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医务室的时候,蓝艾萌果然已经苏醒了过来,她巴掌大的小脸还是苍白的鲜有血色,似乎和那白蒙蒙的被单都成了一色,她大睁着眼睛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看着她的这副神情,静忆就知道,程芬一定已经和她说了。
此刻她应该上去说些什么呢,她突然一时觉得失了语,她就那样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往前走半步。
陈芬看了看表,她侧过了头,“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艾蒙就好了。”
静忆低低的应了一声“好。”,随后看了看蓝艾萌,蓝艾萌始终没有和她正视,她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还有……”刚走到门口,程芬的声音又响起,静忆回头,问询的目光望了过去,“还有,明天要开个会,苏老师也要参加。”
苏静忆点了点头,显得若有所思。
放学的铃声响过,两人就一起出了校门,一路上相对无言。
“静忆……”
“嗯?”
“你想什么呢?”
上电梯的时候,林淮实在忍不住的率先开了口。
静忆低着头,过了好半天才接道:“我有一种预感,似乎,暴风雨要来临了。”
她说的很郑重,惹得林淮也不由自主的愣了,电梯的门“吱呀“一声的自动闭合,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听到了心里微微叹息的声音。
与幸福的距离(18)
“啪“的一声响,文件摔落在酱紫色的大会议桌上的声音,会议室里静的出奇,此刻,这声音听起来更显得这样的触目惊心。
齐中海紧拧着双眉,不怒自威的脸庞此刻看起来更加的严肃,他虎着脸半天都没有开口,以至于在座的所有人都低着头。
沉闷,还是沉闷。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般的沉闷。这样压抑的气氛让人觉得畅快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这是一个由五人参加的小型会议,静忆用眼角的余光一一扫着其它三个人的表情,陈芬面无表情,雷敏则是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做风,显得心事重重,静忆望向齐瑾的时候,正好与他的目光打了个照面,她忙收回了目光,继续着刚刚的沉默。
“程芬,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学校怎么竟出这样的事情?”齐中海扫视了一圈,目光终究是停留在了程芬的脸上。
陈芬局促的站了起来,支吾了半天,却依旧没有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齐中海鼻子里“哼“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程芬咬了咬嘴唇,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静忆偷眼看她,她的表情很复杂。
过了半天,齐中海终于坐了下来,看起来平静了一点儿,这才又说道:“程芬,你找那学生谈了没有?”
程芬紧紧的咬着嘴唇,过了会儿,低着头回答道:“找她谈了,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没有说?”齐中海闻言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紧了起来,“什么叫什么也不说?”他的食指不经意的在会议桌上有节奏的敲着,“去,把那个学生给我叫来。”
“校长……”程芬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齐中海摆了摆手,她就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低着头应了声“好“。
“现在就去把她叫来,我要亲自的问问她,快去。”齐中海说的有些不耐烦。
程芬点头,急急的离了座位退了出去。
齐中海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既而又把目光转向了雷敏,雷敏和他的目光相接,不自觉的心里打了个激灵,唯唯诺诺的叫了声“校长。”
齐中海叹了口气,“雷老师,你们班上出现这样的事,你也不知道吗?”
雷敏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眼神躲闪,却说不出来一句话,支吾了半天,突然用手指向苏静忆,“我想,一定是她代班的期间出的问题。”
静忆本来是低着头盯着会议桌看的,?亮光滑的会议桌映出了她手指的倒影,她抬起头,就清楚的看到了她指向她的手指,她微微一愣。
“就知道互相的推卸责任!”没等静忆说什么,齐中海不悦的声音又响起,“座位人民教师,不是应该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吗?”
