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位无意于名利的高人,我们就不要想太多了。”曹彰摆摆手,不再去想这样的事情:“你来找我,我也猜到了是什么意思,我跟你说吧,我也有意与越王合作,准备同贵霜人谈谈,看能不能将大军驻扎到贵霜的国境内去。只是我们和贵霜人没有交往,还要通过越王与贵霜人谈。幼权,越王后关凤近期内就要返回扶南,我打算跟着一起去扶南面见越王商量此事,你有没有兴趣?”
夏侯荣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摇摇头道:“我看贵霜人不太可能答应,几万大军驻在贵霜,他们能放心吗?而且就算是贵霜,离凉州也有万里之遥,靠民伕运粮,我们运不起,在贵霜就地购粮,恐怕贵霜人也支撑不起。一旦断了粮,大军如何生存?”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曹彰爽朗的大笑:“我们不是有越王那个财神吗?何必从凉州运粮,那样的话,就是将整个关中、汉中掏空了,恐怕也撑不了多久。让越王从天竺购粮,那里靠得近,又有大海船,方便多了。再不济,就是让那些商船运粮,也比从关中运粮方便啊。”
“办法是好办法,只是越王会答应吗?”夏侯荣担心的说道:“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不知道。”曹彰虽然说得轻松,其实也有些担心,“不过,不问问他怎么知道?我们空想无益,还是与他当面谈一下的好。”
夏侯荣连连点头,他立即把消息送回邺城,曹睿答应了他的要求,派他和曹彰一起赶到扶南面见孙绍,商议联合罗马、贵霜遏制萨珊人的大事。
共和十四年十月,在洛阳呆了大半年的关凤抱着新生的儿子孙昭,和兄弟关兴一起乘船返回扶南,曹彰和夏侯荣随行。因为季节的原因,北风初起,风力尚不强劲,船开始走得并不算很快,进入南海境内之后,速度才快了起来,十二月底,他们赶到特牧城。
见到曹彰和夏侯荣,孙绍十分高兴,先向夏侯荣祝贺了塞北大捷,然后兴致勃勃的问起了战事经过,对那个神秘的刺客也是赞叹不已。
曹彰和夏侯荣说明了来意,在路上,他们反复讨论过合作的方式,觉得如果在开战,孙绍肯定需要魏国骑兵的帮忙,而要魏国骑兵帮忙,也只有他们商量的这一条路,关键是看孙绍能不能说服贵霜人,毕竟几万大军驻在贵霜,不管是经济压力还是心理压力,贵霜人都很有可能不会接受。
“贵霜?不可能。”孙绍一开口就否决了他们的建议,连连摇头,反问夏侯荣道:“比如说你们要征讨扶余,我几万水师驻在辽东,你们能答应吗?”
夏侯荣尴尬的笑了笑:“大王如果要帮忙,我们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虚伪”孙绍呵呵笑了,用手指着夏侯荣道:“就算你相信我,魏王能相信我?万一起个什么小矛盾,大家既不相信对方,又不肯解释,必然酿成大祸。我们还都是汉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贵霜人还是异族人。这个办法不妥,想都不要想。”
“那大王有什么好办法?不要我们帮忙,难道大王想以水师独力承担这项战事?或者大王有意要组建骑兵?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奏请天子,从万马堂抽调一些骑将过来帮忙。”
万马堂就是当初孙绍让赵云他们组建的专门培养骑兵将领的武学堂,开始是在天竺,后来曹彰说,天竺没什么马,骑兵作用有限,不如迁到陇西,一方面那里适合用骑,而且六郡良家子中多有善于骑术的,另一方面靠近边疆,实战也方便,后来便迁到上邽去了,招收了两三百个陇西、上郡、云中等地的汉人良家子学习。两年前,赵云去世,这件事就交给曹彰亲自主持,李严为副。
孙绍瞟了曹彰一眼,含笑不语,自顾自的端起杯子喝咖啡。曹彰有些尴尬,呐呐的说道:“大王莫非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看不上我们万马堂的学子?”
“曹子文,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不会说谎?”孙绍没好气的笑骂道:“你那点鬼心眼,我能不清楚?不就是怕我借着这个机会组建骑兵,然后返回头来和你们魏国争锋吗?”
曹彰被他戳破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大王言重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曹彰拍着胸脯道:“我最佩服大王了,怎么可能这么想你呢。”
“那好,我明说吧,我还真想组建骑兵。”孙绍半真半假的说道:“我跟你说过,那个叫阿拉伯的地方产上好的战马,我准备把大军驻扎到那个地方,估计最多三两年时间,就能组建起几万精骑。”
曹彰愕然,吃惊的看看孙绍,又看看夏侯荣。夏侯荣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几万精骑,那可需要不要将领,看来万马堂的人都不够用了。大王是不是有意把辽东的人调过来?”
