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绪躲姑姑还躲不及呢,哪里敢主动去惹姑姑。”孙松笑道:“这事还是就几个当事人知道,最后能不能成,谁也不清楚,所以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你们都知道了,我怎么不知道?”孙绍佯怒道。
“没办法,我们是被逼着试补汤的,姑姑为了安慰我们,才告诉我们这个秘密的。”孙泰苦着脸道:“我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估计十有**是姑姑主动的,就陆公绪那书生脾气,他就是有想法也不好意思说的,哪里有我家姑姑这么爽气。”
孙绍想起在朱崖时被大桥戏称为海水煮的那碗汤,恍惚有些明白了,可是任他怎么发扬狗仔队的精神刨根问底,孙泰二人就是不说,看他们那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应该是被孙尚香威胁过了,特别是孙泰,也许是被孙尚香用武力威胁的。
“不说拉倒,我找个机会亲自去问。”孙绍一边说一边笑,陆绩虽然脾气臭,能言善辩,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真要遇上孙尚香这么一个猛女,弄不好真能被孙尚香霸王硬上弓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孙绍就忍不住想笑。
孙泰见他笑得很邪恶,不由得一阵阵冒寒气,连忙央求道:“大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姑姑是我说漏嘴的,要不然我就麻烦了。我可是独子,还没成亲哪。”
“看你胆小的样子。”孙绍鄙夷的扫了孙泰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
长乐卫尉周胤装饰一新的府中,小桥喜气洋洋的在周胤的引领下参观了一下新房,赞不绝口:“不错,不错,我看着比建邺的宅子不差。仲英啊,这些都是你的俸禄买的?”
周胤得意的笑了一声:“阿母,我的俸禄虽然不少,可是短短的一年,哪买得起这样的宅子,这大部分是大姨赞助我的。”
“嗯,她对你真的不错。”小桥满意的笑道:“我看着怎么比越王宫还要漂亮几分。”
“越王宫是城里最破的官署了。”周胤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明日阿母到城里转一圈就知道了,钱唐城里最漂亮的房子,没有一幢是官署,官署中最破的,就是越王宫,其次就是丞相府和御史大夫府。哦,我说得不对,漂亮的官署还是有的,太学就蛮漂亮的,现在都成钱唐一景了,到钱唐来的读书人如果不去太学转转,和没来钱唐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周循也好奇不已:“越国以商立国,越王是大汉四王中最富的一个,怎么越王宫却破成那样?”
“他不想修王宫,说什么这是不动产,不能生钱。”周胤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说道:“他说那些我也不太懂,反正越王宫里除了大姨住的长乐宫还可以之外,其他的都寒酸得很。对了,阿母,大姨说,大兄替她在朱崖建了个别院,里面还有温泉,可舒服了,她要你下次和她一起去朱崖过冬呢。”
“温泉?”小桥一头雾水。
“是汤泉吧?”周玉插了一句嘴,“我看《南行随笔》中好象提过,就是那种泉水,冒出来的水是热的,据说经常在里面洗浴可以养生。”
“对,对。”周胤哈哈一笑:“还是阿玉经常读书,知道得多一些。我倒是买了这些书,却放在屋里当摆饰,从来没有好好读过。”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挥手斥退了旁边的仆人,沉下脸对小桥说道:“阿母,阿玉和孙登的婚约还没有解除吗?”
小桥被周胤忽然严肃起来的神情搞得有些意外,她点了点头:“阿玉一病,我就让你兄长去退亲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就是不同意。伯英后来托人打听,说是大王都同意了,就是太子不愿意退亲,所以……这件事就拖了下来。”
周胤把头扭向周循,眼神中明显有些不信任:“是真的吗?”
周循很不高兴,也沉下了脸:“我要骗你干什么,这件事千真万确。”
“孙登这竖子想干什么?”周胤摸着鼻子,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被他看出了破绽?他总不会想娶一个病女子回去做太子妃吧。”
“不清楚。”周循背着手,看着墙角一株芭蕉,出了一会神,才继续说道:“我也有过这个怀疑,可是太医令赵泉都没有看出破绽,他又是如何知道的?所以我后来想,应该还是他真心喜欢阿玉的,反正他还年轻,想再等几年也说不准。”
“他再等几年是没事,可是阿玉怎么办?”周胤吼了起来,“阿玉今年就二十了,再不出嫁,以后嫁给谁去?依我看,不是孙登不同意,是你还想着在吴国的地位,不肯撒手。”
周循霍的转过身来,怒视着周胤,脸色煞白,咬着牙,一字一句都象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原来是这么看我的?”
