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 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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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 中部-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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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是死的,死的重华才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死的太子才不会被有心人利用,死的储君才不会威胁到他的统治,天下无情帝王家,几朝几代传下来的真理,却被他无知的无视了这么多年,够了,一切都够了—— 
重华疯狂的举动,看的仲骆心惊不已,一边吩咐“不许伤了他。”,一边让人将其围住。 
重华手中利器,削铁如泥,神智狂乱下一时竟没有人可以把他怎么样,而侍卫这边接到皇帝不得伤人的命令,更是缚手缚尾,半天过去,竟然让重华挑开一路。 
仲骆大急“还不快追。” 
重华的样子让他感到害怕,没错,就是害怕,这样的重华他从来没有见过,记忆中的重华总是默默的站在一边,对待他时更是小心翼翼。 
侍卫追击而出,仲骆也跟了上去,为防伤到人,侍卫尽皆去了兵器,可这么一来就接近不了重华,只能等着他耗尽体力。 
而仲骆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 
“陛下” 
突然一人蹿出挡在仲骆前面。 
“让开”仲骆正急着看重华的情况,怎有时间搭理其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就要跨过。 
没想到来人竟然再次挡在前面,额头击地,铿锵有声。 
“陛下开恩,家父并非有意冲撞皇上,还请陛下看在我一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恕家父,所有罪责,微臣愿代父承受。”孙中行并不知道前殿之事,只是此处已然接近内宫,他被仲骆留在宫中,恰巧看到父亲被侍卫围攻,心急之下贸贸然就冲了出来。 
恰在这时异变突生,只听那边传来呼喝:“启禀陛下人犯跳水自尽了。”一个霹雳正中仲骆眉心。 
孙中行闻言面色一白,滩倒一旁。 
闻人广缘说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目光复杂的看着浑身湿透的皇帝抱着那人离开,孙尧白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君王不管不顾的跳到水里去救他,帝王脸上的怜爱又将如何解释? 
明明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明明是一个轻言调戏,举止浪荡的竖子,怎么会,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那种让人看着就觉得伤心震撼的表情,那种似乎活上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绝望悲哀,到底是发生过什么,叫他宁可跳湖也不愿面对—— 
甩甩头,闻人广缘回身对上新科状元李修束,想起他今日所说的众多罪状其中的那么一条,顿时心头火起,什么叫污了清白,他当日除了让那孙尧白摸了几把,亲了几口以外根本就什么也没发生,李伦虽然没有明着阻止,甚至还把自己的佩剑送给那孙尧白,但好歹也没有放任不管,割了绑他的绳子,恢复了拳脚的他哪还会被人占什么清白,简直是胡说八道。 
武艺横通的闻人大公子,自然不肯承认自己那次意外的翻船事故,对于李修束的“谣言”自然是想当然的气怒非常,眉毛一竖,白牙一咧,一声“李大人”唤的好不阴森。 
脊背一凉“闻人公子有何吩咐?”李修束从君王反常的行为中回神。 
“本公子并未被任何人调戏,请大人牢记。”笑着说完,如果那还算笑的话,闻人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李修束抬起乌青了一圈的右手,痛的呲牙咧嘴,看看远去的闻人广缘,再看看早就没了影的仪驾,嘬么着那个孙尧白到底是什么身份,今天皇上的举动可不一般啊! 
金丝枕,碧丝帐,千竹灯,销金兽,这熏霄殿即使过了百年也还是一个模样。 
仲骆停下踱步,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身影,面色复杂。 
走到床前,伸手触摸那被烛火映照的更加苍白的脸庞,久久无法回神。 
宫漏滴滴答答的响着,思绪也不禁跟着流转,三年前也好,十六年前也好,二十三年前也好,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觉的自己亏欠过谁,也未曾后悔过,可就在刚才,当这个原本已经失去的儿子湮没在那如死水一般的湖池中时,他恨不能将原本发生的一切归回原位,他竟然会想,假如没有发生三年前的事会怎么样?后悔了吗? 
月光览过红木雕漆的栏杆,静静的照在引入殿内的一小池池水中,几条红色的锦鲤缓慢的摆动着身躯,就如同睡着了一般,此时一室的宁静,断到重华、仲骆的耳中却只是更增添了宫漏的回音,那一滴滴的水,冲刷着腹中肠胃,就如车轮碾过。 
也许仲骆已经意识到,现在在他面前的重华已经不再是瘦瘦小小抱着他的腿童言无忌的孩童,也不再是每每对着他发呆的少年,更不会是只为看他一眼而冒冒失失躲在假山后的懵头小子,眼前苍白却明显成熟的脸庞,昭示着那三年逝去的流光—— 
忆起阳浦送上来的报告,联想当时,怎也不知这个傻到家的儿子竟然根本从一开始就没在京中,如此青卫弃主也有了解释,可——那脑后明显留下的伤疤,又是怎么来的?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致使他被骆水冲出千里之外,身受如此重创?仲骆不敢想像三年前的重华是什么样子。 
窗外的月色没去,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纹,仲骆方才长叹一声,起身离去。 
知道床上的人与他一样一夜未眠,可他等的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给他,三年前他就应当清楚了,三年后的今天他更不会让他抱起任何希望。 
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不多,难得糊涂的人也是少见,可这茫茫三千界,万里红尘当中谁能说自己真的明白了,谁又能说自己当真什么也明白? 
