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得不轻。一个人白日梦作多了,会分不清楚哪边是现实、哪边是虚构的,这是幻想症的典型症状。」挂上嗜血微笑。
「我听到你的热情在血液里蠢蠢欲动的声音了。」
男人的「游刃有余」,代表自己一直以来的「意志不坚定」,已经让男人越来越不知适可而止的尺度在哪里,误以为无论他做了、说了什么,英治都不会与他翻脸。
「唉,我胸口内的确有一股『想杀死你这家伙』的热情,正咕噜咕噜地在沸腾着。严格地说,它已经滚很久了,也许今天是该释放它的时候了。」
英治虽然很爱他(天知道这是中了什么蛊),但是想要杀死他的欲望(应该不只英治一个人有这毛病),却经常性地发作。
「咱俩真是不折不扣的天生一对啊,宝贝,而且默契十足哟!」
促狭地眨眨左眼,夏寰作了个「欢迎」的姿势说:「我时常在想,无论何时,只要你是运用你天生的本钱作为谋杀工具,不要说是死一次了,就算要我死在你手中一千次、一万次,老子都非常心甘情愿!」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真?」
「君无二言。」
「写成白纸黑字呢?」
「正本锁进保险箱,副本帮你裱框。」
「……」他说得太顺,听得英治一愣,「疯子!」
「啊,好过分!也不想想自己,还放话要杀人呢!怎么只有我是疯子?」
深吸一口气,吐出。「不是只有你,我经常在思考,能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是不是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我疯了呢?」
「能疯得这么有魅力,牢牢地捉住我这疯子的心,你有啥好不满的?」男人笑觑。
「你似乎很爱用甜言蜜语捧我,想把我捧成自恋狂吗?」耳根微红。
男人一笑,左手理所当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头靠向英治的耳根,低声地说:「装什么装呀,小治治?你本来就很自恋了,还用得着装吗?你太爱自己了,知道唯有最棒的男人才够资格配得上你,所以精挑细选地选上了我呀!」
旁人看了只当是男人间的「勾肩搭背」,但是只要他们仔细地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到男人假装在窃窃耳语,实际上却是挑逗地偷吻着同伴的耳垂。
「……看看我这身日夜锻炼出的肌肉、身经百战的英勇小弟弟,都是万中选一的。你这幸福的小东西,还不知福惜福!你应该更加珍惜我这个老公,不要成天都想把我踹下床嘛!」
英治伸出手将男人的脸推开。
「见识过你的脸皮厚度之后,我觉得水牛的皮一点都不厚。真不知我的耳根子何时才能清静?」
面对爱妻(?)亳不留情的奚落,夏寰不气反笑地说:「要我封口很容易,但要我开口却很难。等我封口之后,除非你主动跟我求爱,否则我绝不会再开口的。」
「太好了,我可以清静一辈子!」笑笑。
「呵,你会后悔的。」
虽说人不能太铁齿,绝对不能说「绝对」,但英治偏不信邪。
「我绝不会。」
两双同样自信满满的黑瞳,在空中碰撞。
花费十几分钟时间排队,办理完上船登记,并与其他乘客们一同接受船员与工作人员的列队欢迎仪式及献花之后,一名服务人员亲切地带领他们在船上到处参观,绕了一圈看看所有的娱乐设备,见识过那三座标准游泳池,在池畔的酒吧喝了杯蛋蜜汁,并稍作小憩。之后,终于来到目的地——拜见他们此次航程中将使用的客房。
那是一间附设阳台的顶级双人套房,包含卫浴设备、四十二吋液晶电视,十几个二十四小时播放的卫星频道任由欣赏。
其实无论房间里头怎样豪华,都不可能胜过陆地上豪华大饭店里客房的舒适度。英治最中意的还是那座小阳台——望出去是一览无遗的海天一色风光,数只海鸥从你眼前优雅地盘旋飞走,俯瞰下面就可看到正下方那一层的大型泳池,清透的水感觉分外清凉。
送走服务生之后,英治看着房间内放置的两张床,皱起了眉头。一张是双人床,一张是单人床,该怎么分配呀?
「夏寰,你要睡哪张床?」
礼貌上地询问一下夏寰的意见,其实英治心里早有准备,知道他一定会回答「我睡你睡的那一张」!
怎料,夏寰只是耸耸肩,竟罕见地不表任何意见。
咦?「你真的无所谓吗?」
夏寰点头,摊开双手,一副「随便你」的态度。
这是在玩什么新把戏?除夕是今晚,元宵节还早得很,现在他就想开始猜哑谜不成?等等,难道……是方才他说的……封口宣言?英治还以为他只是说说的而已,他不会是想玩真的吧?!
