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畏畏缩缩的钻了出来,“别……别……我,我只是路过的。”
看这年轻人的打扮,分明是长生宫的人,却为何在躲在这里窥伺自己?他脚上鞋已经有些湿了,肯定在林间站了不短的时间。瞧他模样,神情犹豫,目光闪躲,似乎有话想说又不太敢讲。
袁艾辰心中一动,直觉这是个机会。他立即收了佩剑,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容。“你是有事想说吧?没关系,说来听听。”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左右瞧了瞧。
袁艾辰怎肯放他跑掉?上前亲热的拉着他的胳膊道,“这天也晚了,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请你到前面饭馆里坐坐?”
见这年轻人还是摇摆不定,他索性把话说开了些,“你也瞧见我挨打了吧?反正我心情也不太好,你就当是陪个陌生人喝两杯吧!都是年轻人,别这么婆婆妈**,走吧!”
他半拉半拽的把这年轻人带走了。
进了饭馆,要了个包厢,点了一桌子酒菜,开始年轻人还不太放得开,可两杯酒下肚,他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
袁艾辰用心套完他的话,简直是欣喜若狂,这真是天助我也!使劲给这个叫赵青龙的年轻人又灌了几杯酒,趁他醉意醺醺,架着他就要回赵府。
在街上走了几步,冷风一吹,年轻人清醒了些,挣扎着不肯走了,“袁大哥……我……我就是报个信……您给点赏钱就行,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呀?”
“当然是带你去作证啰!”
“不行!我不能去!”
这可由不得你不去了!袁艾辰目露凶光,干净利落的一记手刀将他打晕了过去,扛着他就回了赵府。
赵成见他带个年轻人回来,很是诧异,“这是何人?”
袁艾辰笑得得意,“二老爷。您赶紧给大老爷送个信吧,他心里的大石可以放下了!”
在他耳边密语一番后,赵成一拍大腿,“那你怎么才回来?现在这个点,恐怕大哥出不了宫了。”
要不是那老家伙罚我,我能这时候才回么?不过若不是如此,也抓不到这个无价之宝。袁艾辰没空计较这些,“那明儿一早无论如何要请大老爷过来,再晚恐怕就要走漏风声了。”
“那是!”赵成当机立断,“你和他今晚就呆在这里,好生看管着他,任何人不许接近!我明儿一早就到宫门外侯着,请大哥回来!”
当赵青龙被冷水泼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关在了一间密室里。
面前坐着一个人,正是赵高。后面站着一位中年武将,不知是谁。
再看向旁边,那个姓袁的年轻人将水瓢放下,上前拍拍他的脸道,“赵兄弟,对不起,暂时委屈你了。你只要把昨天跟我说的话,再跟这二位大人说一遍就行。你放心。他们不仅不会害你,还会重重的打赏你!”
“我……我昨晚说什么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种氛围里,赵青龙不可扼制的发起抖来,暗悔昨晚的失言。
“想不起来了么?”袁艾辰翻脸比翻书还快,从靴筒中抽出匕首,放在他的耳边,“要是把只耳朵割掉,你是不是能想起些什么?比如说,还魂草的事情!”
“不要啊!”冰凉的匕首就象毒蛇的信子舔着面颊,赵青龙害怕之极,抖得犹如筛糠。
“那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赵青龙的舌头打着结。磕磕巴巴的道,“我们……啊不!是他们派人采购草药……得到了一株还魂草……可是……可是被人抢了……”
“是谁抢的?”
“不……不知道!宫主不让说,怕秦王怪罪!”
赵高忽地放声大笑,笑声桀桀如夜枭,听着说不出的恐怖。
“你们……你们别杀我!”赵青龙吓得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徐福啊徐福,没想到吧,你居然这么快就落到了我的手里!”赵高收了笑声,对袁艾辰点了点头,赞许的道,“做得不错,一会儿去领赏!”
“谢谢大人!”多余的客气在这兄弟俩面前是不必要的,他们还会怀疑你是否有异心。
赵高笑眯眯的走到赵青龙面前,“你放心,我不仅不杀你,还要重重的赏你!一百两银子好不好?”
赵青龙心中一惊,却脸色煞白的问,“你们,你们要我做什么?”
“还不太傻,我要你到秦王面前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不……不行……”赵青龙还在跟最后一抹良知做斗争。
“嗯?”赵高重重哼了一声,令人心惊。
“我……我大伯也在押运的人当中,我不能去!”
“你放心,你若是去说了,你就是有功之人,你大伯当然会没事!”赵高诱哄着他,“只要抓住那个主事的头儿就行了,肯定不是你大伯吧?”
“不是!是侯朋和卢友!是他们俩弄丢的!还有小草,她也去了!他们还说秦王的坏话来着!”
