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捉住一个女兵,有啥奖励?”小个子战士问道。
“奖励个屁,你以为女兵就是那么好捉的吗?”为首的胖子没头没脑地骂道。
小个子嘿嘿一笑说:“连长不是交待过嘛,只要不致人非命,什么手段都可以用嘛。”
“连长说的,你还当真呢,”胖子提醒说,“你小心着点,陆战队的女兵可不是好惹的,听说能百步穿杨,飞檐走壁,擒拿格斗十八般武艺全会,连睡觉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个子说:“你别逗了,班长,我从望远镜上看她们上岛时拖拖拉拉的,跟电影上的不一样。”
高个子举着红外望远镜说:“她们警惕性还挺高的,帐篷外面设有流动哨,篝火也熄灭了。”
胖子说:“今晚我们的任务就是袭扰,不准暴露身份。小个子你要注意点,靠近帐篷放完信号弹就往回跑,不要看到女兵就走不动路。小心她们的枪子儿钉上你的屁股。”
“班长,不是说演习不用真……真子弹吗?”
“谁说子弹不是真的?枪管里喷出的火烧你几下,也能把你的毛都烧焦。”
小个子战战兢兢地向帐篷靠近。
其实,这时夏小青并没有入睡,自上岛时她和杨玲发现脚印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有些蹊跷。旅里介绍说南子岛驻守着一个守备连,一个雷达站。但上岛以后,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在海滩上发现一行失踪的脚印,又正是这行神秘的脚印把她们引到了这座废弃的碉堡里,难道说她们登岛时真的没有被人发现?难道说守岛部队真的对她们的行踪就一无所知?从她们上岛、驻扎到夜间侦察,如入无人之境,这更不能不让人怀疑,岛上驻军是有准备的,而且有过严密的部署。如果是在白天,双方碰到还好办,但在这黑夜里,在这样一个已经闻到了火药味的小岛上,误伤了人怎么办?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执行这样重要的任务,带着五个稚气末脱的女兵,真让人不可思议。
她辗转反侧,夜不成眠,直到午夜一点钟换岗时她还没有睡着。她躺在野战睡袋里,侧耳倾听着大海深沉而均匀的呼吸,思考着应变方案,最后还是放心不下,便起身去查岗。
她刚拉开门帘,就看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枚红色信号弹“嗖”地一声升了起来,一下子把夜空照得红彤彤的,随即便消失了。
“陈丹霞!”她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她急跑过去,到碉堡门前,摇醒还在抱枪酣睡的陈丹霞:“有情况,信号弹!”
陈丹霞霍地一下跳了起来:“什么事,队长?”
“你呀,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掉的。”正说着,又一颗白色信号弹从海边升起来,伴随着还有一声划破夜空的枪声。
“有情况啦!快来人……”陈丹霞突然像受惊的兔子,呼叫着向帐篷里跑去。夏小青紧追着她,用手去捂她的嘴。紧接着,帐篷里就炸了营,姑娘们一起尖叫起来。
夏小青冲进帐篷里面,打开应急灯,高声喊道:“都别叫,我是队长,听我讲话!”
尖叫声戛然而止。应急灯照着每一个人,杨玲躲到帐篷角上,瑟瑟发抖;方圆圆把头埋进睡袋里面,活像一只沙鼠;何威抓住睡袋,到处乱甩;李响把上衣当成了裤子穿,还在那里蹬个不停;陈丹霞则抱着“微冲”,傻呆呆地站到门口。
夏小青镇定了一下,看着每个人的狼狈相,真是哭笑不得:“都不要慌,不要怕,穿上衣服拿上枪,到碉堡里面去。”
在这时候,夏小青心里一点数也没有。这信号弹是谁发的,深更半夜的,会不会遭到袭击?即使对方是守岛部队的人,他们为什么要不宣而战,六个女兵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回去怎么给旅里交待?但有一点她是清醒的:在这个时候尤其不能慌,不能乱,要先稳住阵脚,保存实力。两三分钟时间,女兵们已经穿戴整齐,跟着夏小青转移到碉堡里。虽然个个还惊魂未定,但大家挤在一起,彼此壮着胆,情绪稳定了一些。
“队长,刚才发生了什么?”黑暗里有人问。
“队长,打开灯吧,我害怕。”
“不能开灯。”有人当即反对,“一暴露,全都完了。”
“是演习吧,队长,演习才打信号弹。”
“不要讲话。”
碉堡里静了下来,四周平静如初,只有涨潮的声音越来越响。夏小青纳闷极了,是不是演习提前了?或者岛上另有演习?如果是演习,为什么没有人通知她们呢?小分队上岛的任务只是侦察和野外生存两个课目,与守岛部队井水不犯河水,按计划,三天之后就会有船来接她们下岛,并没有人告知她们会受到袭击。
夏小青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一发绿色信号弹从帐篷后又升了起来。大家屏住呼吸,看着那一道闪亮的绿光和冉冉上升的青烟,如同一颗流星悄然消失在寂静的夜空之中。