英治挑起眉,瞅着他。「好吧,那我睡这边,你睡那边。」
「……」夏寰竖起大拇指作为回答。
背过身,装作没注意到他的反常,英治动手将行李拆开,默默在心中盘算。
依夏寰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个性判断,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管他」、「冷处理」。如果自己在意起他的一举一动,他就会越得意忘形;相反地,自己若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一久,他觉得自讨没趣,便会主动放弃了。
英治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受他影响、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要动摇。尽量维持心平气和、若无其事的假象。
态度够坚定,撑得最久的那个人,就是赢家。
……而英治当然不想输给他。
英治没想到夏寰还挺有耐力的……他一直以为他只能维持三分钟热度,如今看来,恐怕自己还不够了解他。
无论是在甲板上欣赏邮轮慢慢驶离岸边的景致的时候,或是他们移驾到粤菜餐馆——英治的爸妈早已在那儿预定了满桌的山珍海味,水陆盛馔——悠哉地共享了这一顿「温馨」的年夜饭的时候,夏寰一路上皆沉默以对,对「封口」一事贯彻始终,而且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相形之下,没预料到一个人唱独脚戏会是这么样令人不舒服的苦差事的英治,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来遮掩自己的「不太适应」,很勉强才能保持住「平常心」。
「呼,吃得好饱!你说是吗?」
「……」微笑点头。
面对这个「无声」的夏寰,英治超级不习惯、极度不自在,好像有哪根骨头没归位般,坐立难安。
所以结束这顿「静静」的晚餐后,他决定提早回房休息。
在房间里,纵使夏寰不开口讲话,自己还可以看看书报杂志打发时间、排遣无聊。
开启了必须通过卡片+指纹辨识方能打开的房门,进入归属于他们俩的空间后,英治便迫不及待地动手解开紧得令他无法呼吸的领带。
不必回头看,他也晓得安静得像道影子的高大男人,已经走到他身后没两步之处。
「不说话」不但不会让人忘了有他在一旁,反而使得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呼吸,都犹如强力磁铁般牢牢地吸引住英治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他的一个叹息就能让英治的皮肤爬满了鸡皮疙瘩,汗毛竖张。
这时,他的皮肤俨然成了自动感应器,一收到男人带有热度的视线讯号,立即将它输送到脑部的自主中枢,将该处的体温向上调节,渴望能消减男人灼热视线的压力。
必须说点什么!T*A
唯有开口说话,才能破坏掉这处在他和他之间那股拉到极限的噬人张力,避免英治的体温继续攀高,热到昏倒!
「……咳咳,不打开窗户,空气好闷。」声音出现不自然的高亢,他移动木化的双腿,朝阳台走。「得开窗透透气儿。」
窗帘一被拉开,外头令人屏息的梦幻美景,倏地闯入英治眼底。
漆黑的海平线上,细到不能再细的下弦月儿,嫋嫋地镶在低低的夜空上叹息,等着你探手出去,碰触它透明的光辉,同它合而为一,共染为一色的银白。
数也数不尽的星钻,奢侈地倒在丝绒黑幕上,时而绞婀娜云娘的彩带缠绕,星芒飘飘渺渺,星辉若隐若现。
英治浑然忘我地陶醉在如诗画般的美景中,暂时解除了防备,望到出神犹不自知……
踏着优雅猫步的狡猾偷袭者,却仗着地毯吸走了一切的脚步声,静悄地来到情人身后。
男人攻其不备地伸出结实的双臂,不由分说地环抱住那副高?、筋骨匀称,有着不输给美丽花豹,结合了力与美线条的坚韧、柔软身体。
他在男人怀中「嚇」地一小喘,浑身窜过一波波战慄,动摇而紊乱的心跳节奏,透过两人身躯相贴的地方,翔实地传达到男人那一边去了。
一场未经算计的阳谋,很容易被识破,却比精心算计的阴谋,更难破解。
有些情况你明明能预期到它会发生,奈何你却躲不开也躲不掉!就像是男人慢得不能再慢的速度,低下头侧着脸,啾地舔上英治双唇的动作——能躲,不想躲,躲不了。
怎知,男人的吻不到三秒钟便火速移开了。
什么?这样子也算是一吻吗?连……的时间都不够……
英治意识到自己的抱怨内容=要求男人吻久一点、吻多一点、吻深一点的时候,男人仿佛读出了他的心思,时间掐得恰到好处,一指抬高了他的下颚,送上第二吻——与前次截然不同,男人火力全开。
漫天盖地地封住双唇唇瓣,囚禁住英治的软舌之后,男人的舌头同时直捣核心,探到舌腔最深处。他轮流刷过英治的上下舌腔,在贝齿内侧揽动,掠夺所有能掠夺的空气。
英治颤抖着,明显感受到一簇官能热火汇聚到下腹,收缩纠结着。
如果前次像蜻蜒点水、虚晃一招、填不饱肚子的前菜,那这回可是扎扎实实的深水炸弹,狂吻到人气虚腿软的满汉全餐。
……这个野兽一直线男,太过与不及间,怎不挑个中间的平均值?
