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董大人乃是股胧之臣,必能想出良策退敌。”真金太子恍然道。
呼图特穆尔匆匆赶到了董府,在董文柄儿子的引领下,直入内宅。
董文柄此时病体甚是沉重,见特穆尔突然而来,也知道是出了大事,勉强打起精神询问究竟。
“董大人,依您看,现在的局势该当如何是好呢?望大人能为朝廷解忧。”特穆尔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急切地询问道。
董文柄听明白事情原委,大吃一惊,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得了,怎么会这样?”
半晌,董文柄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皇上此次失算了,失算了!没想到许汉青如此阴狠,南面隔江牵制伯颜大军,北面又挑动乃颜造反,逼得皇上出兵征讨,他便从海上袭来,直取中枢,精兵强将,火器犀利。当真如高手布局,每一步都是谋定而后动,步步踩在咱们的要害之处,现在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董大人也莫要如此悲观,大都也有强兵几万,再者城池坚固,粮草充沛,许汉青孤军而来也未必能攻下城池。”特穆尔在一旁劝慰道。
“不是这样,我曾经深入研究过许汉青的战术战法,此人用兵谨慎,从不轻发,但一旦有了机会,却是雷霆之击,难以抵挡。”董文柄摇了摇头,“此次他敢于秘密调集重兵,直取大都,必然是很有把握,据我估计,此次来攻,他的兵力应该不止四万。哦,你刚才说太子殿下已经派巴泰率五千精骑前去探听情形?”
“是啊!太子殿下还特意嘱咐巴泰不要逞强,更不要追击敌军。”
董文柄大惊失色,急着说道:“快派人把他追回来,你怎么如此糊涂,巴泰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若是敌人示之以弱,接战即溃,巴泰能忍的住吗?”
呼图特穆尔略想了一下,恨恨地一拍大腿,“我也是急糊涂了,怎么让太子殿下派这个莽撞的家伙出去,敌人若是有意诱敌,这五千精骑,只怕一个也回不来了!”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还是快些派人去寻他,无论如何,要将他召回来。现在敌人大兵压境,咱们千万不能慌,一定要稳,越慌,越上了许汉青的当。”董文柄喘着,摆手催促道。
第四十九章 黑虎掏心(三)
呼图特穆尔急三火四地跑进宫中,向真金太子诉说原由后,请来了令旗令箭,派人急速去召巴泰回兵,他又跑去与董文柄商议应对之策。
“左相,现在局势危急,我想了好久,有两条计策请报与太子殿下,请他尽快决断。”董文柄刚喝了碗参汤,稍微恢复了点精神。
“董大人请说。”特穆尔惊喜地问道。
董文柄摇头苦笑,“我只是权衡之下,提出损失最小的办法而已,有的可能根本无法实施,左相不必期望过高。”
“许汉青率军来势汹汹,志在必得,这损失最小的计策便是弃城别走,让许汉青得到一座空城。”
“不可,”特穆尔断然摇头道,“大都城不能丢,丢了大都,天下人必然会耻笑陛下无能,朝廷威望荡然无存,各地的叛乱将不可遏制。”
董文柄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会是这样,但作为一个谋臣,必须让主子知道还有这样一条路可走。”
“第二,请太子殿下与皇后马上出城暂避,守城的任务由他人担当。太子殿下乃是诸君,皇后乃一国之母,万万不可在城破时受辱,否则如何向陛下交待,陛下年事已高,万万不能受此打击。”
“董大人的意思特穆尔明白了。”特穆尔点头赞同道。
“严令各大臣召集家奴,戮力守城,一个也不准出城躲避。守城还要想些特别的办法,否则据我判断,绝对挡不住许汉青大军的猛攻。”董文柄犹豫了一下,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又涌上心头,压下了最后一丝怜悯,忽必烈待自己如同亲兄弟,自己时日无多,再为他尽最后一次力吧,背负骂名也管不了了。
“什么特别的办法?”特穆尔追问道。
“大都城内有很多汉人百姓吧,把他们征去守城吧!”董文柄叹了口气,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敌军攻城,调百姓守城?为什么?”呼图特穆尔有些迷惑,不由得问道。
