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翔无辜地说:「要一一指出来有点难诶!精精儿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偏偏每个人都会在你的名字之前先提一个人。至於到底先提的是哪个人,我就不好意思说
了。」
天颺心想:「不愧是剑神的传人,连不要脸的功夫都高人一等。」
精精儿说:「无妨。会这样说的人,都是些跟阁下一样的无知小辈,我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我只需要用实力来证明他们是错的。」
天翔长叹一声,说:「精儿兄,不是我要扫你的兴,只怕就算杀了我,你也成不了天下第一的。」
「为什么?」
斩钉截铁的回答:「太丑了。」
要不是天颺不能动,早从树顶上笑翻下来了。
精精儿摆开架势,说:「原来妙手空空儿专门靠耍嘴皮把对方笑死。」
「好说好说,死者家属还联合起来送礼感谢我呢。不过被精儿兄的脸笑死的人大概也不 少吧。」
口里胡说八道,手上却毫不留情,挺剑疾刺,精精儿双棍飞舞,刺、劈、挡、格,变化多端,身材虽胖,动作却轻灵敏捷,天翔的剑锋竟奈何不了他。
天颺暗自心惊:「这胖子的功力倒不比他差,难不成杀手真是靠长相排名的?」
「嗤」的一声,精精儿胸前的衣服被天翔划了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逐渐渗出,天翔毫不放松,刷刷数剑一阵猛攻,精精儿有些招架不住,双手一抖,棍头的红色和绿色竟展了开来,原来是红绿两面大旗。精精儿灵巧地舞动旗杆,一阵旗海飞舞,红绿交错弄得天
颺和天翔都是眼花缭乱,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形。原来这正是「无影」的由来。
天翔一个没留意,被红旗扫到,手臂上立刻留下一道血痕。原来那旗面是用细钢丝制
成,锋利无比,连旗子带出的劲风,也全成了利刃。天翔心中一紧,振作精神,使出全部绝招,但是利剑对柔软的旗子全无用处。旗子刮出的劲风圈逐渐扩大,天翔只能逐步後退。眼看已经没有後路。
原本已恶劣到极点的心情,现在终於爆发。想到天颺发青的脸,无助的眼神;想到他正是命在旦夕,如果自己死了--
我怎么能输??
张口大叫:「我怎么能输啊!!!」提起长剑,笔直朝旗阵中心冲去。
天颺在心中大叫:「住手!别去送死!」
「住手!」
随著这声喝令,一根沈重的禅杖直射了过来,插在两人中间,挡住了两大杀手的攻势。
五六名僧侣走了过来,带头的僧人约五十岁,身材中等,相貌平凡,虽不像裴研那样高大威猛,却带著一股庄严的气势。他拔起禅杖,向两人施礼道:「阿弥陀佛。贫僧乃是
少林寺觉明。此处是佛家净地,请两位施主切勿在此斗殴斯杀。」
天翔一脸委屈地说:「不关我的事。大师,您来评评理,我走路走得好好地,这恶徒莫
名其妙冲出来找我麻烦,我能不还手吗?您看,我的衣服给他割成这样。这是新的诶 !」
觉明对精精儿说:「施主,可有此事?」
精精儿哼了一声,说:「我这是替天行道。大师,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恶名昭彰的妙手空空儿。这等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我为了追他,跑遍大江南北,好不容易逮著他。大
师,要是让这恶徒上了少室山,只怕少林寺难逃血光之灾呀!」
杀手这一行原本就不讲究公平决斗,况且此人做事向来不择手段,眼前只想除掉劲敌空空儿,要是少林寺能代劳那当然是最好。至於这种作法算不算他的实力,他也懒得管
了。
觉明脸色一变,转向天翔,目光凌厉无比:「施主,你怎么说?」
天翔说:「您叫他拿证据出来啊。随随便便说别人是杀手,他自己呢?您看他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一看就晓得是邪魔外道!」其实天翔并不怕少林寺,必要的话上寺里去大闹一场也无妨,但是眼前为了天颺的病情,半点麻烦也惹不得。
才刚想到天颺,耳边便听见了一声恐怖的「喀喇」声,天颺所在的树枝折断了,连人带背架直直地坠下。
