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人他,真的!”李膺的面色也沉重了起来,他对于宦官是一向没有丝毫好感的,但是惟有曹操的祖父曹腾是个例外,现在宦官当权,张让之流无不阴狠毒辣,若非曹腾在朝中常替他们这些清流说话,恐怕不知还有多少人要被贬黜,如今曹腾病危,日后这朝堂之上就是张让他们的天下了。曹嵩的面色难看的紧,他点了点头,然后道,“父亲他,时日无多了。”
“我不信!”突然,一直沉默的曹操大喊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内屋,他的祖父,那个只是在他刚出生的时候才相处过的和徇老人,怎么会,曹操的心乱急了,他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孩子!”看着自己儿子消失的背影,曹嵩叹了口气。“瞒儿是个极重感情的孩子,这不知是好还是坏啊!”一旁,李膺突然叹道。“敦儿,渊儿,你们明天回家去,爷爷不能教你们了!”夏侯博看向了另外两个孩子。似乎知道这个消息有多么让人担心,夏侯敦和夏侯渊默默点了点头。
第二日,曹嵩一行人去往了洛阳的方向,临行之前,曹操的母亲刘氏看着沉默的儿子,不由担心的对着丈夫道,“夫君,我不在瞒儿身边,你要好好替我看着他啊!”“我知道,夫人,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曹嵩扶着妻子道。这一刻,沉溺在回忆中的曹操浑然没注意到他的母亲此时面色苍白得有多么可怕!
大车上,看着安静得让人害怕的曹操,李膺坐到了他的身边,“你想就这样去看你的祖父吗?我想老人家不论如何,想看到的总是自己孩子欢乐的一面,而不是这样死气沉沉的样子!”
过了良久,曹操终于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师父,“师父,你教我医术好不好,我不想爷爷他!”说着,曹操的声音有点哽咽了。“瞒儿,师父不懂医道,对不起!”李膺的声音变得沉了。一时间,大车内变的死气沉沉!
一路颠簸,十日之后,拼命赶路的曹操他们终于到了大汉的帝都,洛阳。对于第一次来这般的大城的曹操而言,却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思。心急火撩的几人直奔曹腾的府邸。
让曹嵩几人惊讶的是,路上还面色阴沉的曹操竟然在跨进大门的刹那,已是恢复了常态,脸上还带上了一丝笑容,浑然没了悲伤的影子。看着弟子的这一番变化,李膺心中暗自惊诧,这孩子分明是枭雄之姿啊!为正,必是大汉之福,为祸,则!想到这里,李膺不禁为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赶紧将散乱的思绪收了回来。
“爹,我和瞒儿来了!”推开房门,曹嵩拉着曹操向躺在床上的曹腾行礼道。而夏侯博则是一把奔到了床边,抓住了曹腾的手,一声,“大弟。”然后这个性子坚强的老人竟是老泪纵横。“大兄,你哭什么,我又没死!”曹腾轻轻笑了起来,然后看向了曹操,“瞒儿,这一定是我的小瞒儿,长这么大了啊,过来,给爷爷瞧瞧!”老人伸出了手,费劲地摇了摇。
曹操大步到了床前,抓住了老人的手,“爷爷!”眼泪竟还是控制不住,掉了下来。此情此景,就连曹嵩的眼睛也红了起来。李膺默默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看到曹操他们一家如此,他本想和曹腾商量的事被他放弃了。“这么久了,我也该动一下了!”李膺看向了久违的洛阳天空。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十章 道士的符水
随着曹腾的病重休养,原本在皇帝面前还需要顾忌一下的张让再无忌惮,在朝中是越发张扬,这也引起了清流和外戚更大的嫉恨和怒火,而这个时候久未出现的李膺突然现身在洛阳城中,让清流和外戚看到了一丝扳倒宦官们的希望,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李膺的名声实在过于响亮,即使是那些宦官听到他的名字也是要头皮发麻,却又无可奈何!
更重要的是,以李膺的人脉和威望,若是入朝为官,足以在朝野都可以给宦官集团造成莫大的压力,而现在一直教导曹操因此几次拒绝朝廷征召的竟然决定入朝致仕,压制宦官甚至于铲除!而在太尉陈藩和窦武等人的活动之下,李膺很快便被任命为司隶校尉,直接管辖京城附近地区。在赴任的前一天,李膺到了常侍府,最后看望一次自己的弟子!
“师父,您真的要去吗?”尽管早就知道了消息,但是曹操还是忍不住问道,脸上隐隐有种担心。“瞒儿,你觉得师父不该去吗?”没有回答,李膺只是看着自己这个一生中最得意的弟子淡淡道。“我不希望师父去!”曹操低下了头,然后又猛地抬了起来,“但是我知道无论我如何说,师父到最后始终还是要去的,那么瞒儿只有恭祝师父定能得尝所愿了!”
