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明月照千山) by流水无情(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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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 (明月照千山) by流水无情(流水)-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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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台仪隆这才如梦初醒,环顾四周,茫然摇头。他的那匹坐骑后臀上中了一剑,乱军之中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军中没了马,就好像没了两条腿一样,澹台仪隆开始着急:“这可怎么办?” 

  那黑马上递下一只手来:“上马。” 

  “啊?”澹台仪隆一愣,那大手伸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好像鹰抓小鸡一般,将他提起。 

  “你干什……”澹台仪隆只觉脚下一空,人已经到了马背上。 

  “坐稳了!”两只手从他背后伸出来,握住了缰绳,也将他圈在怀中,易无痕一拨马头,双腿一夹,又重新冲入战群之中。 

  澹台仪隆惊魂未定,抖声道:“这是去哪?” 

  来自头顶上的声音带着些戏谑的意味:“你不是想做皇帝么?当然是去夺你的领地。” 

  什么?澹台仪隆有点火了。太子军人多势众,他们这样一去不是送死么?他正想发脾气破口大骂,迎面而来的一柄长枪却让他的骂声拐了个弯儿变成了惊呼。 

  还未容得他有躲闪的念头,眼前一道银光划过,血花四溅,长枪的主人已然栽落马下。 

  有什么又热又黏的东西沾在脸上,澹台仪隆用手一抹,才发现那是敌人的鲜血,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眼角一瞥,惊叫:“又有人来了……” 

  银光再是一闪,来者人头几乎和他的呼声同时落地。 

  无论前方有多少个敌人,易无痕的马始终没有片刻停留,只有长刀闪电般的挥舞,伴随着纷纷的落马声,当真是神挡杀神,佛当杀佛! 

  澹台仪隆已经紧张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大概是这修罗场般的景象惊吓住了他,又或者是身后人那透出重甲的煞气震撼到了他,他双手紧紧地握住缰绳,只觉一颗心被高高地吊起。 

  可奇怪的是,他居然不再感到害怕。他隐隐的感到,只要自己紧紧靠住这身盔甲,只要盔甲的主人不放开他,就没有人能威胁他的生命! 

  “永宁王,纳命来!”一直在寻找澹台仪隆的薛宝照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他的踪迹,拍马便冲了上来,看到浑身浴血的易无痕不觉一愣,“你是谁?交出永宁王,饶你不死!” 

  易无痕淡淡的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让开路,我饶你不死。” 

  话又被扔了回来,薛宝照不禁老羞成怒,正要发作,有个禁卫军小头目在他身后低声道:“大人,他好像是平南将军。” 

  平南将军的名号薛宝照也是听说过的,脸色顿时一变,随即哈哈一笑:“想不到平南将军也来趟这淌浑水。依我说将军的做法未免太过不智,放眼朝廷之中,论资格、论势力,哪位皇子比得过太子殿下?这王位早是太子的囊中之物。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不如弃暗投明,就手擒下永宁王献给太子,他日太子登基,定不忘将军辅佐之功,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呀。” 

  澹台仪隆心里怦怦乱跳,这易无痕会不会临阵倒戈?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王爷,若我助你夺了王位,你肯不肯让我封王封侯?” 

  澹台仪隆拼命的点头。 

  易无痕伏在他耳边道:“封王封侯倒不必,只要你记得约定就好。” 

  就在澹台仪隆一愣神间,易无痕已然扬声大笑:“薛将军,你瞧,你开出来的价码可不够吸引人。”他的声音接着一沉,“为王之道,可不是靠资格和势力,太子刚愎自用、刻薄寡恩,幽闭皇上于深宫,不念父子之情;斩杀兄弟于街市,不念手足之亲;迫害朝中异己,毁君臣之义。其豺狼之性怎配得天下!我易某大好男儿,不屑助纣为虐!” 

  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气得薛宝照青绿脸孔变成猪肝色:“狂徒,你以为就凭着区区几百人敌得过咱们三万禁卫军么?”说是三万禁卫军,在这里的不过三千来人。 

  易无痕自然不会被他吓倒:“三万养尊处优的贵族兵何足道哉?我的铁骑军个个以一当十。儿郎们,你们说是不是?” 

  战群中的铁骑军纷纷回应。有人举刀大呼:“对付这帮酒囊饭袋,咱们能以一当百!” 

  薛宝照气得哇哇大叫:“我先杀了你了!”催马上前。 

  易无痕见冯时彦也已赶来身前,兜马绕了个圈,将澹台仪隆交给他,这才上去迎战。 

  澹台仪隆坐在冯时彦马上,双眼不离战局,脑中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他为什么要偷偷跟我说那些话?还说不在乎封王只为了要我履行约定?可是那一回他又把我推开了。难不成……难不成他是为了我?莫非他心里对我还有情意? 

