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南雄则是看戏般站在原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子,能与他们之一动手已是不易,他不认为会有需要自己效力的地方。
低哼了声,不见蝶面人有什么起手式,一团紫影如云般迅速地罩向陆尧…毕竟是武术名家,陆尧一见来势就变了脸色,先前的傲慢欺侮之心全收了回来,换上的是一脸凝重,双掌一前一后拍出了阴阳两种劲道。
紫影不闪不避在两种劲道的缝隙间穿梭着,身形被掌劲带起的狂风吹的左摇右摆,忽而窜下,一道银瀑突兀地穿透掌风卷向陆尧的左掌。
没想到这女子竟是这般强横地一昧蛮攻,陆尧就地倏转了半圈,左手后缩却已是不及,右手连忙往下发出更强劲的阴寒的掌力,想藉以逼的蝶面人撤回兵器自救。
依旧像似没看到陆尧的攻势,紫云般的身影反倒加速迎上,银瀑如愿地卷过了陆尧的左掌,同时紫影也在不稳地一晃后,飘然地退回小女孩身旁。
「唔…该死的贱人!」呻吟地骂着,陆尧痛白了张脸,右手五爪紧扣住那褪尽血色的惨青左腕,血,在足下泄了一地。
「陆老!快闭穴」曾南雄惊心地望着陆尧不轻的伤势,不是没想插手制止,对方的攻击却是快的让他没机会,仅一个照面,自己这位老大哥就挂了重彩,却是连被她用什么伤的都没看清楚。
抬眼望向蝶面人,一切如常般没变,只有红唇似乎褪了些色泽…她应该也伤了才对,曾南雄确定陆尧的右掌在她肩上印了一记,却不知是轻是重。
「姑娘可真是深藏不露…」刺探着,曾南雄紧盯着蝶面人神情的变化「有这么好的身手,不该是个寂寂无名之人,何不拿下面具让本座瞻仰瞻仰…」
「南雄,你跟她尽扯些什么,啊…这天杀的」喘了口气,虽是痛的冷汗直冒,目光却仍是凶狠地瞪视着「…这贱货…没占到…便宜…我那掌打的结实…有她受的。。。哈哈」
蝶面人依旧不为所动地站着,静的让曾南雄无法判别她到底伤了几分,无法确定自己在她手下是否讨的了好,但却也无法就此收兵鸣鼓,他不能把府衙金把的名头砸在这儿。
剑出,快的似一抹流光,就像突然在蝶面人眼前出现,霎时又绽放出十数道金芒分袭蝶面人胸腹要穴,而一点银芒也在此时激射蝶面人身旁的小女孩。
「无耻!」冷言斥道,右手急忙拉开一旁犹双手遮眼的孩子,左袖一甩,银瀑再次自袖底卷出,叮叮咚咚地把快如电般的十数剑全部挡下,紧接着左腕一翻,银瀑又似蛇般攀着金剑直斩曾南雄右臂。
「来的好!」大喝一声,刚刚他只用八成力道试探着,等诱出了对方水瀑似的兵刃后,便毫不犹疑地以圆融的剑法黏上,如缠网般的绵密剑势却故意露了点缺口,同时又是一点银芒射向扑跌在一旁的女孩。
果如他所料,银芒一出,这戴面具的女子便迫不及待地想撇开他回身救援,自然而然地就顺着势子由那点缺口突围,等她身形移向时,那点缺口却不见了,等着她的是缠网倏收,万剑疾刺而至。
