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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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 完-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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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洛玉箫怒极,一把将暗漓推在进来的侍卫面前,道:“把他关起来,日夜监视,不许他有机会伤害自己。每日的三餐和药一次都不许少,他自己不喝的话硬灌下去!实在闹得厉害就把他绑起来!”  
“好,好!这才象个主人的样子,妙极!”暗漓抚掌大笑,被侍卫带了出去。  
洛玉箫在后面咬牙切齿吼道:“不许弄伤了他!不许他伤了自己!”眼里却是说不出的落寞和悲哀,顿了顿,低低地,他对自己说:“你不爱我,我做了那么多你还是不爱我,为什么……”  
苏宁突然明白:没有交易、没有背叛,暗漓,从没有骗过他……  
23  
苏宁潜向暗漓被关的屋子,里面静悄悄毫无声息,小院中却隐藏了不下十几个侍卫,想要不惊动任何人去见他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思虑间,却见几条黑影起落如烟,也正向这边过来。他心中一动,躲在一株大树的枝叶间。  
洛玉箫居处突然火起、爆炸不断,兵刃交碰响成一片,有人大叫“有刺客”,整座府邸都乱做一团。那几条身影直扑向这院子,却并不落地,站在屋顶抛下一片霹雳雷火弹。院中硫磺味道猛然弥漫起来,剧烈地爆炸响在屋内屋外,瞬间血肉横飞。  
苏宁躲在树上丝毫无恙,但眼看着院中的侍卫尸身飞散,那些黑色的弹丸同样毫不留情地被射进屋子,火光四起,他顿时乱了方寸,不顾一切地扑了进去。  
进房内发现暗漓在床上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剧烈的爆炸、侍卫侍女的惨叫不绝于耳,他连头都没有转过一下,苏宁一时竟不敢过去。一颗颗地雷火弹仍在持续不断进入、爆裂,地上倒着三具侍女的尸体血肉模糊,苏宁感觉身上已经多处流血,但不觉得痛,因为更痛的是心。  
终于鼓起勇气奔过去,他一把掀开被子,才发现暗漓并没有昏迷,更没有死,大大睁着一双眼,只是没有任何表情。看见他,暗漓双眸转了转,微微一笑:“回来做什么?你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已经知道真相,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苏宁想抱起他向外冲。  
暗漓抓住床栏不松手,冷冷道:“别碰我!我不会跟你走,说什么对不起,你说这话对得起无忧哥哥吗?我知道真相,我知道是洛玉箫设计了你们、算计了我,可是你和无忧哥哥确实是很好的一对……”顿了顿,他幽幽地道:“你啊,终不是我的宁哥哥……”前面的话平淡至极,仿佛面对的真是个不相干的人,最后一句却是说不出的缠绵婉转、情思缕缕,那长长的尾音充满了绝望和悲哀,绝望到让人明白时到如今千劫百难都已经是无法挽回。  
苏宁如雷轰顶,不禁松了手:洛玉箫没有算错无忧的善良,只是他并不怕自己知道真相,更不怕暗漓知道真相,因为他要的就是自己和无忧让暗漓看在眼里的事实。暗漓是个骄傲的孩子,他不会去夺无忧已经到手的幸福,即使那拱手相让的幸福也是他的全部。一切都已经错过,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决不会再回头了,错过,就是错过……  
说话间数枚雷火弹又被射进来,苏宁扯起暗漓身子藏在死角,暗漓咬着牙挣扎,冷道:“别碰我,你滚,别让我看见你!”硝烟弥漫,他被呛得连连咳嗽,不断挣动的身子渐渐软下来,苏宁只消一只手便控制了他,他忍着咳嗽道:“你救得了我么?你能带我到哪里去?除了地狱,我根本没有地方可去啊!”眼波流转之间,唇边绽开的那一朵笑容如陷入浊泥的白海棠,美艳却凄凉。  
苏宁不语,只是压住了他,不让他有任何受伤的可能。外面越来越乱,喧哗渐渐移向这边,隐约听见洛玉箫的声音:“暗漓在哪里?在哪里?”  
几条身影掠进来,扑向那张床是放雷火掸的黑衣人。  
暗漓也看出那些人不是洛玉箫的侍卫,猛地推开苏宁的手,咳着站起:“我在这里!”一双眼明澈得可以映出那几人手中闪亮的刀光,他笑,笑声在充满了血腥味道的屋中回荡着,带着无尽地寂寞、清悦如铃。  
苏宁阻拦不及,目中光芒一闪,切齿道:“暗漓,既然你自己不想活了,我成全你,但我不会让你死在别人手里!”手腕一翻,已将一颗药丸送进暗漓口中,同时捂住了暗漓的口,不许他吐出。那进来的三人一时怔忪,相视一眼竟不再动。  
暗漓无力挣扎、也许是根本不想挣扎,他一瞬不瞬地望着苏宁,眼里笑意宛然,但那笑意越来越淡,终至失色,苏宁手一松,他缓缓倒了下去七窍流血、气息已绝。  
苏宁伸手合暗漓始终没有闭上的眼睛,一笑:“你安心地去吧,以后没有人再侮辱你了……”然后站起,双掌一亮攻向那三人,冷冷道:“你们也是来杀他的,是不是?”  