静忆也站了起来,她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发生这样的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她轻轻的蹙眉,不知道说什么,她从小就不擅长于为自己辩白,此时,也只是傻愣愣的站着,看着事态的发展,却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好了好了,都先坐下吧。”齐中海冲她们摆了摆手,“等那孩子来了再说。”
雷敏白了静忆一眼,率先的坐了下来。静忆看了看齐中海,轻轻的坐了下来,她显得若有所思。
之后都没有人再说话,齐中海抱着肩膀一言不发。这样的气疯实在是太压抑了。所以,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时候,静忆竟然觉得轻轻的缓了一口气般。
面无表情的程芬后面跟着的,是眼神冰冷的蓝艾萌。
齐中海看着进来的两个人,微微冲程芬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先回到座位上。程芬拍了拍蓝艾萌的肩膀,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去到校长的跟前。”
蓝艾萌点了下头,幅度太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她的响应,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步一步的在几个人的注目礼中,走向齐中海。
静忆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背影,突然觉得,她的这段路走得至为艰难,她不自觉的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海的女儿》的童话,“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是不是,这孩子,此时的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呢。她的心里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蓝艾萌走到了齐中海的面前叫了声“校长“,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出奇的平静,也许已经预料到了以后会发生的后果,所以,此刻反而显得平静异常,没有了多余的忐忑和惴惴不安。
可是齐中海显然对她这样的态度颇有微词,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孩,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艾萌。”她答得从容,回答完就低着头,再也不发一言。
之后任由齐中海怎样的教训,她都像个木头人一样的不说半句话,至于“那个男生是谁?”这个问题,她更是置若罔闻。说到后来,倒是齐中海被气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去,去把她家长找来……”齐中海到了最后实在是没有了办法,使出了最后的一招。他无奈地冲程芬吩咐道,也用这句话作为了这场谈话最后的结束语。
蓝艾萌倒背着双手,紧紧的咬着嘴唇,从谈话的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有无言的抗拒的味道,静忆的位置只能看到这孩子的侧影,下午的阳光斜照进来,给这个侧影,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让她觉得这孩子太难让人参透。
从刚才的等待蓝艾萌,到现在的等待蓝艾萌的家长,空气越来越稀薄,越来越紧张了。静忆觉得自己一个姿势坐的太久,脚都有些麻木了,她轻轻的换了一个姿势。心里闷闷的,不知一会儿等来的,又是什么。
是暴风雨的话?那么,现在是不是算暴风雨前的平静。是黎明的曙光吗?那么,现在就算是黎明前的黑暗了。心里胡乱的想了一会儿,终是觉得静不下来,乱七八糟的。
就这样,会议室里的各位各怀心事的等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会议室的门才又“吱呀“一声的再次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间的被聚焦了。
门外的女人人未到声先至,嗓子很尖,又显然是在生气,因而嗓音又很大,“你这个赔钱货,你除了知道给你妈丢脸,还知道什么!”
静忆皱着眉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家长气愤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毕竟是自己生养的孩子,这样的话,未免也太难听了吧。
门外的女人此时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四处扫视了一下会议室,嘴里嘟囔道:“死丫头呢?”
静忆静静的打量着她,那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岁月在她的脸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她穿only最新款的红色风衣,她的美丽是妖娆且张扬的,脸上的妆容精致,可是这美丽却似乎因为旷日持久的怨念而有了褪色的痕迹。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女人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了自己女儿的跟前,不由分说的一个巴掌下去,“啪“的一声响,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伴随着的是尖刻的咒?声,“你知道不知道要脸?”
静忆绕过办公桌跑了过去,她清楚的看到蓝艾萌的半边脸已经瞬间的肿了起来,白净的小脸上,五个指印刺目而分明,可是女孩的表情依旧平静,她紧紧咬着牙,没有眼泪落下。
静忆突然觉得心里很疼,不管怎么样,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误,她终究还是个孩子,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她拦在了这对母女的跟前,轻轻的把蓝艾萌揽在身后,声音温和却有着明显的责备味道,“有事情说事情就好了,你怎么可以打她呢?”
蓝妈妈挑了挑细细长长的眉,扬起脸,声音尖锐,“你是谁,我打他关你什么事,我是她妈妈!”
静忆神情平静,毫不示弱的回应道:“我是她老师,不允许你打她。”
静忆以为她一定会愤怒的再次出言不逊,没有意料到的是,她愣了几秒钟,竟然哽咽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你妈给人家……做小的,你……你就不能自己争气吗?”
