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殒+晚微+归期+草木有本心+50问+不藏香+风来帝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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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殒+晚微+归期+草木有本心+50问+不藏香+风来帝京-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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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看得多了,有时我也觉得谢令确实有些呆。 

      时光逝去如穿梭,又是一年过去,我十五岁了。生辰那天,首谦送了我一根簪子,他说从这天起,我便成人了。 

      十五岁的姑娘,已到了出嫁的年纪…… 

      我并没有将为人妻、为人母的自觉,宫中为奴为婢的女人们都没有这种自觉。 

      长夜漫漫,星辰满天,孤灯下只有我们独自的身影。 

      宫中的女子,连自由都不是自己的,还谈得上什么幸福? 

      以前父亲所说的,博取帝王的欢喜,那样的想法现在就我看来很可笑。 

      陛下与以往的帝王相比,其实不太好色,但他妃子也不少,皇后妃嫔一阶又一阶的排下来,我是末等中的末等。 

      深宫锁青春,红颜渐老…… 

      一日复一日的过去,再美丽的女子,也会露出衰老的痕迹。即便是再生嫩的少女,也会有成熟的一天,而成熟的女子们,娇美的面容上已露出了岁月的痕迹。 

      瞧着瞧着,便觉男子与女子不同。 

      同样是一年大一岁,谢令与陛下只见成熟,时光增加了他们的魅力…… 

      想到这事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一次问首谦,首谦搔搔头,竟是喜出望外。 

      “啊,那我岂不是也越来越成熟……” 

      我呸了他一声,得了,就他,哪能和陛下与谢令比啊!! 

      见我如此,他也不恼,反而正色问我。 

      “你可为自己的将来想过?” 

      我迷茫的摇头。 

      他见状轻拍我的肩头,说我该想了,因为我已成人。 

      几日之后他拉着我的手前去见谢令,说请谢令想办法放我出去…… 

      谢令闻言沉默了一会,问他。 

      “你为何这么维护晚微?” 

      “晚微象首谦的妹妹,如果妹妹还活着,正是晚微的这么大的年纪。” 

      首谦的话很真诚,谢令又沉默,想了想又问。 

      “你想我怎么做?” 

      “放晚微出去,给她许配一个好人家……” 

      “哦,你认为这便是幸福了?” 

      谢令放下手中的书,来回踱步,而后停在首谦面前。 

      “首谦不知道……” 

      “你想我劝说陛下放宫女出宫?” 

      首谦犹豫半晌,点点头。 

      “宫里只留下又老又丑的宫女就行了……” 

      我吃惊的抬头瞪首谦,谢令没看他,漫不经心的晃到书架前抽了一本书,又道。 

      “晚微和年轻漂亮的宫女需要幸福,年老色衰的宫女就不需要幸福了?” 

      首谦赶紧摇头。 

      “首谦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你也不至于这么自私,下次说话别太快,很容易让人误解。你们下去吧……这事我需要想想。” 

      我不知道谢令到底做了些什么,问首谦他也一头雾水,只道最近谢令对宫女特别的好,而且笑容可掬,一团和气。 

      又听说陛下发了老大一顿脾气。 

      后来莫名其妙的我和很多宫女都出宫了,说是陛下嫌宫中老面孔的宫人太多,需要换人。 

      临走的时候谢令对我说。 

      “有机会的话,去大漠看看吧!” 

      我不懂他的意思,他微笑。 

      “我一直都很想去看看,就是没有机会,听说大漠也长着一种莲花,开着黄色的花朵。这种花的名字叫做漠莲……” 

      “为什么大人不自己去看呢?想看就去看啊!” 

