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匪徒道:“监令说得一点不错,五路人手一个也未见到来,不然,怎可容武耀煌等安然离去。”说着面色一变,接道,“看来我等反落入飞鹰帮所算了。”
阎尹沉声道:“目前本门面临强敌甚多,你等不可胡乱猜疑。”突见一条身影从雪地中目出,向自己身前奔来,瞧清那是德州分堂高手狮面天王刘非,不禁一呆,忖道:“刘非为何一人前来?”心知有异。
只见狮面天王刘非至相距身前三丈,忽仆栽雪地中,躯体突中分两半,血水涌出。
阎尹等人见状不禁骇然变色。
蓦池—— 十数丈外现出一商贾模样中年人,首戴一顶三块瓦皮帽,身着一袭葛呢旧袍外罩嵌肩,,面色红润,三绺短须,气度不俗,肩头钢刀丝穗飘扬,微微含笑飘然走来。
阎尹大喝道:“死者可是阁下所杀的么?”
“不错!”那商贾模样中年人笑容非但未敛,反而越加展了开来,道,“在下万里经商将本图利,与人无怨,只因身旁携带一颗夜明珠,不慎被死者等人瞧见妄启觊觎之念,出手歹毒欲制在下于死地,若非在下薄技在身,岂不是作了他乡之鬼。”
弦外之音,狮面天王刘非等一行俱遭惨戮身亡,阎尹面上立涌起森厉杀气,暴喝如雷道:“老朽眼中不揉砂子,阁下并非买卖中人,本门与阁下何怨何仇竟斩尽杀绝!”
那人呵呵大笑道:“尊驾倒是干脆,在下欲拜望贵门主,斗胆相求尊驾带路!”
阎尹身后忽掠出一双匪徒,各持兵刃,双双大喝出手,刃光电奔,迅厉无比砍向那商贾中年人。
蓦地——
只见那中年商贾肩头忽飞涌出一股刀气,寒飙疾闪,一双匪疾噑声未出,拦腰斩成两截,飞堕在地,鲜血喷溅了几乎三丈方圆。
中年商贾肩头钢刀并未现离鞘模样,嘴角含笑,神色自若。
阎尹面色大变,前迈了一步,右手掣出一柄钢页折扇,足有一尺七八,冷笑道:“阁下刀法着实不凡,老朽愿领教数招绝学。”
商贾哈哈大笑道:“何止不凡而已,尊驾倘接得在下三招,在下掉面就走。”
阎尹道:“好大的口气,阁下请赐招吧!”
商贾抬臂按肩身躯疾旋,刀飙狂吐,势如飞虹电掣飞出,刀气重逾山岳。
阎尹心头一惊,身法奥妙,疾闪开去,手中铁扇霍地展开,幻出漫天扇影夹着耀目生眩寒光攻出。
只听一片密集金铁交鸣撞击声,阎尹身形踉跄倒退出三步,血涌气逆,骇然猛凛。
商贾大笑道:“好,还有两招。”
言出刀出,刀势如山,啸风雷贾奔。
阎尹铁扇迅急煽开,一片光影中飞出肉眼难辨芒雨飞针。
只见两人身影猛地如飞跃了开去。
商贾面色肃凝,虽未被阎尹扇中发出牛芒飞针所伤,但心头暗感骇然,他不惊异阎尹能接下他三招,却悸惧阎尹身后的白灰邪君,恐非敌手,冷冷一笑道:“尊驾居然能接得在下三招,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在下说话不能不算,请带话贵门主,就说有在下这么一个人要找他!”
阎尹道:“老朽记住了。”
商买中年人微微一笑转身快步走去。
阎尹面色惨白,忽张嘴喷出一口黑淤血。
匪徒们大惊失色,纷纷趋前扶住道:“监令怎样了。”
阎尹摇首泛出一丝苦笑,道:“不妨事!”在怀中摸出三粒朱红丹药吞下,长叹一声道:“我们走吧!”
