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禾又是呆了一阵,道:“普士太鲁莽了,像连勒那样的大亨,家中防盗设施当然是十分坚固。”
韦智高道:“普士并不是个盗贼,而是一个复仇者。”
魏一禾道:“复仇者比盗贼还更可怕,何况他的性命已接近走到尽头,这次拚命而来,实在是抱着极大的决心。”
韦智唐道:“但连勒结果还是安然无恙,倒是普士,他中了邪咒,“魏一禾一怔,韦智唐立刻接着补充:“说他中了邪咒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桃丝。”
魏一禾道:“桃丝又怎会知道丈夫中了连勒的邪咒?”
韦智唐道:“那当然是普士说的。”
魏一禾道:“普士又怎知道?”
韦智唐道:“他连放了六枪杀不了连勒,连勒的声音接着在他耳畔响了起来。”
魏一禾道:“连勒说了些什么?”
韦智唐道:“他说了很多话,但普士连一句也听不懂。”
“听不懂?”魏一禾吸了一口气,“那是什么意思?莫非连勒说的是蒙古语,或者是印第安人的土语,所以普士完全不懂?”
韦智唐道:“不,连勒说的只是英语,但他用的词汇很古怪,而且声线低沉而又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意味,所以普士听了等于没听。”
魏一禾哼一声,道:“他准是给那一块射不穿的玻璃吓傻了。”
韦智唐道:“我也曾经这么想过,但桃丝说,普士并不是那样窝囊的人。”
魏一禾道:“女人当然帮着自己的丈夫说好话。”
韦智唐叹了口气,道:“难怪你三次婚姻统统失败了,看来,你对女人的了解,实在还不如一个小学低年级的学生。”
魏一禾冷哼着,道:“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你也不见得强到什么地方。”
韦智唐道:“这个我倒承认,说来说去,还是柯少良最成功,连珍露娜那样的女人也给他弄得赃贴服服……”魏一禾立时道:“电话费不便宜,废话少说。”
韦智唐笑了笑,道:“不要放作吝啬之状了,你是个怎样花钱的人,我很清楚,早在二十几年之前,我就曾经亲眼看见你用最名贵的游水海鲜来喂猪。”
魏一禾道:“但你怎能跟猫相比?”
韦智唐又笑了两下,才道:“桃丝是个很贤淑的妇人,普士有她这么一个妻子,倒算是三生有幸。”
魏一禾道:“请拣重要的事情说。”
韦智唐道:“普士行刺失败后,就步行着回家,此后,他变得沉默异常,几乎可以整天都不说话,但桃丝知道,连勒已在丈夫的身上施下了邪咒,那情况就像是当年的雅丁尼一样。”
魏一禾道:“后来呢?”
韦智唐道:“桃丝来到我的侦探社,说出了这件事。”
魏一禾道:“这倒奇怪了,纽约市有数之不尽的私家侦探社,她为什么会来找你?”
韦智唐嘿嘿一笑,道:“这就得说一声拜你所赐了。”
魏一禾道:“胡说,我从来也没有见过普士夫妇。”
韦智唐道:“但你曾经到过罗马,跟一个叫班比的人谈了大半天。”
魏一禾怔住!良久才说道:“那又怎样?”
韦智康道:“五年前,普士曾经悄悄地回到罗马,想打听一下他弟弟雅丁尼的消息,结果却从班比那里,知道了你这么一个人。”
魏一禾道:“就算这样,跟你也没有半点相干。”
韦智唐冷冷一笑,道:“你临走前,是不是给了班比一张卡片?”
魏一禾一怔,道:“是又怎样?”
韦智唐说道:“但那张真是你的卡片吗?”
魏一禾道:“不是我的卡片,难道还会是你的卡片吗?”说到这里,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但不对之处在哪里,一时间却也想不出来。
只听见韦智唐冷哼一声,道:“当年,你给班比的卡片,现在已辍转来到我的手中了,他妈的,当时你是不是喝了大量的酒?”
魏一禾呆了半晌,只好道:“班比喝得比我多。”
韦智唐道:“班比当然比你喝得多,他本来就是个无酒不欢的醉鬼,但你呢?现在我不知道,但在二十年前,我保证只要两杯白兰地,就可以让你醉得爬在地上想找狗奶喝!”
魏一禾吸了口气,呐呐道:“当时,我的确有点醉意……难道……难道我把你的卡片送给了班比?”
韦智唐吟地一声,道:“正是这样,所以桃丝才会找上我的侦探社来。”
魏一禾讪讪一笑,道:“那是误打误撞,使你多做了一桩生意,嗯,桃丝可有什么事情要委托你去干?”
