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随我来。”百夫长不花一马当先,率领百人队呼啸而去。百骑沿着光复军的月牙阵形从右向左疾驰,离本阵一箭之地时,一声令下,勒马旮然而停,显得骑术精湛,训练有素。
光复军本阵中疏疏落落地射出几十支竹箭,落在探马赤军马前。
百夫长不花轻篾地一笑,呼喝着,率队回归本阵。
“哈哈哈…”吐里思放声大笑,手指光复军道:“乌合之众,也敢来攻城,全军随我直取宋军本阵帅旗,杀光宋军。”众兵将兴奋得大声呼喝,仿佛胜利就在眼前。按吐里思的想法,冲击本阵时,虽然在两翼宋军的投石机射程内,但投石机速度慢,几块大石头阻挡有限,本阵前没有障碍物,肯定是一冲即垮,砍倒帅旗,斩杀主将,宋军必然心胆俱丧,到时在骑兵追杀下就象虎入羊群一样。
五百探马赤军大声吼叫着,象一股洪流直向光复军本阵冲去。1000米,800米,500米,老战法,张弓搭箭,在二百米以内给宋军来一次漫射,打乱阵脚,再用弯刀结果那些宋军的性命。
“弩营三段射,一队,射!”随着令下,五十余支弩箭呼啸着从光复军本阵中射出,将三百米外的探马赤军击倒一片。
“神臂弩?”吐里思心里一惊,大声喊道:“神臂弩装箭慢,快,快冲过去。”
好象在验证他的话正确与否,本阵中的弩箭已经在一排一排地收割着探马赤军的性命,前进了不到一百米,已经有近二百探马赤军被射杀或是跌落下马。
“弩炮,发射!”巨大的火药弩拖着火尾,一头扎向探马赤军,轰,轰,随着爆炸,漫天飞舞着铁砂和碎石,惨叫声,马嘶声,在战场上空响成一片。
吱-呀,一群闪着火光的黑球笼罩了探马赤军的头顶,连续的爆炸汇成了死亡之乐。密集的铁砂组成了一道死亡之网。
两翼的光复军用投石机把成群的手雷抛到敌军头顶,并且向中间收拢着阵前的马车,试图形成包围。
“杀呀”探马赤军的斗志果然强悍,在光复军沉重的多方面打击下依然没有溃退,骑着马的,掉下马的,都吼叫着,挥舞着弯刀,狼牙棒继续向前冲去。
30米,马上就要冲上去了。
“投弹”从盾阵后连续飞出的手雷彻底打消了探马赤军无谓的英勇。金属风暴肆虐着光复军本阵前三十米的区域,扫荡着所有站立着的活物。
包围圈终于合拢了,左翼和右翼各派出一部分士兵向永安方向戒备着,剩下的士兵协助本阵向内挤压,继续屠杀着幸存的探马赤军。
“啊”吐里思满脸是血,一只眼睛已经瞎了,还在嘶声喊叫着,“我要杀光你们,该死的南蛮子,给我杀呀!”围拢在他身边的二十多个探马赤军惊恐地望着步步逼近的光复军战士,那一张张充满仇恨的脸。
“一个不留,射死他们。”许汉青冷冷地说道。欠的总是要还的,这群满手沾满血腥的刽子手,既然作了孽,就应该有还债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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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说服
一缕微风吹过,飘来的硝烟味才使得陈复文回过神来。
在城墙上自始至终观看了这场近乎于单方面屠杀的陈复文,震憾和惊骇在其心中荡漾,爆炸的巨响好象还在耳边回绕。这还是自己印象中的宋军吗?高昂的士气,威力巨大的武器,一切都让人觉得那么的不可思议。
“大,大人,宋军向城门移动了。”王义颤抖着声音说道。
“哦”陈复文收起思绪,向外望去。
光复军的人马已经向前推进,剩下的一些人马正在打扫战场,战士们收拢着幸存的马匹,捡拾着武器,还有的在剥取着完好的铠甲,神情显得那么轻松。
两骑突然从阵中纵马而出,直到永安城下,呼喝道:“请永安县令陈复文阵前答话。“
陈复文扫视了一下周围面如土色的属下,又定定地瞅了陈亚茹一会儿,忽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给我备马,我要出城见一下宋军的主将。”
“大人不可呀,”“爹,您不能去。”………
“呵呵,是我下令投降的,我是罪魁祸首,宋军来兴师讨伐,当然是我去领罪,但愿城外宋军主将通情答理,不滥杀无辜,你们没有大过,应该能保住性命。”又转向陈亚茹,用手轻抚着爱女的头说道:“爹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陈贵跟了我多年,忠心无贰,你以后要好好听话啊。”话未说完老泪横流。
“爹,我不让你去,要死,我也要和您死在一起,爹。”陈亚茹痛不欲生,抱住陈复文大腿哭着说。
“傻孩子,傻孩子。”陈复文喃喃重复着。突然猛地一推,陈亚茹猝不及防,跌倒在地。“你们给我拉住她。”陈复文声色俱厉地喊道。“拜托了。”冲着陈贵深施一礼,转身蹬蹬走下城墙,直奔城门而去,身后留下陈亚茹撕心裂肺的哭喊。
…………………
城门再一次缓缓打开,陈复文催马来到阵前,高声喊道:“永安陈复文在此!”