忽闻风送入耳,声如枭呜喝声道:“慢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阎尹等人此刻宛如惊弓之鸟,闻声面色一变。
只见一个貌如鸠母的布衣老妪,身后紧随着八个面目怪异,装束不似中原人物门下,不知何时,已立在六七丈开外皑皑白雪中。
布衣老妪身如飞鸟,一跃落在阎尹之前,目睹雪地中倒着四截及身分两半狮面老者尸体,目中闪出一抹骇异神光,道:“死者是何人所杀?”
阎尹定了定神,道:“女侠真欲知道么?”
布衣老妪道:“老身不敢当女侠之称,却欲知晓死者为何人所杀?”
阎尹描叙中年商贾穿着模样。
老妪冷冷一笑道:“原来是他!”
阎尹面露惊喜之色道:“女侠知此人来历么?敢求赐告如何?”
“你我并非同道,恕难相告!”布衣老妪面色一沉,冷冷笑道,“你等是否白衣邪君门下。”
阎尹闻言心神暗震,道:“不错,老朽等俱是白衣神君门下。”
“神君!”布衣老妪喋喋怪笑道,“好大的口气!”
阎尹道:“请问女侠是何来历。”
布衣老妪冷笑道:“天魔宫。”
阎尹暗道:“怎的今日如此晦气,频频遇见辣手劲敌,看来本门是楣运当头了。”暗叹了一声,道,“本门与魔宫井水不犯河水,找本门做甚。”
布衣老妪面色铁青,道:“魔宫三女风闻已落在你等手上,快快放出,不然别怨老身辣手无情。”
忽闻格格娇笑传来:“郭香主,我等安然无恙!”
布衣老妪猛地转面,只见三个短衣豹裙苗装少女一列横身屹立在不远处,藕臂雪股裸裎,明眸皓齿,秀发披肩,风姿嫣然。
阎尹等群邪瞧在眼内,虽身在险中不由心神一荡。
布衣老妪呆得一呆,道:“你们怎会在此处。”
中立一女疾若惊鸿飞掠面前,嫣然娇笑道:“香主,我们三人遇险不错,与他们似不相关连。”挨近布衣老妪身侧附耳叽叽喳喳说了一阵,背地手持一物递与布衣老妪手中。
布衣老妪目中闪过一抹异芒,低声道:“此物你借了来么?”
苗装少女点点头。
布衣老妪森寒目光扫视了阎尹等人一眼,道:“老身欲查问数人,望诸位自动报出万儿。”
群邪下禁怒形于色。
阎尹右掌一摆,诧道:“这是何故?”
布衣老妪道:“魔宫三女险被凶邪所算,所遇者均是黑衣蒙面,三女仗着机智武功幸能逃脱,凶邪等却穷追不舍,三女藏身隐处甩脱,窥见群邪聚饮,耳闻数人姓名甚真,是以查问。”
阎尹虽是黑道巨擘阴险狠毒,换在平日那能按忍得下,无奈身受重伤,抑制着一腔怒火,微微一笑道:“老朽阎尹。”
群邪一见监令自动报出姓名,纷纷高声自道来历。
布衣老妪回顾那苗装少女道:“有么?”
苗装少女秀眉一扬,道:“似有董亮这姓名。”
一个黑面老者疾闪而出,戟指喝道:“姑娘莫无中生有,老朽董亮生平从未与姑娘谋面。”
布衣老妪冷笑道:“她从来不会无中生有,董亮,还不纳命来。”左手疾伸,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向董亮抓去。
不知为何,董亮身形摇晃一下,闪避过迟,一把抓了一个正着,五指锐厉钢爪竟穿胁而过。
董亮咧嘴惨噑出口,七孔鲜血冒涌,横尸在地。
阎尹瞧出董亮死前有异,面色疾变,喝道:“快走!”走字出口,与群邪已飞出七丈外。
布衣老妪枭声怪笑道:“阎尹,你还要逃么?”
