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麻烦,迟来早来都一样,等一下找个机会先给他一面血旗,以示警告,血帖不妨延后,满春园不是杀人的好地方。”
王石娘接过血旗,讶然道:“主人,朱玉梅一定比上官巧云更难对付。”
徐不凡的态度甚为坚决,道:“难对付也得对付,杨百威列名黑名单的榜首,不取下他吃饭的家伙,何以对幽冥的无数冤魂悲鬼?”
满春园的堂倌,皆换上洁白如雪的衣裳,端着银质的餐具,已开始上菜,川流不息的往龙凤厅跑。
王石娘眼尖,见一名伙计,正端着一整只烤鸭从楼下经过,抽冷子拔出小血旗,飕!好准!不偏不倚的插在鸭头上。
小伙计目不斜视,浑然未觉,就这样上了桌子。
德威侯杨百威不明究里,对掌柜的道:“你们满春园的花样还真不少,什么时候开始上菜也要插旗子?”
掌柜的望望伙计,伙计望望旗子,二人脸色大变,谁也不敢乱讲话。
旗子虽小,规格却完全一样,三角形,两根白骨上架着一颗骷髅头,朱玉梅趁舅舅还没有看清楚,便拔了下来,问掌柜的:“这旗子可是你们柜上的?”
掌柜的吓得全身打哆嗦,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们柜上的。”
朱玉梅转过头来问伙计:“那是半路被人插上去的了?”
伙计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我也不知道。”
这下德威侯的火可大了,道:“混帐!给本爵吃的东西你们竟敢如此粗心!”
劈拍!劈拍!左右开弓,打了掌柜的,伙计好几个耳光子,二人皆慌作一团,扑跪在地。
德威侯怒火未熄,对保镖、护院吼叫道:“你们发什么呆,还不快去给我搜,如果这真是血轿主人徐不凡杀人的血旗,就给我就地正法!”
朱玉梅道:“舅舅,这不是徐不凡的血旗,真正的血旗比这大得多,大家都不要动,我去看看是谁在恶作剧。”
话是这样说,她心里边同样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疑云满腹,一走出龙凤厅,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便骨碌碌的转个不停。
徐不凡自在这个时候与她见面,定然诸多不便,向神偷孟元、神探刁钻打个招呼,启开一扇窗子,立与王石娘、高天木一泻而下。
满春园的后面是客栈,数排齐整的瓦房,如星罗棋布,主仆三人正行间,有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传入耳中。
徐不凡愈听愈觉得耳熟,女人哭泣一阵,开始叫骂:
“钟玉郎,你好卑鄙,居然在饭菜之中下了药,把我……把我侮辱,我恨死你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接着,又是一阵哭泣,一阵乱摔东西乱打人的声音。
钟玉郎的声音道:“巧云,不要这样嘛,这是爱的具体表现,我会爱你—辈子。”
上官巧云道:“不要!不要!我不要!”
徐不凡顿觉头脑一阵昏眩,脚下陡地加快,冲进一间客房去。
上官巧云赤裸着上身,下半身掩着被角,正在扭打钟玉郎。钟玉郎的身子几乎全裸,正半跪在上官巧云的面前说好话。
徐不凡不敢再往下看,忙又退出来,气愤愤的道:“钟玉郎,穿好衣服,马上给我出来。”
过了片刻,钟玉郎果然出来了,春风满面,有几分沾沾自喜,与胜利者所特有的傲气,道:“徐不凡,你来得正好,我与巧云很快就要结婚了,欢迎你参加我们的喜筵。”
上官巧云在房内哭得更伤心,直着嗓门在屋里大吼:“不凡,他不是人,替我杀了他,杀了他!啊!哇……”
说至最后,又已泣不成声。
石娘娘不由火冒三千丈,刷!风火剑已握在手中,分心就刺,高天木的乾坤圈也往他头上砸,盛怒之下,二人连江湖规矩都忘了,决心置也于死地而后已。
徐不凡却不以为然,将二人拦住,道:“钟玉郎,木已成舟,米已成饭,现在即使将你杀掉,剁成八块,依然无法恢复上官姑娘的清白,我要你即刻娶她为妻,真心真意的去爱她,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她,甚至玩弄她,小心我剥你的皮!”
话落人起,随即弹身越屋而去。
高天木追上来说道:“主人,奴才不同意你这样做,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应该将钟玉郎碎尸万段!”
