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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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 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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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党锢观念,已根深蒂固。

吴玠是个外来人,便比不得董先这种跟随玉尹近一年之久的人牢靠。

玉尹,却笑了!

他当然明白朱梦说和陈东的想法,可是若以才干而言,他宁可信吴玠多一些……当然了,若没有吴玠的出现,夺取期城便非董先莫属。可如今有了吴玠,玉尹相信。凭吴玠的本事,在期城的作用,可能远比董先更强,所以他选择了吴玠。

“员外,这吴晋卿……

末将并不是说吴将军不可靠。只是这期城极为关键,虽有大郎相助,吴玠真能守住?”

玉尹颇有深意的看了董先一眼,轻声道:“我既然选择了吴玠,便只能信他。

况且,陈桥同样关键。也需有大将指挥……我方才已经说了,冲锋陷阵,我可能比你们强,但指挥如此大战,还是要靠觉民的手段。吴玠虽有能力,却不如觉民让我放心。我把陈桥守御便交给觉民负责,包括我在内,都会听从觉民调遣。”

若说董先心里没有不满,那是假话。

可玉尹这番话出口,便是再多的不满,也一下子消失不见。

董先也连忙起身,“员外放心,董先必死战到底,不负员外托付。”

“三郎和少阳,便负责协助觉民。

天亮之前,必须要把一应事务处理得当,广济河面的浮桥,也必须要尽快摧毁……

总之,在虏贼反扑之前,需做好一切准备。

如今我等算是孤军奋战,能否守住陈桥,全歼完颜斡离不所部,便要看诸君手段。”

“我等,唯死战耳!”

董先朱梦说和陈东三人,齐声领命,而后便匆匆离去。

待三人离开,玉尹这才长出一口气。原以为这主帅只要能行军打仗就成,但真个独立领兵,玉尹才发现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军中,同样也要讲政治,讲手段,讲平衡……就比如方才吴玠和董先的事情,若不安抚住董先,必然会有麻烦。

玉尹越来越觉着,自己和前世那个屌丝文青渐行渐远。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越来越像一个政客……至少,在平衡和妥协方便,也能游刃有余。

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等天赋。

也许之前所想并无差错,郭桥镇大捷的时候,玉尹曾想过放弃兵权。

如今看起来,他的想法似乎没有错误……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不觉已过寅时,天边露出鱼肚白的亮光。

随着立春,天亮的越来越早……玉尹在蒙蒙的曙光中,带着高宠何元庆二人巡视沿河防务。

朱梦说在陈桥大营中,发现了一门霹雳炮,应该是当初郭药师从徽宗皇帝手里讨要过去的物资。也不知为什么,到现在才送来陈桥大营,便安放在一座小帐里。

除了这尊霹雳炮外,还有些弹药一并被发现。

朱梦说看到这门霹雳炮后,便立刻把梁玉成从玉尹身边要走,并委派了三十名帮手协助梁玉成,埋伏在广济河北岸一处土丘上。从那土丘上向南看,哪怕是隔着广济河,也能看清楚对面的情况。梁玉成是连凌振都称赞的炮手,这霹雳炮在他手中,才是真个能大放光彩。

除此之外。这陈桥大营里还有八十余张神臂弓,以及大批的箭矢。

董先二话不说,立刻从部曲当中抽调出二百多人,组成神臂弓队,在河边埋伏下来。

一路坐下来,便看到所有人都在忙碌不停。

玉尹轻轻点头,正准备返回大营中休息。却见远处一匹战马飞驰而来,眨眼间便到了玉尹跟前。

“员外,大事不好。”

玉尹闻听一怔。便道:“发生何事?”

“呼延将军在河南二十里外,遭遇虏贼前锋人马伏击。

老将军带领在芦淞坡死战,却难以突围……老将军派人传信。请员外速速发兵救援。”

伏兵?

虏贼来的好快!

玉尹乍闻呼延灼被伏击,也是大吃一惊。

“十三郎,小乙,立刻点上马军,随我驰援老将军。”

救出呼延灼,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比呼延灼更重要的,却是队伍中的赵谌和赵多福等人。

玉尹闻听之后,顿时急了眼。

他二话不说,连忙翻身上马,从一名亲随手中接过虎出长刀。催马便向河上浮桥冲去。

此时,大部分浮桥已变成熊熊烈焰。

唯一还没有烧毁的浮桥一端,陈东正带着人准备点火。

“少阳,等等!”

玉尹忙大声喊道:“先留下这座浮桥……”

“员外,这是怎地?”

“呼延老将军在芦淞坡遭遇虏贼。我要前去救援……把这座浮桥保留住,若辰时不见我回来,便一把火烧了,休再等我回来。”

玉尹说话间,已纵马冲上浮桥。

陈东站在河边,看着玉尹扬尘而去。不由得眉头一蹙,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多时,高宠与何元庆,也带着马军来到。

两人和陈东点了点头,也没有交谈,便冲上浮桥。一队马军风驰电掣而去,陈东眉头紧锁。就在这时候,朱梦说匆匆从远处赶来,离老远就喊道:“少阳,怎还不放火?”

