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天笑道:“苗堂主心情烦重老朽最是知道,但苗堂主燕京之行,老朽可得洗耳恭听否?”
苗凯点点头,娓娓叙出燕京之行,由于他并非此行之首,无法参与机密,事后亦仅能猜得其中梗概,前因后果却毫无破绽。
白宇天先是见苗凯初掌内三堂人虎堂主,神态冷傲,居然见了自己及天地二堂堂主亦不屑理会,不禁怒火如沸,此刻听得苗凯解释,影射除了天魔宫外,无一人能避开串同白衣邪君卧底之嫌,即是苗凯本身亦不例外,由不得心中胆寒,误会消释。
两人又谈了片刻,作别分手而去。
花间小径突现出黑衣蒙面的天魔宫主,她对苗凯更坚定信心,反之对总护法白宇天心头却蒙上一层阴影,她此刻日夜劳心,点察内三堂人手形迹,心知苗凯已掠往外堂,身形一闪无踪。
岂料苗凯又去地底秘穴,面见柏月霞五女。
柏月霞目露幽怨之色道:“小妹在此度日如年,梦哥岂忍心束手不管么?”
苗凯摇首笑道:“逃出秘穴容易,贤妹能逃出天魔宫外么?”
柏月霞不禁默然。
苗凯微笑道:“贤妹稍安勿燥,目前只宜恢复功力为宜,待愚兄安排善策,使贤妹脱逃得天衣无缝,不过……”
柏月霞妩媚一笑道:“不过什么?”
苗凯道:“令尊令堂均已来到元江县城,无疑有侵袭天魔宫之意。”
柏月霞神色一冷,道:“他们怎么到得在一处?”
苗凯道:“桥归桥,路归路,各不明身份,只有愚兄识破!”
柏月霞道:“她们住在元江县么?”
苗凯摇首道:“恕愚兄尚未获确讯,令尊令堂远来苗疆,不辞劳苦……”
柏月霞冷笑一声道:“他们未必远来苗疆真的是为小妹吧!”
苗凯微微一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愚兄局外人难以明白。傅嬷嬷与符老等人均在山外恭候贤妹出险。”说着取出一本手抄笔录,接道,“愚兄不能久留,阅后请即焚化。”交在柏月霞手中,身形一闪而杳。
柏月霞眸露迷惘神色道:“我真不知他用什么方法可进入天魔宫君上秘穴来去自如。”
一女婢娇笑道:“当日戏弄群邪于股掌之上,紫电剑瞒天过海安然携回无忧谷百泉崖,还不是仗着唐公子那份过人的胆智。”
柏月霞不禁发出一声喟然曼叹,勾起她那久隐心底的感伤……
午刻已到,苗凯已早回至其任外堂副香主之居室,自有其高朋满座,华宴盛张,一张大桌面上坐了九人,猜拳行枚,兴高采烈。
宴到中途,皂袍人卢少扬进入。
苗凯哈哈大笑道:“卢香主来晚了,罚酒三杯。”
卢少扬春风满面,道:“属下领罚。”入席抓起酒杯连尽五杯。
邀宴三人均是苗凯当年同道僚侪,笑谈轶闻,绝口不提魔宫内外所发生之事。
良久,卢少扬竟以好酒贪杯,酩酊大醉。
苗凯扶之榻上酣睡。
其余三人坐了片刻纷纷告辞退出。
卢少扬其实酒醉心明,翻身一跃而起,道:“方亚慧被囚在方天齐居住处对河锦元豹子梁豪家中,还有方天齐最迟今晚至天魔宫求见君上,其目的无非是与堂主晤面。”
苗凯略一沉吟,道:“也好,苗某即回魔宫,卢兄不妨在此小睡片刻。”说着迈身走出房门。
回至人虎堂不久,即见一青衣女婢来邀请道:“君上要见堂主!”