许汉青微微一笑,吩咐道:“队伍停止前进,待我去会会陈复文。”不待众人劝说,纵马而出,来到陈复文面前。
穿着宋朝的衣冠,身上有一种儒雅之气,只是双目偶尔神光一闪,透出刚毅决绝之色,两鬓已经斑白,脸上也有很多褶皱,显示着人生沧桑。这就是那个振臂大呼要奋起一击的陈复文?
顶盔贯甲,眉分八彩,目如朗星,英武不凡。这么年青,这就是宋军的主将?
两人互相对视半晌,都没有开口讲话。
最后还是陈复文先打破了沉默,拱手道:“许将军,罪人陈复文在此听候发落。”
“陈大人言重了,”许汉青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大人虽有不战而降之罪,但这罪吗?却又与别人不同。”
“有何不同?”陈复文有些疑惑。
“别人投降是为了自已或家族的利益,大人心系百姓,所以不可一概而论。”许汉青顿了顿,严肃地说道:“对于那些为了一己之私,用同胞的血和国家的土地作为自己进身之阶的卑鄙之徒,光复军绝不容情,同安张宝就是例子。而对于陈大人,许某想请问一句,投降北元后,大人过得可好,永安百姓可是安居乐业,对大人可是感恩戴德?”
“这个…唉”陈复文叹息道。
“呵呵,看来陈大人似有难言之隐,不如让我替大人说出来吧。北元残苛,视我大宋子民如猪狗一样,对财帛女子予取予求。陈大人虽然使永安百姓暂时免除了刀斧加身,可看着百姓在沸油锅中婉转挣扎也是一种很痛苦的感觉吧。”许汉青笑着说道。
陈复文愣了半晌,苦笑着说道:“许将军所言甚是,可大宋气数已尽,又何必做无谓抗争,使生灵涂炭。”
“大宋的气数尽不尽我不知道,可我只知道朝廷没了,国家还在,华夏的传承还在。无谓抗争,陈大人可知道我大宋有多少人,北元又有多少人,要是我大宋每人都能奋起一击,北元如何能如此猖狂。至于生灵涂炭,陈大人可知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的道理,在两个民族间你死我活的争斗中,不流血,不付出巨大的牺牲,哪能驱除满地腥膻,还百姓安乐的生活。”许汉青越说越声大,用手一指身后的军阵,“看吧,这就是不愿作元人猪狗的大宋子民,这就是不愿作四等奴隶的人们,这就是华夏的脊梁,只有还有一个人站着,华夏千年文明就不会湮没,屠杀和鲜血是鞑子的色厉内荏,它只会使更多的人觉醒。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陈大人,你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吗?”
陈复文怔怔地望着许汉青,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凤凰涅磬,浴火重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凤凰涅磬,浴火重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半晌才仰天长叹:“朝闻道,夕可死矣。”
跳下马,冲着许汉青深深一揖道:“许将军见识不凡,境界高远,陈复文受教了。”
许汉青慌忙下马搀扶,“陈大人不可如此,折杀许某了。”
“没想到,没想到,东石许汉青,许百万竟是如此英雄豪杰。”陈复文连连摇头。
“哦,陈大人认得我。”许汉青惊讶道。
“多年前曾在泉州见过将军一面,不想今日……”陈复文苦笑着说。
“哈哈哈,您可是知道许某的底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承信郎,什么将军不将军的。”许汉青大笑道。
“英雄不问出身,”陈复文正色道:“只看将军所率的虎贲之士,凭将军的武略见识,我大宋无人能在将军之上,这将军二字当之无愧。”
“真是这样吗?哈哈哈哈”许汉青得意起来,笑过之后抓起陈复文的双手,真诚地说道:“许某根基浅薄,兵不过万,栖身之地也不过是一座雁鸣山,不知许大人能否助我一臂之力,让那些大儒骂我等不识时务,做一回那燎原之火。”
“陈某愿终生追随将军,赴汤蹈火,不离不弃。”陈复文颤抖着手激动不已。
“好,赴汤蹈火,不离不弃。”
两双大手紧紧握着,传递着男人的情感和承诺。
…………………………
当夕阳的一抹余辉洒在永安县城墙上飘扬着的光复军军旗上时,许汉青已经坐在县衙的大堂上与众人在亲切地叙谈着。