韦智唐嘿嘿一笑,说道:“你以为她是什么人?是一个船王夫人?还是亿万富婆?”
魏一禾道:“这是什么意思?”
韦智后道:“我是在说,普士夫妇本来就是并不怎么有钱,近两年来更是一穷二白,哪里有多余的钞票可以请得起我这个私家侦探。”
魏一禾登时气往上冲,骂道:“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市侩的?”
韦智康道:“你也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野蛮的?我若只会见钱眼开,这桩事我早就置之不理,甚至限桃丝谈话也是大大的多余!”
魏一禾这才怒气稍乎,沉默了片刻才道:“桃丝想怎样?”
韦智唐道:“她想知道雅丁尼中了那邪咒之后所发生的事。”
魏一禾道:“你怎么说?”
韦智唐道:“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你绝对保守秘密的。”
魏一禾道:“算你识相,到后来又怎样了?”
韦智唐道:“桃丝又失望又哀伤地离开了侦探社,过不了几天,纽约哈林区出现了一个怪人,他跑到黑人最多的一间酒吧里大骂:黑人是猪猡、是奴隶、是蠢材。结果给七八个黑人打得遍体鳞伤,但他毫不示弱,居然还拔出了一柄手轮!”
魏一禾震骇地说道:“这人就是普士吗?”
韦智唐道:“正是普士!”
魏一禾道:“他有没有打伤或者打死那些黑人?”
韦智唐道:“没有,因为他的枪根本就完全没有子弹。”
魏一禾叫了起来:“他疯了吗?”
韦智唐道:“他是不是疯了,我不懂得回答,但那些黑人给他的举动逼疯了,却是千真万确的。”
魏一禾道:“结果怎样?”
韦智唐苦笑了一下,道:“这还用问吗?自然是给愤怒的黑人围殴,终于给活活打死了。”
魏一禾听得浑身发抖,道:“是连勒的咒语,一定是连勒的咒语在作怪。”
韦智唐叹息一声,道:“是不是连勒的咒语在作怪,我暂时还不得而知,但普士的举止实在怪异得令人难以置信,根据警方事后的调查,普士的身上,怀有二十四颗子弹,但枪膛里却连一颗也没有。”
魏一禾抽了口冷气,道:“那证明了什么?”
韦智唐道:“那证明普士就算不是疯子,当时脑筋也一定是混乱之极,有人怀疑他酗酒闯祸,但警方后来证实,他连一滴酒也没有沾唇。”
魏一禾咬着牙,道:“那一定是连勒的杰作,你为什么不向警方告发?”
韦智唐叹了口气,道:“但警方会相信咒语可以杀人这回事吗?”
魏一禾呆住,答不上话来。
韦智唐又接着道:“别说是警方,就算是我,直到目前为止,也未能接受这一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魏一禾闷哼着,道:“不必标榜自己是个文明人了,在我面前,你还是那个输了比赛就会大哭一场的韦小鬼!”
韦智唐嘻嘻一笑,道:“你弄错了,我并不在你面前,我们是相隔着整个太平洋的。”
魏一禾沉声道:“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向我报告?”
韦智唐道:“连勒组织了一个业务考察团,听说再过几天就起程。”
魏一禾一怔:“他要到什么地方去考察?”
韦智唐道:“你留意一下报章的经济版好了。”
魏一禾立时吼叫:“说清楚一点好不好?”
但韦智唐没有再回答,听筒里又传来那种奇异的声音。
他又在接吻。
第四章
在魏一禾那间别致的卧室里,我喝了大半瓶上佳的红酒。
那并不表示我贪喝,只是证明魏一禾讲述这件事情所用的时间十分长久而已。
洛云喝得更多,但他酒量在我之上,再多喝一两瓶也没关系。
魏一禾的讲述,相当详尽,就算是最挑剔的人也难再作出苛求了。可是,我听完之后,仍然是陷入无数疑团之中。
雅丁尼与戴狄斯的决斗,似乎有点孩子气的味道,但实际上,却比吸血僵尸的鬼故事还更可怕。
连勒的咒语、普士夫妇的远逃、三个阿拉伯商人的出现,是令人莫测高深的。
普士在事隔二十年后,结果仍然难逃死于非命的噩运,而且还是死得那么古怪,这就绝不寻常了。
是不是他做了一件错事?所以非要离开罗马不可?
那三个阿拉伯商人,又跟连勒是否有所联系?
我想不通,所以只好问洛云:“洛会长,你有何高见?”
我这一问,是诚恳的,绝无半点嘲讽或者是玩弄的成分。
洛云呷了一口酒,才道:“连勒已到了本市。”
我一怔:“由他组成的业务考察团,目的地就是本市?”