“三郎,好像有点不对劲。”

陈东上前把朱梦说拉到旁边,低声道:“呼延灼老将军在芦淞坡遭遇虏贼伏击,员外便带人赶去救援。我总觉得,这里面恐怕有问题……芦淞坡是往开封的必经之路。老将军在芦淞坡遭遇伏击,便说明他是要返回开封。依着老将军性子,断然不可能在这时候离开战场。而且他走的很匆忙,甚至连咱们也不清楚状况。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呼延灼此生最大愿望,便是能战死疆场,马革裹尸。

朱梦说浓眉抖了抖,二话不说,扭头便喊道:“立刻通知董副率,让他带人接应。”

“三郎,你这是……”

“小乙的性子,若不是出了大事,绝不会似先前那般急躁,甚至连觉民都没有通知。

我担心,老将军那边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人或者事物,否则老将军也不可能离开……少阳,休要再胡思乱想。且先做好准备,只怕虏贼的反扑,很快就要来了。

你带上一支人马,在河对岸埋伏下来。

若虏贼没有追兵,你便随着员外一同回来……若是虏贼有追兵,就擂鼓鸣炮,虚张声势,以迷惑虏贼。呵呵,直他娘的,还真是刺激。这一次,确是你我的好机会。”

陈东也是聪明人,听朱梦说说完,二话不说,便立刻进行安排。

董先陈东等人的行动,暂且不提。

玉尹过河之后,便直奔芦淞坡方向而去。

此时,天已大亮,一轮照样从东方升起,阳光洒满大地。

初春时节的景色,在阳光下很是动人。可玉尹这时候,却没有心情去关注,不停催马,心急如焚。

眼见着就要到芦淞坡,便听到前方传来喊杀声。

玉尹勒马,手搭凉棚眺望,就看到不远处一座土丘下,数百名虏贼正朝着土丘疯狂攻击。土丘上的宋军,在虏贼的攻击下已隐隐呈现出抵挡不住的架势。玉尹顿时急了眼,催马便朝着敌阵冲去。在他身后,高宠与何元庆带着马军也渐渐逼近。

“老将军休要慌张,玉尹来了!”

伴随着距离芦淞坡越来越近,玉尹高声呐喊。

早在玉尹冲过来的时候,便有人觉察到了他的到来……不过,不是土丘上的宋军,而是围攻宋军的金兵。

“有宋狗过来!”

一名女真正兵大声叫喊,刹那间,就见从金兵中杀出一队女真人。

为首的女真正兵,跨马执弓,一边奔跑,一边玩弓射箭……眼看着双方只剩下百步距离,玉尹举刀拨打雕翎,暗金一声长嘶,在急速奔行中陡然加速,速度一下子提升了许多。那女真正兵显然没有想到暗金加速,才射出三支箭,玉尹便到了他跟前。虎出长刀架起横抹,暗金如同闪电般从那女真正兵身边掠过,刀口一翻,噗的便把那金兵砍下马去……玉尹脸看也不看,纵马便冲进了敌阵之中。

虎出长刀上下翻飞,刀云翻滚。

一名蒲辇孛堇纵马上前,二马错蹬一刹那,玉尹空出一只手,从马背上抽出一支钢鞭,啪的便拍在那蒲辇孛堇的兜鏊上,顿时把对方打得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与此同时,高宠与何元庆也杀过来。

而土丘上的宋军,见援兵抵达,也是精神大振。

呼延灼一马当先,在前方冲杀,王燕哥紧随其后,保护着赵谌三人冲下山岗。双方里应外合,眨眼间便把金兵冲散。

“员外,你再来迟一些,可就要出大事了!”

呼延灼血染征袍,气喘吁吁道。

玉尹则在马上微微欠身,“老将军,这支虏贼从何处来?”

“是从牟驼岗方向……”

玉尹闻听,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自己刚拿下陈桥,完颜宗望便觉察到了吗?若是如此,那陈桥所要面临的压力,恐怕会超出他原先估计。

远处天边,狼烟滚滚,似有马队正在逼近。

玉尹心知这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拨转马头喝道:“休要恋战,马上撤回陈桥……”

他朝一旁马上的赵谌看了一眼,心里一阵发苦:这一回,怕是真个走不得了!

卷五 靖康耻 第300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说来也巧!

