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顾不得平日的优雅形象,也顾不得三村景子就在一旁,裴胤心瞪圆杏眼破口大骂:
「这种时候你说你要回台湾?高峰会接下来的活动呢?还有好几个跟日本客户会面的重要行程都需要你出席不可,你以为自己现在是什么身分,还可以像小孩子一样为所欲为?」
「最快的班机是两小时后。」裴炯程对大姐的怒吼充耳不闻,「啪」一声合上手机。「老二,剩下的交给你了。我要马上过去机场。」
这次的大阪行,他们是和员工一同搭乘自家航空公司的飞机前往,没有动用到私人飞机。方才他联络下属,硬要公司腾出一张时间最近的机票来,但等到了台北,起码也已经是晚上了。
「去吧,这里的事我会处理的。」
裴胤玄欲言又止的看着毫无任何表情外露的幺弟,万千安慰言语,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句祝祷。
「……愿上帝保佑他。」
「胤玄!你太宠他了!」
「欠你一次。」
裴炯程也不迟疑,转身欲走,却被大姐迎面挡住。
「炯程,就算你现在赶回去又能怎样?」裴胤心放软了口气,试图讲理:
「他现在人在加护病房,你又不是医生,能够做什么?不如先忍耐一下,待在日本把正事都做完再回台……啊!」
一记拳头掠过她脸畔,将身后的纸门击穿一个大洞。
她立时噤声,俏脸惨白。
「滚开,不然下一拳就揍在你脸上。」裴炯程淡淡说道,但任何人见了他眼神,都绝不会怀疑他所言是假。
「你……」
裴胤心略微定了定心神,狠狠瞪了他一眼,终于侧身让出通路。
「你太让我失望了。」她沉着脸,眼神寒冷。「自小到大,你没这样对过我。就为了一个男人……」
裴炯程越过她,推开毁损的纸门。
「下回你老公再心肌梗塞发作,我就把你绑在台湾,看你还说不说得出『不是医生回去也不能干什么』这种鸟话。……虽然你说的是事实。」
裴胤心一愕,咬紧了下唇,一言不发看着他浮起根根青筋的颈背。
「我回台湾的理由很简单。再待在日本,我会抓狂……我要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去,越快越好。」
许久之后,三村景子温和的声音打破一室沉默。
「我的中文能力有限,请问能否透露一下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是不是裴先生的恋人出意外了?」
「唉!景子,真是对不住你。」裴胤玄苦笑了下。
「炯程的……朋友是个实习医师,今天值班时,据说在急诊室被一个有精神病的爱滋病患给杀伤了。详细情形我也不清楚,医院封锁了大部分的后续消息,只知道受伤的医师伤势好像不轻,情况不很乐观……」:
「天,不会吧……」景子掩住了口。
「也许情况没这么严重,毕竟在日本听到的都是二手消息。让炯程回去弄清楚是对的,再让他待着,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一百个千亿资产的大公司,在他眼中也抵不上一个……」
「第一次看到他这模样。」裴胤心揉着眉心接口:「那个狂妄小子……向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已经有人改变他七年了,只是你一直不想承认而已。炯程现在已经多了很多害怕的事……我觉得这样的他很好。」
裴胤玄叹了口气,自从弟弟不再染发,他的白发就成了家族里最多的一个。
「我只希望,『那个人』不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又彻底将他改变一次……」
□
台北,某医院加护病房。
「这、这位先生!请留步!现在不是访客时间,您不可以就这样闯进来……」
男人突然回眸,急追在后的护士立时噤声,被那浅得不正常的色泽吓得倒退一步,双膝险些瘫软。
天,这男人好高,起码有一九五公分……
「方柏樵在哪一床?」
加护病房内宛如迷宫,裴炯程面无表情搜寻着一间间区隔开来的斗室,透过玻璃帷幕,里头每一个病人的情状一览无遗。
「方?」护士露出疑惑神色。「我们这里没有姓方的病患……啊!我知道了,你是指那位刚送进来的实习大夫吗?其实他是……」
「哪、一、床?」
「十八。」护士无比迅速的回道,见男人掉头就往十八床所在的B区走去,她哀怨跟在他身后三步之遥。
「先……先生,至少戴个口罩、穿件隔离衣再进去……」
裴炯程陡地停步。
他视力很好,尽管离十八床的房间还有一段距离,但他已看清楚那张犹插着管,双眸紧闭的年轻脸庞。 「先生?先生?」
护士见男人突然像是化为雕像般动也不动,叫了半天也没回应,忍不住斗胆的伸出一指,戳戳那比她的头还高的肩膀。
「你……你还好吧?」
裴炯程慢慢调回眼,「……受伤的那个实习医生不是方柏樵?」
「呃……是啊!受伤的医师其实姓黄,今晚他似乎和方大夫交换值班,连身上穿的医师服都是跟方大夫借的,他人又昏迷不醒,所以在急诊室时才会造成误会。不过在手术前,他的身分就已经重新确认了。」
「……是这样吗?」裴炯程点了下头,深沉的面容仍是看不出心绪。
「咦?先生……」
护士讶然看着男人忽然转身越过她,走向大门。怎地这人才一阵风卷进来,这会儿又突然要走了?