董文柄却不答话,只将眼神一扫,特穆尔见他眼中尽是死灰之色,虽是看向自已,却仿佛毫无生气,不禁吓了一跳,不敢再问下去。
董文柄疲惫地向后*去,挥了挥手,示意特穆尔离开。
呼图特穆尔缓缓向外走去,一边皱着眉头苦思董文柄话中的意思,走到门口,猛地一拍脑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明白了,光复军不是火炮多么多么厉害吗,让它使劲的轰,我倒要看看,是城中的汉人多,还是敌人的火炮更加犀利。”
这也是蒙古人向来的传统,蒙古人攻伐四方,都是在敌国搜罗百姓,列队于蒙古大军之前,令百姓为肉盾攻城。凡是敌城守兵不忍射杀本国百姓的,城池无不被轻松破城。城破之后,蒙人性情残暴,又会将那些俘获的攻城百姓连同城内的所有人等一并屠杀,除了金帛女子外,只留下了一片废墟。
由于北方承平日久,汉人早已归顺,皆是北元的子民,特穆尔一时没有想到此点。
“不行,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大都,那和逃跑有什么区别。”真金太子听了特穆尔的建议,断然拒绝道。
“汉人有句话: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特穆尔焦急万分地劝道,“殿下乃国之诸君,不可以身犯险,再者殿下也只是暂避,臣愿担负守城重任,董大人已经献了一条守城妙计,臣定等击退敌军,保住大都。”
“既然有把握,我更不能离开了,让母后与嫔妃出城暂避吧!”真金太子坚决地说道,“我当留在城中,激励军心,与许汉青一战。”
“殿下三思啊!此时怎能逞匹夫之勇,陛下年事已高,殿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特穆尔都快要哭出来,在一旁苦苦劝道。
真金太子微微叹了口气,冲着特穆尔说道:“父皇委我以重任,命我留守大都,我怎么能临阵脱逃,丢他老人家的脸,丢蒙古人的脸呢?此战是胜是败,我都当与城共存亡,即便战死,父皇也当以我为荣。”
“殿下,您……”特穆尔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吐尔根,你速率三千铁骑,护送皇后与嫔妃出北门,暂且躲避,不得有误。”真金太子转头对怯薛长命令道。
“殿下,请容许臣随殿下一战。”吐尔根躬身一礼,“护送皇后与嫔妃的任务请交给我的副手哈合台吧!”
真金太子拍了拍吐尔根的肩膀,点了点头,“左相,马上去安排守城事宜吧!”
………………………
此时大都城四门紧闭,城头上尽是蒙古精兵来回巡视守卫,城内大臣们也已经召集家将、家奴,分发武器,特穆尔按照董文柄的计策,派兵开始征集百姓,准备土石,以备城墙损毁时进行修固。
特穆尔在城头上来回巡视,心头虽惴惴不安,却又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只是不时将脖子伸得老长,向城外了望,却始终等不到巴泰率兵返回。
“丞相大人,您看,有骑兵向城这边来了。”正在特穆尔又急又悔的时候,一个眼尖的士兵指着城外,喊道。
“哦,”特穆尔心中暗喜,举目望去。
烟尘由远而近,向着大都城飞快移动,特穆尔却是心中一沉,他久经沙场,很快判断出这股骑兵数量不多,巴泰可是率领着五千铁骑出城的,怎么才回来这么些人,难不成这是打头的先锋?
等那队骑兵离得近了,特穆尔仔细看去,却只有百八十人,个个衣衫破烂,灰尘和血迹满脸满身都是,狼狈不堪。
“开城门,在城下挡住他们,先别让他们进城。”特穆尔心头涌起不祥的感觉,对城上的守军命令道。
“怎么回事?巴泰将军呢?”特穆尔匆匆忙忙赶下城来,一把抓住一个将领模样的骑兵,厉声问道。
“左相大人,我们中了光复军的诱敌之计,巴泰将军战死,只有我们几个杀出重围,赶回来报信。光复军大队人马已经向大都杀过来了。”这个骑兵差点哭出来,向特穆尔禀告道。
特穆尔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晕倒在地。
在侍卫的搀扶下,特穆尔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厉垢说道:“你们都不要进城了,就在这换衣服守城吧!谁要是敢胡说八道,动摇军心,立斩不赦。”转头对一个元军将领交待道,“他们归你指挥,巴泰将军阵亡的消息不得外传,明白吗?”