“师父的所愿,瞒儿你明白吗!”李膺颔首道。“百姓安居乐业,大汉永世昌盛,就是师父的所愿!”曹操回答道。“的确这是师父的所愿,那么瞒儿,你的呢?”李膺站了起来,转过身子,看着窗外的天空淡然道。“我的!”曹操的脸变的迷惘了,在他曾初到这个世界的那段日子,他以为在今后到来的乱世中叱咤风云,睥睨天下是他的所愿,但是现在他却只希望他的祖父身体健康,他面前的师父不要去做那啥劳子的官,能够平平安安就好,甚至于那个能够让他建功立业,一统天下成为至尊的乱世他也不希望出现,只要能和身边重要的人一起幸福就好。
“大家,祖父,爹,娘,师父,小敦,小渊还有福伯,只要大家能够永远和瞒儿在一起,平安地在一起就好!”霍地,曹操突然站了起来,“这就是我的所愿,如果谁要破坏这一切的话,我就要让他,死!”“瞒儿,你还是个孩子啊!”听着曹操的话,李膺转过了身子,摸着弟子的头,微笑了起来,然后走向了外面。
“师父,我记得您曾经跟我说过,至刚易折,上善若水!”对着李膺的背影,曹操放声喊道。李膺的身影微微停顿了一下,嘴角间尽是笑意,“真的是个好孩子啊!只是有的时候,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瞒儿,你的师父是个真正的君子,所以你说的他纵然知道,也未必会去做的!”不知何时,曹嵩走进了院落,看着自己的儿子轻轻道。“爹,为什么君子就不能变通呢!”曹操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因为君子就是君子,没有为什么!”曹嵩笑了起来,然后又道,“好了,你爷爷刚醒过来,过去看看他,陪他好好说说话,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可不成哦!”说完,曹嵩已自走了出去。
“父亲!”曹操心中默默念道,他忽然觉得一向平凡的父亲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样想着,脚步确是毫不停留,走向了曹腾的房中,在脚步跨入的瞬间,原本脸上的那抹淡淡忧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完全是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孩童模样。
“爷爷,你醒了!”曹操坐在了床边,乖巧地陪老人说起了话,不厌其烦地回答着老人那些你小时候怎么过的,吃些什么之类重复而罗嗦的问题,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
“大第,我给你找了个道士!”就在曹操祖孙俩聊得热闹的时候,夏侯博大着嗓门冲了进来道,手上还拖着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
“大兄,你这是做什么!”见夏侯博风风火火的样子,曹腾不禁笑道,这几日,心情舒畅之下,他的气色是大有好转。“这个道士说是能包治百病,所以我把他带来了!”夏侯博答道。“大爷爷,你怎么随便就把人给带进来了!”见被拖着的那个人不过二十许左右的样子,曹操不禁皱眉道。
“瞒儿,你别担心,我保证这家伙绝对不是骗子!”夏侯博豪声道,刚刚在外面,他可是亲眼看到那年轻道士符水的神奇功效的,是以不疑有假。“老先生,小道跟你来,可不是被人怀疑的!”听曹操如此说,那个年轻道士眉毛一挑道,显然是动气了。“小孩不懂事,先生莫怪,先生莫怪!”夏侯博连忙道,他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治好曹腾的身子,其他什么也都不管了,当下就要那道士施法弄碗符水来给曹腾喝。
那道士也不推脱,当下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符纸,空中念念有辞,双手不断持着符纸结印,一番动作之后,那符纸不点自燃,化做一团火球,那道士连忙手腕翻转,将那团火球投入了桌上的陶碗之中,然后端了起来,递向夏侯博道,“扶他喝下,我包他三天之内完好如初!”