三人分开欲躲,但掌势如山,只听砰砰砰三响,三人尽数撞上墙壁,震得墙上的灰土也大片大片地掉下来。苏宁更不犹豫,左掌拍出,右掌跟进,左掌一圈又加在右掌上,三股掌力会合到一起,本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三个人有两个当场毙命,抬起的一脚将最后一个人踢飞出去。  
望着天边那弯残月,苏宁慢慢收手,俯身抱起地上的暗漓,细细的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血污,轻柔、但是一丝不苟……  
洛玉箫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迷茫苏宁,怀中揽着安安静静的暗漓,坐在一地狼籍和血泊中。  
“你杀了他?”洛玉箫握剑的手死紧,骨节泛白,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苏宁珍爱地掠着暗漓散落的长发,轻轻在他额头一吻:“你错了,我是毒死了他。杀了他,他会流血的,我怎么舍得?”  
“你……”洛玉箫的剑尖抵在苏宁咽喉,“我杀了你!”  
“随便!”苏宁并不看他,把暗漓抱得更紧了些,“我今日里来,就是要和他死在一起的。你做的、你说的,我都看见、听见了,我怎么忍心他再这样活下去?我宁愿亲手毒死了他。今后,只有我一个人能得到他了,因为你和穆易都舍不得去死,不是吗?”他终于抬头,唇角噙着的,是一抹讥嘲。  
“你够狠!你们都够狠!”洛玉箫狠命地把剑摔在地上,“得不到的就毁了他,得不到他就杀了他,为什么!我只是不想他继续沉沦下去,我想要他振作起来,我只想找回我见过的那个骄傲得仿佛凌驾众生之上的暗漓,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我的暗漓了。”他冲过来,握住暗漓渐渐冷去的手,“你醒过来,你醒过来啊,我把夜魔教剩下的人都还给你,我把一切都还给你,我帮你恢复武功,你醒过来啊……”  
“够了,放手吧。”苏宁凄然一笑,“穆易伤他伤得够重,可你又做了些什么?七王爷……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比如……”他也把后半句话吞进腹中:比如无忧对我用情至深,甚至你让我们有了肌肤之亲,可我的心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只是苦了无忧……  
“放手吗?”洛玉箫沉静下来,松开了手,“你们走吧,他……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真的是不愿意……”他突然嘶吼,“为什么他心里会有你?你身边明明有个无忧,他却还是只念着你!他甚至可以为了救你的无忧派出自己的侍卫,让自己几乎死在穆易手里,为什么他要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他梦里都念着你?”  
苏宁苦笑:暗漓梦里念的那个宁哥哥怎么会是我?他怎么会是因为我救无忧?他救无忧,仅仅是因为他想救,仅此而已!暗漓心里的人究竟是谁,恐怕是谁也不知道的难题。但他至少已经知道一点,暗漓想要的,只不过是能够做他自己,也是仅此而已。  
他抱着暗漓向门外走去,暗漓安静地躺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三个月后,再次对殷国出兵的洛玉箫得到消息,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他们十四岁的小女儿出现在夜魔教旧址千莲山下。他默默地饮下一杯酒,对自己说:“我放手?凭什么要我放手?为什么我要……放手……”  
24  
阳光灿烂地撒遍整个幽谷,空气中弥散着银莲花甜香的味道。  
坐在开满紫色花朵的棚架下,对面是亲昵地靠在一起的无忧和暗漓,苏宁不禁叹了口气。刚才去山下的小镇买米,得到一个似乎并不在意料之外的消息殷国亡了,穆易和太上皇穆远航成为蜀国的阶下囚。  
那一天和无忧会合后,两人便改了装扮做夫妻、又把暗漓改了女装做女儿一路到了千莲山,因为这千莲山的顶峰上有暗漓离不开的落星草。他给暗漓吃的假死药是无忧配的,本对身体无害,但当时暗漓已经到了极限,昏迷的时间长到连无忧都开始担心他再也醒不过来。但他究竟是醒了,只是再也不可能恢复武功,这乱山之中的幽谷,凭他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了。  
在无忧妙手调理下,暗漓似乎在一天天的好转,对于恢复武功的事情,他绝口不提,每日里在跟着无忧转来转去,种菜侍花、配药吹箫,甜润的笑声时时回荡,仿佛从来没有过从前,也从不担心以后。只是真的苦了无忧,他爱苏宁,却也真心地喜欢暗漓,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暗漓的身上,每晚与暗漓在一起休息,白天陪着他开心,连与苏宁说的话也有限。  
虽然与无忧亲密无间,但暗漓拒绝和苏宁亲近,对于无忧有意的成全也视而不见,除了必要的说话之外,甚至不对他笑一笑。没有怨恨、没有痛苦,只是完全的漠视。这一年多,苏宁只清楚地知道了两个字“错过”,是的,那份感情真的是已经错过,再不可能挽回。  
虽在山谷,外面的消息却也能时不时地听到,这一年多时间,洛玉箫回国被正式封为太子,然后再次攻打殷国。穆易接回穆远航,父子连手想要挽回败局,但江河日下、一泻千里,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把被彻底打败的时间推迟了一些而已。他们忙着为家为国,自然没人再顾寻着找暗漓。苏宁觉得这样一辈子隐居下去也好,即使没有爱,却也没有了恨,至少无忧和暗漓在一起是快乐的,这就够了……  
听苏宁说殷国亡了,暗漓笑了一笑,轻轻地偎进无忧怀中,唱道:“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那是无忧喜欢唱的曲子,他竟也学会了。眉眼间的倦意渐渐浮上来,他苍白的脸仿若冰雪,在这艳阳下似乎可以轻易化去。算来他已经十八岁,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一个成年人的样子。  
无忧搂着他单薄地身子,柔声道:“累了是不是?回房里去,喝了药再睡一会儿吧。”满眼的爱意,恍然有了些慈母的味道。  
暗漓撒娇似的抱紧他,笑:“无忧哥哥,以后我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睡,不是么?”  
