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总不能挨家挨户的去劝人跟你说话吧?
希望破灭了,韦某人的苦难还在继续。他认为这是小道士一手造成的,实际上他也没想错,比起直接把人弄死,还是竖个活生生的反面典型更给力,在施恩之余,也让人看到了另一种悲催的下场。
等到李家父子出现后,韦郎中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原本镇上只有他一个医生,镇民们生了病,还是会上门的,远近的村庄也是如此。
可李言闻一到,立刻施展妙手,起沉疴,救急症,无论是什么疑难杂症,都是药到病除。
手底下有真本事,再加上孝子拜求,仙人指路的典故,顷刻间,李神医之名就传遍了整个上虞。来东山镇求医的人更多了,但没有哪怕是一个病人会正眼看他一眼,所有人都是冲着神医和小仙师来的。
韦郎中连死了的心都有了,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他又发现了另一条出路,那就是配合柴家,毁掉刘同寿,并且给自己换场富贵。
跟柴家的接洽很顺利,可后面就变得坎坷了。刘同寿行踪飘忽,让人捉摸不定,即便他在家呆着,道观内外也总是挤满了人,韦郎中这个没啥地位的人根本就没机会靠近。
直到近期,他才找到机会,把共济社中坚的名单卖了出去,让余姚那边一网打尽。只不过这算不上多大功劳,共济社的名声在上虞响亮得很,几个中坚时常在外奔走,想得到名单并不很难。
不过,他总算是看到了机会,柴家也提高了对他的重视,柴老爷亲口吩咐,只要他能掌握小道士的行踪,以及在镇上的动向,这次就记他首功,事后必定重重有赏。
积怨已久,加上重赏,就像是看到肉骨头的饿犬,韦郎中也是打足了精神。只可惜,出师不利,他虽然发现了刘同寿策动的第一波攻势,但时间上却晚了些,情报传递的不够及时,柴老爷的反馈则是一顿痛骂,让他羞愤欲死。
知耻而后勇,接下来的几天,在他的多方奔走之下,总算是得到了一些准确的情报,并且及时的传达给了柴家的联络人。
“刘小贼正炼制宝物,准备献给皇上邀宠?你确定这消息准确?你可知他炼制的是什么宝物?”在上虞坐镇的是柴府的管家,早年在海上当过船长,去过倭国和南洋,见多识广,是柴府数一数二的精明人。
“金丹”韦郎中煞有其事的说道:“镇上适合举火的地方只有那么几处,要么是铁匠铺,要么就是那几家瓷窑,瓷窑更隐秘些,他这些天一直都躲在那里,自打他进去后,每日里烧窑的烟就没断过,能自由进出的,只有他身边那个狐媚子和那几个江湖人……”
“那也不能确定他在炼制金丹啊?”
“我还发现了,运进去的材料中,除了烧瓷那些掩人耳目的材料之外,还有铅和汞”
“当真?”柴管家耸然动容。
“确实无误”韦郎中邀功道:“消息是从赵屠户的浑家那里得来的,您也知道,赵屠那个浑家是外乡人,刚娶过门一个来月,对那小贼没那么死心塌地……出事后,她早就慌了手脚,我告诉她,想救她男人,只能和官府配合,才能戴罪立功,她就信了。”
“好,这次你办得很好”柴管家连声冷笑:“用一群老不死的去余姚扰乱视听,想瞒天过海?呸,想疯了刘小贼的心,献金丹,这次他算是犯了大忌讳了,都不消……好了,没你的事了,这次功劳我会帮你几下,你继续完成任务去吧。”
“是,小人遵命。”柴管家失言,韦郎中也有些好奇,不过他却无暇深究,也没那个胆子,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远不是他这个小人物能掺和得起的。
……
两地距离不远,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余姚。
“居然打算献金丹?哈哈,这次看他还不死?”被愁云笼罩了数日的县衙,终于传出了久违的笑声。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谢御史竟是忘情的大笑起来,可见这段时间刘同寿带给他的心理阴影有多么的深。
“柴员外,这消息确实无误吗?”
“已经核实过了。”柴德美躬身回答:“小贼的货物往来做的颇为隐秘,但铅汞之物都是稀罕之物,再怎么隐秘,也没办法做得天衣无缝,在下已经查得清楚,东山那边确实购进了大量此物,尤其是汞的购入量,非常大”
谢亘搓着双手,口中一刻不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次是他自寻死路了,邵小真人那边要知会一声,朝中也要有所布置,这一次,定要让他万劫不复”
“四老爷,献金丹给皇上肯定会得罪邵真人,不过,邵小真人本来就站在我们这边,有没有献丹之事,似乎没什么差别吧?顶多也就是事先能有所防范……”柴德美有此问,固然是因为他好奇,更重要的则是想凑趣。
果然,他一问之下,两位谢大人都是抚掌而笑,对视一眼之后,谢亘摸着胡须笑答道:“德美,这其中的关窍,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涉及到了朝中的忌讳孝宗皇帝当年是如何驾崩的,你应该知道吧?”
