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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著说著,田中纳闷地见近藤去客厅假意倒水,倒好水却拿了杯子旁的电话分机跑去阳台。
模样有点鬼鬼祟祟……田中迅速地跟小野讲完,不出声响地伸长手轻轻拿起卧室的电话。
“……放学后别来学校找我,我请了病假。”
“咦?老师你病了吗?哪里不舒服啊?那我一会儿到你家看你。”
林智明?!他们何时开始有联系的?熟络的语气令田中的疑心逐渐加重,脸色变得很难看。
“不行你千万别来我家!我没有生病,只不过家里有点事而已,所以今晚不能去你家了,对不起下次再去好吗?”开玩笑,让他见到田中的话,不正义凛然地打一架才怪。
“什么事啊?讨厌,你明明说好来……OK!我要罚你后天陪我去新宿御苑赏樱花!”
“樱、樱花?!”对啊,他几乎都忙到忘记春天是赏樱花的好季节了。
“是呀是呀!3月底到4月中旬是在新宿御苑赏樱花的好时机呢,现在都4月尾了,老师你知道吗?新宿御苑有拥有75种不同的品种、1500株漂亮的樱花树,享有皇宮花园的盛名呢,哇一想到可以和老师一起去赏樱花就觉得很兴奋,所以,这次你不能毁约啰!”
“好了我知道了,Bye…bye。”
卧室里的电话随分机的切断而挂下,田中乌云密布的脸孔,犹如暴风雨来临前夕的阴沉天气……怪不得林智明回到日本也不来找他,怪不得近藤对他的态度180度大转,变得那么冷淡,原来他一心惦记著的人和他的好兄弟搞上了。
害他还自责地埋怨自己伤得他太深,有什么关系?反正就算没有他,近藤也还有别的男人对他好。到头来自己才是最愚蠢的笨蛋,身受重伤还不要命地跑来见他,拉低姿态求他原谅,跟他上了床又怎样?第二天他还不是偷偷摸摸地瞒著他打电话约另一个男人见面?
他这一生最憎恨的就是受人欺骗摆布,更何况现在背叛他的人,一个是他的最爱,一个是他交情极好的朋友!越想越生气,田中把所有怒火全集中在无伤的左手上,用力一扫,桌上的杯子哗地声摔在地上,碎玻璃片溅得到处都是。
“怎么了?”听到声响,在浴室穿衣服的近藤跑进来看到满地玻璃,急忙拿扫把扫掉玻璃,有些太细的碎片扫不动,他只好蹲在地上一块块慢慢捡。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他抱怨著,丝毫没有觉察到田中异样的神色。
“对了,你刚才说到哪里?继续说吧,我在听。”
等了好久都没听到他讲话,近藤奇怪地抬头,看见田中双眼半眯地瞄著他,似笑而非。
这种眼神很可怕,不知是否他多心,他总觉得田中似乎在打算什么时就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一起去……看樱花好吗?”田中率先打破僵局,温柔的笑容背后隐藏著狡猾的试探意图。
“小野刚才说有多余的门票给我,所以我想和你……”
“什么时候?”又是樱花,说真的他天生就没什么浪漫细胞,对樱花一点兴趣也没有。
“后天,后天我有空。”田中面不改色地笑著,锐利的目光观察著他眼睛细微的变化。
近藤立刻摇头:“不行,后天我有事,改天吧。”刚刚才答应了林智明,又怎能马上反悔。
“是吗?”田中稚气的声线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有什么事?”
“学校,学校有很多事要忙,所以……”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令田中彻底觉悟了。
“算了!”再也压抑不住满腔妒火,田中骤然发怒,下床揪起外衣胡乱套上。
“别乱动,你的伤……”近藤欲站起来阻止他,却被他火爆地用力推倒,左手不知觉往后按到地上的玻璃碎片,他痛得缩回手,手心即刻传来阵阵扎心的刺痛。
“滚开啦!”田中踩过地上未扫干净的玻璃,夺门而出。
盯著人影消失的门框愣了好久,待回过神,近藤扳起手心一看,扎到玻璃的手掌冒出无数颗小血珠,渐渐地凝聚在一起滴下地板。
何以这般粗鲁?他不理解,只不过是不能和他去赏樱花而已,用得著这么凶吗?
他真的爱他吗?近藤疑惑地落入沉思中。这样的态度令人不安,刚才暴虐的田中,简直无法和昨夜拥抱他的人联想在一起,思及此他不由得叹气,田中的男人味,根本就是小孩子的任性。
他会再来找他,还是一去不复返?如果又被抛弃的话……他无法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昨夜重新回到身边的幸福感,霎时烟消云散。
“你还没告诉我,昨天受伤后跑到哪里去疗伤。”难得独处家中,正悠然地听音乐的小野被田中有心制造的杂音吵得片刻不得安宁。“为什么一回来就收拾东西?你要回家住?”