天翔大叫一声,飞快地冲了上去,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他。天翔脸色发白,捧著天颺的脸颊说:「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连忙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痕。
觉明问:「这位是??」
天翔回头说:「是我哥哥,生了重病,我带他上山来治病的。」
一名小和尚也说:「对了,师叔公,昨天师弟他们也说看到有人背病人上山来。」
觉明说:「原来如此。」
天翔说:「大师,您倒说说看,我带著病人,杀得了谁呀?」对精精儿骂道:「死胖子,在佛门净地竟敢胡言乱语,你等著遭天谴吧!」他本身并没有说出「我不是空空儿」,的确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谎。至於在佛门净地非礼自己哥哥会有什么後果,这点就暂时不考虑了。
精精儿说:「大师,您千万别给他骗了,病人只是障眼法。他只是演戏给您看的,事实上,这废人的死活,他是根本一点也不管---」说著竟一棍朝天颺心口掷去。
天翔大惊,立刻挺剑挡开铁棍,顿时怒火攻心,飞身冲出一剑刺向精精儿喉头。
精精儿本来就没打算真的杀天颺,只是存心要激怒天翔,引他在少林众人面前施展阴毒剑法,让少林起疑;因此早料到天翔会下杀手。不过他虽然心中早有防备,却万万没想
到天翔速度如此之快,一眨眼剑尖已到面前,他连忙後退,铁旗杆护住喉头,谁知天翔
中途变招,直朝他手腕划了下去。只听得「锵」一声,要不是精精儿戴著精钢护腕,手掌早搬家了。
精精儿手指一弹,指尖射出红绿两色烟雾,霎时间众人眼前一片迷蒙,无法视物。
精精儿飞身离去,口中大叫著:「你再继续装乖吧!再装啊!」
天翔挥散眼前烟雾,气得浑身发抖,脸上却仍是一片漠然,回头对觉明说:「大师,你们佛门净地可以让狂徒这样逞凶吗?」
觉明说:「这事本寺定会处理,请施主不须动怒。不过,眼前贫僧比较担心施主。」
「担心我?」
觉明说:「施主方才那二剑,出手过於凶狠毒辣,显然施主为人处世已偏离正道了。」
天翔差点吐血,冷笑说:「好吧!下次他再偷袭我哥哥,我保证我会很温柔地刺他两剑。」
觉明低著头一直考虑著某件事,然後他抬起头来,冷静地说:「只怕天下没有几个人担当得起妙手空空儿的『温柔』。」
天翔脸色变了。
「妙手空空儿数年来杀害许多武林同道,其中也有不少佛门中人。虽然贫僧没有证据,
如果施主真的是他,本寺就万万不能轻易放你下山了。」
天翔冷冷地说:「那你们想怎样?」
「贫僧想请施主屈驾到少林寺做客几天,让本寺查明施主的身分,顺便让施主在寺内静修一阵子,本寺也好协助施主走入正途。」
天颺心想:「你要他住在寺里睡通铺,每天粗茶淡饭没酒喝,还得穿你们那种像抹布一样的衣服,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天翔冷冷地说:「少林寺要养我啊?不错呀。那么请问,你们寺里有治牵机药之毒的良方吗?」
觉明楞了一下,说:「这个??没有。 」
「那么--不去。」天翔背起了天颺。
觉明道:「施主??」
「要不是急著给这蠢蛋大哥治病,我才懒得上你们这座破山来。」少林众僧听他出言不逊,纷纷出口喝骂起来。
天翔回过头来,说:「怎么?想以多胜少吗?」他又回复为面无表情,锐利的眼神像冷电一样扫射全场;众僧都是心中一凛,不敢靠近,觉明也更加确信他就是妙手空空儿。
以少林寺的立场,是非将他拘回寺内不可,但是看他表情,显然杀念已动,若是动上手
来,恐怕会让手下这批徒子徒孙枉送性命;即便打赢了,就变成少林寺以多欺少,况且对方还带著病人,未免太不光彩。
觉明考虑了一下,说:「施主可是认为少室山有治疗令兄的良药?」
天翔说:「到你家後山拔个药草,也要你允许吗?」
觉明摇头说:「只要施主不擅闯少林寺地界,本寺是不会干涉的。既然施主有要事,贫僧就不打扰了。不过请施主把事办完之後,千万记得上少林寺一谈。觉明在寺中静候施
主大驾光临。」说著便带著众僧离去了。
天翔心想:「说得好听,谁不知道这里是你家地盘,只要派人把守下山各要道,我还飞得出去吗?」想到又被耽误掉一堆时间,越想越火大,就这么满腹牢骚地上路了。
又翻过几座山坡,来到一道隘口,两旁都是二三十丈高的峭壁,夹著中间一道窄窄的通道,被山壁的影子遮住了,阴阴暗暗地,只有路中间有一道细细的光渗下来。
天翔吸了口气,快步走入通道。走到一半时,忽然一连串轰隆巨响,无数巨石不断从山壁上滚下,将通道的两头都堵死了。天翔一惊,被伏击了!