洛云道:“这里是第一站,再过几天,这个业务考察团就会前往东南亚其他的大城市。”
我道:“是有什么发现?”
洛云道:“连勒一点也不像个巫师,我的意思是说,他看来并不如此凶残。”
魏一禾道:“这算是什么?是个是想给这位董事长看相,然后更进一步为他批卦算命?”
洛云道:“我认为,你对整件事情,有一个极错误的看法。”
魏一禾目光一闪,道:“是不是关于连勒的咒语?”
洛云点点头,道:“不错,照你的看法,似乎已肯定了咒语的存在,也肯定它具有邪恶诡异的力量!”
魏一禾道:“就算我承认这一点,那又怎样?”
洛云道:“那么,你应该找的人不是我,也不是龙乘风。”
魏一禾冷哼着说:“你认为我该去找谁?”
洛云道:“你应该去找另一个法力更厉害的巫师,或者是道行高深的高僧、游方道士之类的人物,再不然,找个驱魔人试试也是好的。”
魏一禾陡地怒吼起来:“放屁!”
洛云道:“我不错是在放屁,但却是以你作为榜样的。”
魏一禾瞪了他一眼,眼光忽然间变得有点古怪:“你对连勒这个人有多大的了解?”
洛云道:“最少,在目前来说,我仍然无法相信他会是一个巫师。”
魏一禾道:“你从哪一点可以肯定他不是?”
洛云立时反击:“你又从哪一点可以肯定他必然是巫师?”
魏一禾张大了口,显然想说:“戴狄斯和普士都可以证明这一点!”
但他这句话最后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这种“证明”,实在并不怎么确切有力。
所以,他只是张开了口,但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我微微一笑,道:“两位的争论,似乎没有多大的意思,照我看,倒不如做一些更实际的行动,也许可以打破这一个哑谜。”
魏一禾望着我,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道:“连勒这个业务考察团,将会展开什么活动?”
洛云立时说道:“明天正午,他将会出席一个商业电脑最新产品的展览会,这个展览会,是他辖下远东附属机构所举办的。”
我问道:“有没有办法可以接近连勒呢?”
洛云道:“这是一点也不困难的,但我们首先要有一套计划,当接近连勒之后,我们应该要做的又是什么事?”
我耸耸肩,说道:“那倒要见机行事了。”
魏一禾道:“这样也好,我也略懂占卜星相之术,且让我看看这个大亨的相格如何,然后才作进一步的决定好了。”
洛云哈哈一笑,道:“我也希望连勒真的是个巫师,那么事情就更加刺激有趣了。”
我不等魏一禾发作,便已拉着泪云道:“明天的事,让明天才去担心吧,现在我们也该告辞了。”
洛云笑道:“我才不担心,大不了天塌下来当作被子盖。”
魏一禾显然心绪不宁,他仍然坐在一张可以旋转的高凳上,手里捧着一杯酒,嘴里叼着半截香烟,彷佛已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天中午,我们已来到一幢高级商业大厦的二十八楼。
那个展览会,就是在这里举行的。
那个展览会虽然是公开的,但在头一天最初的三个小时内,却只招待展览会曾经发帖所邀请的嘉宾。
我们当然不是什么嘉宾,但洛云倒真有办法,居然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就已联络上了一间大企业公司的总裁。
这位总裁姓费,名下产业多得不可胜数,连这一幢商业大厦,也有三分之二是属于他私人所拥有的。
在上层社会,人人都知道这位费总裁性情孤僻,不喜欢结交朋友,根据最能跟他接近的人表示,费总财就不像是个商人,而是像一个脾气怪僻的艺术家。
他喜欢古董、喜欢字画,同时也欣赏西方的油画、抽像画与各门派稀奇古怪的艺术雕塑。
他又是摄影专家,作品曾经屡次获得殊荣奖状.同是,他却从来不喜欢在这一方面出锋头,所以他的摄影作品,经常都借用朋友的名字去发表。
他实在一点也个像个典型的大商家,可是,他却事事如意,一切都很成功。
这是福气。
一个有福气的人,远比有才气的人更容易踏上成功之道。
可是,什么是成功?
若以金钱作为衡量成功的标准,费总裁当然是很成功了。
但他却对最亲信的助手说:“我的钱太多,但朋友却大少,这就一点也不算是成功了。”
费总裁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例如我所认识的另一位摄影高手江辉江校长,和他就是好得可以今晚打架、明早却一齐去喝早茶的莫逆之交。
其实,费总裁的朋友,绝不算少,但在他心目中,真正可以当作朋友的人,却绝不会超过五个。
想不到,洛云居然也是其中之一。
洛云认识费总裁的地方,并不是在本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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