「谢了。」
他没回头,只随意摆了摆右手。
也许是无法想像这样的男人也会向人道谢吧,护士小姐闻言,吃惊的盯着那道高大背影发愣,久久无法回神。
加护病房外是一条长长的白色回廊,之间设了好几道自动门。
裴炯程穿过最后一道,在眼前延展开来的,是白日熙来攘往,此刻却空无一人,灯光幽暗的中央大厅。
细微的声响……有人正拾级而上。
他眯起眼,瞳孔却反射性的扩张。
远处一道白色身影慢慢行来,皮鞋磨地声回荡在偌大空间里,徐缓沉稳。清瘦修长的体态,穿起纯白医师服自有一股隐然的妩媚。
他但见的妩媚。
那人也看到他了。漂亮的眼遽然睁大,薄唇微启,像是在诱惑人的神情。
「……裴?」方柏樵试探性的走近,低低轻唤。「裴……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在日本……」
眼前一花,已被紧紧拥住。他惊愕的睁大眼,一时懵然。
炙热的高温熨贴着他,浓重的熟悉气息充斥鼻间,上身微微发疼,疼得他心悸。男人用像是要嵌入自己身体的方式拥抱他。
「到底怎么了……」
他双臂轻轻环住精实的背脊,有些不解的抬起眼,正好瞧见自动门上「加护病房」四个大字。
他霎时明白了,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就这样从大阪赶回来?你……」
自左耳后方,贴熨着的唇开始施予绵密的舔吻,一路滑过发际,额头,眉眼,鼻尖……终于在双唇之间找到了最后的落脚处。
需索的侵袭陡然来得又凶又野,方柏樵闷声低呼,感觉有一丝血味在舌尖化了开来,被男人也一并吸吮了去。
绝对强势的深吻夺去了氧气,让人神智昏乱,方柏樵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悬空托起,背部撞上墙壁,承受更粗暴的吮噬。
泛着微甜的血腥味弥漫不去,嘴唇好痛,想必已经是伤痕累累了,但他仍沉迷在这场唇舌的纠缠中,醒不过来。
「我想抱你。」
胶着的唇终于分开,但绝不是因为男人已得到餍足。方柏樵脑里仍是混沌不清,模模糊糊的道:「你不是已经在抱了吗……」
「我想抱你,现在。」裴炯程重复道,撩下他的白袍,里头衬衫下摆拉出,探手进去一路挲揉而上。
方柏樵一颤,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行,我还得……唔……嗯……」
坚定的拒绝在乳首被箝住拧了一下后,溃不成声,顶上弱处的膝盖用力一压,登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他只能颤巍巍的紧攀住男人,浑身哆嗦。
「就在这里吧?反正也不会有人经过。」
「不要……这里不行……」
方柏樵难堪的掩住脸,热烫的温度熨暖原本微凉的掌心。
反应来得太快太明显,连一点余裕都不留给他。膝盖抵住中心点开始揉转画圈,那处受刺激的变化完全被男人测知,无所遁形。
知道是逃避不了了。
一个月的分别……有渴求的人,何止一个而已?
「可是我已经忍不住了。你不也是?嗯?」
「这里不行……不论多晚都会有人进出的……」方柏樵不断摇头。
例如他,自得知黄铭安代他值班受伤后,几乎每两小时就会去加护病房探视一回。偶尔也会有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大刀,凌晨时分病人才被转入加护病房。
「我知道。而且这种医院大厅,通常都会在角落加装监视录影器……」
裴炯程话才出口,臂里人的背脊立刻如猫咪般的弓起,脱离他的怀抱。他低笑,复又展臂将他搂紧。
「说笑而已。没发生什么事情,谁会那么无聊调带子出来看?」
「……你别太有自信。」方柏樵仍微微挣动。
「好吧!那你说一个地方。」
见他为难不语,裴炯程膝上又是狠戾一顶。「不说就在这里,让你全身上下只穿一件医师袍,双脚……」
他贴住赤红的耳垂低语数句,随即挥来的手腕被他轻易握住,高举过头呈投降姿态。
「下流……」方柏樵只来得及骂一句,唇上又遭一阵狂暴啮吻。下身被坚硬的膝盖骨不断压挤,执拗近乎残忍。
「我可不是说笑。瞧你,都胀得这么大了,很痛苦吧?」
舔着微微渗出的血,裴炯程屈下身,无视对方惊喘挣扎,一把扯下紧绷的链带,暴露一切羞耻。
他恶劣的吹了声口哨,轻柔抚上,猛然箝紧。
「真惊人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自己解决?虽然我也不可能允许。」
