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大小的圆洞,不是为了透光,只是单纯的不想里面的囚犯因为窒息而死。
此时,在最里间的重犯牢房里,柳条划空的声音不绝于耳,而那之后,便是一男一女断断续续的凄惨的叫声。
熊熊燃烧的炭火将昏暗狭小的房间染成血红一片,灼热的高温放大了房间里腥臭的血气,宁夏厌恶的别过了双眼,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浑身不自在,她悄悄的拉了拉李泉的衣角,伏在他耳边小声的恳求道:“叔叔,我害怕,可不可以先出去啊?”
李泉瞥了眼正在全神贯注看戏的祁星野,为难的回道:“这个时候,恐怕不妥,小姐请再忍耐一会儿。”他贴心的倒了杯凉茶递给宁夏,摸摸她的小头以示安慰。无奈之下,宁夏只能把脑袋埋在了宁珊珊的怀里,暂时躲避着外界的情景。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宁珊珊还气愤的想着报复这那两个恶人,那么此刻,当她适应了屋子里的光线,看清了两个囚犯身上一道道错落纵横的伤口,她那点儿不足为道的恨意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啪啪啪啪!”每一鞭落下,小人儿就反射性的跟着小幅度的弹跳了起来,如果身边没有宁夏陪着,她怕是早就尖叫了起来。
“够了。”祁星野一抬手,行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摩挲着手腕上的一串墨黑色的念珠,说道:“不想再受苦的话,痛快的把那令牌的下落交代出来,本皇子就赏你们一个痛快。”
那女囚喘着粗气,抬起苍白的小脸儿,嗤笑了一声,道:“草民夫妻从来都没见过殿下所说的什么令牌,草民知道我二人的行为罪无可恕,还请殿下赐草民一死……”
“你们倒是忠心,哼!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嘴有多硬!”祁星野声音一沉,遂命令道:“壹、贰!把他们的十指给我一寸一寸的砍下来!”
两个侍卫得令,从长靴里拔出一柄短匕首,拉住两人的双手就准备动手,“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那个男囚慌张的大呼了起来,可惜他们服了软骨散的身子软绵绵的,一点儿挣脱的力气也没有!
“说是不说?”祁星野给了他们最后一次机会,可比起身残的痛苦,两个囚犯显然是更惧怕他们所隐藏的事实,“好,有骨气!动手!”
“啊啊啊!”两声无比尖锐的惨叫声响彻窄小的空间,祁星野不悦的皱紧了眉头,接着道:“把他们的嘴给我堵上!”两个狱卒忙把两团破布塞进了两人的口中,耳根清净了很久,祁星野舒了口气,又问:“说是不说!”
两个囚犯含着深深的祈求看向祁星野,却动作一致的摇着头,“很好,接着砍!”宁夏闭着眼睛不忍去看,可那匕首削肉的声响,还是让她不由的联想到这残忍的一幕,而宁珊珊却早被眼前的情景震慑住了,她呆呆的看着地上那几截白白的手指,突然间狠狠的打了个寒噤,猛的跳下了凳子,无助的拍着厚重的铁门,哭喊的大叫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宁夏慌忙上前想要抱住惊吓过度的宁珊珊,可后者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竟把宁夏推倒在地,又开始大力的拍打着牢门。
女孩儿的哭叫惹得祁星野一阵心烦,他揉着眉心,低喝了一声:“李泉!”
“是!”李泉在宁珊珊的颈后轻轻的一点,女孩儿的眼前一黑,就栽进了李泉了怀里,“小姐若是不舒服,就请随奴才一起退下。”
宁夏忙点着头,跟在李泉的后面退出了牢房。李泉把两人安顿在衙门后堂的一间雅房中,又递了个瓷瓶到宁夏的手中,说道:“这里是些压惊的药丸,小姐服下一颗,这娃娃醒来的时候也给她服下一颗,奴才还得回到主子身边伺候着,如果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可以交给守在外面的两人去做。那……奴才就告退了。”
“嗯,谢谢叔叔!”虽不知李泉的官阶,可能守在五皇子的身边,定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宁夏不敢怠慢,彬彬有礼的回道。
李泉笑着一欠身,就离开了屋子,宁夏这才爬上软榻,斜倚在宁珊珊的身边,温柔的拍打着她的小身子,给予她最原始的温暖,看着沉睡中的小人儿脸色依旧苍白,她不由的叹了口气:看来珊珊的刺激真是不小,她是没有亲眼看见,否则,也是忍受不了那种压抑。
“那个祁星野。”宁夏抿着下唇,心道:“那小鬼怎么会如此镇定的面对这么血腥的场面,难道皇家的小孩儿都是从小就接受各种变态的教育么?”宁夏不愿多想,刚才服下了药丸中似乎含着某些助眠的成分,宁夏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便趴在宁珊珊的身边睡了过去。
“呜,呜,宁夏你快醒醒!呜,嗯……”温热的物体打在脸上,宁夏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儿正眼巴巴的瞅着自己。
“呜,宁夏我好怕啊!”见她终于醒了,宁珊珊一下子扑过去抱紧了小人儿,“那些人的手指头,手指头……”
“没事了,珊珊,没事了。”宁夏想起了李泉的交代,便拿出药丸喂给珊珊吃下,“珊珊,这是压惊的药,你吃了之后就不会害怕了。”
宁珊珊一听,忙一口吞下,她还不放心,拿过药瓶全都倒进了口中,宁夏来不及阻止,四颗药丸儿一股脑儿的进了小丫头的肚子。她抹抹嘴说道:“这下好了,这下就不会怕了。”
宁夏心疼的抱着小丫头,说道:“珊珊,只要不去想就不会害怕!”