见夏侯博要去接那碗符水,曹操忽地横出一步,挡着道,“慢!”“瞒儿,你!”见曹操挡在自己身前,夏侯博急道。“你刚刚往那水里放的绿色丸子是什么东西!”没有回答,曹操只是冷眼看着那道士寒声道,刚才,夏侯博因为挂念曹腾的病情而没有注意看那道士的动作,但是他看到了,两年不间断的弓术训练,早就将曹操的目力锻炼得如同鹰隼一般锐利,就在方才,那道士手腕翻动之际,他瞧得清清楚楚,在那火球中夹杂了一颗很小的绿色药丸。
被曹操目光所逼视的道士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而在这个时候,一股更加强猛的气势突起,罩向了他,“说,到底怎么回事!”夏侯博听到曹操如此说,又见那道士神色不自然,当下就信了曹操的话,杀气外放,对准了那道士。被一老一小两人气势所镇,饶那道士也是见过世面之人,不过背上的道袍还是瞬间被冷汗浸透了。对那道士而言,夏侯博的杀气虽然强猛,但是真正让他摸不透的还是一脸冷静目光宛若毒蛇般阴寒的曹操,“这只是个小孩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心里,那道士替自己壮气道。
第一卷 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十一章 平凡如你
斗室之中,一时间竟是沉默得如同一潭死水,曹操三人互相对峙着,隐约间杀意是彼此高涨着。“好了,瞒儿,大兄,就让这位小兄弟把话说清楚,然后再动手也不迟!”蓄势待发的瞬间,曹腾突然道,打断了三人的行动yu望。
“老大人说得对,小道失礼了,两位莫怪!”那道士也是个人物,立刻放松了下来,毫无戒备地朝夏侯博和曹操二人行礼道。“哼!”夏侯博冷声走回了曹腾身边,而曹操虽然是撤去了杀意,但是那双眼睛依旧如同锋锐的刀子凝视着那道士。
“说,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曹操冷冷问道,神情浑然不似一个孩子,巨大的反差让他看起来自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压迫感和气势。在曹操的气势下,那道士原本从容的表情再度变得紧张起来,“小道唐周,奉家师之命来洛阳布道传教,顺便替百姓治些个小毛病什么的,至于这装神弄鬼的把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道士解释道。
听着唐周的话,曹操只信一半,的确在洛阳城内没有郎中的资格是无法行医的,而且传教什么的靠着这种鬼把戏的确能骗倒不少人,不过曹操却很肯定,这个叫唐周的人还隐瞒了不少,他先前所投入的药丸绝对有问题。
“谁派你来的!”曹操又冷声道,这一次他的目光更冷更寒了,隐隐间,有血光闪动,正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必杀,对于曹操而言,家人就是他的逆鳞,谁要是不开眼敢去招惹,他是绝对要那人死得很凄惨!
“小道说过是小道的师尊派小道来的!”看着曹操那双漆黑得宛若无尽夜色一般黑暗的眼睛,唐周心里竟是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战僳,声音有点发飘。
“你的师父是谁?”
“在下的师尊是翼州张角!”唐周报出了自家师父的名号,希望能够让曹操平静下来。
“张角,原来是他!”听到唐周说出来的名字,曹操的目光猛然暴涨了起来,看得唐周心中更是一阵恐惧,他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只是心中有个最纯粹的声音在告诉他,他面前所站立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天下间最恐怖的一头凶兽!随时会择人而噬!
看着对面微微有些害怕的唐周,曹操想起了他的名字,唐周,不就是那个在黄巾大起之前告密的那个人,让张角数十年之功几乎作废的叛徒吗!想到这里,曹操嘴角浮现了一抹笑容,神秘莫测!
“你走吧,告诉你的师父,不要打我家人的主意,否则的话,后果不是他可以承担的起的!”曹操的眼神恢复了清澈平静,他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语气虽然平淡,但是谁也不敢忽视里面所蕴涵的力量和决心。
听到曹操的话,唐周终于如逢大赦一般地舒了口气,转过了身子,向着门外走去,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再和这孩子待在一起,那会让他崩溃的!
见唐周完全走出了门口后,曹操才转过身子,却发现两个老人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他,这时,曹操才醒悟过来,自己刚才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八岁孩子所能有的。“爷爷,我?”
“好,好!不愧是我两家的子孙!”不料曹腾竟是爆发出了一阵豪笑,赞道,然后看向了夏侯博,“大兄,谢谢你!能将瞒儿调教得如此出色!”“大弟,你!”夏侯博的脸色变了变,“你原来不是期望!”“不错,我原来是希望瞒儿能够平安平凡地过这一生就好!”曹腾的面色忽然变得红润起来,“可是我这几年在朝中却忽然悟到这世道本就是吃人的世道,如今乱局渐起,我还能指望这世道太平能让瞒儿做个太平翁吗!”老人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与其如此不如做一方之雄或是一世人杰,不杀则被杀!”
“大弟,你!”夏侯博的脸色变得古怪了起来。“这天下间的暗流已是涌动不息,我们又怎能置身事外,大兄,我们两家今后的命运全在瞒儿身上,你一定要替我好好照看他啊!”曹腾抓住了夏侯博的手,身子竟是慢慢倒了下去。
“大弟!”“爷爷!”曹操和夏侯博二人同时叫着扶住了曹腾,但是老人已经再无声息,面容上依稀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在临去的最后时刻,老人是含笑而终,因为他在这世间唯一的牵挂,他的小瞒儿,早已成长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出色,还要优秀,他再也不用操心了!曹腾既去,剩下留给曹操的却只有无尽的悲伤和遗憾,子欲养而亲不在,曹操在这一刻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他恨苍天弄人,既然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却又为何要如此折弄于他,他更恨自己,若不是他,曹腾也不会散气为他,而如此早逝!
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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