苗凯倏地立起,随着女婢同往,只见天魔宫主与一老者叙话。
老者无疑是火云峒主方天齐。
方天齐两道眼神逼视在苗凯脸上,道:“这位就是苗堂主么?”身形缓缓立起。
天魔宫主道:“苗堂主,我给你们引见……”
苗凯忙道:“属下在外堂时已见过方峒主,只是……”
方天齐呵呵笑道:“苗堂主,幸会,幸会!如非君上慧眼识人,老朽几乎失之交臂,不知可否前往敝峒作一夕之勾留,你我两人可好好地作一长谈。”
苗凯尚未作答,天魔宫主己自说道:“苗堂主,你就作火云峒座上嘉宾,反正你也要去火云峒!”
方天齐亦道:“敝峒辣烤全羊堪称天下美味之最,苗堂主可以大快朵颐。”
苗凯道:“恭敬不如从命,苗某当明晨赶达。”
天魔宫主冷冷说道:“有事么?”
苗凯道:“方才获讯,山外又发现数批神秘人物,形迹飘忽难以捉摸,但所经之处均有武林高手在其剑下丧生。”
天魔宫主目中神光逼射,道:“你何不说明丧生者均死在紫电剑或白虹剑下。”
苗凯道:“属下是有此疑,但并非亲眼目睹,故不敢断言其是。”
天魔宫主点点头道:“你们去吧!”身形一闪而杳。
方天齐目注天魔宫主身影消失的去向,叹息一声道:“君上一定前往山外了!”
苗凯目露迷惘神色摇首道:“眼前天魔宫声势如日中天,君上武功神奥莫测,足可傲视武林,但苗某委实不明白君上何必一定非欲取得紫电剑不可?”
方天齐笑笑,道:“君上行事高深莫测,非我等所能料测,苗堂主,你我起程吧!”
苗疆化外之地,却处处都是桃源胜境,火云峒虽藏在蛮瘴深处,但山明水秀,景物绝佳。
火云峒广幅九十余里,但得天独厚,平畴绿野,溪流纵横,物产丰饶,又群山为屏,易守难攻,在天魔宫所辖廿七峒中火云最称富庶。
方天齐大张盛宴,火云峒中能为较高之武士均应邀作陪,肉林酒海,场面浩大。
辣烤全羊实名不虚传,滋味之佳,无与伦比。
锦衣豹子梁豪亦在座中,暗觉苗凯神态傲慢,甚感不忿,与邻座等人低声谈论。
忽地锦衣豹子梁豪一跃而起,笑道:“老爷子,风闻苗堂主武功高强,可否让我等一开眼界。”
方天齐满面笑容,目注苗凯欲启齿,却不料苗凯正色道:“武功一道端在防身,眩露骄妄终召祸殃,在下不敢自诩武功高强,委实难以从命。”神色更森冷如冰。
梁豪道:“非是兄弟执意相求,只恐苗堂主有贻滥竽充数之讥。”
方天齐面色一变,道:“怎可向苗堂主无礼。”
梁豪躬身笑道:“事实也是如此!”