“红丸案?”柴德美恍然。
“不错,正是如此”谢老四呵呵笑道:“当今虽然也服食金丹,但却不是来者不拒的,只有邵真人炼制的,他才放心服用,这种来路不明的,呵呵……都不消邵真人进言,只消朝中哪位言官提一提弘治朝的旧事,皇上岂能不惊,焉能不怒?”
“上得山多终遇虎,刘小贼这次算是自作自受了。”
“正是如此。”谢亘敛起笑容,正色吩咐道:“不过,小贼奸诈,须得防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城内仍须严防死守,万不可留给他半点可乘之机。他若来,就不能放走了他,到时候二罪俱罚,让他尝尝那千刀万剐的凌迟之苦若不如此,又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柴某省得了,四老爷放心。”主子的心情,柴德美也是感同身受。
旧怨且不提,新仇更添堵。当日发现了刘同寿的企图,谢亘等人阵脚大乱,当即下令关了城门。但这里可不是边塞堡寨,而是江南的通衢之地,大白天关城门这种事,自开国后,就没再发生过,招致的反弹有多大,自是可想而知。
只过了一天,王知县就顶不住压力了。城内谣言四起,城外灾民更是群情激愤,无论士绅平民,都说官府无道,以昏聩之官主事,残民以逞,眼见着就是一场大乱。
无奈之下,几人也只能下令重开城门,然后贴出告示,施粥安民,才算是渡过难关。
不过,就算这样,县衙门口还是时不时的就有老者聚集,抗议示威。这些人有的是灾民,还有不少干脆就是来凑热闹的。
外间传言,谢家大院富丽堂皇,一草一木都价值千金,有如仙境一般,堪与皇宫大内媲美。这些谣言不足以栽赃罪名给谢家,却足以让普通百姓趋之若鹜,千年世家的宅院诶,谁不想进去瞅瞅啊
谢亘搞清楚这背后的玄虚后,自然又是一番雷霆大怒,最后却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反正他只扣押那些真正从东山来的,那些人意志坚定,只要放出去,就会不停的给他添乱,至于那些凑热闹的,左右不能持久,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至于名声?哼,谢家现在还有那东西吗?
这还不算完,最让他气愤的,是那些灾民。
明明施粥是县衙主持的,粮食是他谢家出的,可灾民们却口口声声的念刘同寿的好,都说是上虞小仙师巧施计策,从铁公鸡身上拔了毛,仁德盖世,智计无双云云,压根就没他谢家什么事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所以,谢亘这次也是发了狠,只要刘同寿敢来余姚,他一定要让小道士有来无回,死无全尸
第99章 袭扰
第99章 袭扰
其实,刘同寿已经来了。
此刻,他正抓紧时间,收服沈方卓呢。
“孙子兵法有云: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五间俱起,莫知其道,是谓神纪,人君之宝也。”
“因间,就是利用敌方乡里的普通人作间谍;内间,收买敌方官吏作间谍;收买或利用敌方派来的间谍为我所用,这叫反间;故意制造和泄露假情况给敌方间谍,则是死间;派人去敌方侦察,再回来报告情况,是生间……”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侦察敌人的情报很重要,保护自己的情报同样很关键,在保护自己情报的基础上,还能使敌人的间谍为我所用,这种用间之道则更在五间之上,我称之为:无间道。”
“为什么叫无间呢?这就涉及很高深的理论了,你知道的,贵派祖师以阴阳之道创下了太极拳,我这个则是有无之道,是比阴阳之道更高一层的道理,以此创出的武功叫:独孤九剑。什么?你不知道?这都不知道,你还算什么江湖儿女?”
“也罢,我给你讲讲好了,在很久很久以前……”
进京之前,刘同寿打算彻底收服沈方卓。这人混不讲理,性情也是桀骜,虽然跟在刘同寿身边,但却一直以武当弟子自居,跟个客卿差不多。
当然,这倒也没什么差错,殷老道的本意就是安排个保镖。
但刘同寿却不满意,这么个强力打手,他当然是要一直留在身边的,这么若即若离的算是怎么回事?何况,他身上的秘密也多,这家伙又是个大嘴巴,在自己身边还能控制,以后要是回了武当,岂不是一下就暴露了?