“队长,让我出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抓他一个回来。”大个子陈丹霞请求说。
“不行,别中了他们的埋伏。”夏小青果断地说。
“那我们就挤在一起等死呀,扔进来一颗手榴弹就全报销了。”
“再等一等。”
二十分钟过去了,外面再没有了动静,夏小青对分队长李响说:“你和大家在这里守着,我跟陈丹霞出去看看,情况不明不要开枪,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李响说:“队长,你不能去,要去我去。”说着先冲了出去,陈丹霞跟着蹿到碉堡外面。这时候,她们才发现,平时练的战术动作还真管用,俩人一组,一前一后,背靠着背,相互掩护着向海边方向跃去。
李响和陈丹霞走远了,碉堡里面稍稍活跃一点的气氛依然掩饰不住大家的紧张心理。
“这究竟是咋回事,队长?”何威压低声音问。
“我和你们知道的一样多,可能是出了意外了。”夏小青说。
“我估计是岛上哪个无聊的男兵和我们玩捉迷藏?要是这样,我觉得我们应该一起出去,抓住他们好好整一整。”何威说。
“那肯定不行。”夏小青说,“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他们熟悉地形,我们两眼一抹黑,说不定一出去就会栽进他们的陷阱里。”
“那就在这里熬着?连觉也没法睡。”
“别急,等李响她们回来再说。”
分队长李响也戴着一只卫星定位接收仪,她和陈丹霞追到海边的沙滩上,只找到一些零乱的脚印。稍远处,岸上的丛林黑黢黢的,潮水还在上涨,不好再往前追,俩人就返回营地。
“队长,要不要给旅指发个报,问问是咋回事?”李响说。
“不要。”夏小青分析说,“你们也想一想,再有十来天就在这里举行登岛演习,我们来岛上侦察,守备连能不抓住机会跟我们来一个反侦察?很有可能他们是想把我们吓住ωεn人$ΗūωЦ,赶我们下岛。”
杨玲说:“要真是这样,那我们可就惨了,他们一晚上派一个兵跟我们周旋,那我们谁也别想睡觉了。”
“睡觉,睡觉,你们就知道睡觉。”李响突然火了起来,“要不是陈丹霞睡觉脱岗,我们就不会被人端了窝,也不会炸了营,岛上的人肯定知道了,传出去真是丢死陆战队的人。”
陈丹霞一听也急了:“都怪我?你们哪个不是睡得像死猪一样,接着又大呼小叫。”
李响说:“不怪你怪谁?还不是你最先叫,一点也不冷静。”
“就你会说,你为什么不冷静?把上衣当成了裤子穿,像马戏团一样。”陈丹霞反唇相讥。
有人哧哧地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都别争了,我们现在怎么办?”何威说。
夏小青说:“都回帐篷睡觉去,我跟陈丹霞一起站岗,从现在开始实行双岗,两个小时换一次。”
“队长,他们会不会再来一次?”方圆圆问。
“那难说,我们只能随机应变。”
回到帐篷,惊魂未定的女兵们哪还睡得着觉。帐篷里面满是蚊子,南子岛上的蚊子本来就是出了名的,不仅个大,而且毒性大,女兵再困再乏也经不住蚊子们成群结队的轮番进攻。为了防止夜间再遭偷袭,这天夜里,她们还变换了两次营地。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到天亮时她们才回到碉堡。
一大早,陈丹霞准备用自带的行军锅给大家煮稀饭,却发现装大米的塑料袋子空空如也,一粒大米也没有了。本来小分队带了三斤大米,旅里规定六个人每天只能消耗一斤。不够自己想办法。谁知道夜里换营地时跑来跑去,枪托把装米的塑料袋子捣破了,大米漏到丛林的沙地里,都被岛上的老鼠捡吃了。夏小青原本估计到带来的大米不够吃,但没想到这么早就遇到了粮荒。
在黎明到来的时刻,折腾了一夜的女兵们终于安顿下来,分队长李响在两棵麻风桐的树杈上绑了一个吊床,和衣而睡,何威、方圆圆与杨玲三个人挤在一起,背靠着背在打盹。晨曦透过羊角树顶,将一缕缕清新的霞光洒在露湿的沙地上。早起的长腿白鹭在丛林间悠闲地觅食,而成群的灰沙鸥、红嘴鸥则盘旋在礁盘上空,猎食着大海退潮时赐予它们的丰盛早餐。
“队长,这怎么办?”陈丹霞差一点就要急哭了,“要不我到守备连去求求情,要点米来。”
“别说这些丢人的话,靠着海边,还能把人饿死?”夏小青说,“我到海滩上去,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跟你去。”
也算是天不灭曹,陈丹霞在礁盘的浅滩上发现两个被潮水冲上来的大海蚌,每个足有二三十斤重,她和夏小青一起好不容易把海蚌抬回营地,却无法把海蚌撬开,任凭你棍子敲,礁石砸,海蚌依然紧闭着坚实的壳体。眼看着即将到口的美味佳肴无法享用,陈丹霞泄气地蹲在地上。
“都起来了,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夏小青把其余四个人都吼了起来。
“什么事,队长?”方圆圆揉着惺忪的双眼,打着哈欠走过来。