“是么?”赵高很是兴奋,“他们都说什么了?是谁说的!我再赏你一百两!”
赵青龙得到了虚无飘渺的保证,终于出卖了所有。
出了房门,赵成立即兴奋的道,“大哥,是不是现在再去长生宫?有此人在手,不愁徐福不就范!”
袁艾辰却是眉头一皱。
赵高瞟了他一眼,“袁艾辰,人是你抓来的,你有什么想法?”
“徐福昨日既不卖大人面子,大人又何必顾忌得罪他!”袁艾辰瞧出赵高的心思。果断的道,“不如直接将此人送到秦王面前,陛下必定盛怒,要追究长生宫的失职。大人再趁机提起冶炼铜人之事,请陛下处罚那些个最不识相的官员,看其他人还敢不敢将大人不放在眼里!”
“好一招敲山震虎之计!”赵高很是满意,“你立即下去准备准备,带着他随我入宫!再把该说什么好好教教他,记住,矛头先不要直指徐福,只咬定那俩领头的方士即可!”
袁艾辰立即明白了,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这是先逼着徐福自断膀臂,再图他计。这个赵高,确实比自己道行更深,“是!属下立即照办。”
“老爷!老爷!”
“你不能进去!”
“你们让我见见老爷,我就问问我辰哥到底去哪儿了?”
外面忽然响起喧哗之声,袁艾辰依稀听见赵雁容的声音,暗叫不好,昨晚只顾着这事,忘了派个人去通知她一声。
“对不起,二位老爷,这是我的女人,昨晚不见我的去向,所以在外喧哗,我这就出去解决。”
赵高皱眉有些不悦,却在门被拉开,瞧见赵雁容后愣住了。
第九回 步步紧逼 (四)最后通牒
(四)最后通牒
“雁容,你闹什么?快回去!”袁艾辰赶紧把她往外推。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有多美,也知道过分的美丽其实是件利器,不仅可以伤人,还会伤已。所以,他一直都把她严密的保护起来,让她打扮得尽量素净,更不愿她在赵家兄弟前招摇。
“辰哥,你昨晚去哪儿了,我好担心!”赵雁容一夜未眠,小脸苍白,却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我没回来肯定是有正事,你急个什么劲儿!”袁艾辰转头一瞧,却见赵家兄弟都已经注意到了她,只得拉着她上前道,“快去给二位老爷赔罪!”
“不必!”美人总是能得到特别优待,赵高微笑着,语气很是和善,“抬起头来,让我好生瞧瞧!”
袁艾辰听这话里意思分明是注意上了她,心中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赵雁容怯怯的抬起头来。只问了一声“老爷好!”就迅速低下头去。
“嗯,很好!”在看清她不施粉黛的素颜之后,赵高更是满意,“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姓赵,名雁容。”
“呵呵!那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哩,五百年前是一家。你读过书没?会些什么?”
“禀大人,雁容就是个乡野村姑,只会做些针线,识得个名字罢了。”赵高的目光十分不善,盯着赵雁容,就如同盯上青蛙的蛇一般,袁艾辰心下惊慌,忙忙抢着答话。
赵高不阴不阳的瞟了他一眼,不再追问,“哦,那就都去忙吧!”
袁艾辰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急忙把赵雁容带离,只嘱咐她不要随便出门,就去准备进宫的事情了。这意外的插曲,给原本的喜悦笼上了一层阴影。他强烈的意识到,必须立即想个办法,阻止赵家兄弟打赵雁容的主意!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不能冒险失去。
徐福一早就见赵方士慌慌张张的来说,在长生宫做杂役的侄儿忽然不见了。这长生宫里没有猛禽野兽,却也有些山势起伏,不要掉到哪条沟里才好。正安排人手山前山后的寻找,忽闻秦王急召他入宫。
赶紧收拾了过去。却见除了赵高,大殿里还伏着一人,看那装束,竟是长生宫之人。徐福很是诧异,上前行礼,“不知陛下急召微臣,有何事吩咐?”
秦王今日不同寻常,神色甚是狠厉,“国师你可认得他是何人?”
徐福抬头多看两眼,依稀有些眼熟,“你是……”
“小的赵青龙,拜见宫主。”赵青龙强自壮胆回话,两手仍是颤抖。
“你来此处所为何事?”徐福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他应该就是赵方士的侄儿了,跟赵高搅在一块儿,恐怕没有好事。
“小的无意中听说此次侯方士和卢方士采购药材时得到了一株还魂草,说要炼长生不老药来着,他们表面装作忠良,暗地里却在辱骂陛下,把宫主瞒在鼓里。小的不敢声张,却又不敢瞒报此事。所以特来陛下面前,说明情况。”他把袁艾辰教的那一套基本上说了个清楚。
“国师听听,你这手下干得好事!”秦王将面前的几案一脚踹翻,勃然大怒,“不将他们五马分尸难消我心头大恨!”
