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啊?把你给急成这样。”尤老爷喝了口酒,随口问道。
“许大人灭了北元水师,南下商路畅通无阻,兄弟的鸿远商号想下趟南洋,可是这琉璃厂总是说没货,没货,听说贵号明天便要起航了,而且装满了各种琉璃制品,兄弟想请尤老爷指点指点。”张老爷陪着笑脸给尤老板夹着菜,“兄弟可绝不敢和贵号抢生意,贵号到安南和勃泥,兄弟的船绝不在这两地*岸。”
“张老板言重了,多年的老朋友了,说这些多生分哪。”尤老板嘴里大嚼着,含混不清地说道。
“其实呀,”尤老板压低了声音,“其实琉璃厂不是没货,只不过把你排成后边了。”
“这是为何?”张老板疑惑地问道。
“张老板,你糊涂啊!我问你,现在福建路最缺什么?”尤老板问道。
“福建路最缺什么?粮食呗,这么多流民涌入,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张老爷答道。
“着哇,南洋诸国可是有粮食啊!”尤老爷笑着点头,“我向官府承诺,到南洋卖完货后,满载粮食回来,只加价一成全部卖给官府,所以我到各个厂家,想提什么货,人家都痛痛快快地给我。”
“哦,原来如此啊!”张老爷恍然大悟,“加价一成,虽说赚得少了点,可也赔不了哇,尤老爷真是高明啊!”
“小点声,我可是看在多年的交情份上,才告诉你的,你可不能到处宣扬啊!”
“那是,那是,多谢尤兄,多谢尤兄指点。”张老爷喜出望外地谢道。
“许大人领着光复军东征西讨,给咱们打通商路,又对商人一视同仁,咱们也不能让别人骂咱们见利忘义不是,这头一批粮食我准备全部捐献给官府,好歹咱也是太平绅士,得起模范作用不是。”尤老板拍了拍胸前的标志,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是,那是,尤老爷是咱们商人里的这个。”张老爷伸出大拇指,“您目光深远,我们都赶不上您呐。以后还要*您在官府中为咱们商人多说话,多争取些利益才是。”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尤老爷高高地仰起了头,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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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大人,皇上也救出来了,行朝基本安然无恙,这回咱们总该放心了吧?”谢枋得举杯敬酒道。
“是啊!咱们几个可是多年不曾聚在一起,等文天祥、陆秀夫他们到了泉州,咱们再举杯畅饮。”已经回到泉州准备迎接朝廷与许汉青的陈复文也举杯道。
“好啊!行朝到了泉州,总算有了个安全所在,不再四处飘泊,来,咱们喝一杯。”邓光荐笑着说道。
“许大人真是用兵奇才啊!当时出兵崖山时,连我也不曾想到凭借百多艘战舰会取得如此大胜,这下子北元水师主力尽丧,福建路再无后顾之忧了。”陈复文放下酒杯,微笑着说道。
“天佑我大宋,天佑我大宋百姓啊!”谢枋得点头道。
“陈兄,是不是该劝劝镇闽侯了,如今朝廷来到福建路,他切不可一意孤行,树敌太多啊,即便镇闽侯功高盖世,恐怕也难挡众口铄金吧。”邓光荐郑重地对陈复文说道。
“劝他什么?”陈复文调侃地说道,“劝他自解兵权,激流勇退,夹着尾巴活下半辈子。还是劝他废了新政,重新采用那一套已经被证明不行了的传统。”
“话不是这么说,皇上在,朝廷在,自然不能由着他一个做臣子的胡来。”邓光荐不悦地说道。
“邓大人哪!”陈复文放慢了语气,缓缓说道:“你们都不了解许汉青,陈某不才,随着他坎坎坷坷走过了这几年,许汉青其实并不象你们想的那样,是打着民族大义之旗,谋个人私利的国贼。你们百般猜忌,屡次逼迫,反倒会适得其反,让他真的走上这条路。”
“外界传闻,许大人得神仙所授,其实也不为虚,且不说那些个克敌利器,先说说他的各种想法和所实施的新政,乍看起来,离经叛道,可却又是那么得人心,行之有效,不然他凭什么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凝聚起散乱的人心,将福建路打造得铁板一样。”
“让他自解兵权,谁又能指挥得动光复军的那些骄兵悍将,谁又能有那样的文韬武略,能够担负起驱除鞑虏,光复河山的重任。”
“许汉青曾对我说过,等万事俱定,他要率领家人与亲信部属乘坐海船到极远极远的地方,那里富饶美丽,他要打下一个疆域不小于大宋的国家来。”
“万事俱定?是不是把蒙古人赶出中原,光复华夏山河?然后他还政于皇上,到那时候皇上也长大了,倒也不错吗。”谢枋得在一旁插口道。
“许汉青外表随和,内心却坚定无比,邓大人,还请你劝劝朝廷诸公,不要因为新政与大宋传统不符,便横加指责,多想想,多看看,那些新政是否有利于国家,有利于百姓,不要抱着那些圣人之言,儒家经典不放。”陈复文继续说道。