一切的一切隐在心里、腹里、嗓子里那就是不知道,一但张了嘴,出了音那才是真的无法挽回。 
所以如果可能的话,重华愿意自己是个哑巴,将这个通晓的秘密永远埋藏在心里,烂了腐了同他一同化为尘土。 
睁开眼,帐子上的百张花,开的艳丽,闭上眼,眼帘却不听使唤,酸酸的似乎有水在膨胀在酝酿,可终还是一片炽热,归为最始的干涩,泪水对于他来说才是最没有必要的——心痛吗?不痛—— 
眼疼吗?不疼——流泪吗?不流—— 
“娘娘”太监好似见鬼一样,连滚带爬进了内殿,咽了好几口唾沫也没说出娘娘以外的字来。 
“太子来了?”魏妃放下手中的胭脂,回头询问,盛装的女人,美的不可思议,倾城倾国。 
伺候了魏妃多年的老太监认得魏妃身上的玲珑百件,金丝镶秀,霞云滚边的华丽宫妆,那是当年娘娘封妃的时候陛下亲自赐下来的,可以说是娘娘的嫁衣裳,当年娘娘穿上这件衣裳的时候那美的啊!跟个天仙似的,看的万岁爷喜爱不已,就是曾经的李妃娘娘也不过如此了,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娘娘再次穿上这件儿衣裳还是美的跟什么是的,只是风光不同了,若说当年是青梅嗅,那么现在显然是牡丹花开。 
不过这衣裳压香底已经这么多年了,今娘娘怎么想起来拿出来穿穿了?还没从见到诈尸的太子那里回过神,老太监再次掉进另一个异常中。 
重华跨入景合宫,身上是三年前的穿戴,除了面色苍白略显成熟外和当年的重华太子并无太大差异。 
魏妃注视着重华,也不起身,“我的信你看到了?”随即一笑“你既然来了,自然是看到了。”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修剪整洁的指甲上满是红色丹蔻,在雍容华贵之中添上一抹魅色“可你却不得不来。”似乎没有认识到自己说的有哪里不通,魏妃只是继续自说自的。 
“你想知道什么?” 
“……” 
“你母后是我派人杀的。”仿佛闲聊一样的语气。 
重华依旧没有说话。 
“你早就知道了吧。”魏妃突然叹了口气,蹙眉看向重华“我要死了。”根本不搭边的话就这么突兀的冒了出来。 
“本来连你也要杀的。”对于魏妃的语无伦次重华并没有任何表示,就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一般“可是,你的父皇出手阻止了。” 
“别以为他是有什么骨肉亲情,我当时能够得手,若没有你父皇的默许那根本不可能。” 
“我当时真的很不明白他明明已经默认了让我出手,为何偏要留你这么一个祸害。”淡淡一笑,撩过鬓边碎发“可现在我明白了,不,准确的说是三年前就明白了。” 
“一网打尽确实比零零散散的抓起来方便的多,还不留后患。”言罢自己也笑了起来,利用重华将青家势力集结,然后一网打尽,何等绝妙的计策啊!百万的人命,被他抓在手里任意耍弄。“你说是不是陛下?” 
