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并无自立,朝廷之言,有失偏颇,且随我去迎接曹公。”遭遇过党锢之祸的郑玄对朝廷早就失望透顶,不然的话他后来也不会屡次拒绝朝廷的征召,甘愿在家乡教授学生,对于天下大势,这位老人有着自己的看法,而且对他来说,官位对他来讲直如浮云耳。
见郑玄竟是亲自出来,曹操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色,上前执了师礼道,“弟子见过郑先生。”他幼年师从李膺,算起来也算是郑玄的弟子辈。“曹公多礼了。”郑玄却是扶住了曹操,至于曹操身后几人他到是没拦住。
“曹公跑来找我这老头子,不会就是为了问声好吧?”落座以后,见曹操他们不开口,郑玄倒是打趣道,他见曹操进来后举措自然,沉稳如岳,身旁几人也是风度极佳,心下不禁对那些传曹操举止暴虐的儒士更见痛恶,世间之事便是这样,为天下而恶悠悠众人之口,若不是他常去民间走动,百姓传诵曹操事迹,他怕也是要对曹操有着偏见,‘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是通过人民的眼睛来看,天是通过人民的耳朵来听的意思)’圣人之言,诚不欺我啊!当下,郑玄自是有着一番感慨。
“先生见笑了,学生此来,主要有两物呈上,想请先生品鉴一下。”曹操亦是笑语而言,“恶来,将东西呈于先生。”“哦,那我到要看看是何物要让曹公费如此周章。”见那箱子装饰古朴典雅,极见功夫,郑玄不禁道,当他打开箱子,见到那些竹简时,微微楞了楞,然后拿起一卷看了起来,只不过几眼之后,他的心神却是再也离不开那竹简了;曹操自是与郭嘉等人相视而笑。
过了好半晌,郑玄才合上那竹简,仔细看起了那竹简本身,又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真的,是真的。”“先生,先生。”见郑玄一脸激动,曹操知道他此时心神正是激荡之时,不过他却还有正事要与他商量,自是不能让他这样呆着。“孟德,你且告诉我,这些竹简从何而来?”郑玄一把抓住了曹操,急切地问道,这些竹简观其形色,当有五百年以上的岁月侵袭方能至此,而上面所刻的文字乃是鲁篆,观其内容也与他几十年心血所思有契合之道,这些若是真的,那么圣人之说必能光大天下,几番因缘下来,叫他如何不急。
“这些是弟子的家人当年偶然所得,据说是来自一先秦古墓。”曹操正色道。“哦,原来如此。”郑玄自语道。“这些古简,弟子也是近日心血来潮才翻开观看,只是其中文字弟子多有不识,这才冒昧前来,想请先生解惑。”“这上面所刻乃是春秋的鲁国篆文,天下能完全识得的不过三五人,孟德啊,你知不知道,这些竹简可是无价之宝啊,今日见了,老夫此生再无遗憾。”郑玄抚mo着那些竹简喃喃道,有这些先秦古简的圣人注解,他可以将谬误了多年的儒家风气回归到正道之上啊!“孟德,这些竹简能否借给老夫抄阅,五日,不,三日就成。”郑玄忽地道。“先生见笑了,弟子带这些竹简过来,便是请先生鉴定一番,如今既是于先生有用之物,弟子自当奉上,哪有让先生抄阅之理。”“孟德说得可是当真!”郑玄神色一动,不过随后又道,“不可,不可,我怎能夺人之物。”
见郑玄果然是君子之风,曹操心中也是为这大儒折服,他心中明白这托古之简对这个一生研究经学的老人是何等珍贵之物,但是他却能抵受心中的yu望,可见其人品是何等高洁,儒家修身之道也并不是言之无物,只是能做到的人太少了,“先生,这竹简所刻,弟子虽然不甚知之,但也明白其中的分量,此物于弟子手中也只是白白埋没,只有在先生手中,才能光耀其价值,还望请先生不要推辞!”“那老夫就受之有愧了!”见曹操神情真挚,说得诚恳,郑玄知道自己若再推脱就显得做作了,当下便接受了这些竹简。
“孟德适才说有两物想请我品鉴,不知还有一物为何?”郑玄的确当得上大师二字,不过片刻便从那惊喜中回复了常色,这份修养让曹操也是大为赞叹,“先生,这第二物,以弟子愚见,比适才的那些竹简恐怕更见珍贵。”曹操此话一出,除了墨名之外,就连二荀,郭嘉他们也是神色一惊,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比那些注解了圣人大道的先秦古简更为珍贵的东西。“孟德,你说得可是真的?”郑玄也是一脸惊色,今日曹操给他的震撼太大了,那些先秦古简已是无价之宝,可此刻曹操还说有一物其价值更在那些竹简之上,不由得他不吃惊了。
天下裂,几人帝王! 第十四章 归一
众人思量间,曹操已是亲自与墨名从典韦手中接过了另一只箱子,打了开来,只见里面是一样精巧的器物,长方形状,曹操将那物件抬到了郑玄面前,然后取下了那器物上的一块长方板槽,请郑玄观看。