  心像打鼓一样跳得厉害,眼神被那黑马银刀牵引着,很紧张,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猛然间一声惨叫,长刀划过,薛宝照人头和身体分作两截双双落马。 

  易无痕不等那人头落地,用刀剑一挑,高高举起:“挡我者死,哪个还敢来!” 

  众禁卫军早就被他吓破了胆,这时见统领已死,更加慌了心神,易无痕话音才闭,他们纷纷转身奔入宣德门。太子远远的见势不妙,早就躲进宣德门内,吩咐亲随紧闭城门,可是被潮水般的败军一涌,那门哪里关得上? 

  易无痕振臂大呼:“儿郎们随我来,杀太子,除国贼,勤王驾!” 

  铁旗军们轰然应命,齐呼:“杀太子,除国贼,勤王驾!”气贯长虹,势不可挡。 

  永宁王府一干人久在深宫,几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只看得目瞪口呆。冯时彦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真男儿,当如是。” 

  澹台仪隆望着领在众人前头远去的身影,催促道:“咱们也快去吧。”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逐那身影,一分一刻也不愿它离开。 〖Cissy〗 

 

 

  三十四 

  易无痕带领的铁骑军宛如从天而降的一只神兵,不到三个时辰便彻底扭转了局面,当澹台仪隆等人赶到御花园之时,太子已然伏尸就地,太子军死的死,散的散,还有不少誓愿投诚。片刻之间 ,胜负已定。 

  病中的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双眼含泪,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心里很清楚,太子不死,其余的皇子必定不能存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是,老来丧子,对于这个如风中之烛的老人来说,仍是个沉重的打击。 

  澹台仪隆低声问:“父皇,皇后怎么处置?”他本来恨透了皇后母子,可眼见太子横尸的惨状,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忍——那毕竟是他的兄弟。 

  皇帝叹了口气,摆摆手:“由她去吧。”他看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曾经有一度,他很想将皇位交付给这个儿子,可是一来太子势大,二来此子确无治国之材,所以他犹豫再三,最终没有废储。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选择。 

  于是他看看一旁的易无痕,又看看闻讯赶来的右丞相王伯庸以及林大学士父子,道:“几位爱卿,隆儿和朕这江山就托付给你们了。”落寞之情溢于言表,英雄垂暮,后继无人,何尝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易无痕几人凛然受命。 

  皇帝握住澹台仪隆的手:“我儿,你要记住,兼听则明,凡事要先从大局考虑,能做到这两点,就是一代明君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太监从门外跌跌撞撞的跑入:“秉皇上,皇后娘娘听说太子的死讯,就、就在寝宫里自缢身亡!” 

  皇帝一听,顿时一口血喷将出来:“什么,连她……她也离我而去了。”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直到一个月后病逝,他都再没有起来过,也没有清醒过。 

  次日,圣旨昭告天下,陈殁太子仪彰擅权专断等十宗大罪,太子府查抄法办,太子后嗣贬至岭西,无赦令永不得回朝。所有太子党羽,轻则贬职,重则查办。册立皇八子仪隆为太子,改号泰安。 

  这次事变,史称泰安之变。 

 

 

  西郊密林。 

  树林似乎繁茂如昔,树叶却已片片见黄,轻轻一摇动,便有几叶枯蝶翩翩而落,带着无限的哀怨,恋恋不舍的看了这尘世最后的一眼。 

  这本该是一片凄美宁静的景象,然而密林深处却不时有不和谐的呼喝声传来。 

  “嘿嘿,又猎到了一只!咱们将军的箭法那真是空前绝后,百步穿杨,千步……嗯,千步射兔。” 

  “没学问就别瞎说,什么千步射兔。咦,你听,那边好像有声响。” 

  “是马蹄声,有人来了。” 

  “什么人没事跑到郊外来?我去把他们轰走,免得破坏了将军的兴致。” 

  说话的两人都作寻常丁壮打扮,但身形矫健,神情彪悍之中透出几分质朴,口音中偶尔流露出些许漠北腔调,正是易无痕从塞外带回来的铁骑军。原来朝中已定,易无痕闲来无事,便带了几个亲随到郊外狩猎。 

  “且慢,我瞧那人怎么那么眼熟?对了,那是太子!” 

  “你眼花了吧?太子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错不了,前些日子攻皇城的时候我见过他。他生得那么俊俏,只消见过一面就忘不了。” 

  这铁骑军瞧的不错,来人正是新册封的太子澹台仪隆,此刻他那张俊俏的脸正绷得紧紧地,见两名铁骑军上前行礼,也只是冷冷地问:“你们将军呢?” 

  “在那边……” 

  一名铁骑军用手一指,不等他话音落地,澹台仪隆便催着马朝那方向去了。 

  另一个察觉气氛不对,忧心忡忡:“咱们将军不会得罪了他吧?” 

