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天叟丁威、地叟毛奇伺喊一声:
“少主!”
八骏二老,全部跪倒在地,叩天谢地,叩谢无根不迭。
过分的惊喜,一时之间,大家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流下来。无根和尚的脸色却极为严肃,道:
“不凡,在阴曹地府里的事,你还记得吗?”
徐不凡似是在回想许久许久以前的往事,沉思半晌才说道:
“记得,我都记得。”
“说说看,你曾经遇见过哪些人?”
“阎罗王、济公活佛、吕洞宾,好多好多。”
“阎罗王可曾交给你什么东西?”
“一块阎王令,一份黑名单。”
“还在吗?”
徐不凡探手入怀一摸,连说:
“在!在!”
老和尚指着八骏二老,道:
“这几位你可认得?”
“认得,当然认得,八骏曾是先父的贴身侍卫,二老是先祖父的随身保镖。”
“现在下床来,活动活动看。”
徐不凡如言跳下床来,甩甩臂,踢踢腿,蹦蹦、跳跳,道:
“师父,一切都正常,好像比以前又长高了。”
老和尚见他既记得阴间经历,亦清楚阳世之事,身体又极灵活,这才大放宽心。
徐不凡拉起八骏二老,道:
“我爹是怎么遇害的?你们又是如何逃脱一死,适时赶到五柳庄?”
地叟毛奇有条不紊的道:
“两年多前,鞑靼法王巴尔勒,亲自来到归化城总兵府,呈献了一方‘连体蛤蚧化石玉佩’,请总兵代为进贡皇上,当时,总兵大人为了慎重起见,立派第二副总兵尤猛亲自押送至京,谁料,送达大内时,却发现是伪造的膺品。”
徐不凡道:
“既然是进贡的东西,必系出于真诚,于理似无可能将膺品当贡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叟丁威道:
“少主,贡品到底是真是伪,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尤猛将军下落何处?”
“有人说被就地正法,有人说是畏罪潜逃,事实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后来呢?”
“龙颜大怒,颁旨免了老爷的总兵职务,着令回京受审,追查责任。”
“回京受审,乃理所当然,怎么会死在大同府,?”
“老爷将总兵职务交给第一副总兵褚鹏举后,便束装返京,没想到,在大同府又接到第二道圣旨。”
“怎么说?”
“满门抄斩!”
徐不凡心头一沉,道:
“既是满门抄斩,二老八骏,亦恐难幸免,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地叟毛奇道:
“大人接过圣旨后,发现是假的,一面堵在门口,与大同府的兵马力拚,一面命我们二老八骏,火速离开,驰赴保定府救走公子,那知,当我们到达五柳庄时,还是慢了一步,少主已倒卧在血泊之中。”
徐不凡忍不住掉下两行热泪,道:
“那天,我刚刚得到双亲遇害的噩耗,正准备去大同奔丧,就在这个时候,师门也惨遭不幸,被贼人灭门。”
八骏之首说道:
“我们到的时候,公子是倒在五柳庄外,庄内的恶斗已接近尾声,为了公子的安全,未敢久留,不知凶杀是否因少主而起,行凶之人可是朝廷官兵?”
徐不凡道:
“此事与朝廷无关,纯系武林同道所为。”
“五柳先生黄天德,德高望重,淡泊自守,一向与人无争,怎么会惨遭灭门之祸?”
“为了血剑、血书。”
此话一出,八骏二老俱皆吃了一惊,天叟丁威道:
“号称天下第一奇剑奇书,又称圣剑圣书的血剑血书,当真在五柳庄?”
徐不凡道:
“先师守口如瓶,我是事发当天才晓得的。”
“可知落在何人之手?”
“我受伤昏迷后,一概不知。”
八骏之二说道:
“现在少主业已康复,老爷被害的详情,也大致查出一个头绪来了,我建议咱们立刻展开复仇的行动。”
八骏之三第一个响应,从石床下取出一本簿子来,双手呈给徐不凡,道:
“仇家的姓名住址,身份来历,以及事实经过,上面都记载的清清楚楚,另外还有一大批物证,请公子过目。”
徐不凡接过簿子,细心翻阅着,脸色在悲怆中透出几许欣慰,看完之后说道:
“这些资料是从哪里来的?”
地叟毛奇答道:
“有的是我们自己搜集的,有的是买的,大部份是神偷孟元与神探刁钻供应的。”
“啊,这两位江湖奇人也愿意挺身而出?”
“不错,孟元、刁钻有感于徐家世代忠良,故而拔刀相助。”
“两位前辈现在何处?”