“前些日子随邓大人来的那些朝廷官员闹来闹去,又得到了些什么?地方官员不还是按照福建路的规矩才能任职吗?如今,镇闽侯出兵广南东路,可不是打一打就撤回来了,陈吊眼打下一地,我便要派一个官员前去治理,看来镇闽侯是打着长久占领的念头,等光复军占领的地方越来越多,安排的官员也越来越多,朝廷官员难道就这样呆在馆驿里与许汉青耗着吗?呵呵,不知道最后,得益的到底是谁?”陈复文笑着喝酒。
“谨受教,邓某回去后就安排那些官员去政务学堂学习,一切按福建路的规矩来办。”邓光荐沉思片刻,拱手谢道。
“我有的时候也琢磨不透许汉青的想法,有些东西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他有一次跟我说要让这个国家与民族摆脱可悲的轮回,让国家永远强大,国人永远扬眉吐气,不受外人欺侮。”陈复文望着窗外,幽幽地说道。
“可悲的轮回?”邓光荐不解地问道。
“他大概说的是历朝历代都是由明君始,昏君终,伴着杀戮与血腥,改朝换代吧?”谢枋得放下酒杯,思索着答道。
“难哪!”邓光荐摇头道,“志向虽然远大,邓某却想不出他有什么办法,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正常的天道轮回。”
“我相信他,支持他,也请邓大人与朝廷诸公不要刁难、阻挠。”陈复文回过头来,正色说道,“况且现在也没有人能够挡住他前进的脚步,实力决定一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都是苍白无力。还请朝廷诸公三思而行,切不可把许汉青逼到绝路上。难道他们真认为许汉青拿他们没办法,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要如何对待我们?”邓光荐立刻紧张起来。
“呵呵,许汉青让快船送来战报的时候,也给我写了一封信,虽然他说不会因为政见不合而沾上同胞的鲜血,但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陈复文笑着说道,“如果诸位铁了心与他做对,按信中的意思,我估计他就准备将诸位软禁起来,每天派人给你们上课,让你们好好学习,深刻反省,思想不转变过来,不给自由。”
“那皇上呢?他连皇上也敢软禁吗?”邓光荐气呼呼地问道。
“皇上还小,自然不会受此待遇。许汉青已经贵为帝师,他准备将心中所学倾囊相授,教导出一个与众不同的皇帝。”陈复文安慰道。
“哼,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会把皇上教坏的。”邓光荐急道,“我要上奏朝廷,再为皇上选一位德高望重、学问深厚的老师,可不能让皇上误入歧途。”
第三章 应对之策
“给各支部队主官的通知都按时发出了吗?他们能不能及时赶到。”许汉青
“按时间上来看,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张天河与陈吊眼那边有战事,可能会派参谋长前来吧?”参谋长孙志勇回答道。
“现在各个部队准备情况怎么样了?能否顺利实现战役目的?”许汉青接着问道。
“现在四个军都已齐装满员,接到崖山大胜的消息后,主力部队陆续开始撤出守卫的沿海城镇,向目的地集结,守卫任务已经移交给新组建的新军,虽然新军数量不多,战力不强,但北元水师主力已丧,再加上咱们的海军,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孙志勇边汇报,边将案卷递给了许汉青。
“一个月,咱们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要赶在北元援军到达江南之前发动此次战役,汉桂,看来你和海军不能好好休息了。”许汉青歉意地对许汉桂说道。
“大哥,您客气什么,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兄弟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许汉桂满不在乎地说道。
“好,这才是我的兄弟。”许汉青夸道,“这是敌情司侦察的北元沿海城镇的情报汇总,你们马上补充粮食淡水,弹药物资,然后率领全部海军沿海北上,把北元沿海的什么港口,盐场、城镇给我捅个稀巴烂。”
“下手要快,打得要狠,抢得要凶,把那边所有的船只都给我抢光、烧光,以后我不想见到北元有片板下海。”
“把这次行朝的船只也带上,打仗用不上他们,往回拉东西还是能干吧?”
“特种营现在已经补充到了千余人,你把他们也全都带上,这帮家伙都是从各个部队抽调出来的精英,能以一当十,闲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呵呵,我当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件美差呀。”许汉桂高兴地说道,“大哥,兄弟再问一下,缴获是不是还按老规矩?”