“魏妃你僭越了。”仲骆阴沉着脸跨入殿门。 
重华回身,冲着仲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去。 
“重华”魏妃大喝一声“别以为你那肮脏的心思没人知道,看着你那样子我就感觉恶心,竟然对自己的父亲生情,哈哈哈哈——你怎么没有被劈死啊,老天还真是不开眼,悖伦忘德的畜生你有什么脸活着,竟然还敢回来……” 
“来人,”仲骆面色更加阴沉,强压下胸口暴怒,出声唤来内侍“魏妃疯病泛了,喧太医前来诊治。” 
魏妃挣开束缚自己的宫女太监,绝色的容颜上满是凄厉,说不出的悲哀“我没疯”长长的指甲抓破了太监的手宫女的脸,可没有人敢将人放开“重华,你那点心思连我都瞒不过,你以为能瞒过你的好父皇吗?哈哈哈哈”笑声震的耳鼓作痛,形似哭嚎“你的好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且知道的清清楚楚——” 
重华好似根本就没听到一样,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维持着原来的速度,抬脚跨出殿门,在旁人看来,太子不过是刚给魏妃娘娘请了安回宫罢了—— 
仲骆没有阻拦,深吸一口气,“摆驾回宫。”该来的总归要来,只有死物才会永远停滞。 
“咯吱”殿门应声而开,重华一身水淋淋的走了进来,月光透过淡黑色的云彩照在身上,透下一个斑驳的剪影。 
没有人阻拦,因为皇帝把太子安置在熏宵殿歇息,也没有人上前来询问,因为太子在水帘下呆了整整一天的消息,早已传遍宫中,更没有人敢贸然上前服侍,因为太子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 
穿过层层帘幕,青石板上湿湿的印子一直延续到龙床前面,重华就愣愣的站在那里,静静的仿佛不曾存在。 
看着那熟睡的人,重华突然很想笑,就在昨天,他躺在那里仲骆看着,今天就反过个来了。 
眼前这个被他称为父皇的男人被他爱了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啊!他原本以为他可以就这样默默的爱下去,可是——老天似乎并不允许呢!苦笑蔓延,合目,也许真的该降下天雷孽火劈死他烧死他才对。 
重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悲哀,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过他体内的血液,四处茫茫的都是一片灰白,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未来。 
轻轻的碰触那红色的菱唇,他想,他想过把这个人抱在怀里的感觉,他想过与这个人长相厮守的美梦,甚至,他甚至会想,仲骆有一天会回应他的感情,会与他一起解决摆在他们面前的一切矛盾、阻碍,可是——这比做梦还来的虚幻。 
抬手下划,轻轻的放到仲骆的颈间,魏妃说的事情他都知道,即使不知道也隐隐约约的明白,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拒绝他去想那太过刺人的真相,就是现在他也可以选择忽视,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变成了语言就无可挽回,收紧手下的力道,重华眼中出现狂乱。 
下一世,下一世决不会再是父子,下一世可以尽情的拥抱你,可以尽兴的说我爱你,可以不顾一切的得到你,可以放弃一切和你在一起—— 
下一世,下一世可以听到你说爱你,可以纠缠在你身边亲吻你,可以不用顾忌不用掩盖不用压抑的去追寻你…… 
所以,去下一世吧,手下的力道更紧,重华似乎看到仲骆穿着火红的嫁衣站在他的面前,那青丝绾落的风情,那眼角眉梢的喜悦,都是这一世他求也求不来的。 
“哐铛”重物落地的回声惊醒神智迷乱的重华,滚落一旁的熏鼎分为两部分又转了一个来回,太监惊悚的声音响破青空“快来人啊,太子殿下要杀皇上。” 
仲骆醒着一直都醒着,为什么不阻止重华?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目光复杂的看着满脸惊恐后怕的重华,仲骆回身喝道:“去把太医院的太医全宣来,太子疯了。” 
是夜,魏妃自尽宫中,八皇子重据交由淑妃抚养。 
自天京祸乱之后,朝廷再次动辄,丞相李儒死于狱中,大将军李伦处斩,其余因迫害太子而封功者亦皆被不同罪名抄家灭族,张多端、张无端两兄弟离奇失踪,传言被找回时只余一幅骨架,疑是野兽所为,但却无人能解释骨架之上平白多出的刀斧痕迹。 
直到多年后有人将众多事情组合而观,方才明白,这是皇帝在为太子复仇—— 
另,新科状元李修束因柬言有功破格提拔于九卿之位,榜眼萧毅远,探花许钟擎留于中央,听候任命。 
至于李修束状告武状元孙尧白一案,因物证不足,草草了结。 
此后,阳浦突然出现,上观其勇猛,令其继大将军之位,统领三军。 
经过两次大的洗礼,朝中污腐尽去,仲骆改原国策,令行新政,此后600年间,海清河宴,国富民强,这些都是后话了。 
你活我疯 
刚寻回的太子殿下疯了,魏妃娘娘悬梁自尽,两个震天响的消息霎时传遍大街小巷,三千仕林学子为太子鸣冤的事也是传的人尽皆知,李儒和李伦尽皆被皇帝下了大狱,就等着除斩,眼见着李家树倒猢狲散,多的是人唏嘘不已,公侯将相百年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 二少爷,您就省省吧,老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既然禁了您的足,那没过三个月您也出不去啊!”小厮在门外苦苦哀劝,也不知道自己家的少爷发了什么疯,竟然夜闯禁宫,要不是发现的早,加上他家老爷在禁军那里还有几分面子,只怕这时二少爷早就身首异处等着被敛尸了,那还了得? 
闻人广缘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孙尧白被皇帝带走,当天就传出消息已死的太子活着出现在宫里,联想当时皇帝的异常,毋庸置疑那孙尧白就是当年祸乱中自尽而亡的太子重华,只是没有死罢了,这个消息让他震惊,也同时有那么说不清楚的一点心安,可就在他思虑着如何再次面对重华的时候,却再次传来太子疯了消息,整个太医院阴云密布,忙的脚不沾地,可就在这时候皇帝竟然把太子另安于冷宫修养,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却也都同时明白,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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