徐福不禁变了面色,此事非同小可,这个小厮竟如此大胆,这不是要置人于死地么?
“启禀陛下,此事其中可能有些误会。”徐福不愧是徐福,如此颓势还想竭力扭转败局,信口雌黄的辩解道,“侯卢二位方士确实曾提起过想找一株还魂草,却是为陛下炼制长生不老丹,此次出去采购药材时,曾发现一株类似的草药,可是回来验证却发现并不是真的,所以不敢冒昧宣传,恐怕以讹传讹,让人误解了。赵青龙,你这无意中听说的,是不是就是如此啊?”
这赵青龙能有多少阅历?被这么一忽悠就懵了头了,不知该怎么办。
“空穴来风,未必无音。”赵高难得抓住这么个好机会,可不会给人轻易打发了去,“徐宫主,您对陛下是忠心耿耿,可昭日月。但您能保证手下的每一个人都如此么?您既说有株仿似还魂草的草药,那么,那株草药在哪儿呢?”
“那个……早已扔了。”徐福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这个赵高,实在精明,居然找出这个漏洞。
赵高出言尖锐,“恐怕是被人私藏了也不一定!陛下,那些炼丹方士求药多年,耗费银钱无数,理当有所成就。不如趁机彻查此事,若是能交出长生不老的仙丹当然没事,若是交不出来,有些滥竽充数之人也要清理出长生宫才是!”
秦王颔首,“朕限长生宫三日之内,不管是还魂草还是长生不老药,都必须交出来,否则将那一应人等提头来见!”
话已经说死了,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徐福只得应承,退了出去。临走时恨恨盯着赵青龙一眼,这个祸害,当年真是不该一时心软,把他留下!
及至从大殿退出,赵青龙这才察觉背心早已汗透,他拉拉赵高的衣角,“赵大人,我现在是去哪里?”
“你?”赵高还真没想过怎么处理他。现在已经利用完了,当然是一脚踹开比较省事。
偏偏赵青龙还不知死活的往上凑,“赵大人,我现在可是无家可归了,您可不能不管我啊!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提了,“我现在是先回去领我那赏银么?”
有二百两呢!够他用上十年的了。
赵高微微一笑,胖胖的白面脸看着很是温和,“放心!答应你的一定少不了你的,你现在不是无处可去么,要不我帮你在宫中谋个差使如何?”
还有这等好事?赵青龙喜出望外。“多谢大人栽培!”
“客气什么?走吧!”赵高笑眯眯的引着赵青龙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密闭的蚕室里,有一股难言的血腥气味。
“哟!赵公公,又带新人来了?”
“是啊!好好照顾他。”赵高转身出了门,却没有离开。
赵青龙在被人按上石床,剥掉衣服的时候有些恐慌了,“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要进宫当然要净身呀!”
“净身?净什么身?”赵青龙脑子不灵光的想到了沐浴。
那行刑官举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笑得狰狞,“你马上就知道了。”
“啊!”凄厉的惨叫并没能传出多远,但站在门口的人足以听得清晰。赵高心中涌现出一股难言的快意,好似自己当年所受的屈辱也减轻了一些,他施施然的离开了。赏银?对于已经无用之人,一文钱都是浪费,能让他在宫中有口饭就是很仁慈了。
出卖别人的人,往往也只能被人出卖。
赵高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今天的事情非常顺利,在快要走回所居多年的宫殿时,他忽然记起了早上那个美丽女孩。
像!真是像极了!一样那么美丽,一样那么干净。
赵高站在庭院里,似乎又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女孩,怯怯懦懦的望着他,“公公……我,我是新来的,请……请您多多担待。”
一个做主子的,居然要奴才担待?赵高想起来就觉得好笑。那时的他,才刚刚净身进没多久,对女子天生的好感还未完全淡去,那女孩虽是秦王的姬妾,却根本无人问津。两个无依无靠的人相伴着渡过了最初那段清贫美好的时光。
女子起初根本无意争宠,只想平平安安在宫中老死一生。可赵高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肯舍下尊严做个宦官,自不甘心久居人下,而这美丽女子却恰是他晋身的最好台阶。
在精心的安排下,一天傍晚,秦王终于在花园里见到了美丽的姑娘,毫无悬念,当晚就宠幸了她。
那一夜,守在外面的赵高心狠狠的疼了一把。
很快。女子眼里可以依赖的,不再是卑微的赵高,而是强势的秦王,她开始热衷于打扮,开始如所有后宫女子一样日夜期待着秦王的临幸,她的言谈话语里只围绕着秦王一个人打转……
赵高的心象往无底深渊坠下,越来越冷。
女子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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