虽说沈方卓大咧咧的,未必能看出多少,但这家伙的情商虽低,智商却未必,要是有人细心的引导一下,就像后世的侦探问口供那样,说不定会泄漏多少东西出去呢。
反正,刘同寿不打算理会殷老道的初衷是什么,这个人他是留定了。
只要是人,就有欲望,有了欲望,就会形成弱点。在这次突发事件中,刘同寿就发现了沈方卓的弱点。这家伙和后世漫画里的主人公差不多,是个整日做着大侠梦的家伙,当然,他的武力值比那些主角开始的时候高多了。
在武当,张松溪的武功比他高,阅历比他广,所以就成了他的偶像。刘同寿的武力当然不值一提,但比起见识来,他可以甩张松溪十条街。
讲江湖故事,武林典故,他信手拈来的就已经精彩万分了,其中的大道理也是层出不穷。诸如什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啦;除恶务尽,杀伐果断啦;以及他刚刚说的,真假各半的兵法,以及有无之道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一股脑的说给了沈方卓听。
沈方卓毫无招架之力,立刻便着了道。
除了他的梦想之外,也与刘同寿正在执行的策划有关。劫狱诶多刺激啊,这才是大侠应该做的事在诸多武侠典故的激励下,沈大侠心驰神往,热血沸腾,只恨不能立刻便大展拳脚了。
他自己都没发觉,潜移默化之中,他对刘同寿的信服程度已经超过他大师兄了,连日常相处的态度都有了变化。
“独孤大侠一代天骄,只恨俺不能亲睹他的风采啊。”
“沈大哥,你的武功也很高,心胸同样宽广,依我看来,你的潜力还在独孤大侠之上,只要好好努力,将来后人慨叹的目标就是你了,他们会说:生平不识沈方卓,便称英雄也枉然……”
“那怎么好意思呢?”沈方卓嘴里谦虚,实际上眼睛都在冒金光了,“刘兄弟,你说的真好……”
“有啥不好意思的?伟大的传奇,都是从平凡的小人物身上开始的,这里,余姚,就是你第一个舞台这场越狱行动,就是你的惊艳首演。”刘同寿继续忽悠。
“包在我身上了”沈方卓彻底被忽悠傻了。现在,就算前面有一支万人队,只要刘同寿说声冲,他就会奋不顾身的冲杀上去。
“很好。”刘同寿很满意的拍拍手,一个强力打手彻底收入囊中,而且还是多功能型的。
既能教武功,还能帮忙打人,而且被洗过了脑,只要他说打,这位就不会犹豫,比保镖全面多了。另外,这家伙在武当山紫霄宫的威望还挺高,等有了空,自己还可以去武当山挖墙角。
虽然他自己也在练武了,可练武这玩意见效是很慢地,没个三年五载无法见效,想练到真正的高手的程度,就算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成功。要知道,沈方卓可是打小就开练的,到现在都练了快二十年了。
刘同寿不觉得自己是练武奇才,能练一年就顶人家十年,所以,至少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还是打算发扬广积粮,多收小弟的传统。认真说起来,一挥手就有一群小弟上去围殴,比什么事都自己动手威风多了。
武当派既然自己送上门了,不把他们整个端了,怎么对得起后世那浩如烟海的武侠小说呢?
“现在怎么办?今晚就动手吗?”沈方卓跃跃欲试的问道。
“今晚就动手,不过还不着急出动王牌,今天是前戏,袭扰战。”回头看看车上层层包裹着的货物,刘同寿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
是夜。
三更时分。
这是个月黑星暗的夜晚,县城内一片寂静,人们都早已进入了梦乡。
不过,除了更夫之外,今夜无眠的人相当之多,而且大多都集中在县衙附近。县衙内的衙役、狱卒,以及县衙外的家丁、悍匪,就算是采取了轮值的做法,依然有二十人以上是清醒的。
“三哥,这日子,熬到那天才算是头啊?要真是江洋大盗或者钦犯也就算了,不过是几个老实巴交的乡巴佬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监狱的门房里,两个狱卒哆哆嗦嗦的凑在昏暗的火把下,又困又乏,又冷又饿。
“还不是为了那位……说是要引人上钩呢。二狗,你就忍忍吧,外面不是还有人陪着咱们吗?”
“那能一样吗?咱们吃的是皇粮,人家吃的是谢家的小灶,有酒有肉的,晚上值班的还有夜宵,咱俩有个啥?西北风么”先前说话那狱卒往墙外的黑暗处看了一眼,然后狠狠的吐了口吐沫。“我就奇怪了,咱这吃皇粮的,咋就比不上几个家丁呢?”
老成狱卒幽幽一叹:“唉,谁说不是呢,可又能怎么办?忍忍吧,百忍成金,希望那位道长赶紧出现,将这破事了解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二狗又问道:“三哥,你说,要是那位道长真的来了,会怎么样?”
“怎么样?外面埋伏了足足有三、四百号人,天罗地网,还跑得了他?当然是束手就擒呗。”
“可那位刘道长却不是寻常人,他可是有道法的万一他要是……”想着有关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