 

  “易无痕!” 

  眼见易无痕正悠悠然的抽弓搭箭,澹台仪隆只觉一阵气往上冲,催马来到他身前,一声大喝,引来数双惊讶中微带惊艳的眼眸。 

  “殿下,你怎么来了?”易无痕也十分惊讶,见澹台仪隆身后只有三四个陌生面孔,忍不住问道,“冯将军呢?怎么没有随驾来保护太子?” 

  “那人太啰嗦,我没要他跟来。” 

  那就是偷跑出来了?这人作了太子,怎么行事仍然不知轻重?如今大乱初定,京城之中处处隐藏着杀机,他居然就有胆子孤身来到郊外荒野之地,当真是妄为之极!这种人若是当上了皇帝,难不成让一国百姓陪他胡来?易无痕心中一阵不悦,沉声道:“大乱方歇,时局未稳,殿下冒险前来,想必是有要事要与微臣商量吧?” 

  “我……”被这么一问,澹台仪隆一时语塞,含糊的道,“是呀,我是有要事。”可半天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憋得满脸通红。 

  泰安之变以后,成为太子并没有为澹台仪隆带来多大喜悦,毕竟他夺位的目的只是为了保命,对权势并没有太多的野心。真正占据他心思的,反而是易无痕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威风凛凛的身影,日间夜里,挥之不去。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澹台仪隆有如此的感觉,有些敬畏,有些惧怕,明明知道这人很危险,可是目光却总是不自禁的在他身上萦绕,总是想更加亲近他,甚至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能让他感到热血沸腾! 

  他总是在想,什么时候易无痕会如约向他索要报酬呢?想到当初的约定,他的脸就会很红,心就会跳得厉害。奇怪的是,当初感到的愤怒和欺辱如今却宛如烟消云散,即使他自己不愿意承认,但他,其实,是有些期待的。 

  可是与他的期待相反,那天之后,易无痕就很少在他面前出现了。除了处理公务必要的接触,两人连一句闲话都没有机会说。易无痕的态度更是冷冷的,淡淡的,与之前的肆意谑笑简直判若两人。 

  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对我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无意,他为什么要帮我?又为什么立下那样的交易?若有意,这半个月来的冷淡又算什么?他在戏弄我么? 

  可怜澹台仪隆想来想去,头都要想炸了,也猜不透那人的九转心思。终于在这一天,早朝上听说易无痕称病不来议事,所有郁积的怒火一瞬间爆发了。 

  好,你故意躲着我,我就来找你!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说? 

  怒气冲冲地带上侍从,怒气冲冲地纵马出宫,怒气冲冲的来到易无痕面前,可被他一问,澹台仪隆又不知该怎么说了。 

  说什么呢?难不成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来跟我上床? 

  想想还行,你教澹台仪隆怎么说得出口? 

  见澹台仪隆红着脸说不出话来,易无痕只道他无理取闹,神色更加不悦:“这里危险,没事的话殿下请回吧。”瞄准了远处一只野雁,一箭过去,那雁儿应声落地。 

  澹台仪隆见他只顾狩猎,根本不理自己,越发恼怒,喝道:“拿箭来!”就近有个铁骑军将一副备用弓箭交给了他。澹台仪隆也是一箭射出去,那箭才飞上半空便颤巍巍地跌落下去。 

  皇家子弟自幼都受过骑射的训练,说来澹台仪隆的箭法也不是很差,只是他现在心情烦躁,再加上这副弓箭是军中之物,较一般弓箭沉重许多,使来很不趁手。可瞧在别人眼里,便是他无能了。几名铁骑军都暗暗摇头,心想中看的东西果然都不怎么中用。 

  一连几发不中,澹台仪隆恼恨已极,正想将弓箭狠狠地抛到地上,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来,托住了弓架。“手要稳,不能抖,一抖准头就差了。”说着,易无痕另一只手又伸过去,扶助他拉弓的手。 

  两只手叠在一起,澹台仪隆忽然觉得那手背好热好热,几乎要将他灼伤了。 

  “好,就是这样,去吧!” 

  远处灰雁一声哀鸣,带着箭头落入下面的丛草中。 

  “中了中了!”澹台仪隆兴奋得好象个第一次狩猎的孩子,欢呼着纵马去寻猎物。 

  “殿下请留步,猎物自然有专人去捡。” 

  澹台仪隆自十四岁起跟随父亲围猎,岂能不知道这个规矩?可是他现在满心喜悦,只想快些见到自己的战利品。 

  那野雁就挂在一片灌木丛中,澹台仪隆欢呼一声,跳下马,俯身去捡。 

  “当心!” 

  耳听到有人焦急地大喝,他懵然回过身去,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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