“哼”周胤夷然不惧,他斜睨了周循一眼:“你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吗,这次回去,你就能接任鲁子敬做陆口督了。不过你想过没有,鲁子敬那么大的功劳,现在也不过是个二流角色,要不是吕蒙一直卧病在床,恐怕陆口督早就不是他的了。”
“你胡说什么?”周循咆哮起来。
“你不要冲我吼。”周胤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我可告诉你,阿玉的婚约没解除,大姨也没办法,你们先想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吧。吴越的矛盾已经够多了,不要再给大兄添乱。”他转过头嘟囔了一句,又责怪道:“这都什么事嘛,让我和大姨都不好做人。”
周循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小桥也愣在那里,周玉却是面色煞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瘦弱的身子晃了两晃,差点摔倒在地。周胤看到了,连忙上前扶住她,有些后悔的说道:“唉,都怪我,话在心里憋得久了,你们一到就忍不住说了出来。阿玉,你别急啊,让我们好好想想,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周玉无力的呻吟了一声,嘴唇颤了颤,一句话也没说,眼泪却下来了,哀怨的目光看向小桥。小桥心中一疼,接过她安慰道:“你别急,阿母应了你的,明天舍了这张脸去求你大姨,一定让你如愿得偿便是。”
“不用去了。”周玉嘤嘤泣道:“难道你还要让我再受一次折辱不成?错已经错了,到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我本就不该来的……我本就不该来的……”
“怎么了这是?”随着一阵脚步声,孙尚香和孙鲁班姑侄两个出现在他们面前,四只大眼睛嘀溜溜的在周家母子四人的脸上转来转去。
第三卷 海盗帝国 第四十五章 机会
孙登奔波了几天,别说再见孙绍,就连丞相虞翻都没见着,他直接被大鸿胪孔竺侃晕了。孔老夫子这个大鸿胪做得清闲啊,到越国来的使者,要么是想和越国做生意的,要么是想和越王联合起来搞点什么事的,反正都是求着越国,他这个大鸿胪自然也就成了所有使者眼中的贵人,不敢说有求必应,总的来说,敢和他讲道理的人不多。这事情做得太顺利了,未免让老夫子有些遗憾,这一肚子的学问居然没有一个对手,实在是让人寂寞。
这次孙登来兴师问罪,正好满足了老夫子积累以久的旺盛战意,孙登和他的智囊谢景刚一开口,就遭到了老夫子有理有据而且非常猛烈的还击。孔竺做为圣人子弟,精研了一辈子的经学,对付孙登和谢景这样的角色那还不是三个指头捏田螺——手到擒来?于是孔竺好好的教训了孙登几天,从圣人精神讲到微言大义,把孙登说得无地自容,觉得自己简直是卑鄙到了透顶,每次斗志昂扬的去,垂头丧气的回,躲在驿馆里和谢景研究一夜,然后再斗志昂扬的去,再次垂头丧气的回,孔竺是越战越勇,孙登却在一次次的打击之后,开始后悔自己到钱唐来了。
连孔竺这一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和虞翻较量?虞翻那可是有名的得理不饶人,连他老子孙权都敢当面呛的人,现在他身为越国丞相,这诱引吴国百姓的计策又是他想出来的,孙登去责问他,怎么可能心平气和?
孙登从心里感到了怯意,对那天和孙绍摆谱讲规矩后悔不迭,早知道越国的臣子这么难缠,还不如直接找孙绍谈呢。可是等孙绍再想来找孙绍的时候,他见不着孙绍了——孙绍出巡了,虞翻这几个月成绩斐然,请孙绍出去查看他的工作成绩,孙绍不在钱唐城。
孙登傻了眼,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在钱唐城等着。这天刚被孔竺教训了一顿,心情沉重的回到驿馆,却发现周循正在等他。
“伯英,你怎么来了?”孙登愣了一下,一只脚踩在门里,一只脚踩在门外。这些天被孔竺收拾得晕头转向,孙登都忘了周家的事,也忘了要和孙绍争风吃醋的本意。
“我听到一个消息。”周循起身行礼,恭恭敬敬的说道:“特地报与太子。”
“什么消息?”孙登恢复了太子的气度,走到主位上坐下,摆摆手,示意周循坐下说话。周循很拘谨的坐了,沉默了片刻,这才慢慢说道:“日南郡出了事。”
“日南郡?”孙登一时没想起日南郡是哪个郡,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日南郡出了什么事?”
“日南郡有个商队在扶南国被抢了,死了两个人,消息报到日南太守魏平处,魏平处置不当,与扶南国发生了冲突,眼下扶南国纠集三万大军,正在围攻西卷城。”
“魏平?”谢景想了想忽然说道:“是不是那个由越王推荐的日南太守?”
