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远惊恐的看着他举起了花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站了起来。扑过去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杜立强的手腕。杜立强狠命的一甩,天远撞倒在地上,头磕在花坛边上,血顺着额角流下来。双手还死死的抓住他不放。杜立强挣脱不开,恼怒的把手里的花盆朝天远砸了下去。天远绝望的闭上眼睛。
狠狠的一脚踹在杜立强的肩膀上,花盆也砸到了离天远不远的地上。周建已经红了眼。伸手揪起了杜立强。
那三个男生傻眼了,这样的局面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看着周建怒火喷发的眼睛,三个人惊恐万状的跑走了。
杜立强被周建压在地上,天远拼命的拉着他:“不要再打了!会出事的!放手啊我求你了!”
呼啦啦的跑来一大群人,被那几个男生叫来的人们看到这个情形都吓了一跳,喊叫着七手八脚的把他们拉开。天远已经站不起来了,杜立强也已经被打的惨不忍睹。都需要立即送医院。
被抬起来的天远手死死的抓着周建,悲哀又惊惶的看着他,周建握住他的手,微微颤抖的手替他抹去流到眼睛上的血痕:“放心,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一滴清泪滑下来,融在血痕里。天远没有出声,闭上了眼睛。
***
教导处里,三个男生痛哭流涕。对于后果的极度恐惧使他们再也不想为那个可笑的理由赌上自己的前途了,争先恐后的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他们和杜立强是一个班的同学,因为都是靠拿助学金过日子的穷学生,平时的感情很好。常常听杜立强说起他家的情况,对费天远的招摇也很看不上。所以杜立强说要借机整治整治费天远的时候,他们就跟着一块干了。
那天本来是想把内裤放进天远的更衣箱里的,没想到球场上发生了事故,于是就临时改主意放进了天远的衣袋。最初的想法就是恶作剧,但是没想到造成这么大的后果。今天是天远找到的杜立强,要他把事情说清楚。杜立强骂了他的家人,天远想动手被周建拦住了,可是没想到杜立强先动手了。杜立强打伤了天远,周建发火了才动手的。
“我们没想打架,是杜立强把我们叫来给他壮胆的。可是……可是……周建太凶了。我们怕出事想拦住他,就乱七八糟的打起来了。再后来,就快要出人命了,我们就跑出来叫人了。”
教导处主任铁青着脸,手指揉着太阳穴。在这所平静安详的校园里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此惊竦的事件。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把人打成这个样子,而且这样恶劣的行为竟然发生在周建这样的孩子身上!简直……简直匪夷所思!
天远怎么样了?看样子他伤的不轻,该死的!如果不是自己死抱着他,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挡在后面使他受到的打击更沉重,他不会受伤。周建眉峰都快拧到一起了,背在后面的手死死的绞着。
“周建!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突然惊醒,周建抬起头,看了周围的人一眼,闷声闷气的说:“事情的经过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点说明,天远自始至终没有动手,其它的,没了。”
教导主任快崩溃了,无力的挥挥手:“你们几个,先停课做检查。等候处理。”
“我没打过架,我爸我妈是拚了命供我上学的。我要是被开除了他们会急死的!老师……我求求你。”突然的,一个男生号啕大哭起来。
周建浑身一震,开除!是真的吗?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
接到老威的电话,刘小源当时就嘣嘣的蹦。不为别的,这百年不遇的大热闹怎么就没赶上呢!这么大的事哪能少了他刘小源啊!也顾不上吃饭了,逼着莫言立刻打车,心急火燎的赶回了学校。到了学校才知道,事态的严重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好不容易从老威他们几个七嘴八舌的讲述中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刘小源也吃不住劲了。要是真的给开除了,那不就什么都完了吗?周建啊周建,你冤不冤!
“那,周建人呢?”
小扑说:“留在医院照顾天远了。我们几个刚回来。他不让我们在那。说好了,他白天要在学校里写检查,我们几个轮班去医院。晚上就他自己陪着天远。”
“天远到底怎么样?”刘小源紧张起来,
老威深深的叹气:“他们给送医院以后,杜立强虽然看起来吓人,但都是皮肉的伤,就是鼻梁骨折了,包扎了以后留院观察,估计没什么事。天远送医院之前就站不起来了,到了医院就直接送手术室。轻微的脑震荡,头上的伤口缝了三针。更重的是杜立强那一脚,内脏破裂,腹腔出血。”
刘小源狠狠的咒骂了一句,扭着嘴唇不说话了。
小扑愁眉苦脸的说:“天远现在还好,周建怎么办?真的眼睁睁的看着他给开除?源儿,你鬼点子多,快想主意啊!”
