回来的时候,当我更早从海边回到他屋子的时候,我其实已经不想玩这种死乞白赖地感情追逐了,如果他忘不了什么人的话,就由他去吧。
到头来,我才发现,被烧光了感情的也许是我。我好像也理解了,忘掉那个你爱着的人,是不可能的。就如同让你爱的人也爱你一样,是个奇迹。
我不打算忘掉他,也没有可能爱上别人,就让我呆在对他的思念和回忆,活下去吧。也许此时,他带着的是他和程晖的回忆。
我想起来,他想给我解释那牛仔裤,可是,他拼了命的去找回程晖送他的东西,不管原因是什么,也足以让我明白了。我曾费劲全力地去找寻他的感情,原来,真的是烧成了轻烟。
我迟愿宁愿放弃,却不能一味地去追逐虚无。
我踏实下来生活,才想起油条还因为我绝了后。我不后悔,到现在,再为许然做任何事我也不后悔!他可以不是我的,我却也许注定了是他的!
我才发现,我和许然,现在其实是一丘之貉。
我打油条的手机,没人接,一直没人接。
去他的公司,公司里的人都一副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我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我找何胖子,问他,他说他出国玩儿去了,没注意国内的局势。
对了,还有我姐可以问,我打电话给迟欣,我说油条怎么无声无息的?迟欣的回答吓了我一跳,她说油条进监狱了?
啥?犯什么事儿了?
他找人强奸一个男孩,被人告了,证据实足,辩无可辩!他自己作孽,果然栽在这上,真是的!
不会吧?一个没有性能力的人居然因强奸罪入狱?他妈的搞什么搞!笑掉全世界人民的大牙啊!
原来那是两个月以前的事儿了,那个时候,我和许然也在牢狱的恐惧中呢吧。
我不理这些破事儿了。
接了酒吧主管一个电话,他说,老板,人手不够,得多招个人。
我说随你便。
招什么样的?像以前许然那样的好不?
你爱招谁招谁,给我管好酒吧就行。
那我招了一个,您不来看看?
不去不去,我没功夫!我没好气地挂了电话,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找我真他妈的!
何胖子又来了电话,他说哥们儿,国内形势我摸清了,你那姐夫是被人摆了一道,整个过程都有录像,还有那个被强奸的男孩还出庭作证,你姐夫也是,都那样了还好这个,光看着过瘾么不是!
谁干得?
不知道,不过这人比你强,你就会打打杀杀,你看这招儿多狠!
是比我狠!我纯粹一个披着狼皮的羊。
我有点百无聊赖,心灰意冷。我老爷子又在这时候犯了病,我去到他病床前,他那点儿霸气都没了,他说,小愿,我以为这辈子能看见你娶媳妇,我抱孙子呢。
我说,能,您放心。
我这眼看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说我明天就能办喜事儿。
老头儿说,你一点正经没有,都这时候了你还……
我说真的,明儿我就领来一个给您看,您觉得合适了,定个日子她就能叫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