“当然。”
“那就没问题了,您就腾好仓库等着装东西吧!”许汉桂咧着大嘴说道。
“差点忘了,只能抢长江以北的地区,长江南面的两浙不许你动手。”许汉青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哦,明白了。”许汉桂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两浙富庶啊,可惜了。”
“有你过瘾的时候。”孙志勇看着许汉桂一副馋相,摇了摇头,“一个月后,等陈瓒的陆战师回来,还有大仗给你打呢!”
“那就好,那就好。”许汉桂喜出望外,“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能把好事留给许青华好小子,咱们说好了。”
“知道了,你快去安排吧!”许汉青将参谋部已经制定好的计划塞给许汉桂,催促道。
“大人,属下与参谋们反复商议,觉得应该把以前的作战计划作一下修改。”孙志勇在旁说道。
“哦,说说你们的想法。”许汉青放下手中案卷,问道。
“原定计划是张天河的新一军加火枪旅直取江南西路,新二军、新三军倒打两浙,在水师的配合下,封闭长江。属下认为江南决战当在江南西路进行,而张天河的部队稍嫌薄弱。不如将新三军调拔给他,以雷霆万钧之势击败达春,然后新三军北上,直捣九江,与水师会合。”孙志勇指着地图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郑晔的一个军倒打两浙那就不能稳扎稳打了,要突出一个快字,如果陆战师能够顺利攻取临安,新二军就要迅速穿过两浙,直达长江,守卫各地的新附军到时自然会军心浮动,各自寻找出路了。”许汉青沉思了片刻,“好,就照你们的意见修改计划,两个军直捣赣州,与达春决战。”
“那好,属下这便去与参谋们重新修改计划,晚上欢迎皇上与朝廷的宴会便不去参加了。”
“不想去便不去吧,我还是要去应付应付的。”许汉青摇了摇头,说道。
“大人也算是自寻烦恼了,听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呱噪,也真是一种折磨。”孙志勇调侃地说道。
“呵呵,说到底也没什么,他们吵啊,闹啊,能影响到什么?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许汉青笑着说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没有实力做基础,他们能翻出什么好样来。”
“看来大人对付他们已经是胸有成竹了,属下原来还担心着呢。”
“其实也谈不上胸有成竹,只要分而治之,把朝廷官员与皇上分开,他们也就没咒念了。”
“那让属下猜,皇上定是留在泉州,朝廷官员都打发到福州了。”孙志勇眨了眨眼睛,说道。
“猜对了,我现在是皇上的老师,当然要把皇上留在身边,好好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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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相、文相可曾听说过,许汉青在戴云山得仙人传授破敌之术,治国之道,方有今天的成就?”馆驿中,邓光荐一脸郑重地问道。
“陆某略有耳闻,那手雷、火炮、望远镜、铁甲战船等,皆是许汉青根据仙人所授,领悟而出。”陆秀夫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
“文某也听说过此事,难道是真的?”文天祥疑惑地问道。
“呵呵,”邓光荐苦笑着,“子不语怪力乱神,邓某也不愿相信此事,但除此之外又无法解释。”
“邓某在泉州也呆了不短的时间,对许汉青的所作所为曾做过一番研究,略有心得,今日不妨说给两位丞相听听。”邓光荐接着说道。
“愿闻其详。”陆秀夫与文天祥对视了一眼,郑重地说道。
“我大宋立国三百多年来,一直柄持着半本论语治天下,而事易时宜,世事易也,外界的敌手和形势都在发生改变,宋室不幸,又屡出奸佞,使得文恬武嬉,所以还有今日蒙古人乱华之祸!”邓光荐叹息着总结,“治国兴国之路不止一条,既然许汉青执意要走一条与以往不同的道路,我们不妨先看一看他的做法和效果。即使不同意,至少也该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知己知彼,才能把他拉回到正途上来。若盲目反对,横加指责,恐怕适得其反,况且,胡虏未灭,眼下行朝更没有与许汉青分道扬镳或刀枪相向的资本。”
“大义在我,哪怕粉身碎骨。”文天祥慨然说道,“邓大人是不是害怕许汉青?”
“你,”邓光荐满脸通红,愤然而起,“你怎么知道大义在我,如果以前都是对的,大宋为何会落得差点国灭家亡。”
“文相,邓大人稍安勿躁,同朝为官,又是多年好友,切不可如此意气用事。”陆秀夫赶紧上前劝解道。
“这是邓某收集的泉州发行过的报纸,对于新政的论战,两位丞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