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四名随从留在门外,珍珑走进章希烈住的房间,看到靠在床头的章希烈时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想到那个叫东方飞云的人还在身後,回身行了一礼:〃这位公子忙您的事去吧,这里有珍珑就够了。〃东方飞云揖手告辞,体贴地替他们将门拉上。
珍珑在床边坐下,柔声道:〃希烈,你这是怎麽了?又病了吗?〃
章希烈笑了笑,〃珍姐姐,你怎麽来了?〃
珍珑拉过章希烈的手替他诊脉,章希烈却抽了回去,轻轻一笑,〃别忙了,我好著呢,一路上都没有犯过病。〃
〃脸色怎麽这麽差,比在家时更瘦了。〃珍珑担忧地说,仔细看章希烈的神色,〃你。。。。。。跟著他不开心麽?〃
〃谁说的。〃章希烈笑道,〃我看了很多没有看过的山,见了很多没有见过的河,山很高,很青,河很宽,里面有鱼,也有虾和蟹。我从不知道外面原来这麽大,这麽精彩。外面什麽都很好,我从没有这麽开心过。〃
〃你开心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珍珑摇头。
〃珍姐姐见过我开心的样子吗?其实,我从来没有真的开心过。〃章希烈嘲讽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们喜欢我开心的样子,有时候就装装开心,可是我一点儿也不开心,半点儿也不开心。。。。。。〃他再也忍耐不住心里的酸楚,眼里已经湿了热了,他知道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可他现在必须装得很开心,必须说服珍珑回去,因为现在的凤三不是以前的凤三了,如果破坏了凤三的计画他不敢想像凤三会怎麽对付珍珑。。。。。。她会不会死?凤三会不会杀了她?虽然东方飞云说得很含蓄,但他不笨,因为东方飞云说得含蓄,反而更令他感到恐惧。
章希烈扑进珍珑怀里,〃珍姐姐,让我留在这儿吧,我不愿意回去。家里像囚笼一样,我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要再回去。〃
珍珑轻轻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我知道你喜欢和凤公子在一起,但凤公子也说了这里危险,希望你跟我回去。你不听他的话,他会不高兴的。而且他跟我说,出去的机会多得很,等这里的事情办完了,他再带你出来玩儿也是一样的。〃
〃他的话?〃章希烈突兀的笑了笑,眼中的泪终於忍不住掉了下来,〃珍姐姐不要信他的话,他骗死人不吐骨头。〃
〃不要任性,这里真的很危险。〃珍珑叹息一声,问道,〃你告诉我,你和那个李诩见过面没有,有没有说过话?〃
章希烈不知道她怎麽会想起来问李诩,遂道:〃见过啊,也说过话,我还和他义结金兰,把娘亲留给我的玉佩和她娘亲给他请的护身玉符作了交换。〃察觉珍珑身子一震,章希烈连忙解释,〃他娘亲请的护身玉符很珍贵的,我当然也要用珍贵的东西和他换,我那个时候身上没别的,就把这东西给了他。。。。。。珍姐姐,你不要骂我。〃
珍珑推开章希烈,动作几近粗暴地扯开他的领口,系玉佩的银链已不见了,玉也没了!她的手在空荡荡的颈间摸索,仿佛这样就可以把玉佩找回来似的。然而没有,那手已抖成了风中一朵欲萎的花。她不但手在抖,甚而全身都在抖,她的脸如金纸一般,嘴唇打著哆嗦,似是惊恐到极点。
章希烈被她这副模样吓住了,嗫嚅道:〃珍姐姐。。。。。。〃珍珑一把拉过章希烈的手腕,听了良久的脉,又看了他的眼睑、舌苔,吐了口气将章希烈拉进怀里。她扔在抖,仿佛置身在暴风雪中。
章希烈不知道她在怕什麽,然而那种恐怖如此清晰强烈,连他的情绪也被感染了。
珍珑镇定了一下自己,问章希烈:〃他看见你的玉佩是什麽表情,说了什麽话没有?〃
章希烈回忆道:〃他看到了,伸手摸,我不给他摸,他就说我小气。〃
〃後来呢?〃
〃後来?〃章希烈含混道,〃什麽後来不後来的。後来说著说著,我和他意气相投,就拜了把子,做了义兄弟。。。。。。〃
〃我们今晚就离开这儿。〃珍珑断然道,〃用过饭,待李诩那边入睡後我们走!〃
〃珍姐姐。。。。。。〃
〃希烈,有些事你一直不知道,我们也一直不想让你知道,甚至决定瞒你一辈子,〃珍珑盯著章希烈的眼睛,〃不过现在,该是你知道的时候了。〃
章希烈突然感到强烈的恐惧。