“没米了,断炊了。”夏小青说,“我跟陈丹霞下海捡了两个海蚌,砸了半天砸不开,你们过来帮帮忙。”
“队长,要是砸呀,我们六个人砸到天黑也砸不开,你信不信?海蚌胆子最小,所以才做了这么大一个外壳保护着自己,你越砸它收缩得越紧,死都不会出来。”方圆圆是东海岛人,从小在海边长大,人晒得黑黑的,长得敦敦实实。
“那你说咋办?”夏小青说。
“拿油壶来。”方圆圆说,“钓鱼还得放点鱼饵,想吃海蚌肉岂能不投点本钱。”
这个方圆圆还真有两下子,她把花生油涂抹在蚌壳的对接处,花生油渐渐向里面渗入,海蚌经不住香气的诱惑,竟然慢慢地裂开了一条缝。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方圆圆拿起一把匕首,插进蚌壳的缝隙里,海蚌想收缩已经来不及了。“海边人吃蚌肉都是这样做的。”她得意地说道。
白白嫩嫩的海蚌肉被挖了出来,陈丹霞稍加料理,便做出了一锅美味可口的蚌肉汤。姑娘们吃饱了,喝足了,一个个又恢复了精神头。“队长,白天咱们干什么?”方圆圆问夏小青。
“睡觉。”夏小青说,“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夜,像逃荒一样,我们白天睡觉,恢复体力,晚上再与他们周旋。”
话刚落音,只见何威拿着一张字条跑过来:“队长,你看!”
“干什么又一惊一炸的。”夏小青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写道:你们正在被追杀,将死无葬身之地!
夏小青顿时脸色大变:“你在哪里发现的?”
“在报话机上。我刚过去准备跟旅指联系,就看到上面压着一张字条。”何威说。
“紧急集合!”夏小青一急,一句脏话便脱口而出,“他妈的敢来耍我?看我怎样收拾他。”
五分钟之后,小分队全副武装站在了夏小青面前。夏小青挥着手说:“情况紧急,岛上有人追杀我们。我们必须来一个反追杀,突破封锁,让他们尝尝陆战女兵的厉害。”
李响站出来说:“队长,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人在哪里,怎么个突破法?”
陈丹霞几乎带着哭腔说:“队长,在这个鬼岛上我们人生地不熟,粮食又没有,淡水也不多了,要是真遇上一帮亡命徒,那可咋办?”
“咋办?豁出去拼了。”夏小青说,“事到如今,摆在我们面的也只有一条路,先突出去,摆脱追击,再瞅准机会出击。就我们六个人,六个女兵,只能靠自已了,靠大家心齐团结。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敌人抓走一个。出发吧。”
在这阳光明媚的清晨,女兵小分队像被迫踏上长征路的红军,一个个背负着二十多公斤重的东西,跟着夏小青一步一步地向海滩走去。被海水冲刷过的沙地上,留下她们一行行清晰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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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45
六名脸上涂着油彩、身穿丛林迷彩服的男兵在坑道内侧的丛林里一闪而过。他们一身轻装打扮。胸前挂着051G型对讲机,手持国产六五式冲锋机,而与他们仅隔着一条坑道、一条珊瑚堤坝,在沙滩上并行着的六名女兵使用的则是清一色的FMP5微型冲锋枪。这种仿照德国HK公司生产的冲锋枪的枪支,采用的是闭膛式射击方式,射击时重力落于握把,枪口不会跳动,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后坐力的存在。小巧且具有威力,正是FMP5深受特种部队喜爱的原因之一。更让男兵们大开眼界的是,女兵们头上都挂着一个耳机型微波对讲机,据说在十五公里之内通话就像面对面谈心一样清晰而富有质感,决不会像他们胸前挂着的那种对讲机又重又笨,超过二百米就吱吱啦啦像拉风箱似的。
男兵们越看心里越不平衡,便加快步伐,跑到了前面的一个拐弯处,在女兵们必经之地的沙滩上用树棍写下一行字:陆战女兵,徒有虚名,白天拉练,晚上炸营。
走在队伍前面的夏小青理所当然地最先看到这行字,气不打一处来,她一咬牙:“兔崽子们,咱们走着瞧。”
“队长,咱抓他们一个活的过来,看他们是哪路毛贼。”陈丹霞说。
夏小青往前看去,前面已无路可走,沙滩尽头,便是一座十几米高悬在半空中的黑色珊瑚礁,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隆隆的轰鸣声,而伸向大海里面的礁石,酷似一个戏水的龙头,龇牙咧嘴,狰狞可怖,夏小青弯腰捡起一块卵石投了过去,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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