本来,按照高庆裔的吩咐,刘思早在昨夜就该抵达陈桥。

偏偏出了点小问题,以至于刘思的行程被耽搁,在昨日午后启程动身,赶来陈桥。

也正是这半天的时间,使得玉尹得以顺利夺取陈桥。

若不然,以刘思手下女真正兵的战斗力,玉尹想要获胜,也要费些手脚。

听闻陈桥被宋军占领,刘思也是大吃一惊,忙率部直奔广济河渡口。同时,他又派出部曲,赶赴牟驼岗通知完颜宗望。到这个时候,刘思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宋军所谓的议和,不过是瞒天过海之计罢了。真正目的,是要把他们留在开封。

抵达广济河畔,已是晌午。

隔河相望,就看见广济河北岸宋军旌旗林立,斧钺生辉。

乍一看,着实让刘思吓了一大跳。他看不出宋军具体的数量,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刘思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手中只有一猛安兵马,兵力严重不足。

依照着女真人的兵力配置,只记录正兵数量。而女真正兵则是一人双马,重甲长矛。同时,还配备一名随从阿里喜,但是却不计入花名册。换句话说,女真所谓的一猛安,差不多是一千六百人。阿里喜就类似于正兵家奴,只在正兵名下。

广济河上的浮桥,已经被全部烧毁。

河边上还漂浮着浮桥残骸,随着湍急河水忽隐忽现。

刘思没有弄明白宋军的兵力,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立刻下令,命八百阿里喜就地砍伐树木,同时又下令女真正兵,沿广济河东西两侧,搜寻船只,做渡河准备。

玉尹站在广济河北岸的土丘上,梁玉成正带着人,搭建炮具……

“小哥。可有后悔?”

玉尹突然扭头,向赵谌看去。

随玉尹退回陈桥,赵谌就有些沉默。

他也不说话,就跟在玉尹的身边,活脱脱一个小尾巴的样子,却又一言不发,全无往日的活泼。

听到玉尹问他,赵谌抬起头。

他看了一眼玉尹。半晌后摇摇头,轻声道:“有小乙在,便不怕。”

玉尹闻听,却笑了。

楼兰宝刀遥指河对岸,他长叹一声道:“其实,那些虏贼也是娘生爹养,和普通人差不得太多。之所以如此悍勇,是因为他们生于白山黑水,条件恶劣。不得不拼命。若不拼命,便只有死路一条……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只是一帮子蛮夷。

可就是这些蛮夷。把百倍于他们的大辽消灭。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辽人,便是太安乐,才会亡国;而女真人则有着强烈的忧患意识,所以才百战不殆。小哥,有没有想到什么呢?”

赵谌抬起头,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啊闪啊。

“小乙,你是在说,我大宋过的太安乐吗?”

“我不知道。”

玉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可我知道,在这些虏贼纵横驰骋塞北的时候,咱们宋人,却风花雪月,吟诵诗赋……我曾去过漠北。更领教过那边恶劣的环境。

漠北诸部,都正在为生存而努力,便是那亡国的辽人,也在励精图治。

可我回来开封之后,却见处处歌舞升平。文官忙着勾心斗角。武将一个个贪生怕死,便是在坊巷之中,个个也都沉浸在享乐之中。那时候,我便觉着,大宋没救了!

我曾想过,要离开东京,从此不再回来。

可是离开东京,才知道故土难离,这里毕竟有我太多的牵挂……”

赵谌似懂非懂得点头,看向对岸女真人的目光,也逐渐坚定起来。

玉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可这心里憋着许多话,若不能说出来,便郁闷至极。

这些话,可能已存了两年有余。

从前,他只是懵懵懂懂,但如今,他已经明白了,清楚了!

责任!

前世他便不懂什么叫做责任。

他那时候,琴技高超,却愤世嫉俗。这个看不惯,那个看不惯,便学了一身的本事,又有何用?反倒是父亲生前的几个弟子,虽说走了偏锋,但至少把国乐这个理念传承下来。唯有他,穷困潦倒一世,抱着那劳什子文青范儿,最终一事无成。

他不愿意改变,更不接受改变。

以至于最后,被时代所抛弃……

这个道理,他一直到最近才算明白过来。

他想对赵谌说出来,哪怕赵谌不懂,他还是要说。

“小哥,我才学不高,也没有考取过功名。

除了些许琴艺,我能教你的东西不多。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今天的这些话: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我大宋自立朝以来,就面临着亘古以来未有之局面。

四面环敌,西夏、回纥、吐蕃、契丹、女真……甚至还包括南面的大理,莫不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再往外,还有斡罗斯、高丽、以及东瀛扶桑。他们或许现在还不强大,可有朝一日一旦崛起,便会狠狠咬咱们一口,把咱们咬得遍体鳞伤。

我曾有一个梦想:凡太阳照处,我大宋铁蹄皆可至。

只是,我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我希望有一天,小哥能为我实现这个愿望。

你是要做那死于安乐的陈后主和李后主,还是愿意做那开疆扩土,建立千秋万代基业的汉高祖,唐太宗呢?”

玉尹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子莫名的蛊惑之意。

赵谌的眼睛,越来越亮,胸脯挺得越来越高,脸上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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