孙绍也不答他,只是笑道:“我准备了步骑六万,步卒三万已经有了统帅,现在还差一个骑兵统帅。万马堂的学生?嘿嘿,不是我说,如果赵云老将军在,也许还有胜任,现在嘛……”
“我啊”曹彰再也忍不住了,一拍胸脯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吼道:“我啊要论用骑,还有谁能比我更强?”
孙绍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打量着他,点点头,又有些遗憾的摇摇头:“要论用骑的本事,你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你是朝庭的车骑将军,位高名重,我怎么能指挥你?”
“指挥我?”曹彰明白了,孙绍要抓这次作战的指挥权,他不想白出钱,当然了,这也可以理解。如果按曹彰自己的心思,要什么指挥权,只要你把三万骑兵交给我就行了。可是一看到夏侯荣,他知道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还有魏国的事,不能草率答应,以免上了孙绍的当。“大王要亲征?”
“我不亲征,你们谁能摆平这么多事?”孙绍向后倚着身子,轻松自在的笑道:“罗马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他们为了能让我去罗马和他们谈判,将阿克苏姆国的一块地送给了我。你们现在喝的这个咖啡,就是我新领地上的产出。哈哈哈……”
孙绍越想越开心,禁不住哈哈大笑:“罗马人真急了,去年一年,萨珊人不断的向小亚细亚增兵,罗马人如临大敌,兵力严重不足,北方已经成了蛮人的跑马场。”他笑了两声,又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强大的罗马会有今天?子文,幼权,你们想过吗?”
曹彰和夏侯荣这几年也没少看与罗马有关的资料,对罗马人从一个小城邦成长为一个大帝国,现在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经过也十分清楚,他们的脸色都露出一些兔死狐悲的哀伤。
“我们大汉不能走那一条路。”夏侯荣慢慢的直起了身子:“罗马人的兴衰,自有规律可循,我们如果不能从中吸取教训,仅仅是叹惜的话,恐怕迟早要走他们的后路。再说了,我大汉不也是险些倾覆吗?他山之石,可以攻欲。大王,扶南学院多有俊杰,可有对这些问题做些研究?”
孙绍赞赏的看着夏侯荣,天才就是天才,只要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条缝,他就能自己发现一个新世界。他点了点头:“有一些人已经开始研究罗马人的历史,算是有一些小成绩,不过还零散得很,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你要是有兴趣,我过会儿让人把相关的文章给你送去。”
“那再好不过。”夏侯荣搓了搓手,有些兴奋的说道:“大汉五大学院,越国占其二,对外国的资料收集,又以扶南学院执牛耳。能到扶南学院看一些资料,想必一定能大开眼界。”
“别资料啦,骑将的事情怎么办?”曹彰急了,向孙绍膝行了几步,恨不得去扯他的袖子。
“骑将的事情不是说了吗,不好办。”孙绍故意逗曹彰道:“我可不敢指挥你这个车骑将军,否则天子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那……那还不好办?”曹彰和夏侯荣对了一个眼神:“这次魏越联合作战,我虽然是朝庭的车骑将军,但是爵位却没你高,理当以大王为首的。你不还是朝庭的扶夷大将军吗?”
“那幼权还是镇北大将军呢,这玩意不值钱的。”
夏侯荣笑了笑:“那这样行不行,我们奏请天子,请加封殿下为大将军,以大将军之尊指挥车骑将军以及魏越两国的将军作战,那不就名正言顺了吗?只是大将军以后要到洛阳任职的,战事结束之后,大王是卸职呢,还是去洛阳,全由大王作主。”
“你们这两人,没一个好东西。”孙绍点点他们,撇撇嘴:“我才三十多,就让我去洛阳养老?等我儿子接了王位,我再去,现在不去。”他笑了两声,又收起了笑容,郑重的说道:“要说真的,我不仅去不了洛阳,恐怕特牧城都不能多呆了,虽然说战事还没有起,但是一旦开战,没有几年怕是结束不了。你曹彰是朝庭的车骑将军,那一位步卒统帅是吴国的大将军,再加上水师的那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匹夫,我不亲自坐镇,还真是不行。”
“等等”曹彰打断了孙绍的话:“你是说,你选的步卒统帅是吴国大将军陆逊?”
“是啊。”孙绍点点头。
曹彰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和陆逊并肩作战并没有什么荣誉感,只是因为陆逊是孙绍的姊夫,才没有口出不逊。夏侯荣见了,连忙打圆场道:“这么说来,这就不仅是魏越联合作战了,还有吴军参战,大王是不是有心把蜀国也拉进来?”