树桠上,祁沧骥惋惜着蝶面人的大意,见〃她〃遇险,正想纵身替〃她〃挡下时,却瞥见了那蝶面后的黑瞳冷芒一闪,银瀑霎时在金剑缠网中炸开,犹如火树银花般灿烂夺目,这一闪神,战局就立见分明。
曾南雄被震离了好几步,持剑的右手带了条长口子,蝶面人淡紫的衫子也染上了血色,射向女孩的银芒没入她环护的右臂,来不及喘气,先前负伤的陆尧竟从背后悄然掩至,阴寒的掌风破空而来。
黑瞳中的冷芒更甚,留情再三,这两个家伙竟如此不知好歹,身为黄泉的头号杀手可不是这般好欺的,只不过是不想白做工罢了,只是不想…在女孩面前杀人。
丝毫不理阴寒的掌风已及身,银瀑飞卷,直似来自九天之际,带着锐啸声穿透阴寒的掌劲,继续毫不留情地刺穿陆尧的右掌,更直指掌后的心房。
苍白的脸更加惨白,大张的嘴却骇的喊不出声,陆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毒蛇般的银瀑穿透了手掌,眼看就要吻上他的胸膛,而曾南雄的长剑却还有三步之遥。
「啊!」一声童稚的尖叫声停住了银瀑的去势,小女孩被两方激起的劲风拋上了半空,眼看就要坠身崖下。
原本冷漠的黑瞳在此时有了丝波动,身影急闪,扯下腰间的系带卷向女孩,人却也离崖半丈,左手银瀑再起,正想插入崖壁藉力时,迎头一股凌厉的剑气却袭上了左腕。
血花飞溅,剑气穿脉而入,不但打散了灌注银瀑的气力,更痛的令他神智一昏,再也来不及攀附些什么止住下坠的身子,晕迷间只能歉然地紧抱着怀中的女孩,向无底的深崖跌去。
耳畔风声凄厉地刮着,身子却在片刻后似被半空的浮云扥住,一种暖和的触感伴着他往黑暗坠跌。
…一点都不冷,暖的令心都要发疼…原来…这就是妳身处的世界…竟是这么的温暖…为什么却不准我来寻妳呢…为什么要我…一个人这般孤单地待在没有妳的地方…妳好自私…好自私…
「…晴晴…对不起…」低声呓语着,蝶面未覆的唇畔挂着却是喜悦的笑容…
镜(一)
「啧,瞧他做什么好梦,伤成这样好象也不痛,还笑的出来…」
是谁…是谁在说话…谁在作梦…梦…一切都是梦啊…
「叔叔,姊姊她要不要紧…」
啊…是她,她没事…没事就好…就算是梦也无妨了…
「她不是姊姊,要叫哥哥…我也是,叫我祁哥哥」
祁哥哥?…哥哥…哥哥…是谁在唤我…
「哥哥,帮我折只蚱蜢儿,昨天婶婶拿的那种」甜甜的嗓音,有着两个可爱梨窝的锦服女孩扯着一旁男孩儿的衣袖。
「晴晴乖,爹爹要我背完这篇才能跟你玩,妳先自己玩,等我背完书,再折一串星给你好了,蚱蜢儿我还没学会」男孩儿笑哄着,两人年纪相仿,面貌更神似,晶莹的大眼,挺俏的鼻儿,配上一张嫩红的嘴,好对粉雕玉琢的孩子。
「好,勾勾手,哥哥不可以骗人喔」女孩听到男孩要做串星给她,开心的直笑着,笑的如同窗外艳阳般灿烂…
好灿烂…缓缓睁开了眼,印入眼帘的是片晴朗的蓝天,点缀着几片懒懒飘过的白云…那天,书房外的蓝天也是这般的耀眼迷人,就像她的笑容一般…
「姊姊醒了」稚气的声音猛然震散他犹是飘忽的心绪,提醒他身在何处,急忙仰身坐起,却扯痛了一身的创伤,咬牙忍着,视线落在女孩身旁的陌生人…祁沧骥?!