还在气头上的田中不理睬小野,一边把随身枪弹塞进背包里一边满口脏话地低咒著。
“你在骂我?我又没有赶你走。”小野斟了杯红酒悠闲地啐了一口:“小心枪走火。”
“林智明那混账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田中忽然转身,横眉怒目地指著他大吼。
“他回来了?”看他的放肆不太顺眼,小野微蹙起眉。“我也不知道他回来的事,可就算他没来找你,你也不用这么生气吧。”
“若他要横刀夺你所爱、你试试看会不会生气!”
“哈哈哈,不可能,他怕那泼妇怕得要死……嗯?!你该不会是说他和”被田中凶恶地一瞪,小野恍然大悟地拳击手掌,发挥丰富的想象力推敲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昨晚就是跑到老师那里,然后撞见他们在一起?他们干了些什么?”
刚说完腾空飞来一只皮鞋,他敏捷地偏头闪开说:“喂!你发神经不要发到我这里来!”
“还没有,不过最好别让我抓到他,否则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背叛朋友是最可耻的行为!”
“你这么说好像很没道理吧,是你先抛弃老师的……”看到他神经质的样子就好笑,小野贪玩地想惹他发怒,果然没讲完又飞来一只皮鞋。
“不要跟我讲道理!”背起不重的袋子,田中粗暴地一脚踢开大门扬长而去。
当他终于认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之后,阳志的死对他已经不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把他想要的人掳回身边,可那个人竟然……
越想越不甘心,强烈的妒忌心与独占欲作祟,他向来就不允许别人分享他喜欢的东西,现在更不能容忍近藤被夺走,所以他决定从今天开始,搬到近藤家住!
“你干什么?”近藤瞪著无礼地闯进门来的田中问。
“搬来这里住。”他随手将背包丢在地上,自己则擅自躺上床伸展四肢,变成一个人体大字形。
“为什么?”
“我是你的情人,情人同居是件很正常的事。”
“谁是你的情人!”近藤气愤地嚷道。
早上无缘无故推倒他,害他的手扎满玻璃碎片,医生
帮他夹出碎片时剧痛难忍,越痛越想看他是怎么夹的,然
后就眼睁睁地看著细得肉眼看不见的玻璃被挖出来,看得
越仔细就越痛,简直是恶性循环,他气到现在仍未消。
“那谁才是你的情人?”田中坐起身,板著脸质问。
干脆当他是透明的,近藤气闷地坐回桌前备课,刚坐好,包著纱布的手就被后方的人抓住。
“你的手怎么了?”田中竟一脸讶异,贵人多忘事地问。
“你还敢问?你……算了,我不想跟你吵,你躺回床上免得伤口发炎,我要备课。”
田中充耳不闻,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继而驼著背把头埋进他胸口,带点撒娇地嘟著嘴说:“你不能不要我。”
“是你不要我,不是我不要你。”近藤无奈地叹著气,面对这样孩子气的他无计可施。
窝在他颈边呼吸,田中复杂的眼神盯著地板,眉头郁结,惆怅的心情找不到归属。
“你这样叫我怎么备课?”受伤的左手不能动,肩膀又被他霸占著。
“我爱你。”答非所问地,他希望能再次感受到紧迫逼人的爱。
宠溺地摸著他的脑袋,近藤忧郁的视线落在他肩上。现在的他已经不敢轻易相信,如果誓言迟早会变成谎言的话,他宁可他什么都不要说。但内心却极度矛盾地和这个想法相抗衡,连血液亦逆流地反驳他不要奢求太多,就如一年前的那个夜晚,只要他说爱他,他就应该相信,即使被欺骗也无所谓,只要他能留在身边,是真是假已经不是件重要的事。
第二天上午,田中见伤势无恶化,好动的他在家里坐不定,便硬拖著近藤说带他去见识一下月海会,岂料来到新宿的事务所,未踏进门就闻到室内浓得快要爆炸的火药味。
进门一看,原来是关东二日会的会长成田信大驾光临,想必是为了久保会的事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向来不懂什么叫规矩的他无视成田的存在,目中无人地拉著近藤跷腿坐到一旁。
环视著四周的一切,紧追潮流的新颖室内装修,看起来像是高级的会议厅,可坐在里面的人却没个正经,不是叨著烟就是嚼著口香糖,八个人里面七个有纹身,一看就知道是黑道中人。
长而窄的大厅中央还吊著一把武士刀!观察入微的近藤紧张地挨著田中,直到看见唯一认识的小野对他微笑,他才稍微放松下来,不过仍是屏住呼吸不敢作声,静静地听他们谈话。
成田本是日本最大暴力组织松本会的副干事,自从大哥松本秀无故上吊自杀后,势如日中天的松本会就随著他的逝世而分裂解散,成田的势力更大不如前,因此被迫地当上关东二日会的会长。虽以调解各暴力团的纠纷为名,实则暗中招揽人材,欲另组一个帮派,东山再起。
成田戴著墨镜的眼睛看不出在望哪里,只见他神色不悦地面对著从容的小野训道:“我一早就提醒过你,别让新仓大助留在月海会,他的性格太冲动易坏大事,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前辈!”小野笑容可掬地称呼道,心不在焉地瞄准墙上的红圈标出一只小刀,正中红心。
“大助百发百中的准枪法人人皆晓,你叫我赶走他岂不是害我损失一个人材?”