只见阎尹身形猛地疾落,双肩一阵摇晃,又腾身穿空飞起,去如电闪,瞬眼无踪。
苗装少女诧道:“香主为何用左手。”
布衣老妪面色一变,长叹道:“老身途中为人所算,右臂已被斩断,如面对面,各以真实武功相拚,老身未必是他对手。”
其他二女闻声一惊,跃身掠前争问此人是谁。
布衣老妪手指狮面老者三人尸体道:“此人刀法迅厉精奇,不知是何来历。这三死者无疑毕命在此人刀下,想必他片刻之前尚在此处。”
一女道:“香主不欲报仇么?”
布衣老妪面色铁青,道:“仇深似海,怎能不报!”
那苗女道:“我们愿追随香主天涯追踪。”
布衣老妪叱道:“胡说,老身尚须回宫覆命,而且了了恩仇仅老身一人,要你们则甚?”三女相视一笑。
布衣老妪忽低声道:“你们三人忒胆大妄为,怎么偷取公主之物,若被发觉,定罹断手刖足之罪,老身也救不了你们。”
一娇媚如花苗装少女笑道:“香主知道我们是何用心么?”
布衣者妪微泛笑意道:“谁知道你们腹中藏的什么坏水。”
那娇媚如花苗装少女嫣然笑道:“我们三人去了济南一趟!”
布衣老妪诧道:“去济南做甚么?”
少女附着布衣老妪耳朵低语道:“去找唐梦周,风闻他美如潘安宋玉,挺拔脱俗,与公主正好是一双佳偶……”
言犹未了,布衣老妪笑骂道:“胡闹,那唐梦周是何等人物,要你们三个丫头做媒?走!”率着魔宫门下如风离去……
……………………
雪地中忽又涌现飞鹰帮主武耀煌父子,降魔客蓝九梅,黄海钓叟席仲廉五人。
蓝九梅道:“武帮主,方才情景你都瞧得真切么?”
武耀煌点点头道:“武某看得一清二楚。”
席仲廉道:“白衣邪君身处困境,已穷途末路,贵帮大可不必虚与委蛇,免贻助纣为虐之讥。”
武耀煌道:“敝帮从未助纣为虐,但不知那中年商贾是何来历,刀法神奇绝伦,无忧谷主柏春彦以万胜刀法震慑武林,但与此人一此,无异霄壤之别。”
蓝九梅道:“此人刀法虽然神奇,却似异源出于万胜刀。”
席仲廉诧道:“真的么,为何席某怎未瞧出!”
武耀煌道:“更令人骇异的却是天魔宫布衣老妪出手抓毙董亮之前,董亮似神智迷失,身形摇晃,才为老妪洞穿左肘,如武某所料不差,这必是诡异魔法。”
蓝九梅席仲廉不约而同颔首道:“我等也有同感。”
武耀煌道:“那中年商贾暗随布衣老妪一行而去,分明此人对天魔宫有所图谋,若此人与天魔宫联手对白衣邪君,则武林幸甚!”
蓝九梅瞧出武耀煌对白衣邪君似不胜畏惧,不禁暗暗叹息。
武耀煌忽道:“现在容武某展阅白衣邪君密谕中何事相嘱。”
武东山道:“爹,可否让孩儿先过目。”
武耀煌面色一沉,喝道:“这却是为何?”