      “我不行,跟在陛下身边,无法离开他太远……如果陛下巡幸大漠,则太劳民伤财……如果我一个人去,他会很担心。怎么算计也不成,大凡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也总要放弃一些东西……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温和的冲我笑笑,笑容和话语里听不出遗憾的味道。 

      “大人……” 

      “出去要好好过日子,别让首谦担心……” 

      我出宫那天,首谦并没有来见我,谢令说他哭了一夜,到现在眼睛还肿得和胡桃一样,死活不肯出来,说是怕丢人。 

      我觉得很遗憾,没见到首谦。 

      回到家的时候,我差点认不出父亲,不过几年不见,父亲已经老了。 

      他说他很想念我。 

      当初很想光宗耀祖,富贵终老,而我进了宫,父亲说他才知道想念孩子的滋味有多么难熬。 

      在宫中的时候我没有想过家,我不敢想,可见到父母的脸我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他们。 

      我初入宫时年方十二,我出宫时年已十五。 

      后来我嫁了人,那是一个在世人眼中不求上进的书生,我想如果是首谦,他一定会说我笨,但谢令一定不会。 

      其实我喜欢那个书生的理想,也喜欢那个不会撒谎的人。 

      他说人生在世,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我想起在宫中短短的岁月,谢令的想望,我觉得我也想去四处走走看看,如果将来有机会,我可以说给谢令听大漠的模样。 

      只是我不曾想到,我跟着那人周游诸国竟然花费了二十多年的时间。 

      我说见到的,谢令很向往的漠莲,其实是种很不起眼的花朵,花确实是黄色的,却很小…… 

      而当我带着漠莲回来的时候,谢令已经不在人世了。 

      再见谢令,是在云阳,陈留谢氏的祖陵。 

      谢家祖陵不让人随意进入,我说出来意,放我进去的是个年轻人。 

      他说他是谢庭,是谢令的儿子。 

      他说谢令已经过世有三年了,他说他也已经在云阳守了三年丧。 

      他问我为何而来。 

      我说,我想在谢令墓前种一棵漠莲。 

      他听到我的话很吃惊,而后见到我带回来的花朵,他微微一笑。 

      “我爹很天真,小时候常听他说漠莲长得如何漂亮,如今看来不过如此。倒是因为他的话让曹夫人费心了……早知漠莲如此,我何必向人打听漠莲的样子,徒劳浪费时间。” 


      我哑然的看他。 

      不敢相信这是那样总是天真微笑着的,谢令的亲生儿子。 

      谢令没有他这么现实,谢令相信很多东西,每当他看到一样他没见过的东西,不管看到的是或不是与他想的一样,他都会很开心。就像他相信听起来很美丽的漠莲会象这名字一样的飘逸。 


      突然之间,我发觉我有多么幸运。 

      至少,我知道什么叫做梦想,就算它会让我失望。 

      谢令也知道。 

 
            谢相——《归期》上 


            今天,他回来了。 



            人行的是水路,行李走的是陆路。 



            随身的物件仅是小包裹一只,一名垂髻童子挽着包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一叶扁舟一卷书,赏山玩水,这样悠闲的来了。 



            原也没通知人几时到,可船上了岸,看见垂柳旁有道熟悉的背影,他还是觉得开怀。 



            立在舟头,他笑道。 



            “表兄,可好?” 



            那人旋过身来,看着自己,却是一脸诧异。 



            “阿默?你几时回来的,怎么不知会我们?今天这么巧,我来送人,竟遇上你……” 



            口吻里满是掩不住惊喜,对着远道而来的堂弟,郑雍忍不住微笑。 



            只是巧合罢了,方才一刹那,还真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着痕迹的看了对方喜悦的神态,谢默想这样也好。 



            相逢即是有缘。 



            谢默微笑,笑而不语。 



            “可有人来接你?” 



            见谢默摇头,郑雍看了一眼先前自己骑来的的马,暗示随从牵走,转头又问。 



            “原先打算,走路还是雇马车?” 



            这一带风景极好,以表弟的闲散性格,想是步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果不其然,谢默的回答正是他的想法。 



            “走路好了,这里距城门不远,待入了城再雇马车回府。今日天光尚好,又值清明假,表兄可愿陪我一游?” 



            二十四岁的青年脸上泛起了柔和的笑,带着一丝的稚气。 



            郑雍看见谢默的笑脸,突然便是一怔,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 



            两人沿着江堤,漫步而行。 



            时值初春,道旁的柳树抽出了鲜绿的枝条,一路上桃花梨花开的热闹。 



            此路临近游春胜地曲江,没走一会,已见游人如织,其中文人雅士尤多,曲江源头所在更是人头簇拥,人人饮酒赋诗。 



            谢默诧异问道。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曲江人这么多?” 