崖顶上有人叫道:「放箭!」二边山壁上顿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官兵,将箭像下雨般直朝两人射来,好几支从天颺身旁擦过。
天翔心中大惊,急著想看天颺有没有受伤,四面飞来的箭却让他没法分心,眼角瞥见左侧山脚有个大山凹,他立刻飞快地跃入洞中,如此便只需对付右侧山上射来的箭。
其实以他的功夫,大可像土地庙前一样,冒险逆势向上冲,只需冲上崖顶,要料理那群官兵是轻而易举;不过要是他这么做,背後的天颺就免不了被射成蜂窝了。
天翔使尽全力舞剑,将迎面飞来成千上万的箭矢全数挡开,到了後来手已经麻了,连眼睛都有些昏花,箭尖在他眼中全成了一个个小黑点。
天颺面对著山壁,完全看不见周围,但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大大糟糕,忍不住想叫天翔别管他了,偏偏舌头就是不听使唤,只得在心中暗暗叫苦。
这时头顶上忽然传来惨叫声,数名官兵的尸体从崖顶掉了下来。接著是一名女子的叫唤 :「空空儿,要不要紧?」
那是聂隐娘的声音。
第六章
苦战中的天翔听见聂隐娘来了,不禁心中一宽,顾不得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叫道:「没事!头上那群兵就拜托你了!」
聂隐娘道:「小事一桩!」
她站在左侧崖顶,提剑在官兵群中来回飞奔,剑尖所到之处无人幸免,右侧山壁上的官
兵纷纷将箭头转射向她,却半点也碰不到她身上。
天翔连忙趁这空档将背上的天颺放下来,看到哥哥手臂被流矢擦过,流了点血,脸靠在山壁上有些擦伤,除此之外别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飞飞也跟著来了。虽不能杀敌,但他展开绝世轻功,四处游走,窜高伏低,浪费掉官兵不少箭,有时还引他们射中自己人。他玩到兴起之处,竟跃下崖顶,跳上右侧山壁,缘著笔直的峭壁四处飞奔,看得众官兵目瞪口呆。
天翔也是一阵咋舌,心想:「这小子是壁虎转世的吗?」
眼看官兵力量分散,再也不是他的敌手,便背著天颺跃出山洞,冲上右侧山壁,沿著山
壁上冲数步後,又使劲一蹬,跳向左侧山壁,同样上冲数步再借力回到右侧。他不像飞飞那样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山壁上行走,只能这样交错而行。
没一会他已踏上右侧崖顶。崖上的官兵一来弹尽援绝,二来看见聂隐娘和飞飞身怀绝技,把对面的同僚杀剩没几个,早已个个双脚发软;这回看见妙手空空儿冲上崖顶,心
想这回轮到自己赴死了,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做鸟兽散,四处逃窜。
天翔刚才被他们一阵乱箭逼得喘不过气来,天颺更是差点送命,早已怒火中烧,原本恨不得把官兵杀个精光;等到看见官兵哭喊逃命的模样,顿时觉得杀这些小卒没什么意思,就放他们去了。
聂隐娘和飞飞从对面跃到他这边来,天翔正把天颺放在地上,仔细地替他敷药。飞飞冲到天颺身边,说:「我来替他擦!」天翔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冰冷的眼神比刚才的利箭
还要准确地射中飞飞心窝。少年不禁後退了一步。
聂隐娘看天颺虽然憔悴了些,但气色还算正常,显然受到极好的照料,不得不佩服天翔。她说:「看来我骂你没良心是冤枉你了。不过,你到底带他上少室山来做什么呀
?」
天翔默默地背起天颺,说:「反正不是来当和尚的。」
飞飞怒道:「人家刚救了你一命,你这是什么态度?」
「如果我记得没错,本来喝那杯毒药的人应该是你。」天翔冷冷地说。
飞飞僵住了。
聂隐娘出来打圆场道:「没时间吵架了。刘悟派出的人可不只这些。」
天翔说:「想不到他算得还真准。」
聂隐娘说:「才不是他算的,是个车夫去告密。现在街上到处都是我们几个的通缉图像,不被认出来才奇怪。」
天翔摇头说:「亏我还给他两倍车资。」
这时远处山坡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显然人数众多。聂隐娘说:「看吧,又来了。」
天翔说:「我没时间再耗了。」
聂隐娘说:「你尽管走,这边交给我。」
飞飞说:「我跟你一起去照顾颺哥!」
天翔说:「偏偏我没空照顾你!」
聂隐娘说:「飞飞,你留下来帮我!空空儿,我们怎么会合?」
天翔说:「月岭峰上,月岭湖边见。」说著迳自往前走了。
聂隐娘说:「好!」不一会儿又想到一事,回头叫道:「等一下!月岭湖??」然而天翔已走远了。
当晚天翔找了个山洞休息。他把唯一的薄被和所有备用的衣服都盖在天颺身上,至於他自己,也许是为早上的失态羞愧,也许是怕被人偷袭,并没有像昨夜一样搂著天颺睡,
而是坐在洞口守卫。
天颺斜著眼看他,他一个人静静地坐著,眼睛始终对著外面,一刻也不曾转向天颺。雪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把影子拖得长长地,让人感到十分孤寂。
今晚的月光好像特别亮。仔细一算才晓得是十四日,明天就满月了。
忽然想到,师父过世那天也是满月。一阵不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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