徐不凡的声音有点沙哑,声音更加沉重:“天木,巧云对我情深恩重,她已经没有父亲,我不能再让她失去丈夫。”
王石娘道:“钟玉郎根本就不是人,他不配做上官姑娘的丈夫。”
徐不凡长叹一声,道:“事已及此,夫复何言,就算是怨偶,也只好逆来顺受,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的,木已成舟,米已成饭,上官巧云一失足成千古恨,确实已无选择余地,石娘娘、高天木同声一叹,再也找不出辩驳的理由,只好默默地跟着徐不凡,没入闹市中。
血剑屠龙
第二十章 夜闯鬼门关
血剑屠龙
第二十章 夜闯鬼门关
皇宫大内,戒备自然异常森严。
大内的高手,个个身怀绝技,更是名重一时。
古往今来,在武林史上,敢于夜闯大内,而又能全身而退的,真还找不出几个,尤其是褚总管当权的现在,大内已成为他发号施令的大本营,四衣卫的根据地,视若禁脔,外人连登上城墙的机会都没有。
今夜,偏偏就有三个不怕死的武林朋友,来到紫禁城下。
来人在城下已有一会儿,知道城头上有两个十人组成的巡逻队,在不停的来回走动,趁着第一个巡逻队刚过,第二个巡逻队来至的当口,蓦地“一鹤冲天”冒上来,声息全无的落在紫禁城上
好身手,在整个武林中,绝对找不出十个人来。
来人一飞上城头,便蹲在城垛子后面,向内观望,未敢立即采取进一步行动。
饶是如此谨慎,还是被一名暗椿发现了,沉喝道:“什么人?”
徐不凡站起身来,暗暗功行右臂,道:“自己人。”
守城的人一面向前走,一面说道:“自己人为何不走大门,要爬墙?”
徐不凡道:“夜深了,城门已关,不爬墙就回不来啦。”
“可有腰牌?”
“有!有!”
当初在塞外时,神偷孟元从钟玉郎身上摸到的那一块腰牌,这下可派上用场了,徐不凡握在手中,冲着对方晃一晃。
守城的人却甚是小心仔细,接过去细加端详,霍地出手如电,以迅雷之势疾扣徐不凡的右手腕,口中随后说道:“你是谁?我们公子的腰牌早就损失了。”
此人身手绝佳,动手极快,徐不凡没料到一照面就会露出马脚,急忙滑退半步,闪开右臂,那人的确不凡,已将徐不凡的左臂抓在手中。
也活该他倒霉,左臂是铁做的,噗!射出一支袖箭,正中右肋,当场昏厥在地。
原来徐不凡为了能顺利深入大内核心,亲自了解一下大内高手的部署情形,事先在袖箭上涂了麻药,看来,这位朋友在天亮之前是醒不来了。
高天木见城垛子上有一个空洞,顺手将他丢下去,紧跟在徐不凡、石娘娘后面,滑到城内去。
数不完的楼阁,望不尽的亭榭,五龙桥丹阶千层,雕栏玉砌,太和殿巍峨雄壮,庞然无匹,皇宫大内的确气象万千,美不胜收。
三人眼睛观四路,脚不停步,利用各种物体往里摸。
“什么人?”
又是一声暴喝,一下子窜出三条人影来。
“是我,自己人。”
还是老套,方法却大不相同,对方三人尚在五尺以外,还不曾看清楚徐不凡主仆的面貌,已自抢先下手,点了他们的昏穴。
继续向前摸索,也陆续被人发现行踪,出面盘查,所幸应付得法,始终未惊动其他的人。
绕过一排殿宇,徐不凡指着前面一排偏殿说:“照燕亲王的解说,褚良那老贼,应该就是住在这一排偏殿里。”
三人紧走几步,来至殿前,一头便撞进去。
糟!偏殿内共有十余间大小不一的房间,真不知道该找那一间好。
王石娘噤声道:“主人,燕亲王没有说老贼住那一间?”
徐不凡目光来回转动,道:“狡兔三窟,燕亲王说姓褚的生性多疑,常常换睡觉的地方。”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深夜的脚步声,特别响亮。
而且,愈来愈近,正朝三人停身之处走来。
二人心头一震,想退走已来不及,见附近的一个门是虚掩着,急忙推门躲进去。
好大好华丽的房间,波斯地毯,楠木镂花,太师椅,墙上的壁饰,案头的花瓶,都是别致精巧的珍品,显示房子的主人绝非等闲。
床上被褥零乱,无人。
脚步声近了,好像就是朝这个房间走来。
徐不凡以手代口,一阵比划,各自找好藏身之处。
门外走进一个中年人来,短内裤,肩上披着一件夹袄,脚上拖着一双拖鞋,双眼半睁半闭,不停的打哈欠,睡意正浓,似乎是半夜尿急去如厕的样子。
不是褚良,是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房间的主人上了床,很快就传出呼呼的鼾声,徐不凡主仆亟于离开,那知心念甫动,房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来人身轻如燕,事先毫无所觉,入门之后更好像早已熟悉室内一切,长身探臂,举手投足间便将床上人的睡穴点住。
“三位,你可以出来了,幸亏他昨夜酒醉,睡意正浓,不然今夜你们就休想活着离开紫禁城。”
徐不凡见是断肠人,心中既喜且惊,喜的是危疑重重中多了一位得力帮手,惊的是断肠人身份如谜,神鬼莫测,自己主仆事先丝毫不知人家的存在,而己方的行动似已早在别人掌握之中。
一阵错愕后,徐不凡现身说道:“啊,姑娘也来了,是什么时候到的?”