只见那长方板槽内皆是一个一个的小方块,上面都刻了字,此时曹操取下了那些方块,随意组合了一下,一篇文章便成型了,然后他交于墨名,墨名将那板糟嵌入那器物后,从箱中取出墨汁,刷上以后,开启了那器物,啪地一声响,那器物在墨名的手动下,不停地翻转,不一会儿,十张纸上已是印刷上了同样的文章,而且字迹清晰,非常工整。
“先生,觉得此物如何?”见郑玄等人皆是一阵侧目震惊,曹操笑道,为了制成这活字印刷机,北庭可没少花钱,墨名和他的那班弟子为了将这活字印刷做到最好,足足耗费了五年时光,直到近日才告大成。
“孟德,有了此物,天下大道可倡,大道可昌啊!”郑玄一脸兴奋地抓住了曹操,开心地大笑道,此时这个老人就像一个孩子那样。“先生可否觉得此物比那些古简更为珍贵乎?”“的确是珍贵了许多啊!”郑玄并非腐儒,自然知道这器物于天下有着何等的意义。“孟德,不知此物是何大贤所制,老夫他日必要拜会。”郑玄忽地问道。
“此物乃是我北庭府的墨家大贤,墨先生所造。”赶在墨名之前,曹操已是抢先一步道,虽然活字印刷的概念是他讲出来的,但是这制造全程,都是由墨名一手而办,他岂能厚颜夺他人之功。“原来是墨家的大贤,玄失敬了,失敬了。”对着墨名,郑玄竟是做了一揖。“使不得,郑先生多礼了,墨名受不起。”墨名一把扶住了这个比自己岁数还大的儒家大师。
“礼不可废,墨家学说,博大精深,玄有多处不明,今日正好向墨先生请教。”郑玄生性好学,兼容百家,是以学识渊博,但是墨家的学说其高深奥妙,不在儒学之下,他人力有穷,自是不能一一探究明白,如今听闻墨家有贤,自是不肯放过了,一时间到是冷落了曹操等人。不过曹操丝毫不以为忤,想起后世那些穷酸腐儒,他心中感慨不已,不过数百年,后世儒学就变得那般僵硬,暮气沉沉,狂妄自大,若是那些儒生个个都像郑玄一般,虚心向学,兼并包容百家学说,他又何需花那么多心思再去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郑玄才醒悟过来,连道,“真是老糊涂了,竟然把客人怠慢了,几位随我一起,咱们席上再谈。”当下就是领着曹操等人,入了席上,边吃边谈,而席上所谈话题最后竟都是围绕着墨家而谈,从言语中,曹操觉得郑玄并不反对墨家的兼爱,非攻,而且还隐隐有将墨家算在儒家内的意思,他初时也与郭嘉等人一样,颇为不解,不过后来想起墨家的由来,曹操才觉得郑玄将墨家算入儒家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毕竟墨子早先从师于孔子,但后来由于对儒家思想的不赞同而离开儒门,创立墨家,从某种意义上讲,墨家算是儒家的分支说法并不奇怪。
想到这一点,曹操心中想起了关于墨家的种种,墨子出身低微,传说是一个手工业者,常以“贱人”自称,以表示其地位卑微,在他一生当中树立了很多墨家的制度和学说,建立了完善的墨家体系。墨门思想以兼爱非攻为中心,其体系中包括了士官、医疗、武士、技师、教师等不同的职务,各司其职教授弟子;从本质上讲,这样的墨家比儒家的空泛更加实际可行。但是墨家的理想是一个乌托邦式的结构,墨子所提出来的“兼爱”,指的是平等互爱,他认为人就应该是平等的,即使是在后世,在那些由人文、民主的思想推进的社会,墨家的平等思想,以及对创造理想社会的执著依然令人叹服,但是在当时,那无疑是对统治者的挑战,其结局可想而知。对曹操来讲,儒家思想对中国数千年的历史影响最广,一直作为统治者的御用思想而存在,其“仁义”“忠君”思想得到了统治者的认同,但同时它最大的弊端,同时也是他最痛恨的就是儒学把人分出了尊卑等级,严重的桎酷了人们的思想,导致官本位思想的肆意泛滥以至鱼肉百姓,儒学的核心‘仁义’在某种程度比之墨家的‘兼爱’还稍逊一点,可以说孔子的儒学在东汉以后被扭曲到了只为上位者所创,而儒家学说中唯一还能被曹操所赞同认可的就是孟子的民本说和荀子的人性本恶,不过这些并不会影响他日后的国策,对于汉人来讲,儒家的‘大一统’思想是必需的,在目前的状况下,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帝国才符合汉人长远的利益,但是墨家学说可以另一种姿态存在于儒学中与他所篆刻的那些后世研究出来的儒学精要一起,为汉人的将来留下民主思想的基础。
曹操在席上沉思不语,终于让讨论得兴高采烈的众人注意到了,“孟德,你在思考些什么,不知能否说来一听。”“先生,弟子只是在想墨子曾师从孔子,韩非师从荀子,各自著书立说而成墨法二家,究其本源,墨法岂非出自我儒家,而孔子先师又曾师从老子,我儒家又岂非来自道家,其实弟子觉得,百家学说皆出自我中华一脉,其中各有牵连连结,为何要有高下强弱之分,既然都是我煌煌华夏文明,又为何要以百家称之,不若称为百学更为恰当!”
