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久经沙场的悍卒,如果这点场面都应付不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那些人和蛮女聚在一起,仿佛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那蛮女放下了担子,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过来,而那两个貌似领头的老头却退到一旁,警惕的看着孙绍他们。
孙绍撇嘴一笑,连腰间的刀都懒得去碰,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那个蛮女走到跟前。
“请问,阁……下可是吴……吴县人?”那蛮女强笑了笑,脸有些发白,本来软绵绵的吴语被她说得有些怪怪的,只能勉强能听清说的什么。她低头行礼时,坎肩和胸衣松开一些,露出与裸露在外的手臂不一样的白晳皮肤,孙绍这次看清了,她的胸前纹了一个纹身,好象是个什么动物,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你是谁,怎么会说吴语?”孙绍轻轻的将黑陶碗放在粗木案上,不动声色的问道。
“小女子原本也是吴人。”那蛮女扫了一眼旁边严阵以待的关凤、沈玄等人,舔了舔嘴唇,显得有些紧张:“小女子姓白,闺名燕燕,原本是富春人,十年前举家渡海去的夷洲。”
“是吗?”孙绍淡淡的问了一句,眼睛在白燕燕的脸上一扫,嘴角一挑:“你是富春人?”
“正是。”白燕燕脸色更红了,眼睛亮亮的看着孙绍:“刚才听到乡音,小女子颇为欣喜,所以斗胆跟了过来。请问,阁下可姓孙么?”
“你认识我?”孙绍愣了一下。
“我不认识你,可是,家父有可能与令尊有旧。”白燕燕轻声答道,脚步向前挪了一下,又鞠一躬。关凤哼了一声,向前跨了一步,手中的环首刀不动声色的隔开了白燕燕和孙绍。
“令尊是?”
“家父是故讨逆将军帐下童子军中的人。”白燕燕眼圈一红,声音有些哽咽。
“童子军?”孙绍吃了一惊,站直了身子,带了几分恭敬的拱手问道:“敢问令尊名讳。”
“公子是……”白燕燕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孙绍。
“在下孙绍,讨逆将军正是先父。”孙绍有些着急的说道,他现在对童子军十分上心,又正打着夷洲的主意,忽然看到有童子军旧部在夷洲,简直是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让他兴奋不已:“令尊名讳可否见告?”
“原来是少主人。”白燕燕声音颤抖,腿一软,软软的向前扑倒。孙绍正准备上前去扶,关凤却抢先一步拦在他的前面,伸手将白燕燕扶了起来。白燕燕就势站起,盈盈一拜,谢过关凤,这才泣声道:“家父就是当年跟随讨逆将军恶战太史慈的小将,讨逆将军故后,他悲痛不已,哭坏了眼睛,不能再征战沙场,便退而经商,十年前举家迁往夷洲……”
孙绍愣了一下,曲阿小将?他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看白燕燕这样子,应该不会有假,他拍拍关凤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紧张,又让旁边的人收起武器,指了指远处那些人对白燕燕说道:“他们都是跟你来的?”
“正是,他们都是家父的部下,因为都是夷洲的蛮夷,不通教化,所以不敢让他们来拜见少主。”白燕燕说着,从后腰抽出一把短刀,关凤一见,眼神一凝,立刻就要迈步上前。白燕燕却凄苦的一笑,向后退了一步,单腿跪倒在地,双手将刀高高举起:“这是当年讨逆将军赐给家父的短刀,请少主人查验。”
关凤从她手中接过刀,反手交到孙绍手里,眼睛却还是警惕的盯着白燕燕。孙绍看了白燕燕一眼,伸手接过短刀,一手握着已经磨损得看不出花纹的刀鞘,一手握着刀柄,缓缓的抽出了短刀。短刀上隐隐的有一股腥味,看样子曾经杀人无数。刀上还有一个隐约的花纹,十分模糊,已经看不清是什么。
“这是……”孙绍指着花纹,探询的看着白燕燕。白燕燕站起身,上前一步,接过刀看了一眼,笑道:“少主人难道不认识这个纹样吗?”