断肠人的声音很冷,毫无感情的成份,道:“刚到,比你早半步。”
徐不凡指着床上之人,道:“这是谁?”
“喜宁,老贼的心腹副手,通番的联络人。”
“老贼本人呢?”
“在养心殿。”
“跟皇上在一起?”
“是的,正在陪皇上聊天。”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比你们早到半步。”
“在下也去养心殿瞧瞧,再见。”
“我是识途老马,带你们去好了,但有一个先决条件,只准暗中窥伺,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会危害到圣上的安全。”
“知道,在时机未成熟时,我不会随便动手。”
“知道就好,咱们走!”
“走!”
说走就走,四个人身形三闪,便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断肠人真不是盖的,果然是识途老马,不仅熟悉去养心殿的路径,连外面的明桩暗卡的位置了如指掌,很快也很顺利的便到达养心殿。
四人就藏在养心殿一侧的窗外,几株壮硕的龙柏正好将外面的视线隔开。
从窗孔望进去,可以清楚的看到,皇上正半躺半坐的斜倚在龙榻靠枕上,面色苍白,一脸病容。
褚良就坐在床前的一张矮凳上,正陪着皇上谈论朝政,乱进谗言。
两名燕亲王的亲信,则紧守在龙榻两侧,寸步不离。
有一名小太监端进一碗汤药来,褚良接过去先吹一吹,再尝一尝,忽然脸色一沉,道:“混帐,这么烫的东西皇上怎么喝?”
小太监吓一跳,低着头不敢吭气,褚良又吹又扇,直至药汤冷热适中时,才亲自喂皇上喝下去。
“皇上,夜色已深,最后的一次药已服毕,该睡啦。”
皇上点点头,褚良亲手服侍着睡下去,将灯心拧暗,随即退出养心殿。
一到养心殿外,拍了一下手,立有四名大内高手迎上来,褚良压低声音说道:
“注意,从现在起,将燕亲王的那两名亲信,就软禁在养心殿内,不准他们随便离开,谁要是敢不听话,就给总管杀!”
四人唯褚良之命是从,一齐躬身应是。
一名金衣使者适时从养心殿另一侧奔过来,道:“总管,今天晚上的会议至为紧要,你老人家该动身了。”
褚良望望天色,道:“轿子准备好了没有?”
金衣使者道:“早已备妥。”
招招手,立有一顶暖轿抬过来,后面还跟着一名金衣使者,四名银衣使者。
褚良未再多言,坐进轿子,立朝紫禁城的午门奔去。
徐不凡、断肠人自然不敢走午门,只好循原路退回,越城而出。
可是,越城的结果,势必要多走许多冤枉路,当四人绕至午门外时,尽管已经拚足了全力,还是没有追上褚总管。
徐不凡不禁大为焦急起来,道:“听那金衣使者的口气,今夜之会非同等闲,追不上姓褚的,就无法得知内情,这可如何是好!”
断肠人似是早有成竹在胸,道:“不要紧,据我得到的消息,褚良今天晚上要去的地方不外两个?”
“那两个地方?”
“一个是杜太傅府。”
“另一个呢?”
“巴尔勒下榻的地方。”
“巴尔勒住那里?”
“只知道一个大概的地方,还不十分清楚。”
“奇怪,断肠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秘密的事?”
“怎么?徐不凡,你在嫉妒别人比你的本事大?”
“坦白说,我是在怀疑你的身份来历,实在猜不透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徐不凡,现在不是猜谜的时候,你们主仆跑一趟太傅府,我去查巴尔勒的住处,咱们分头行事,相信一定可以查出褚良的下落来。”
也不管徐不凡是否同意,这小妮子好像下达命令一样,话—说完,便即朝南方飞奔而去。
徐不凡只有接受命令的份儿,奔向北城。
太傅府早已查清楚,而且血旗已插出去了,只差没有贴血帖,决定杜伯元死亡的日子。
主仆三人一路疾奔,何消顿饭工夫,便来到太傅府外。
太傅府大门洞开,门内停着一顶暖轿。
杜太傅恰巧从里面走出来,与徐不凡正面相逢,杜伯元的脸色瞬息间接连数变,转身就走,却被石娘娘、高天木堵住了。
徐不凡寒着脸说道:“老太傅可是要出门开会?”
丧子之痛,杜伯元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