「你怎么会在…」过分的惊讶让他来不及多想什么,话才出口,就急忙止住,因为他想起此时此地,他的身份不该认识祁沧骥的。
「我们见过?你的口气好象是认得我」专注地看着他闪烁的眼神,祁沧骥开始后悔自己太君子,竟忍的下满心好奇没摘他的面具瞧瞧他是谁。
「没直接见过,鼎鼎大名的靖远将军,京城里有谁不识」无法否认,干脆编个合理的谎言搪塞,忽然想起什么,原本平平的语声变的冷些「你跟踪我们?」
此处像似个少有人烟的绝谷,祁沧骥不会这般凑巧在谷底闲晃,而他自己也不认为运气有好到昏着落崖还能这般安全无恙,唯一的解释就是祁沧骥适时救了他们,适时…表示他早在那儿了观斗了,除了跟踪,他想不出更好的说法。
「聪明」随口赞了声,祁沧骥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的身形,回想是在那儿碰过面,他可不太相信是如他所说的那般简单「我倒开始觉得你有点眼熟,我们真没见过?」。
「当然」淡淡应了声,残雪瞥了眼左腕及右臂上紧扎止血的蓝色布带,视线又移向祁沧骥破碎的衫摆「为什么跟踪我,还是…你追的是那两个」
「好奇,我很好奇是谁能把那两位惹的鸡飞狗跳地在市集里乱窜」摊摊手,祁沧骥脸上正是一付写满了好奇两字的神情。
「那又为什么…跟了下来」刻意地不说救字,心里虽明白那时的温暖恐怕来自他的臂弯吧,可是却厌恶他的多事,唯一稍合他意的是救了那女孩。
「〃跟〃了下来?」对这新鲜的用词楞了楞,谁这么好兴致跟人跟下崖的…祁沧骥干笑了声,趣味十足地直打量眼前这不知感恩的家伙「好奇啊,好奇这个闹的鸡飞狗跳的高手怎么想不开跳崖」
「…」瞥了眼祁沧骥那满是恶意的笑容,残雪的心里却感到有些迷惑,这人…实在不像他知道的祁沧骥,那个温文儒雅的世家公子,怎会是眼前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怎么,我脸上是多了只眼还少了只耳,还是在下我长的太俊,让〃姑娘〃你看的目不转睛,满意吗?」依旧打趣地笑说着,祁沧骥当作没看到他眼中掠过的冷意。
他这人一向是遇冷则热,何况成天扮演着中规中矩的将军世子,他实在需要有个可以不在意身分的场合来透口气,眼前这小子正好是个好对象。
「姑娘?不对呀,叔叔,你说要叫哥哥的,哥哥怎么又会是姑娘」圆睁的黑眼满是不解的疑问,小女孩虽小,十岁许的年纪也知道哥哥是男生。
「呵…小妤倒是会拆我的台,你刚刚叫我什么,嗯?我有这么老吗?」不依地抗议着,祁沧骥伸手轻拧了拧女孩苹果般的脸蛋。
「…祁哥哥」小小声叫着,名叫小妤的女孩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你…」不自觉抚上脸上的面具,却在下一刻推翻,如果他看过了他的脸,反倒不会知道他是男的才对,应该是惊讶于另一件事另一张有着相似面孔名叫初晴的女人,除非…右手探上了胸前的衣襟。
「喂,别乱想,我可君子的很,除了帮你扎上两条带子止血外,可什么也没做,不过…我〃跟〃你下来的时候,不巧是抱着你和小妤下来的,我想我还没那么驽钝吧,人都抱过了还分不出是男是女」
沉住气不再理会祁沧骥的疯言疯语,残雪站起身向上望了眼高耸入云的崖壁。
「别看啦,问我不就得了」看出蝶面人的意图,祁沧骥索性大方地提供他的看法「很难,下来我是藉力,所以还可以安全地把你们两人带下来,上去…我一个人或许可以,你带了伤恐怕气力难持久,再加上还有个小家伙,别想了」
「我刚刚稍微看了下,往东南方有条溪流,沿着溪岸大概可以出去,用走的可能需要个四五天吧」估量着,祁沧骥也站起身,一手拉着小妤,一手拍了拍衣裳。
「谁说我要用走的」四五天,他若真消失个四五天,只怕那些人可要慌了手脚,搞不好又会惹出什么烦人的事,他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不用走的?你要用飞的啊」好不容易可以借故消失个几天,祁沧骥他还想拖久一点呢,偶尔他也想把担子丢给其它人玩玩,让自己能偷个闲。