孙绍茫然的摇摇头,白燕燕笑道:“这就是当年童子军的军徽啊,少主人请看。”说着,她捧着刀很自然的从关凤身边走过,走到孙绍面前,举起刀准备给孙绍解说,红艳艳的嘴唇微张,眼神却突然变得狞厉之极,手腕一翻,紧握着那柄短刀,猛地向孙绍刺了过来。
事起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刚刚还泪眼婆娑的白燕燕突然变了脸色,就连最警惕的关凤一时都有些措手不及。她见孙绍和白燕燕说得亲热,孙绍又是一脸的兴奋,就相信了白燕燕的话,以为她真是孙策所部童子军的后人,所以白燕燕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才没有坚决的拦住她。现在白燕燕暴起伤人,她就是想拦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燕燕双手持刀,咬牙切齿的冲着孙绍刺了过去。
就在白燕燕拔刀猛刺的同时,站在远处的十几个蛮夷发一声喊,同时拔刀出鞘,恶狠狠的向沈玄他们冲了过来。沈玄、赵袖等人一声大喝,拔刀出鞘,迎上了他们,转眼间就战在一起。
说时迟,那时快,白燕燕手中的短刀已经刺到了孙绍的前胸,她怒喝一声,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狰狞无比。
第二十章 女刺客
锋利的刀尖刺破了孙绍的衣服,却再也不能前进半寸,白燕燕一时没反应过来,用力又捅了一下,却只是将孙绍向后推了一步,刀依然没有刺进去。
就在她疑惑的片刻之间,孙绍一声冷笑,伸手握住了白燕燕的手腕,用力一扭,白燕燕吃不住他的力大,整个身子都被扭了过来,变成一个背向孙绍的铁板桥,仰着的脸正好对着孙绍面带讥讽的笑容。她紧紧的咬着牙,怒视着孙绍,还没来得及怒骂,挺翘的臀上已经挨了一脚狠的,整个人平飞起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顿时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她双手撑地,刚想起身,满脸煞气的关凤赶上一步,一脚踩在她的胸前,雪亮的长刀搁在了她的脖子旁。
关凤极其愤怒,因为她的一时疏忽,孙绍险些被这个女刺客刺杀当场,一想到后果,关凤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珠儿沿着没有血色的脸庞滚落下来。
“说,究竟谁派你来的?”
白燕燕憋红了脸,用力的喘息着,却根本不看关凤一眼,只是怒视着孙绍。孙绍把玩着刚刚从她手中夺去的短刀,嗅了嗅,又用指甲在刀上刮了刮,将手指头伸到阳光上仔细的端详着。白燕燕屏住了呼吸,目光中露出一些期盼的神情。
“夫君,小心有毒。”关凤惊叫了一声。
“别高兴,不见血,死不了人的。”孙绍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四周已经被制服的夷人,指了指那两个老头:“把他们拖过来。”
“喏。”赵袖等人把两个老头押送到孙绍面前。孙绍遇袭,他们这些亲卫十分丢脸,下手特别很,这两个老头都被打得鼻青眼肿,壮实的一个断了一条腿,另一个瘦高些的手臂上被砍了一刀,鲜血淋漓。
“老老实实的说,给你们一个痛快的,要不然,嘿嘿,我就让他们死在你的刀下。”孙绍走到一个瘦高的老头旁,刀锋在他鼓起的血管旁轻轻的一划:“慢慢的把血放掉,衰竭而列,也算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这毒发作起来,会有什么反应?”
“你住手!”白燕燕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恐惧,嘶声叫道。
“你是谁?”
“我……”白燕燕欲言又止。
孙绍也不说话,单手提起那个怒目而视的老头,将他拖到白燕燕眼前,手中的短刀轻轻的一割,锋利的刀刃割破了老头的血管,鲜血如箭一般**出来,顿时喷了白燕燕一头一脸。热乎乎的鲜血糊住了白燕燕的眼睛,也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血箭已经失去了开始的威力,老头也已经颓然的垂下了头,她才尖叫一声:“不——”
“你是谁?”孙绍一脚踢开那老头,面无表情的拽过那个正拼命挣扎的壮实老头,血淋淋的刀子又搁在了他的脖子边。他看着白燕燕,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你别杀他,你别杀他,我说,我说……”白燕燕无力的拍打着地面,哭喊道。
“小姐,不能说。”老头胀红了脸,忽然猛的向孙绍撞了过来,孙绍早有准备,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肩头,跟着一脚踹在老头另一条大腿上,老头腿关节呈现出一个怪异的角度,忍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孙绍充耳未闻,颇有些意外的说道:“原来你们的吴语说得这么顺畅啊,还跟我装夷人,嘿嘿嘿,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孙君……”沈玄走了过来,附在孙绍耳边,示意他看旁边的人群。刚才这一阵厮杀,已经吸引了不少人,虽然没人敢近前来,都远远的看着,可是他们的脸色都十分冷漠,看向孙绍等人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愤怒。
“怕个毛啊。”孙绍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我还就不信了,这里倒底还是不是江东的地盘,居然有人敢刺杀我。”
“孙君,你就是要问,也没必要当街杀人逼供吧?”沈玄苦笑道。