这个状况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静忆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一时间竟然有一种进退维谷的感觉。
身后的蓝艾萌听到妈妈说的这句话后,猛地从静忆的背后闪了出来,“妈……”她压抑了太久的眼泪瞬间的决堤,泪水仿佛找到了释放的通道般,竟自而下。她扑向了妈妈的怀抱,一时间,这对母女抱在了一起痛哭。
静忆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她离她们很近,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们,她的眼神里有着温情,亦充满了担忧。会议室里一时间很静,只听得见啜泣的声音。
过了好半天,母女俩才算是平缓了情绪,静忆走上前,拿出纸巾帮蓝艾萌擦了擦满是泪痕的小脸,她的鼻尖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却显得分外的惹人怜爱。
蓝妈妈情绪恢复了平静后,脸上有些窘,她用力扳过了自己女儿的肩膀,气势汹汹的问道:“告诉妈妈,那人是谁?”
蓝艾萌低着头不吭声,用手揉搓着手上的纸巾,却是许久不发一言。
蓝妈妈有些急,催促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做什么要担下所有的恶名。”又顿了顿道:“你今天要是不说,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
后面的这句话无疑是有着穿透力与震撼力的,静忆明显的看到蓝艾萌的嘴角在微微的抖动,会议室里一时间又没有了声音,大家似乎都在等着蓝艾萌吐出那个始作俑者的名字。气氛瞬间又微妙了起来。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好像有了生命力般,也在好奇的等待着这个秘密的揭晓,带着明显的催促姿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蓝艾萌咬了咬牙,看起来下了很大的勇气和决心,才轻轻的开了口,“好,我说。”她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空洞与茫然,似乎下了一阵雾般,眼神没有焦点,脸上亦没有表情。
“是程北。”
程北!这个名字刚从女孩口中吐出的瞬间,静忆竟然脚下不稳的倒退了两步,似乎她离这孩子太近,这答案听的太过的清楚,因而,需要比旁人多更多的承受的能力。
她有些不敢置信,她的第一感觉是自己听错了,她下意识的喃喃自语,“程北?”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空气,那神态似乎是在问某个不存在的人般。
那边蓝妈妈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静忆觉得,那声音似乎有着太强烈的穿透力,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心。
“程北是谁?”
与幸福的距离(20过往?)
静忆做完手术身子一直很弱,夏南就竖持每天炖鸡汤给她喝,就这样的一个月,从初始的比对着菜谱的“照本宣科“到后来脱稿的“游刃有余“,浓浓的鸡汤闻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养身,虽然她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可是这里面承载的是他的爱意他的歉意,她自然都懂,所以每次,她皱着眉也都要喝光了它。
他炖鸡汤的手艺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在鸡汤的滋补下,在夏南的悉心照料下,静忆的身子渐渐的好了起来,惨白的脸色也渐渐的红润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看似平静。这快乐好像是透支的,两人都有些心照不宣般的绝口不提离别。
只是静忆偶尔会站在客厅的大落地窗前对着天空发呆,夏南看到了几次,就问她想什么呢,她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却什么都不肯说。这样的次数久了,他便也不问了,只是站在她的身后,微微的叹息。
有次夜半睡的沉了,夏南隐隐的听到身边有微微啜泣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过去,这才发现静忆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坐在床边,肩膀轻轻的抽动着。
很明显,她在哭啊。夏南一时间觉得喉头哽咽,心里像突然堵住了什么东西似的。他却没有勇气坐起来,去说些什么安慰她,只觉得说什么都是徒然的,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察觉静忆转过了身,就不动声色的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着了。他感觉她在静静的看着他,她柔软的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庞,她的手很冰冷,他突然觉得脸上一凉,心里初始有些纳闷,后来才恍然,那一阵清凉,分明是她的泪啊,落在了他的脸上,他心里就那样随之荡漾起了沉甸甸的哀伤。
她就这样望了他好久,才又慢慢躺了下来,一时间,仿佛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可他知道,她一定没有睡。
他佯装梦呓的嘟囔了一句“静忆“,顺势转身抱住了她,轻轻的,温柔的。他只想让她知道,他是真的爱她的。爱到了心里,爱到了灵魂里。这份爱亦不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有丝毫褪色的痕迹。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
“你明天上飞机我不去送你了。”客厅里,静忆边整理行李边回过头和夏南缓缓的说道,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夏南本来在厨房洗苹果,嘴里还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此时猛然听到她的这句话,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哗啦啦的水声衬托着她的话,让他觉得心里冰冷,他皱着眉头稳了稳心神,“啪“的一声关了水龙头,几步就踱到了客厅里,声音有些大,“你说什么?”
她显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我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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