“他一再惹事生非打伤久保会的人,破坏二日会的威信,就算枪法有多好也不能留下来!”
一室寂静,他摆明了处处偏袒久保会,各人均觉得不服气地瞪著成田。
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小野仰高下巴带著藐视的目光瞄向成田:“我好像听说是久保会的人先撩起事端的,况且我们和久保会向来水火不容,偶尔打架也是很平常的吧。”
成田沉下脸,坐直身子加重语气说:“你现在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实话告诉你,二日会的干事们对此表示非常不满,如果你不赶快驱新仓出帮和亲自出面跟久保会道歉的话,他们将考虑以后断绝与月海会的生意来往!”调解无效,他便出言威胁。
“呵!还要我亲自跟久保会道歉?”小野猛然握拳一捶,檀木造的椅子扶手随即应声断裂。
“打伤了大助还要小野出面道歉,你分明是护著久保会嘛。”好事的田中多嘴说了句,果然即刻迎来成田怒气冲冲的训斥:“田中博英你懂不懂规矩?这里轮得到你出声吗?没大没小!”
他西装笔挺地站起来,手指著田中当面责问小野:“还有这个人,三番四次到外村那里挑拨离间,让二派的关系日趋恶化,你怎么能放著这种人在月海会?我要你把他也驱逐出会!”
小野按住身边快发火的田中,示意近藤拉紧他后,神态自若却笑得狂妄:“是我叫他去把外村挖到这边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想你大概有点误解吧前辈,我以前跟的是松本不是你,再者,现在我拥有自己的帮派,帮里需要什么样的部属我心中有数,无须你费心吧。”叫他一声前辈算是给他面子了,小野不屑地瞟了眼涨得满脸通红的成田。“麻烦你转告那个不自量力的久保老头,要我道歉No way!如果想来场恶战的话我倒很乐意奉陪到底,多谢了,不送。”
他轻笑著扬手下逐客令,成田差点气绝地拍桌而起:“好,很好,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樱泽泰德明天就出狱,要是到时他找你报仇,你可别怪我不帮你!”他搁下狠话后愤愤离去。
“啊哈哈哈哈”他前脚一踏出门,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大爆笑,田中更是笑得快断气地拍著桌子说:“太、太爽了、哈哈哈、不行、我一笑肩膀就好痛!”
仍未适应这种环境的近藤自然是笑不出来的,不过他发现现场当中也有人和他一样没笑。
事务所里唯一一个没纹身,看起来颇为文质彬彬的井上担忧地望著小野,等他们笑够了才说:“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樱泽泰德出狱后一定会来找你报仇的。”
小野抬起脚架在桌上,无所畏惧地挑高眉毛说:“他找我报仇是迟早的事,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该考虑的是明天的交易,美国那批货明天下午就到,当初的介绍人是林的部下,为防有诈…”他轻轻拍了下田中的肩为难地说:“我想让你去收货,不过你的伤口……”
“No problem ! I’m OK !”田中乐战好勇地拍拍胸膛接下任务。
“OK,老师!”小野接收到近藤气恼的眼神,把脸转向他笑嘻嘻地说:“好久不见了老师,别一见面就用贞子眼瞪我嘛,有空常来坐,我走了喔!”他自言自语地边说边走远。
田中拉著近藤随众人走去,到门口却被矮小的井上挡住去路,他恳切地望著田中说:“你劝一下小野吧,三年前的那件事,樱泽泰德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田中颇觉好笑地反问:“我能劝他什么?你不如去求杉原,小野比较听她的话吧?”
井上一听,立刻面露难色地摇摇头说:“算了。”
若有所思地望著井上失落的背影,近藤小声对田中说:“他好像很喜欢小野。”
“别乱讲,他是小野的表弟。”这件事田中心里有数,他拉起惊诧不己的近藤离开事务所。
“你不劝我明天别去收货吗?”晚饭过后,田中咬著牙签一副大少爷的姿势坐在沙发上问。
在厨房洗碗的近藤慢吞吞地答道:“反正我叫你别去你也不会听。”何必浪费口水呢。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出事。”就是这一点让他十分不爽,他移步到厨房门口靠著。
“担心有什么用。”会出事也没办法,反正什么也不要说,只要顺著他的意就好。
田中从后面环住他的小腹,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