〃你的那块玉佩是有名字的,叫作‘睚眦龙纹佩',龙佑十一年,当今圣上把它赐给了你母亲。你的母亲是已经死去的黄淑妃,你的父亲是当年的圣上。你不姓章,也不叫希烈,你的生辰也不是八月初九,你姓李,圣上为你赐名元佑,封永寿王,生辰是戊午年八月初十。〃
凤三责怪琉璃多事,但人已经带来了,也无可如何。倒是宝卷比从前乖多了,静静站在琉璃身後,一声也不吭。
琉璃将章家如何施加压力,珍珑如何焦急一一讲来,最後小心地看了眼凤三严峻的神色,斟酌著说:〃那几名随从绝非庸手,章家。。。。。。似是有些奇怪。〃
凤三嗯了一声,淡淡道:〃你累了,休息去吧。〃
琉璃施礼退下,宝卷也跟著要走,凤三道:〃宝卷留下。〃
宝卷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乖乖站住。待琉璃离去,凤三将宝卷抱到腿上,凑过头去在他的脖颈里轻嗅。温热的气息吹在皮肤上色情而暧昧,宝卷痒得不行,〃咯咯〃笑了两声,圈住凤三的脖子低声叫道:〃少爷,少爷。〃
凤三轻轻一笑,将他抱到床上,俯身压住他。宝卷的身子习惯了情事,几个月没沾人,该积攒多少的情欲?他低吟了一声,将凤三的脖子搂得益发紧。凤三低笑一声,将一条腿挤进他纤细的双腿间,他呻吟一声,几乎是颤栗著将双腿缠上凤三的腰。凤三慢条斯礼地吻他妩媚勾人的眉眼。宝卷益发情动,喘息著扭动身子,仰脸细碎地呻吟著。
〃这麽想我?〃凤三轻笑。
宝卷脸红红的,小声说:〃少爷,你不喜欢我用手,我都没有用过。〃
凤三被这句话激出欲焰,动作突然粗暴起来,夏日衣服本就单薄,三扯两扯,就将宝卷脱得光光。烛光下,少年的身子修短合度,骨肉匀停,白皙的肌肤光滑水润,折射出柔和的光泽。一双盈盈的桃花眼,羞涩多情中透出几分野性,仿佛欲拒还迎的邀请,轻易就能激发出人的欲望。
宝卷被凤三盯得喘不过气来,欲焰益发的高涨,以脚跟摩挲凤三腰间的肌肤,喘息著叫道:〃少爷。。。。。。〃
凤三一只魔掌滑下去,发觉少年青涩的性器已有模有样地竖了起来,尾指在上面轻轻划过,迅速以拇指恶意地抵住顶端。宝卷叫了一声,颤栗地缩进凤三怀里,委屈地几乎要哭出来,却又不敢哭,只好用脸磨蹭凤三的肩颈,哀哀道:〃少爷使坏,少爷你使坏。。。。。。我都乖乖的啦,你还欺负我。。。。。。〃
凤三在那里又刮了一下,道:〃你乖?我有允许你来这里吗?〃
宝卷几乎要射出来,然而顶端被凤三堵住,眼泪终於流了下来,颤声道:〃我很久很久不见少爷,很想见少爷。。。。。。〃凤三忽然掩住他的嘴,扬声道:〃是飞云吗?〃
〃是。〃门外的人恭敬回答。
凤三手指一松,顺势在宝卷下面掐了一把,宝卷啊的叫了一声,立刻就在凤三手里射了。宝卷满足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少爷还没有满足,自己怎麽可以。。。。。。他心里害怕,偷偷看凤三。凤三笑著低头在他唇上细细吮吻。宝卷伸出娇小灵巧的舌头与凤三纠缠,正吻得神魂颠倒,腰间一麻,被点睡穴昏了过去。
凤三擦了擦手,披衣坐起来,淡淡道:〃进来说话。〃
东方飞云推门进来,眼观鼻,鼻观心。
〃事情办得如何?〃
〃不妙。〃
〃哦?〃凤三眼中寒光一闪。
〃大麻烦,少主拣了个烫手山芋,是福是祸,尚不可知。〃东方飞云苦笑,〃属下奉命监视章少爷,一不小心,听到了一段不该听到的话,或许是属下听错了,属下不敢妄断,只好请少主参详。〃
凤三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事态绝非自己想像的轻松,等听完东方飞云的转述,他眉头几收几放,忽的冷笑起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我自以为算无遗策,竟被章家算计了。我要利用别人,焉知别人先要利用我!〃
东方飞云道:〃李诩和章少爷结为金兰,这里面大大有问题。珍珑姑娘急欲带章少爷离开,必是因为李诩。他们是非走不可,但章少爷已经知道我们的事。章少爷对少主颇多误会,万一不小心将消息泄露出去,少主多年经营可就毁於一旦了。放不得,留不得,此事万分棘手,少主要早做定夺。〃
凤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放不得,留不得,那岂非只剩一个。。。。。。杀?〃他心里猛地一沉,将这念头摒至一边。
东方飞云沉声道:〃少主情深义重,不肯出手,自有人愿意代少主出手。〃
那个人,自然是李诩。
以李诩的为人,若不是认出章希烈身份,另有图谋,怎麽会与章希烈结为金兰!荣王想把这个李诩认到皇后裙下当儿子想了多少年,李诩为了帝位多方筹谋,能容忍章希烈身份大白天下,回到禁宫吗?