苗凯双眉一剔,放声发出慑人长笑,道:“诸位既然恃强好斗,苗某敢不奉陪,不过话可要说明在先,苗某向来手辣心黑,何况苗某接掌人虎堂时君上有命,授予生杀之权,可别怨我出手无情。”
锦衣豹子梁豪,右臂一振,幻出漫空指影,向苗凯身前罩去。
苗凯冷笑道:“好指法。”左手一晃,只听梁豪发出一声惊呼,身形奔空而起,突又断线之鸢般摔下,“嘭”的一声响仆栽于地,倏又弹身跃起,但却摔得气血逆翻,眼冒金星。
方天齐等人大感骇异,均未瞧出梁豪为何落败。
甚至梁豪本人也不明不白,不知苗凯施展何种手法将自己腕脉扣住甩起半空,只觉武功宛如失去,摔跌在地后,武功突又恢复。众目睽睽之下,情何以堪!锦衣豹子梁豪面色铁青,目如喷火,一声大喝出口,再度强攻出手。
苗凯却身法奇奥无比飘了开去,目注方天齐皱眉道:“苗某不想伤人。”语声甫落,梁豪已自挟着一股如山劲风袭来,苗凯冷笑道:“自不量力。”右掌猛迎,“叭”的击实在梁豪胸脯上。
梁豪闷哼一声,颓然倒下昏迷不醒。
方天齐大惊失色。
苗凯道:“他只睡卧上两个时辰,便可恢复自如了,在下酒食已饱,多谢峒主宽待,意欲先离席回房,诸位不妨慢用。”嘴角虽泛笑容,却语声冰寒澈骨。
方天齐大感面上无光,赧然苦笑道:“手下无知,为了要见识堂主旷绝奇学,致有冒犯,望乞海涵,老朽奉陪堂主去宾舍。”
苗凯道:“不敢,在下还记得路径。”
方天齐呵呵大笑道:“老朽身为地主,岂能如此无礼。”
两人并肩离去,进入宾舍后,苗凯即道:“在下为何执意告辞回房,峒主手下可能有奸细渗入,梁老师落败,他们会利用仇恨心理,挑起一场轩然大波。”
方天齐微笑道:“其实苗堂主太多虑了,敝峒个个忠心不二。”
苗凯冷冷一笑道:“真的么?”神态冷漠无比,接道,“峒主请便吧,在下需小睡片刻!”
这无异是逐客令,使方天齐大感难堪,但姜是老的辣,面色平静微笑道:“堂主劳累,请早点卧息,老朽也不打扰了。”说着告辞退了出去。
方天齐越想越不是味道,本来让锦衣豹子梁豪杀苗凯骄锐之气后,再用手段笼络收归己用,却不料苗凯武功竟然高深莫测,已臻化境,反弄巧成拙,无法转圜。
蓦见迎面人影一闪,现出一苗装中年汉子,禀道:“禀峒主,宾舍附近已布下十三道伏椿,却已为苗凯所发现……”
“什么?”方天齐面色一变,喝道,“这是何人吩咐?”
那中年汉子目露悸容道:“梁爷吩咐的!但方才峒主告辞退出后,苗凯似又有什么话欲向峒主面告,开门后却发现我等下布伏桩,面色立现冷森杀机,属下忙道奉命防护,以免意外。苗凯面色略霁,道他睡卧时不许惊扰于他,否则格杀勿论! ”
方天齐目光眨了眨,道:“此人甚受君上宠信,言出法随,暂不可触怒于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梁豪他已醒了么?”
中年汉子道:“峒主与苗凯离座后,梁爷即已醒来。”
方天齐略一沉吟,快步走去,只见锦衣豹子梁豪坐在檐下一角,面色阴沉不愤,忙笑道:“梁豪,你怎么如此想不开,我等既定之策便是把苗凯收归我用,为何定须结怨不可!”
梁豪立起道:“属下总觉苗凯神态冷傲,似永不致为我等所用。”
方天齐哈哈笑道:“这个毋庸挂虑,你先回去吧!”
锦衣豹子梁豪怏怏不乐,返回所居。
四更将残——
梁豪宅中忽冒起多处火头,转瞬烈焰冲天,浓烟弥漫,整个大宅浸入一片火海中。
更奇怪的是宅中竟无一人逃出来。
那大的火早就惊动了方天齐,派出甚多人手赶去救火,一面急急望苗凯所居走去,暗命高声救火惊醒苗凯。
果然——
苗卧室内灯火一亮,只见苗凯启门走出,冷笑道:“你等在此胡叫什么?”
暗中方天齐咳了一声,慢步现出,道:“苗堂主,不要错怪了他们,你抬眼望望夜空便知。”
苗凯抬目望去,面色一怔,道:“那是何处失火?”