不解的质疑与埋怨才浮上了舌尖,男人毫不给予他「说出口」的机会,迅速换了新的进攻策略。
本来只知一径向前猛攻的男人,突然间上了变速档,忽快怱慢地吸吮着他的厚舌,慢条斯理地啮咬着他嫩唇,急性子地舔舐他的意识,绕着他的舌腔齿列打转、穿刺,拐着他的心失速地坠落到恍惚快感的深谷内。
「哈啊……」
此时男人二度撤退了,缓慢地将粘合的四唇分开,慢到从彼此潮湿的唇瓣牵了道淫猥的透明水丝,落下。
动情的眼尾散发着热气,脑子还笼罩在这记火辣热吻的后座力下,他只能半合着水眸,倚着男人的胸口,频频喘息。
透过迷蒙的视线,看见男人伸长了妖冶的赤热舌叶,舔上自己的下颚,贪婪地吸干自己唇角上沾粘的淌下唾液,余韵渐次地荡开。
也许他醉了。
虽然刚刚一滴酒也没沾,可是这样的夜色、如此温柔的月光,怎能不醉在少有的浪漫景致之中?天边闪烁的星子、醺人的夜风,在在怂恿着他放下不实用的身段,在假期当中松开一、两颗顽固的矜持钮扣,不要再做个拘谨、性烈如刚、眼中容不下半点情趣的严肃情人。
「啊嗯……」
此刻男人的舌继续游走在锁骨一带的无瑕皮肤上,时而隽印出一抹樱红,时而轻轻撒下连绵啜吻。
靡靡快感支配了他的下半身,想要靠意志压抑下昂扬的欲望而频频哆嗦,男人却恶意地以一手抚摸着他的双腿间,揉弄、握放地捣动起爱爱的前奏。
「等一下!」哈地,倒抽一口气,敏捷地扣住男人的手,他摇着头说:「我还没洗……」
男人挑高的眉,似乎在说「那有啥要紧?」。
英治沉下脸,解开一、两颗钮扣和解开一整排钮扣是两回事,再怎么被浪漫氛围冲昏头,自己的理智依然切开了一道不许跨越的界线。
「我非洗不可,哪怕要我踩过你的尸体,我坚持到底!」瞪回去。
「……」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了他三十秒后,男人慢慢地把手撤离他的腰,后退两步。
换成是往常的男人,在这种时候,已经不知编了多少个歪理想说服他,现在却碍于男人自己发下的豪语,一个字也不能说——想必他一定很呕吧?
英治微笑了下,等习惯了之后,或许自己真会喜欢上这个「沉默」的夏寰。
但,下一秒男人采取的行动,让英治知道自己「笑」得太早了!
「喂,你拉着我去哪里?!」
男人无言地使出英治甩也甩不开的力道,紧扣住英治的手腕往外——是的,往外而不是往内,往阳台而不是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阳台的门轻易地被男人的脚往旁推开,即使被男人拉到了阳台上,英治还是不懂男人的企图。
「我要洗澡,你把我带出来看什么夜景?放手!」
英治死扯硬拉地,夺回了自己手腕的自由,愤而转身要回房。
「——哇!」跟着,双脚蓦地腾空。
不是英治有了飞天的超能力,而是夏寰将他打横抱起,双脚不悬空才怪。这是英治最厌恶的姿势了,又不是包尿布不会走的小婴儿,有腿能走的堂堂男子汉,被人抱在双手间,像什么话!
「该死的!夏寰你——喂!这是在干什么?!」
男人竟然抱着他,踩上放置在阳台的一组木制露天用长桌椅,只要男人的长腿一跨越栏杆,下面就是……英治的眼睛往下看,游泳池满满的水正在底下荡漾,朝他招手!
经历多少大风大浪仍旧不改镇定神色的俊脸,这下子也不禁在讶异中扭曲了。
这疯狂的家伙该不会是想要……
不可能的!普通人绝对不可能这么做,即便是脑子坏掉的人也知道要爱惜生命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夏先生,你眼睛所看见的如果和我看见的一样,我可以很斩钉截铁地告诉你,那并不是一个超大型浴缸,里面装的也不是温热的洗澡水,你最好打消那个念头!要不,你请便,但别把我拖下水!」
男人对他笑了笑。
「不!天杀的,夏寰——」
他跳了!
一声「咿嗬」的大喊中,一对命运连体婴,相亲相爱地一块儿掉了下去。
地心引力将他整个人往下拉的那一刻,英治的脑子里不禁转着人生的跑马灯。三十好几的岁月不过一眨眼就要谢幕了,莎哟娜啦,人间~~哈啰,地府~~
砰!砰!两声,整座泳池平静无波的镜面掀起半人高的水花,若不是露天泳池区只开放到夜晚七点,自二点五公尺的高度、从天而降的两位不速之客,恐怕会被人当成「恐怖分子」来处理。
哗啦~~一阵小波涛与几个大大气泡的中心,浑身湿透的男子冒出水面,他「哈啊、哈啊……」地大口大口喘息着。
全靠着求生本能破水而出的英治,喝了几口生水,受了惊吓,除此之外很幸运的,他毫发无伤。
有些人经历了像方才那样鲁莽、愚蠢,只有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