珍珑带著四名深藏不露的高手千里迢迢赶来,担忧的既不是龙骨山夺宝之险,也不是章希烈的病体,他们怕的是李诩!
凤三沉默良久,摆手令东方飞云出去。
凤三侧脸转向床里,宝卷被点了睡穴还在昏睡,秀美妩媚的脸上是不设妨的空白。凤三在他身畔支肘侧躺,刚才的欲念消失得无影无踪,因练武而变得粗糙的指腹在宝卷颈中无意识地游走。章希烈也有这样细嫩的肌肤,也是这样的娇弱纤细,但内里却是火一般的炽烈与倔强。。。。。。宁可玉碎,不为瓦全。。。。。。过刚易折。。。。。。年轻的、美好的、骄傲的、脆弱的、注定没有明天的沧海遗珠、金枝玉叶!
第 21 章 疾风劲草
留下一名随从窃取玉佩,另外三人保护珍珑、章希烈一起逃走。珍珑独乘一骑,章希烈与其中一名叫章平的随从共乘一骑,四匹快马撕开夜色,风驰电掣般奔向远方。月朗星稀,远处小山的轮廓清晰可见,驿道两旁茂盛的草木一闪而逝,间或有一两只萤火虫飞舞,很快就被丢到身後。
珍珑讲述的故事漫长而残忍,听起来遥远陌生,章希烈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怎麽被抱上的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刚下过一场雨,夏夜的风还是颇有凉意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如滚如沸,怎麽也理不出头绪来,李诩。。。。。。玉佩。。。。。。永寿王。。。。。。凤怀光。。。。。。他听到凤三的秘密,凤三绝不会答应他走的呀,为什麽又会答应珍珑带他走?
章希烈被固定在章平的胸膛里,长途奔波在男子身上形成呛人的汗味,身下奔腾的马背颠簸强烈,章希烈从内到外,从身到心无一处不难受。这种难受是迟钝的,像生锈弃用已久的刀,割起肉来持久悠长,叫人想要发疯却喊不出来。
驿道宽止两米,章安在前开道,章平与章希烈在中间,珍珑随後,章健垫後,四匹马排成一线,去势如席卷的狂风。狂奔间,章安突然一勒马缰,低声道:〃前面有人。〃珍珑、章平、章健策马和章安并行站住往前方望去。星月微光下,只见七八名骑士端坐马上,屹立在百丈开外的驿道上,将狭窄的驿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珍珑面色凝重,隐隐後悔不该分了一个人去窃取玉佩。章希烈的身份是一辈子不打算公开的,又不图拿那玉佩证明凤子龙孙的身份,丢了也便丢了,总比丢了命强。
章安低声道:〃章康凌晨才动手拿回小主人的玉佩,对方不会这麽快发现咱们的行动,也许并不是堵咱们的。这里离万安镇还有一百多里脚程。只要冲过去,到了万安镇自会有人接应。咱们只管走过去,若他们等的是咱们,章康与他们交手,小人与章平护送姑娘和少主前面走,我解决了这些人自会追上去。〃
章安是四人之首,临行前章老爷交待一切听他筹谋,珍珑点头答应。
四人催动马匹往前缓步赶路,行得近些,章安扬声道:〃前面是哪路朋友?在下青城派门下灵风剑万莫南,连夜赶路,还望行个方便,借过一下。〃
那七八名骑手岿然不动,更不出声回答。这静夜里的沉默叫人想起出鞘的刀、引弦不发的箭。
相离十丈,终於看清了对方的装束:清一色的黑色紧身衣装束,面上蒙了黑色头巾,只露出一双残忍镇定的眼睛。
最前面的章安猛地一夹马腹,发动了冲刺。
三骑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