“正是。”周循点了点头,然后不吭声了。
谢景眼珠一转,看了一眼孙登,孙登正在想为什么吴国的日南郡发生战事,却是越国先知道,听谢景这么一提醒,他才会过意来,原来这个日南太守居然是孙绍的人。他见谢景用眼神提醒他,不免有些好奇,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点头:“多谢伯英,我知道了。令弟的婚事准备得如何了?”
“很顺利,还有三天就要举行婚礼了。”
“那……越王会回来吗?”
“会的。”周循笑得有些勉强,周胤结婚,从越王到太后,基本上钱唐城里有点身份的人都赶来庆贺,可谓是风光无两,而他成亲的时候,孙权根本连面都没露,只派孙登出面意思了一下。
“那好,到时候我们也去叨扰一杯酒喝。”孙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模样,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周循暗自叹了口气,却没有起身,他再行了一礼道:“太子,日南郡是吴国交州所属,大王接到消息之后,必然会派人询问太子的意思,请太子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那伯英有什么建议吗?”孙登见周循似乎有话要说,不免好奇起来,一面招呼人上茶,一面挤出笑容问道。周循看了一眼面露不快的谢景,却当没看到,他很谨慎的说道:“太子想必知道,朱崖自产的粮食有限,大部分粮食都要靠外购,而日南便是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粮食采购点,即使现在合浦、交阯诸郡也向朱崖售粮,日南也能占到朱崖所购粮食的一半份额。”
孙登眉头一颤,有些不快,随即又会过意来,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真诚了许多。
“除了购买粮食之外,西卷城还是扶南国与往来朱崖的夷商交汇之处,每年的商税为交州六郡之首,虽然魏平是越王推荐的人,隐匿了不少税收,可是这几年交上来的赋税仍然非常可观。”周循的声音铿锵有力,语调越来越稳定,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光芒,平时那种谨小慎微的神情也消退了不少,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太子,日南如果受损,九真、交阯必然收到波及,而这三郡的商税占到交州六郡的五成,交州的商税现在是吴国不可或缺的一项,如果交州不稳,则吴国的实力将大受影响。”周循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瞟了一眼正在沉思的孙登,又说道:“如果吴国不发兵,臣担心越国会趁虚而入,将此三郡收入囊中,进一步独占南海的商业。”
孙登的眉头一颤,眼皮一抬,两道犀利的眼神一闪而没:“越国会出兵?”
“会。”谢景抢了一句:“不夺回日南,朱崖从哪里购粮?没有了粮,朱崖的繁荣就会成为往日云烟,不可复得,所以越王一定会不惜代价的夺回日南。”
“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有了机会?”孙登笑了,笑得十分轻松。
周循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孙登会是这个反应,他明显的犹豫了一下,原本很刚毅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他放在大腿上的手下意识的捏了捏,这才又开口道:“太子,臣以为,这的确是个好机会,是太子和越王并肩作战的好机会。”
孙登露出诧异的神情,刚要开口询问,周循却又接着说道:“如果吴国不出兵讨伐扶南,那越王从扶南国手中夺回日南之后,这日南还是交州的吗?”
孙登原本很恼怒,他说的机会和周循说的机会显然不是一个意思,他是想趁着越国南海用兵的机会讨要百姓户口,就算讨不到户口,他也要获得一个比较有利的条件,这样才能回交差,而周循却建议他和孙绍一起出兵交州,并肩作战。这个时候还并肩作战个鬼啊?一看到周循,孙登就想起周玉,孙绍连我的女人都抢了,我还和他并肩作战?
可是周循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吴国如果不救日南,那日南就再也不是吴国的了,更严重的是,以孙绍的性格,完全可能驱虎吞狼,将九真和交阯一并收入囊中,再加上已经被他强要过去的南海,那交州的一大半可就是他的了。吴国虽说跨有扬州、交州,但是扬州的大部分都被诸将瓜分了,只有交州主要还是控制在朝庭手中,一旦交州被越国鲸吞,那无吝于雪上加霜。
一想到后果的严重,孙登不禁头皮发麻,再看向周循的眼神就变得和善多了,同时还有一些感激。周循是忠臣,他的弟弟在越国做卫尉,他还有为吴国着想,不忘自己的本份。本来以他这个尴尬的身份,他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说不定还能在孙绍面前留个好印象,可他并没有这么做,不仅告诉他消息,而且冒着惹他发火的危险点明其中的要害。
孙登的神色变化落在周循和谢景的眼里,周循松了一口气,施礼退去,谢景的脸色却变得阴晴不定。当孙登转而向他寻求建议时,谢景笑了一声,反问了孙登一句:“太子,你还记得辽东之战吗?”
“记得,当然记得。”孙登不解的看着谢景,不知道他这时候为什么突然提起辽东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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