“那是必须的。”孙绍对曹彰的不屑不以为然,他总就知道以陆逊现在的战绩镇不住曹彰,因为他手下的那几个将军对陆逊也不太感冒,所以他才要亲自带队的。“我已经派人和蜀王联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回复很快就会到。”
第四卷 东西争雄 第二十八章 父子相疑
孙登举着一只瓷杯,迎着烛光,眯着眼睛仔细的端详着,明亮的烛光似乎已经透过了薄薄的杯壁,隐约可见杯壁上的凤鸟图案。他惬意的笑了,轻轻的放下茶杯,拿起手笔,小心的在砚台上蘸了些松烟墨,一笔一划的在面前摊着的竹皮纸上写下了“透光杯”三个字,直起腰来,自我欣赏了片刻,这才将纸笔推到一旁,将瓷杯放进一只锦盒中,扣上欲别子,叫了一声:“来人”
谢景快步走了进来,孙登也不看他,将锦盒向前推了推,平静的说道:“将这只薄胎凤杯快马送与大王,就说这是我送给和弟的生日礼物。”
谢景瞟了一眼案上的锦盒,犹豫了一下:“太子,这样做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孙登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下个月就是和弟的十岁生辰,我送他一只新造的凤杯,有何不妥?”
谢景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太子,上次镇军大将军莫名病故,就有人想要攀扯太子,大王震怒,险些废了太子之位,亏得诸葛恪力辨太子清白,方可逃动一劫。这次万一……”
孙登的眼皮一颤,身子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无力的软了下来。去年,镇军大将军孙虑过二十岁生日,他派人送了一些豫章的土特产去祝贺,后来孙虑莫名其妙的得了重病,很快就死了。孙权为之震怒,有人就向孙权汇报说孙登给孙虑送过东西,而孙虑吃了这些东西之后就得病死了。孙权暴跳如雷,立刻就要下令逮捕孙登问罪,大将军步骘和丞相诸葛瑾都吓得不敢吭声,好在诸葛恪站了出来,劝孙权谨慎从事,不要给人留下话柄。孙权这才按捺住了性子,不过他还是让校事吕壹把几天内和孙虑接触过的人都彻查了一遍。天幸孙登送的那些土特产还原封不动的放在库房里,孙虑根本就没有动过,连封皮都没有撕开,孙登这才逃脱了嫌疑。
不过这一次也让人看出了孙登的险境,他这个太子之位虽然还没有剥夺,但是孙权已经无心让他继位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行事罢了。谢景和诸葛恪的意思也就是在于此,不给孙权任何借口,熬到孙权死为止。现在孙登又要给孙和送礼物,谢景觉得这简直和自寻死路一样愚蠢,所以坚决劝阻。
孙登面无表情的坐在灯下,弓着背,鬓边的几茎白发在灯光的照映下十分刺眼。谢景看得鼻子发酸,孙登今年才二十五岁,可是却已经显出了老态,比起他当初他指挥大军在日南征战时的神采,谢景无法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而这之间不过差了十年的时间。
“叔发,替我写一份表,就说我身体不佳,请辞太子之位。”孙登忽然抬起头,露出凄惨的笑容,静静的看着谢景:“辞了这太子之位,我就不用再这么谨小慎微了。”
“太子”谢景惊叫一声,连连摇手。
“叔发,你亲自去送信,然后就不要回来了。你再问问元逊,让他也不要再等了,你们都去越国吧,越王正在图谋天竺,你们到那儿有立功的机会。”孙登慢慢的说道:“你们都走了,父王……也安心了,我也就安全了。”
“太子”谢景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去吧,要是不想去越国,你们就去蜀国或者魏国,以你们的能力,肯定会比吴国过得更好的。”孙登和声劝道:“不过,越国疆域最大,机会最多,要论用人之明,天下四王,无过我那大兄,想来他不会亏待你们的。”
谢景泪流满面,他知道,孙登已经崩溃了,他已经支持不下去了,这种名为太子,实为阶下囚的日子他已经过了五年,他撑不住了。他把他和诸葛恪两人送走,一来是想让孙权解除戒心,如果孙权还能有点父子之情,让他安安稳稳的做一个王侯,那自然再好不过,如果孙权坚决不肯放过他,他只有一死了之,总之一句话,这个有名无实的太子他是不做了,也不指望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谢景苦劝,孙登这次却是不容置疑,最后自己提笔写了一封请辞太子疏,让谢景送走。谢景无奈,只得带着书信和瓷杯赶到建邺,他先去见了诸葛恪,把太子的意思说了一遍。诸葛恪沉默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只说了两个字:“也好。”然后就一声不吭,至于他这个“也好”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解释,谢景也不问。
谢景入宫请见,奉上孙登的请辞太子疏,然后再奉上瓷杯,说明这是孙登给孙和的贺礼,是他花费了无数心血刚刚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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