“属下明白。”元军将领点了点头,向身后挥了挥手,立刻冲上来一群守军,将这伙败兵赌在了城门洞里。
…………………………………
第五十章 黑虎掏心(四)
安排完毕后,特穆尔又亲自走上城头,布置关防。他想到光复军来势汹汹,又有火炮助阵,这城墙能禁得住狂轰乱炸吗?想到这里,不由得他忧心忡忡。
临近傍晚,又有士兵来向他报告,有大队骑兵正在向大都城开进。
特穆尔此时已被真金太子授命全权指挥大都城防守,他早已经脱掉了官服,穿着一身盔甲,带着家将亲兵搬到了临近城墙的房屋中暂住。
听到报告,特穆尔赶忙登上城头,只见城外万余骑兵正在绕城喝骂不止,虽然穿着光复军的衣服,但却使用着蒙古话,而且都背着长弓大箭,手中拿着蒙古弯刀。
城上的蒙古守军惊诧之余,都是面带愤慨,他们平日都骄横惯了,哪受过这样的羞辱和谩骂,纷纷上前要求出城迎敌,却都被特穆尔斥退,并且严令各部守好城池,不得擅自出城迎战。
合丹带着骑兵在城下绕了数圈,喝骂了一阵,见无人敢出城应战,愈加意气风发,在辽东被忽必烈的大军所击败,如今却打到忽必烈的老巢来了,怎么能不让他兴奋异常,冲着城上一阵大笑,又率领着先锋骑兵拔马返回。
特穆尔阴沉着脸在城头上望着骑兵趟起的烟尘在远处消散,心情非常差。
看来乃颜已经撕破了脸皮,彻底和许汉青携起了手,看这些骑兵骑的马匹,说话的的口音,便知道是辽东的蒙古人无疑。没想到陛下在辽东并没有取得绝对性的胜利,乃颜的兵马竟然会直杀到大都城下,被讨伐的对象竟然攻到了讨伐者的家门口,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啊!
许汉青有了乃颜的帮助,此次进攻大都便如虎添翼,特穆尔深知蒙古人在野外骑射的威力,如果冒然突围,难免不会在野外被乃颜部所击败。虽然大都守军数量还可以,但马匹却没有那么多,再加上光复军的人马,整个大都守军是守城有余,野战不足啊,再说大都城内还有太子,还有皇室成员,还有蒙、汉大臣,怎么样也不能冒这个险,特穆尔在心里叹息道。
……………………………………………
半天以后,光复军前锋两万兵马和乃颜的骑兵来到了大都城下,在南门外开始安营扎寨,骑兵则在城外打转,监视大都城其余各门。轻型火炮则在火枪旅的严密保护下,开始向南门进行威慑性的射击。几十发炮弹过后,也造成了城上元军的不少死伤。
到了晚上,光复军又在东、西两门外开始挖掘堑壕,天亮时,三条半环形的堑壕将两座城门围了起来。
围三阙一,光复军的架势更加坚定了特穆尔坚守不出的决心,况且轻炮对城墙的破坏不大,也使他的信心有所增强。
“大家不要害怕,光复军的火炮不过而而。”特穆尔指着地上的碎石屑激励将士们。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我军与敌军相差不多,城内又有无数民壮协助守城,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必能击败敌军,守住大都。”特穆尔指着城外光复军的营盘继续说道,“围三阙一,这是光复军的诡计,一旦我军出城应战,胜则好,若败则城内兵力空虚,恐怕难以守住城池。若我军出城突围,国库内的金银物资必然难以携带,又要保护太子殿下与文武官员的安全,作战难免发挥不出全部力量,有可能被光复军和乃颜叛军联手击败。所以我们只要坚守下去,光复军孤军袭远,必不能持久,待他们后撤之时,我军再趁势掩杀,定能大破敌军。”
众将都点头同意特穆尔的看法,是啊,只要守住大都,等忽必烈回来,那便是大功一件,出城野战,确实没有把握,巴泰的教训可是刚刚发生,出城迎战,胜了还好说,若是败了,大都城真的有失,那么自己便是头一个替罪羊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丢失大都的责任谁也负不起,还是在城内死守最为稳妥。
又过了一天,许汉青所率领的部队才开到城下,大军一到,立刻用堑壕将北门也封锁了起来,这样一个钳形阵势由南向北慢慢展开,将大都城彻底围了起来。两百多门中型、重型火炮由马拖拉着,开始在大都南门外以口径大小,梯次构筑炮兵阵地。
眼看着黑压压的火炮炮口慢慢对准了大都城门,城上的元军开始有些慌乱,光复军竟然有这么多火炮,而且看上去火炮的个头也比前一天的炮还要大上很多。
特穆尔也心惊不已,想组织骑兵出城破坏火炮,可看着火炮前排得整整齐齐,拿着一根根黑棍状武器的光复军方阵,搞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不知虚实之下犹犹豫豫地不敢下令开城出击。
等火炮阵地修建完毕后,光复军炮兵向城内进行了第一次的试射,十余颗炮弹正好落在了南门的城门楼上,一阵阵巨响过后,这座巍峨高大的门楼,在烟尘中轰然倒地。
更有十几门射程更远的重炮,把炮弹直接打进了城里,挨近城墙的几座房屋立时倒塌,冒出了火光,一声声隆隆的爆炸,不断敲击在守军的心上。
“怎么样?有把握吗?”许汉青问道。
炮师指挥贾海涛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城墙很坚固,要想彻底轰塌可能要耗费些时间,不过,轰开城门,应该问题不大。”
许汉青微微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也在预料之中,“既然不能打开一个宽大的突破口,那就大量地杀伤敌人。集中火力,先把城上的敌人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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