蓝九梅微笑道:“武帮主不可辜负令郎一片孝心,蓝某心疑函内淬有奇毒,若一展阅,心神立为所制。”
蓦地——
只见一骑如飞奔来,骑上人挺拔绝俗,蓝九梅席仲廉二人认出来人是唐梦周,却故作不识。
唐梦周飞身跃下。
武东山迎着抱拳道:“公子别来无恙。”立与其父引见。
武耀煌面露惊容,道:“原来是唐公子,老朽失敬。”
“不敢!”唐梦周道,“风闻白衣邪君有密缄付与帮主,如帮主不见疑,可否借与在下一阅。”
唐梦周威震玄灵宫,武耀煌自有耳闻,又察觉蓝九梅席仲廉武东山三人神色似甚赞同,叹息一声道:“自然可以,但蓝大侠言说恐函中淬有奇毒,公子不可不防。”说时由怀中取出密缄。
只见唐梦周微微一笑道:“帮主无须疑虑,这早在预料中。”右手一伸接过密缄。
他未即拆阅,但缄函一触及唐梦周五指,立时升起缕缕青烟随风飘散,送入鼻中令人生出怔忡晕眩之感。
武耀煌不禁面色大变。
唐梦周道:“果然不出在下所料,请诸位距离稍远一点。”
蓝九梅等四人身形退了开去。
唐梦周缓缓拆开缄封,抽出笺函,但见一蓬淡红烟雾在纸上袅袅升起,不断如缕,片刻才无,只是纸笺渐变灰黄陈书,冷笑道:“此獠不除,当成大害,现在毒尽已不妨事了,武帮主先请过目。”
武耀煌胸中已是了然,知恐自己误中奇毒,面色激动,叹息一声道:“武某何德何能,敢蒙诸位如此厚爱。”目中泪光眩然。
席仲廉哈哈人笑道:“武帮主不必迂腐,你本是性情中人,帮众虽是良莠不齐,邪君却看出你雄才大略,不失为一有力臂助,函中必有歹毒阴谋,速速展阅为是。”
武耀煌一瞧函中,不禁面色大变,怒道:“此贼怎地如此歹毒,几置武某人万劫不复之地。”
武耀煌将缄由与席仲廉蓝九梅两人过目。
蓝九梅接在手中,暂不观看,目注武东山道:“少主,可先为老朽两人引见唐公子么?”
武东山忙道:“小侄怎么如此失礼。”继为蓝席两人一一为之引见唐梦周。
蓝九梅道:“函中内情,公子定知之甚详。”
唐梦周道:“不瞒两位大侠,在下出身官宦世家,席丰履厚,绮襦纨绔,锦衣玉食,论理该与江湖中事绝缘……”
席仲廉道:“这个老朽等都知道,公子根骨秉赋均不同凡俗,文武兼资,才华盖代,而且与当今有着不寻常渊源。”
“两位过甚谬奖,使在下不胜汗颜。”唐梦周似不胜感慨,道,“历朝之变,皆因朝政失德,豪强皆茁起草莽。今皇上贤明仁厚,励精图治,故有司责重任繁,天下各省除庶政外,凡莠民强暴成群结党,图谋不法一动一静无不专折奏报,江湖帮派更不例外,是以白衣邪君之事在下较诸位知之犹深……”
武耀煌闻言不禁心神猛剔。
只见唐梦周微微一笑道:“白衣邪君虽尚不知其真实来历,但其党羽被系者不少,供词内察出邪君有叛乱颠覆之志,故致武帮主之函中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不外乎请武帮主招兵买马,厚结乡里,待时而动。”
武耀煌大惊失色道:“公子说得一点不错。”
唐梦周道:“帮主放心,只要武帮主佯为恭顺,他不至时机成熟,决不敢轻举妄动,但时机绝不会对他有利。”
说着微微一笑,道:“倒是天魔宫邪术诡异,使在下引为杞忧,董亮武学并不逊布衣老妪,但似心神迷乱,是以惨遭屠戮。”
黄海钓叟席仲廉道:“白衣邪君与天魔宫目前已形若水火,积不相容,与整个武林未必无利,紫衣神龙卓天奇及七星帝君亦与白衣邪君势不两立,此贼已是穷途末路……”
唐梦周突发出一声冷笑道:“这倒未必!”
席仲廉瞪着两眼,诧道:“公子这话何解!”
唐梦周道:“人急悬梁,狗急跳墙,白衣邪君心计之高,极为罕见,如今虽到处碰壁,他还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