“又去搜集资料去了。”
“好,阴曹地府的事,有阎罗王的黑名单,我们徐家的血海深仇也有血账簿,等一下我将师门的仇家登录成册后,咱们就可以采取行动。”
无根和尚却大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血书、血剑乃武林瑰宝,必须夺回,以绝祸源。而徐总兵之死,更是关系重大,就老衲所知而言,这一宗千古奇案,必然会牵扯到当朝显贵、番邦君臣,甚至于可能是通敌叛贼与鞑靼法王阴谋的一部份,个人血仇事小,国家盛衰事大,必须慎重行事才行。”
徐不凡一怔,道:
“师父的意思是……?”
“不凡,你的仇人太多,不是身怀绝枝的武林高手,就是诡谋百出的悍将弄臣,非有盖世无双的武功,超凡入圣的智慧,难竟全功。你不但要习文、练武、修韬略,也要练元神、参仙法、通阴阳。非如此不足以言复仇锄奸,非如此不足以言交通人鬼。”
徐不凡一心只惦记着血海深仇,恨不能立即付诸行动,闻言急急追问道:
“那要多久才能修炼成功?”
无根大师皱着眉头,约略计算一下,笑道:
“一般凡夫俗子,非百年难有小成,你根骨绝佳,迭有奇遇,又是绝顶聪明的人,慢则十年,快则八载,便可有成,如能在三五年内有所成就,应属奇迹中的奇迹。”
徐不凡以坚定的语气说道:
“好吧,徒儿不惧任何艰难险阻,不怕任何煎熬苦痛,一定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师父的要求,以期及早为国锄奸,决一恩仇,我们现在就开始。”
无根和尚笑道:
“此非其地,修道必须远离尘世,避居蛮荒。”
“要到哪里去?”
“昆仑山天柱峰腰的无根洞。”
“现在就走?”
“早去早归。”
“二老八骏怎么办?”
“可以继续搜集一切资料,以备日后之需,待你功成出道前夕,老衲自会与他们连络,约定聚会时地,再行会合。”
说做就做,一时一刻也不肯耽误,徐不凡师徒跨鹤西走昆仑,二老八骏也分赴各地而去。
血剑屠龙
第 二 章 血贴招魂
血剑屠龙
第 二 章 血贴招魂
江湖上出现了一顶血红色的轿子,人称‘血轿’。
血轿的主人,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翩翩俊公子,武功盖世无双,智谋超凡入圣,出道以来,据说还没有一个人能接下他的三招。
这位公子杀人手法十分怪异,一向光明磊落,堂堂正正,杀人之前,必然先以‘血旗’示警。
示警不算,接着还会送上一张‘血贴’,言明所犯的罪状,以及索仇的日期。
然后,血轿的主人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杀掉仇家,割下头颅。也不知洒了一些什么药剂,头颅很快便变成骷髅,将一张记载着死者姓名罪状的单子奉进去,放置血轿顶。
听说,关东双雄的脑袋上了血轿。
辽东守将的人头,也变成了骷髅。
另外还杀了一名知州、两名知县。
该杀的元凶,没有一个能够幸免。
不该杀的,也不曾多杀半个无辜。
迹象显示,血轿的踪迹,正由东北转向塞外,因而,塞外的州县官衙,屯兵卫所,乃至武林同道、番邦君臣,皆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塞外无敌庄庄主马镇远,要为他的独子马千里娶媳妇。
无敌庄位于康保,与归化城互为犄角,乃对付鞑靼的边陲重镇,马镇远更是望重武林,塞外第一号的江湖人物,婚礼的热闹景象可想而知。
花轿早已进门,正午时分,无敌庄内宴开百席,觥杯交错,醉语如珠。在酒席阵中央的四桌人,却食不甘味,正在谈论血轿之事。
只见马庄主面色沉重,大声说道:
“小儿婚礼,绝不敢惊动各位大驾,主要的目的,是想请各位来研究一下,如何扑灭血轿主人。”
一个黄脸大汉起身说道:
“血轿主人算什么东西,老子就不信他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敢在马老爷子的地盘上撒野。”
马镇远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血轿……”
一语未毕,突然警觉有异,立即弹身飞起,探手疾抓,没料到,以他马庄主的身手,竟然一把捞空,一团红色的影子擦身而过,笃!的一声,大楼前的黑漆木柱上,已多了一面血红色的小旗。
“血旗!”
“血旗!”
惊呼之声四起,场中一阵骚动,有那胆小的,已拔腿溜走。
马镇远好快的动作,凌空翻了三个筋斗,宛如天马行空,一眨眼便追到庄外去。
当他返回原地时,黄脸大汉问道:
“马老,可曾看到什么?”