「先说好,我武艺平平,小姑娘可要交给你带」故意丢出个难题,祁沧骥知道若在平常,凭落崖前所见他对敌的那份功力,带个小孩奔掠出谷不会是件难事。
可如今,光他自己恐怕就不容易了,两处外伤的失血,加上陆尧印上的那两掌,府衙金把可不是泛泛之辈,祁沧骥相信眼下他只是强压着伤势,才能看来如此轻松,若是发劲跑起来,大概就不太乐观了,他可不想让这原来能走的家伙变成得麻烦他用扛的包袱。
面具耸动了下,像似面具后的人在皱着眉头思量,不是不清楚自己目前的体力亏损甚钜,可是他真的不能离开这么久…抱起小妤,残雪头也不回地朝东南方掠去。
「喂!」明知道喊也是白喊,祁沧骥只好苦了张脸跟了上去,看样子他的苦力是做定了,却仍忍不住喃喃埋怨着「怎么这么听话,不会跟我讨价啊,我又没说〃绝对〃不带小鬼,这么死心眼干么,唉…」
镜(二)
「喂,前面的,天要黑啦,听下来休息休息吧」还真有点佩服这家伙,这一奔掠竟整整快两个时辰没停,祁沧骥真不知道该点头称赞还是摇头替他难过。
「喂,就算你不累,也该让小妤喝口水,找点东西给她填填肚子吧」眼见前头的人儿依旧故我地飞驰着,祁沧骥只好祭出这项法宝,他看得出来面具后的那双瞳眸虽然冷漠,但对小妤却偶会流露出几许温情。
果然,奔行的身子停了下来,弯身放下怀中的女孩,虽然天色逐渐昏暗,祁沧骥仍看的清面具未遮掩的脸庞满布着细碎的汗珠,唇色也又淡了几分,可以用的上苍白两字了。
「你陪小妤在这儿休息会,我去溪里捞几条鱼上来当晚餐」不留商量的余地,祁沧骥明白他绝不会开口示弱,只能自己多劳动些,谁叫他看不下去的…这人绝对有自虐的倾向。
等祁沧骥带回一竹筒的清水与几条肥美的鲜鱼时,地上也升起了一簇火,他正用把匕首削着树枝做烤架。
「你倒挺有经验的,该不会常在野外扎营吧?」望着这个全身是谜的人物,祁沧骥又勾起了他一直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不关你的事,鱼拿来」接过祁沧骥递上的鲜鱼,残雪熟练地在鱼体上划了几道口子,再将它串在架上烧烤。
「好,我不问你,我问小妤可以吧」找了个地方坐下,祁沧骥真转过头改问一旁正捧着竹筒喝水的小女孩「你怎么碰上这个戴面具的哥哥?」
彷佛想起了不快乐的事,小脸马上垮了下来,眼泪也开始噗簌噗簌地直往下掉「小妤的弟弟要读书,呜…可是家里没钱,所以娘不要我了,要把我卖掉,呜…」
「不哭喔,乖,小妤不哭…然后呢?」仍是一头雾水,祁沧骥有点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小女孩,残雪则像个没事人般注意着架上烤鱼。
「…然后娘带小妤到一个很大的门前」擤擤鼻子,小妤抑住了哭声「有人开门要接小妤进去,可是我不要,我不想离开娘…我哭着想跑,娘就大声骂我,哥哥就出现了,他问了娘几句,我听不懂」
「我只知道娘也骂哥哥,哥哥就…就…打了娘」越说声音越小,虽然娘要卖她很不好,可是在心中总还是觉得这位哥哥不该打娘的。
「喔,你打女人?」扬了扬眉梢,祁沧骥投以好奇的眼光,打女人该是他们这些所谓武功高强的人最不屑作为的,然而听小妤这么一说,这位仁兄不但毫无顾忌,打的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一般女人。
「又怎样,女的就不是人?」明显不悦的语声,甚至带上了杀气,却是一语双关,为什么女孩就不被当人看?男孩有什么好,什么稀奇…至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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