“这倒是。”孙绍笑了,单手提起那老头,将他拖到茶馆里,赵袖等人横刀站在茶馆外,挡住了众人的目光。卖茶的老头和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吓得面无人色,缩在角落里直发抖。孙绍也不看他们,将老头扔到白燕燕的面前,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不能说。”惨叫的老头睁圆了眼睛嘶声叫道。
“我……我说,我说。”白燕燕连声哀求:“老爹,我不能把你们都害了。”
“小姐——”老头疯狂的扭动着,涕泪俱下:“不能说,不能说啊……”
白燕燕死死的咬着嘴唇,泪如泉涌:“老爹,你以为我不说,就能逃得出去吗?我不怕,我不怕了,我们一起死,只想死得痛快一些。”她昂起头,怒目而视:“狗贼,我可以告诉你,你可以杀了我,却不能污辱我。”
孙绍眉梢一动,刚才的冷酷和暴戾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挥了挥手:“你们走吧,下次看到我,离我远一点。这种没有水准的刺杀还是不要做了,白白的死人,一点挑战性也没有。”
“放开她吧。”孙绍轻轻的拍了一下关凤的手:“断人后嗣,有伤阴德,不宜子孙。”
关凤犹豫了一下,虽然有些疑惑,却没有问,松开了白燕燕,还刀入鞘,退到一旁,眼神中的警惕却丝毫不减。
白燕燕愣住了。“你……知道我是谁?”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总能认得出这是一只虎吧?”孙绍晃了晃手中的短刀,撇了撇嘴:“不要以为男人都是色狼,你的胸虽然不小,可是并不好看,除了那只虎纹得还勉强以外。”
白燕燕顿时满脸通红,下意识的掩住了衣襟,向后退了一步。刚才她见孙绍瞟着她的胸,为了让孙绍放松警惕,能靠他更近一点,几次故意弯腰,把自己的禁地敞露在仇人面前,没想到对方根本意不在此,不仅如此,他还反过来嘲弄了她几句。她虽然气愤不已,可是气愤之中,分明还有几分不服气。她瞟了关凤的胸前一眼,随即又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太过荒诞,连忙扭过了目光。
“你是严家的人?”孙绍背着手:“严白虎的女儿还是孙女?”
白燕燕倔强的咬着嘴唇,扭过头沉默不语,孙绍瞥了她一眼,忽然又笑了:“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就当你是了,马上就派人去掘了他的坟,锉骨扬灰。”
白燕燕勃然大怒,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孙绍翻了翻眼睛,“宁掘错,不放过,反正我父亲也杀了他全家,我再掘他的坟,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畜生”被打断腿的老头怒不可遏,挣扎着想要冲上来,却被赵袖死死的摁住。
白燕燕咬牙切齿的想了片刻,恨声道:“不错,我叫严飞燕,是严白虎的女儿,也是严家三百余口中唯一剩下的。”
“果然。”孙绍走到茶案边,腿一抬,斜坐在茶案上,仿佛谈家常的问道:“你在身上纹着虎,难道在夷洲还挂严白虎的名号?”
严飞燕对他的从容分外反感,可是现在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没好气的说道:“夷人凶残,不团结就难生存。先父当年的一些旧部可怜我,建了个白虎寨,来往会稽做些生意。”
“夷洲物产富饶,还来会稽做什么?故土难忘,还是专门在这里等我?”孙绍没皮没脸的笑道,严飞燕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着唇不吭声。孙绍见她不应,只得自我解嘲的摸了摸鼻子:“好了,今天我心情好,不杀你。以后离我远一点,要是还想报仇,就准备充分了再来,否则下次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份厚厚的纸,叹了口气:“我写了多少天的稿子,被你这一刀给刺破了。你可真是缺了大德,老天报应,让你以后嫁个又丑又凶的老头。”
严飞燕看着他手里的纸,懊悔不已,眼神复杂而无奈。
“夫君,真放过他?”关凤小心的提醒了一句:“纵虎为患啊。”
“绝人子嗣,有伤阴德。”孙绍拉过关凤的手,轻轻的捏了捏,眼睛瞟了一眼她依然平坦的腹部,歪了歪嘴,笑了。
关凤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有些惊喜的看着孙绍:“夫君,你是说?”
“你自己不知道?”孙绍诧异的看着她。
“我……我哪知道这些。”关凤扭捏的晃了晃身子,红了脸,刚才还英姿勃勃的母老虎顿时变成了温顺的小花猫,拉着孙绍的手走了出去。沈玄和张觊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又不好多问,只得扔下躺了一地的夷人,跟着走出茶馆。
他们刚刚走出几步,前面吆喝声大起,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卒飞奔而来,一下子将孙绍等人围在中间,领头的队率气喘吁吁的扶了扶歪了的头盔,拔出战刀指着长相最凶恶的一个亲卫,声厉色荏的喝道:“哪来的狂徒,敢在东治闹事?给我拿下。”
“总是打完了,他们才会出现。”孙绍叹了口气,将腰间的校尉铜印扔给帅增,自己转身就走。帅增昂着头,将铜印在那队率面前一晃,那队率脸色一变,连忙接过铜印看了一眼,随即又双手奉还,一路小跑的赶到孙绍面前,点头哈腰的拱手道:“原来是孙校尉,小人真是白长了一双狗眼。”
“你还知道我啊?”孙绍一边向前走,一边调侃道。
“哪是,谁不知道啊。”那校尉谄媚的笑道:“校尉现在是威名镇江东啊,谁人不知,哪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