事到如今大家伙都是猴上花椒树——麻了爪了。眼巴巴的看着古灵精怪的刘小源。
刘小源抿着嘴唇,大眼睛亮闪闪的。半天不说话。突然他跳起来,爬到小扑床上伸手就拽床单。
小扑吓了一跳,赶紧拦着:“你拽我床单干吗?”
“给校长。”刘小源把白色的床单拿在手里比划着。
小扑迷惑不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傻乎乎的问:“给校长?送礼啊!”
“啊呸!”刘小源差点没给气蒙了,你们家送礼送床单啊!没好气的啐他一口。几下把床单撕成长条,订书器卡卡的把几个长条连接在一起。
“你们几个立马去召集人,越多越好。我们联名写信给校长,周建打人事出有因,属于正当防卫,应该从轻处理。明天他们一定会开会研究这件事,我们的要求会起作用的!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人,要多要快!先从一年级的同学和足球队开始,他们跟周建都熟。然后我们挨个自习室去发动人。签名的多了,那些凑热闹的人自然就跟着签了。”
老威他们直到现在才明白刘小源的意思,老威佩服的拍拍他的肩:“小源,我服你了。你呀,生不逢时啊!这要是倒退几十年,说不定五四纪念碑上就有你一号!”
刘小源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少跟我这抹蜜!快干活去!”
几个人分头出去了,刘小源拿起电话通知陈墨立刻招集女生们签名。
放下电话以后,刘小源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拨通了莫言的电话。
***
清晨,林校长像往常一样拿着喷壶照料他的几十盆花。只是今天的心情却没有往日的轻松。因为再过两个小时,校领导的会议上就要决定对打架的那几个孩子的处理办法。
昨天大家已经碰过头了,却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
始做蛹者杜立强设计于前,伤人于后。大家一致认为,这样的人不具备一个医生所该具备的道德标准,不宜再留在医学院学习。至于和他一起的那几个男生,有错在先,但是能悬崖勒马,认错态度诚恳。考虑给他们一个改正的机会。最难处理的就是周建了。这个孩子品学兼优,在学校口碑极佳。可是他毕竟做错了!唉~~~~
林校长直起腰来,看见了门口微笑着站在晨光里的莫言,笑着说:“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些花搬到窗台上吧!它们太沉了。”
莫言把那些闪烁着水光的青枝绿叶一一搬到窗台上。
林校长小心的用一根小竹棍给它们松土。
莫言感慨的说:“这些花可真幸福,能得到您这么悉心的照料。”
林校长呵呵的笑起来:“是吗?我倒觉得能够全心全意的照料自己喜欢的东西,才是一种幸福啊!”
莫言心中一动,原来幸福就是这么一回事啊!微笑在嘴角渐渐漾开。
林校长擦着手,看着莫言:“你来找我,是不是要替谁求情啊?”
莫言脸红了,笑着说:“您怎么知道?”
林校长笑了:“有什么难猜的?他是你的学生,你是他的老师。老师为学生求情,也是情理中的事。”
莫言在林校长对面做下来:“我是受人之托来求情的。请校长对那个孩子网开一面吧!”说着莫言把一卷东西放在林校长面前。
林校长展开一看,密密麻麻是学生们的签名,不知道有多少,六七米长的布条差不多写满了。
“据我所知,周建和天远是学生会的竞争对手,也曾经为了这个闹的不愉快。但是天远遇到危险的时候,周建还是很坚决的站在了他身边。那么多的学生愿意为他签名求情,就是冲着他对兄弟的这份情谊。”莫言看着林校长的神情,委婉的说:“周建的确做的太过分了。不过,天远是在被他抱住的时候受的伤。明明是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却因为自己的保护受到伤害。我想这是最难以忍受的事情。何况周建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男孩,很难控制自己的冲动。”
林校长点点头,慎重的把布条收起来:“是啊!越是想保护的,越是容易被保护所伤害。世事往往如此。学生们的意见校领导会慎重考虑的。”
***
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单,还有病床上和墙壁床单一样白的天远的脸。周建嘴角上贴着胶布,眉峰紧紧的皱着。趴在床边担心的看着天远。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头上的纱布,声音都变得沙哑:“还疼吗?”