“孟德之言,大善。”郑玄拍手道,虽然在他看来曹操所讲有点牵强,但是其中道理并不差,倒是隐隐合了他心中所想,“孟德可知道,道教一说,最初根本,乃是百家所共提:以‘道’教化众人,即为道教,我儒家以先王之道和孔子圣人的五经之道而称为道教,黄老,阴阳等诸家也以自家学说为道教称之,可见‘道’才是百家学说所追求的,搠本追源,其实百家学说皆可归一‘道”字,可谓是殊途同归。”郑玄博学众家,心中早无门派定见,只是其所想不能为大多数人接受,如今曹操所思与他有契合之道,如何不让他大起知音之感,顿饭过后,郑玄直是挽留了曹操等人数日,最后才不得不依依惜别,至于曹操请他来年出山襄助办学一事,他也是一口答应,其实若不是为了研究曹操赠他的那些先秦古简,郑玄恐怕也是与曹操一道去了。
十月初,曹操回到了冀州,一道办学令立刻传遍北庭冀幽三地,凡是十岁以上儿童者皆要入学,此时北庭的印刷工场早已全力开工,先期三十万册由曹操制定内容的蒙学读物被送往了各地,其实这道办学令,曹操筹谋已久,在他看来,愚民之说并非儒家所倡,不过是儒家被皇权给利用而已,而中国数千年不开民智,主因是皇权不允许,独裁体制下的皇权不允许百姓拥有学识,即便是拥有也只能是他们所认可的变异儒学,这虽然让中国进入了治乱的大一统循环,但是在这种体制下本来可以迅速发展的中国科学被极度拖缓了速度,到后来满人入关更是将汉人将有的辉煌未来全部给毁了。(明末中国的科技极强,而在南方各地也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而且明朝后期的内阁制与雏形的君主立宪有着某些相似,本书中曹操以后的制度将以内阁制度为参考,各位对政治制度有见解的朋友可发贴,大家来讨论下怎样的制度最合适封建帝国进化,另外关于经济,我也另有打算,总之大家多帮忙,打造一个YY合理的帝国出来,虽然听上去有点不可能。)
而办学一事,曹操为其做的基础准备可以说是耗费心力无数,当年他执意让军人识字读书,不光是为了让军人有自豪感,能够明白什么是华夏炎黄,更重要的是只有这些识字的军人才能按照他的要求,忠诚地将他所定蒙学内容教授给百姓,他可不指望现有的儒生阶层会把他定的蒙学内容中关于法墨兵等家的学说教给那些孩子,更何况他所选的那本蒙学,那些儒生也是看不懂的,在曹操看来,复杂的繁体字无疑让推广知识的难度更大,所以当年在北庭教那些急性子军人的时候,他直接用了后世的简体汉字,当然这也是打破读书人文化霸权的一种手段。
在曹操的这道命令下,这三处地方的百姓都沸腾了起来,在这些目不识丁的百姓眼中,知识无疑是和神圣划上等号的,现在曹操让他们的孩子可以和那些世家少爷一样,都能上学读书,这其中意义,对他们来讲简直无法用语言道尽,就这样,这三地,那些军人白天要训练民兵,晚上要给那些孩子讲学,可谓是忙得不得了,不过在这三地百姓(不包括北庭边境百姓)的心目中这些军人的形象无疑又高大了不少,于是一种以军人为荣的风气在三地开始蔓延。
虽然那些军人识字读书过,但是曹操所发的蒙学中依然有他们不懂的地方,那就是选自墨经(《墨经》中的科学知识,主要集中于数学、力学、光学诸方面,极其NB的一部著作,如果在古时被大为推广研究的话,我想现在我们应当看不到什么西方的科技强于中国的局面)和九章算术(中国的代数著作,如果说希腊在几何学方面很厉害的话,那么九章算术代表了中国在代数方面的造诣,一些三国类小说往往很轻视汉代的生产技术,其实他们才根本没有查阅过资料,没有生产力和经济环境做基础,他们的什么科技流路线才完全是瞎扯,这里说句牢骚话,老有人拿新曹操传来说我有多么愚蠢,那么拜托你们好好看看那个本书里面关于曹操敛财的部分,完全是让整个汉朝经济崩溃的做法,亏他还能扯)的部分。于是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