            虽说曲江乃是京城第一胜地,但平时人也没这么多。 



            “你忘记今天是上巳节?” 



            郑雍摇头叹息,谢默笑着点头。 



            “在船上贪看两岸风光,忘了计算时日,清明假和返程假加起来有大半月,不急,也没上心。” 



            说完,又有些出神,道。 



            “这回返京,应该是长留于此……” 



            话音未落,已被人打断。 



            “不走了?你不是回来探亲?” 



            郑雍吃惊,他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谢默诧异的瞅他一眼,颔首。 



            “只说调任京官,告身帖还没下来……说是回到京城,朝廷再行指派。” 



            “原来如此。” 



            郑雍喃喃,眼神不由瞧向不远处的紫云楼。 



            突然很想知道此时在楼中大宴群臣的人上人,他在下旨时的想法,他是否知道表弟已经回来的消息? 



            打从表弟上表外调为州刺史获准,时日已过一年多。 



            对于当今天子放谢默离京的理由,郑雍一直想不通,虽然他也得承认,就当时谢默的身心状况,离开对他也许更好。 



            既然放人了,那就放到底,为何又把他唤回来! 



            顺着郑雍的目光,瞧见紫云楼,多少也猜出表兄的想法,不由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为难了一会,谢默拍拍他的肩。 



            “好了好了,你在看什么……他下的旨,当然知道我回来了。” 



            郑雍回身,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 



            “他人就在紫云楼上。” 



            谢默瞪他一眼。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莫忘,如今我还不是京官……上巳节陛下在曲江开华宴请百僚,已是惯例,我不至于连这都忘了。倒是你,怎么今天没参加宴会?” 




            一年没做京官,有些事都生疏了,忘记也算情有可原,但表兄可一直在京里做他的千秋县县令,按礼,他有参加紫云楼大宴的资格。 



            如今他不参加宴会,竟跑来送人,不怕被殿中侍御史弹劾? 



            郑雍瞅着谢默狐疑的神情,敲了下他的头。 



            “胡思乱想什么?我担任千秋县县令任职四年已期满,和你一样,等着朝廷另行指派,如今无事一身轻。这紫云楼大宴,赋闲在家的我可没资格参加……”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你回来,不告诉他吗?” 




            谢默看着远处的紫云楼,摇头,温和的笑。 



            “也不差这一两天。这一年多都未曾拜见列位舅舅与表兄们,还有阿姊,如今既已归来,趁着现在有假,当然得先上门拜访……若不如此,阿姊那性子可不会放过我。” 




            想到表姐郑梅俏古灵精怪的性情,谢默头疼的续道。 



            “我看表兄你还是先雇辆马车,我们一起去三舅府上好了。免得她不见我,又要被她训。” 



            想到妹妹,郑雍不由莞尔。 



            “她你不用怕,出嫁随夫,杜适外放为刺史,她跟着妹夫一起走了。父亲十分思念你倒是真的,先回府上也行,我让下人去雇车,你在这里等。对了,你真不通知梁公公说你回来了?” 




            脚步忽然停歇,郑雍回身问。 



            谢默还是一脸温和。 



            轻轻的摇头,语气缓慢而坚定。 



            “不差这几天,不见。” 



            郑雍叹息。 



            “你这又是何必……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何事,但事情既已过去,你又何必执著……” 



            “不是执著,只是没有这个必要……你不是要去雇车,还楞着做什么?” 



            谢默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郑雍叹息,没说什么便离开了。 



            “那我先去雇车,你在这里等我!” 



            见郑雍走远的背影,谢默微微笑开。 



            他轻声道。 



            “也许这就是近乡情怯吧……我竟也有尝到这样滋味的一日。陛下,你写李商隐的《夜雨寄北》给我,为难谢默了。” 



            当时跟着敕文而来的,还有一封封了印泥的信,打开一看,只有一首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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