天远看着周建焦虑痛苦的眼睛,喉头堵的生疼。半天,低低的声音骂了一句:“笨蛋!大笨蛋!”忽然转过头去,热热的泪水淌下来。
握住天远的手臂,周建把额头贴在上面,长长的喘了口气。
***
一天,两天,临床二班的同学们简直是度日如年啊!可是还是没有消息。一大堆的男生女生聚在三一五宿舍里,愁眉苦脸的商量着。一个伤重住院,一个面临退学,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他们赶上了!
刘小源坐在自己床上,两条腿挂在床边上晃荡着。莫言怎么还没来电话啊?锦囊妙计到底管不管用啊?要杀要剐倒是给个痛快,这份等可太难受了!
电话响了,是莫言!登时全体都不出声了,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刘小源。
刘小源接电话的手都有点哆嗦。
“源儿,在哪呢?”莫言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进耳朵,痒酥酥的。
刘小源赶紧往后靠了靠,一脚一个把爬上来听电话的老威和小扑踹下去,附送一个大卫生眼:国家机密,听什么听啊!
“莫老师吗?我在宿舍里呢。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啊?大家伙可都盼着呢!”刘小源的态度虚的自己都起鸡皮疙瘩。明明白白的告诉莫言,别乱说话,这可一大群特务呢!
莫言也听明白了,忍着笑:“好消息。刚刚决定的,从宽处理。给周建警告处分,如果表现良好,一年以后撤销。”
莫言清楚的听到了电话另一端传过来的男孩女孩们惊喜的尖叫声。传染了他们的喜悦,也衷心的为周建庆幸。
莫言收了电话,又有点怏怏的不满足。这两天臭小孩满心满脑子的围着这件事打转,连点有温度的话都没说过几句。哎~~臭小子,想你了,知道吗?
三一五宿舍里欢声一片,连日来的压力愁闷一扫而空。几乎是同时,大家想到这个好消息应该立即通知最应该喜悦的人。
“周建还在医院呢,我们现在就过去吧!给他们一个惊喜!”陈墨的提议立刻得到所有人的响应。
唯独刘小源连动都不动,懒洋洋的靠在被子上玩手机。
大家互相使个眼色,都明白臭屁小孩还在挑礼呢!
老威拍拍他:“源儿,跟我们一块去吧!这件事主意是你想的,莫老师是你托的。怎么着也得让周建跟你说声谢谢啊!”
“我们哥俩用不着这酸文假醋的,再说了,我要是去了不就成了去看他了吗?我凭什么呀,我该他的欠他的?”刘小源翘起了二郎腿。
“源儿啊,去吧!天远伤成这样了,你就别跟他斗这口气了。他要是不知道自己错了,能有这场事吗?”陈墨劝着。
“对啊对啊!我们都知道你是冤枉的。”西门菲赶紧赔笑脸。
刘小源斜了她一眼:“你们知道我是冤枉的还往我身上倒铅笔末?!”
西门菲苦着脸:“你怎么还提这事啊?人家不是道了好几回歉了吗?那巧克力你都吃三盒了……”
“啊呸呸呸!巧克力我不该吃啊?你让我蒙受了多大损失啊我!”刘小源一想起浴池里的那一出就浑身冒热气。
“啥损失啊?”西门菲一头雾水,不就点铅笔末吗?洗洗就干净了。
“精精精……精神损失!”刘小源舌头都不利索了。脸开始泛红。
“得了得了,你不是去看他,是让他看看你。天远也知道自己对不住你,好几次都问起你呢!你去了也给他一个跟你赔不是的机会不是?”老威循循善诱。
刘小源这回舒坦了,耿耿脖子,装腔作势的:“嗯,看你们的面子,我就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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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病房的走廊上,是按耐着喜悦的年轻人们轻快的脚步。已经得到消息的周建早早的迎出来,抓住刘小源就给了他一个结实的大熊抱。感激的搓着他的脸:“源儿,我怎么谢你?”
刘小源嬉皮笑脸的:“我是你老铁啊说谢就扯远了!”
“快来,快进来!”周建招呼着大家走进病房。
天远已经可以坐起来,看见别扭的刘小源被周建推进来有点意外又有点羞赧。
周建扶着刘小源的肩,对天远使个眼色说:“天远,小源来看你了。”
天远咬了半天嘴唇,终于鼓足劲:“小源,谢谢你来看我。我……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对不起。”
刘小源站在床前尴尬的扭扭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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