方天齐道:“对河锦衣豹子梁豪家内,老朽已命人赶去扑救,只是这火起得可疑。”
苗凯不由一怔,道:“什么可疑,分明火烛不小心,或是酒醉失慎,溅泼烛油所致。”
方天齐摇首叹息道:“绝无整个庄宅没入火中之理,分明有人纵火无疑。”
苗凯道:“纵火之人必是外来奸细。”
“那是当然。”
“如此说来贵峒在防守上不无可虑,纵火奸细视火云峒如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方天齐皱眉摇首道:“老朽无法理解。”
两人同行至庄外,火势已扑灭了大半,只见一面目森冷高瘦汉子如风掠至,道:“禀峒主,这场火烧得着实奇怪,八十余人未有一个活着性命逃出。”
方天齐面色大变,喝道:“梁豪呢?”
“不见!”高瘦汉子道,“火窟中被烧死之人无从可辨,俱已成为焦炭,但愿梁爷吉人天相。”
苗凯忽道:“在下猜测贼人纵火动机,不外有两点,其一是梁豪手中有他们必须取得之物,处心积虑之下,今晚已然得手,所以纵火以遂灭口;其次更可遂其移祸江东、淆惑眼目之目的,因为今晚在下与梁豪有不愉快……”
方天齐颔首道:“此乃老朽始料不及,但梁豪家内并无什么珍异之物……”
倏地——
又是一条身影疾如星泻掠至,禀道:“山外一处暗椿六人丧命,只有一人奄奄一息,叙出乃飞鹰帮主武维扬等人所为,在梁爷家内救出其女武红玫。”
“武红玫!”方天齐目中怒光迸射,厉喝道,“梁豪真正该死!”
苗凯道:“武红玫是何人?”
方天齐道:“飞鹰帮主武维扬爱女,哼,红颜祸水,梁豪自取其死……”
苗凯道:“武维扬目前相助何方?”
方天齐呆得一呆,道:“白衣邪君。”
苗凯道:“看来,火云峒已潜伏白衣邪君党羽,里应外合,不然武维扬怎可来去从容。”说着又道,“在下意欲赶回天魔宫禀明君上。”略一抱拳举步走去。
方天齐不禁面色微变,忙道:“苗堂主不能稍留片刻么?”
苗凯道:“在下留此无用,而且在下也作不了主。”
方天齐道:“如此老朽相送。”
苗凯道:“不必了!”
方天齐哈哈大笑道:“老朽既未尽地主之谊,更何能慢客。”执意送出山口外作别而去。
苗凯放足疾行,约莫离火云峒十数里外,迎面道上忽闪现五貌像鸷狞,手持兵刃的玄衣劲装人拦住去路。
一蛇眼汉子右手三光刀寒光一闪,冷笑道:“尊驾可是苗凯么?”
苗凯冷冷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苗凯,五位拦住去路为了何故。”
蛇眼汉子道:“那很好,有劳苗老师随我等去见一人。”
“去见何人?”
“苗老师见了自然知情。”
苗凯狂笑道:“在下不愿见呢!”
“只怕由不得你苗老师。”
苗凯面色一变,右掌虚扬。
蛇眼汉子猛地怪叫出声,身形弹起五六尺高下,宛如断线风筝般堕地,肝肠寸裂,七窍黑血溢冒惨死。
其余四人见状不禁大怒,倏地纷闪四象方位,只听一阴阳脸汉子冷笑道:“尊驾太手辣心黑。”说着左手两指揑出一颗紫芒流转雷珠。
苗凯目中精芒四射,高声道:“原来是紫衣毒龙卓天奇门下,益发饶你们不得。”说着“飕”的如电般拔空而起,倏忽之间,身化飞鹰攫兔之势,挟着一片令人窒息如山的潜劲迎头压下。
四匪徒只觉胸前一闷,眼中发黑,口中纷纷发出闷噑,跪倒在地气绝而死。
苗凯细心搜索五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