无忧眼色一暗,强笑道:“睡多了自然也不好,不过你身体不好,多睡些自然是好的。”  
“好,” 暗漓明了似的一笑,“我去睡,你抱我进去好不好?”  
“好啊。”无忧果然抱起了他,看一眼苏宁,转身向木屋走去。  
苏宁却呆住,那首无忧唱来缠绵多情的歌,暗漓唱出来竟隐隐带着几分近乎残忍的喜悦,他不在意殷国亡了,他是真的不在意吗?更让他呆的却是无忧的一句:“阿宁,他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会不多了?苏宁小心地拔下冰雪之间的那一株雪白的落星草:有了这草不就可以维持他的生命么?为什么他的时间会不多了呢?无忧一定在开玩笑。他笑一笑,慢慢走下山峰,步履维艰。  
返回木屋,却远远地看见花架下多了数十的人。兰色制服的侍卫簇拥着中间锦衣的高大男子,男子怀中抱着的,分明是暗漓,一身雪白的杉子在风里翻飞不已。  
看他走近来,暗漓在洛玉箫怀里开了口,声音出奇地慵懒、妩媚:“宁哥哥回来了,你看谁来了!”  
谁来了,自然是七王爷洛玉箫,带着已做了阶下囚的穆易。无忧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只有眼中隐隐透着焦灼。暗漓倚在洛玉箫怀中,雪白的小手玩弄着他的手上的扳指,笑得风情万种。  
那般美丽的人儿,谁都想多看上一眼,但抱住他的既然是主子,那些侍卫们便自觉地低了头不看。  
待洛玉箫打了招呼,暗漓向着苏宁笑道:“殷国亡了,我的易哥哥啊,为了活命,自然带了他来这里找我。知道这个幽灵谷的,除了你我,可就是他了。”眼波一转,瞥见穆易竟然毫无愧色,不禁笑了起来,越笑越甜、越笑越媚,把头依在洛玉箫胸前,他微微地笑:“我在等你们,你们谁赢了我就跟谁走。七王爷,既然你得了这天下,我跟你走!”低垂了头,斜斜瞟向苏宁的眼神却透出一丝希冀。  
本来想送给他和无忧的花散落一地,苏宁也不知道该怎样响应暗漓。他没有把握战胜这些侍卫,更没有把握同时带走被制的无忧和没有武功的暗漓,难道……又要失去一次暗漓么?可是又怎么能抛下无忧?  
看清楚他眼中的犹豫,暗漓抬眼向着洛玉箫笑了,洛玉箫的眼里是惊喜交加,也许他从未想过暗漓会这么甜美地对着他笑。他捧起暗漓的脸,柔声道:“你不恨我了吗?”  
暗漓白嫩的手指抚过他的唇,甜美地笑:“这一年,我想得开了。我的武功废了,凭我自己飞不起来了,他们……保护不了我,只会想把我幽禁在这深谷里。得不到的我永远得不到,又何苦不珍惜在眼前的?”  
“暗漓!”苏宁几乎想要冲上来把他抓进自己怀里,他看见被侍卫押在一边的穆易是同样的眼色。但穆易是不能动,而他,顾忌的是贴在无忧项间的单刀。  
那卿卿我我的一对可没空看他们的表情,洛玉箫喜悦无限,连说:“只要你肯在我身边就好!”低头便吻向暗漓的唇,暗漓笑着把掌心贴上去:“你先带我离开这里,我住腻了!不过,我要做一件事情!”他推开洛玉箫的手,走向桌子,倒了半杯茶,又从怀中拿出个小小纸包,把里面的黑色粉末尽数倒了进去。  
扫一眼戒备中的侍卫和惊愕的洛玉箫,他笑:“放心,我才不会自杀,到手的荣华富贵不享,我笨么?”起身离了桌子,他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走到无忧身边甜甜地在无忧脸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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