“来人动作太快,什么也没有看到。”
“听说,血旗之后就会出现血帖,马庄主可有应对良策?”
马镇远没有理会他,提足上了、桌面,朗声说道:
“各位亲朋好友请注意,我无敌庄可能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凡是老弱妇孺,不会武功的人,请即离席回家,或集中庄后,其余的人,愿助我马某一臂之力,请在此集合,否则,亦请火速离开,免遭池鱼。”
无敌庄乃武林重镇,马镇元更是响叮当的人物,大家巴结都来不及,谁敢见危不助,很快便集合了上百条好汉。
有人恶狠狠的说道:
“马庄主,不必等血帖送到,咱们先发制人,将血轿的主人揪出来。”
他这儿话刚落,另一人手指木柱,惊惶失色地说道:
“你们看,血帖已经送到了。”
大家展目望去,可不是吗,不知何时,血旗的下面,已被人贴上一张血帖,上面以朱笔写着六行红字:
对象:马镇远一人。
身份:塞外无敌庄主。
年龄:五十岁。
罪状:肆虐五柳庄主谋之一。
裁决:死!
时间:香尽之时。
血帖的下方,果然插着一支七八寸长的香。
无可置疑,血帖必是被人趁乱贴上的,不足为奇,奇在柔软的香支,居然插进坚硬如石的紫檀木柱内,单凭这份功力,就足够骇人听闻。
整个无敌庄如临大敌,不论大路小路,正门侧门,皆有人把守,墙头上也布满了人,称得上是密不透风,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情势急迫,马千里顾不得自己新郎倌的身份,丢下新娘子,也跑来前面,焦急如焚的道:
“爹,这血轿的主人究竟是谁?”
马镇远忧心忡忡的道:
“不管他是谁,一定与五柳庄关系密切。”
“可是,黄家不是早在六年前便被毁庄灭门了吗?”
“也许另有劫后余生的人。”
“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
黄脸大汉一直死盯着那炷香,见那香火头还有三寸多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道:
“马庄主,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何不冲出去毁掉这顶鬼轿子。”
说着,就要鼓噪大家行动,却被马庄主阻止了,道:
“牛兄请勿鲁莽,敌暗我明,我众敌寡,出击必遭各个击破,退守方为万全之策。”
听马庄主这么一说,大伙儿随即安静下来,齐将目光集中在香头上。
香头在逐渐缩减,大家的心像一张弓,也跟着慢慢拉紧。
场上的桌椅早巳收拾干净,不少人来回地踱着,掌心里已沁出汗水来。
三寸、二寸、……一分,大伙儿的心紧张地快要跳出来。
终于,香火头熄了。
“熄了!”
有人‘了’字才说出一半,血轿的主人真准时,大门口已有了动静。
少说也有二三十条汉子堵在大门口,却没有办法堵住血轿,在众人东倒西歪中硬闯进来。
这是一顶特制的特大号轿子,通体一色血红,宽六尺,长丈许,足可容纳两个人起居坐卧,可惜红色的轿帘深垂,看不见血轿的主人。
轿顶上钉有栅栏,覆以网罗,可以清楚看到摆着六颗骷髅头。
抬轿的是四名中年大汉,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油光发亮。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位古稀老人,负责开道,挡者披靡。另有四名赤膊大汉,二名分居左右,二名随轿殿后。
血轿直至大楼之前,距马镇远不远处才停下来。
无敌庄的人早有准备,立将血轿团团围住。
马镇远双拳一抱,道:
“久闻血轿大名,何不现身一见?”
掀起轿帘,血轿内现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俊逸公子来,笑道:
“既然来了,当然是要见面的。”
大家看得真切,血轿内有一排像药铺里的药橱一样的柜子,一格一格的,血轿主人从柜子里取了一本小册子,走出轿子,继而道:
“马庄主,久违了。”
话是句客气话,却冷如冰霜,面无表情,有如极地吹来的寒风。而且话中有话,明明是旧识,马镇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位煞星?硬着头皮问道:
“阁下何人?”
血轿主人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徐不凡!”
“徐不凡?徐总兵的儿子?黄天德的徒弟?”
“不错。”
“你不是早已死在五柳庄了吗?”
“曾经死过一次,阎王爷不要,又活了!”
“据传你断了双腿一臂,怎会完好如初?”
“腿是接的,臂是假的,如真包换。”
徐不凡举起左臂,大家才看到,原来是一只义肢,手掌的部份只是一个铁耙子。
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