「裴……不要……拜托……」快感、痛苦和害怕被人发现的恐惧交织,泪水很快涌出,滴落在男人手上。
「回宿舍去……我、我室友今天不在……」他终于勉强挤出一个地点,但已经来不及了。
「嘘。嘴巴咬紧。」
裴炯程轻弹了下濡湿的顶端,将微咸的液体随意涂抹上去,毫不犹豫的凑近唇,张口含下。
方柏樵闷吟一声,揽紧埋在腿间晃动的头,舌尖再次尝到血腥味。
用力闭紧眼,但不论合得再密,还是有泪水不断渗出。破碎的哭音断断续续在医院深处流淌,终在一声拔高的抽喊之后,回归寂静。
「……好吧。你宿舍在哪?」明白这已经是恋人的极限,裴炯程帮他将衣物理好,直起身问道。
「……」
方柏樵始终不愿睁眼。半晌,他才仿佛叹息般的低语:「……能不能……」
「二选一,回你房间或是在这里。我说过了,我想抱你,『现在』。」
「那,至少让我先……」
他为难转过头,浸湿的双眸望去,「加护病房」四个大字已变得模糊不清。他的泪腺只要一遇上裴,就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我刚才已经看过了,那家伙好得很。」知道他在想什么,裴炯程干脆一把抱起他,「不好的人在这里,方医师。」
「别任性了,你怎么可能比他……」身体陡然悬空,方柏樵正想抗拒,一只手伸来掩住了他的嘴。
异常的低温在敏感肌肤上蔓延开来,他背脊微微一颤,停下了挣扎。
环抱住他的体温炙热如火,但男人的指尖却是冰冷的。叹息一声,抬手覆上那巨大的掌,试图传递一些暖度过去。
「要是躺在里面的人是我呢?」他忍不住问。
裴炯程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
「叮」一声轻响,电梯门滑开。凌晨时分的医院宿舍,仍有几道白色身影睁着惺忪的眼,匆忙进出。
「咦?」
一名年轻医师正要举步踏人,见到电梯里有人,有些惊讶。
「啊……方大夫,辛苦了。黄大夫情况还好吗?」离事件发生不过数小时,全医院上下已是人人听闻 「……目前……」方柏樵暗吸口气,悄悄调匀呼吸。「都还算stable。」
「那就好。」他朝另一名样貌陌生的高大男人打量几眼,只觉电梯里气氛有些异样,却不确定这两人是否认识,也没时间多想。
「我得去上急诊刀了,拜。」他苦笑,很快和两人擦身而过,闪进电梯。
背后的手臂又环了上来,方柏樵用力扳开,迳自穿过走廊,在左侧一扇房门前停下,打开锁推门而入。
几乎是下一瞬就被抱起,身后传来门重重合上的声音。
「别那么大力,会吵到……」
抗议未完,下巴随即被大掌抓住扭向旁侧,短暂分离的四片唇再次紧密交合,延续电梯里被打扰的亲吻。 另一掌以近乎粗鲁的力道在身上强势探索,所到之处,扣子逐颗剥了开来,医师袍、衬衫、长裤……一件件沿路褪落。
「好小的房间。这是儿童床吗?摇几下就垮了吧。」
「你不要乱来……」
想像那荒谬场景,方柏樵脸一热,心里也有些悚然。
裴炯程咬了下洁净的后颈,推他至窗台前,交叠的上身略微探出窗外。窗外黑幕浓重,正对着一排林木,从近十层楼高望下去,邻近的街道上空旷无声,偶有车辆呼啸而过。
微凉的空气灌了进来,未着寸缕的身躯有些泛冷,衣着犹整齐的男人很快脱下自己的外套包裹住他。
方柏樵怔忡的俯视着街景,感觉延胸口往下进犯的手指温度逐渐窜升,突然下身一痛,已经被一股巨力顶入。
没有太多前戏,这样的行为其实过于勉强。他一手握紧窗棂,另一手掩住口,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很痛?」裴炯程退出了些许,声音因隐忍而喑哑。
「……还好。」
方柏樵摇头,反挪了下腰部,身后随即相应的传来低吟声。下一秒,狂风暴雨般的侵略便将他彻底吞没。
他咬紧牙,不吭一声。
远处偶现的人车让他倍觉赧然,他将脸埋进手臂,柔顺依从着男人制造的激烈节奏。
不过才开始没多久,他就已经昏昏欲坠,身体却仍本能的应和着。
明天大概走不出房门了吧?这应该是很严重的事,但此刻他不愿去多想。
「只有这样,我比较有真实感。」
「……我知道。」
「妈的,真的变成胆小鬼了。」
「……」
「柏樵……」
突然,他脑里一阵空白。半晌,他才在男人的低咒中回神,只觉两人紧贴的下身一片湿滑,不管是前还是后。
明白发生什么,方柏樵双颊蓦地涌上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