兵少将寡,班底太薄,这是制约光复军发展的一个原因。所以许汉青在谈话当中十分留心,希望能多发现些人才。陈复文当了这么多年县令,无疑在民政方面有独到的见解,这比那些朝堂上脱离群众,只知夸夸其谈的腐儒强得太多。而他属下的几个幕僚或专精术数,或专精刑狱,都是一些积年老吏。许汉青暗暗心喜,等光复军有了一块稳定的根据地,他们无疑能替许汉青分忧解惑。所以许汉青对他们也是热心拢络,客气非常。
众人以前见过的军将,要么精鲁不文,要么附庸风雅。可许汉青和蔼可亲的态度,卓越不凡的见识,精僻独到的见解和理论,却让他们刮目相看,暗暗佩服。
………………………………………
第十三章 伏击
稀疏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照在用锅灰涂黑了脸的朱玉成身上。若不是刻意地观察,很难发现藏在树林中的他,他身上还披着一层新铲下来的草皮,头上戴着用藤草编织的隐蔽物。
不远处的草尖突然动了动,一大群各色鸟儿惊惶的尖叫着,呼啦啦飞入半空,投向山后。
砰,砰,砰砰,前方的斥候过后,大队人马踏着朱玉成心跳的节奏,出现在山边小路上。前方是探路的一千新附军,中间是一千探马赤军,护着三十多辆沉重的大车,再后边还是一千新附军。迤逦望不到边际。刀尖上的寒光,照亮没有生命色彩的双眼。
数十铁骑呼啸而来,蹄声起起落落,卷着一路的烟尘,已然过了山下。几个新附军小卒向山坡上看过来,背上立刻挨了一马鞭。“找死啊你,东张西望什么,赶不到永安,谁也甭想吃饭。”跟在人群后边的百夫长狐假虎威的骂道。
小卒子嘟囔了几声,灰头土脸继续赶路。直觉告诉他,山坡上那浓密的树林里有些异样,可人微言轻,作为给蒙古军喂马铺床的小卒子,谁会有耐心理会他的感觉呢?
从林间缓缓散去的烟尘中,可以看出这队元军走得很慢。眼前的地势高低起伏,林深草密,沉重的大车粼粼而过,人马皆疲累不堪。
格博海率领着一千探马赤军就悠闲地走在整个队列的中间,此时卫护他们前后的新附军,也只是一样松松垮垮地行进着。不过那些蒙古军人,除了偶尔抽打眼前的新附军小卒几皮鞭取乐外,对此却也没有多加呵斥。
猛然间,一棒清脆的锣响,划破了山林的寂寂。就在元军勒马回首,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从左侧树林中飞出了五六十枚黑乎乎的铁弹,在半空中咝然冒着白烟,瞬间烟雾便笼罩了位处中间的探马赤军的上空。走在队伍中间的百夫长不花阿身手非凡,见有一枚向自己落来,不慌不忙地冷笑一声,伸手将它接住,正自端详间,引信却已自燃到尽头,只听得一声霹雳响起,火花迸现,硝烟四起,伴着一声惨叫,不花阿的半排牙床被爆裂的气流高高掀起在空中。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落在地上的铁弹,接二连三的爆炸了,空中飞舞的弹片铁砂掀翻了一片人马,惨叫声,马嘶声,乱成一片。对于从未闻听过这种爆炸声的战马来说,却已足够酝成一场致命的混乱。很多战马发出一串长啸,一个撅子,将主人摔在了马下,撒开四蹄向前冲去。队伍前方的乱成一团的新附军躲避不及,登时被踏倒。没等倒下的人爬起来,更多的惊马从人身上飞奔而过,堪堪冲出五百余步才被新附军中的机灵者砍翻。再看新附军队伍,被战马踏出一条血河,百十人躺在地上,翻滚呻吟。
在一派马嘶人吼的乱相中,探马赤军显出了他们非凡的素质。几员军官勒转了马缰,带队冲进了新附军队伍。钢刀闪处,十余个乱奔乱跑的新附军立刻身首分离。被吓住了的将士不得不打起精神,按照军官的指示,战战兢兢向左侧山坡中树林冲去,而探马赤军则抽出兵器,围住了那三十多辆马车。
一声尖厉的竹哨从右边树林中传出,百余支弩箭飞蝗一般飞向停留在原地的人群,登时射到了一大片。注意力都被左侧树林吸引的探马赤军猝不及防,连人带马被射倒了五六十,引起了一阵混乱。右侧树林中乘机又向探马赤军的头上播洒了一次铁蛋雨,又加剧了这场混乱。
骤然遇袭,身经百战的探马赤军也出现了几丝混乱。千夫长格博海咒骂着,大声呼喝着麾下将领的名字,骚乱很快被制止。
“杨晓志,马新,率领你们的人攻击左侧树林。阿特不斯率一个百人队压阵,其他人跟我攻击右侧树林。”格博海皱皱眉头,气哼哼的命令。如果要护卫银车,那么就处在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槛尬境地,只有快速消灭两侧树林中的敌人,全军才可以无忧前行。所以格博海当机立断,先抛下银车不管,反正银车沉重,即使正常行驶速度也不快。当然达斯文对左侧树林中飞出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