“嗯。”珊珊点点头,顿了一会儿才喃喃的开口道:“宁夏,我以后一定不会做坏事的。”
“哈?”宁夏一呆,只听她继续说道:“坏人就要进大牢,要被剁手指,我,我才不要!”
宁夏抚着她的背说道:“你放心,没人会这么对你的。”这算不算因祸得福,珊珊因为畏惧恶人的惩罚反而形成了正确的人生观。
两个女孩彼此相拥着,不一会儿药效又袭了上来,两人双双睡了过去。
66、空无大师
()宁夏此刻很郁闷,第一百零一次扪心自问道: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儿吸引了那祁星野,竟连她睡着了都不肯放过,宁夏一觉醒来,就发觉自己和那小正太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相处在软轿当中,自己头枕在小正太的大腿之上,而祁星野的右手手掌也好死不死的搭在自己的左胸脯上,“幸好那里还没发育,否则——”
祁星野感觉怀里的小身子越来越僵,低头一看,便见宁夏那长长的睫毛正上下不停的扑扇着,便道:“你醒了?”
“嗯!”
“那还不起来?”
“哦!”宁夏忙坐直了身子,只听祁星野接着说道:“你睡得很熟,是我让李泉别叫醒你的,不用担心,她有李泉护着,不会有事。”
“喔!”这算是解释么?犹豫了一下,宁夏便问道:“那两个囚犯呢?”
“死了!”祁星野带着点儿恼意回道,显然他终是没能从那两人的口中得到满意的答案。
宁夏早已看出,五皇子事件绝非意外,能在天子脚下囚禁皇子,如果身后没有强大的后盾支持,就算是亡命之徒也未必有这个胆量,那伙儿人贩子显然是这行里的专家,幕后之人明显是想借着他们的手消除掉他的存在,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也许祁星野命不该绝,竟让他逃过了此劫。
那个无意中所见的令牌已让他猜到了幕后的元凶,祁星野只是想从他们的口中找到确凿的证据,然后在父皇的面前一举揭发他们的阴谋,可惜最后所做的终究无用,即便他所能想到的最残酷的刑罚,也没能从犯人的身上套出一点儿线索。
“哼,真是浪费时间!”祁星野泄气的说道,看来他还是太弱了。
小皇子的骄傲遭受了挑战,宁夏感受到他不爽的情绪,轻拍着他的手背,柔声的说道:“坏人已死,我们的仇也算报了,殿下为民除害,不是应该高兴么?”其实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祁星野此举已经给了对方一个很强烈的警告,皇帝老头也会在他的身边安排好最严密的保护措施,可以确定的是祁星野的生命安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受到威胁。羽翼未丰前就锋芒毕露,这可是在皇家生存的大忌啊。
“唉,你不懂~~”祁星野苦笑了一下,反手握住了宁夏的小手,不过她的轻声细语却让他烦躁的内心平静了许多,许久,他突然说道:“你的手好凉,不过很舒服。”
宁夏听出他不想再继续那个沉重的话题,笑道:“我天生就如此,喜凉怕热,天热的时候大家都喜欢粘着我,天一冷,就没人搭理我了。”
“你好像是属蛇的?”
“你怎么知道。”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宁夏在说,祁星野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表情却柔和了很多。轿子飞速的前行着,一个时辰之后,就到达了今天的目的地——法华寺。
轿夫并没有直接走进正门,而是绕到寺后,经一个侧门进入,法华寺规模庞大,是大商朝迄今为止所建成的最大的一所寺庙,轿子又行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停在了一所年代久远的小别院前,祁星野下轿,一个青衣的小和尚双手合十,恭敬的说道:“小施主有请,方丈已经等候多时。”
“劳烦带路。”
“请!”
三胞胎侍卫和李泉都被要求留在了院门外,只有宁夏跟在祁星野的后面一起走进了方丈的房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焚烧草药的气味,初闻时刺鼻,再闻后性苦,待到适应之后,只让人觉得通体舒畅,似乎所有的烦恼都被这味道带走一般。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笑呵呵的问道:“小星野,这次的感觉怎么样?”
“嗯,十分的舒服,星野也想向方丈爷爷讨要一些焚香。”祁星野在与旁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点儿皇子的架子,可在面对着这个老人家的时候,他却是卸下了所有的包袱,态度真诚而恭敬。
“没问题,等下子我叫人交给李泉。”老方丈注意到站在一边儿的宁夏,问道:“哦,这个女娃娃可是你的小朋友?”
“嗯,算是。我们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所以我带她来,想听方丈爷爷弹琴。”祁星野毫不避讳的说出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老方丈一捋长须,笑道:“哦,那你们先坐好,老衲先去准备一下。”
宁夏学着祁星野的样子盘着腿坐在了地上摆着的蒲团上面,心怀感激的想道:他带我到这里怕是不想我因为白天的事而胡思乱想,这小子还挺温柔的嘛。
祁星野见她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不解的问道:“看着我干嘛?!”
“没事儿!”宁夏愉快的摇摇头,她可不想让气氛尴尬下去,于是问道:“你常来这里么?”
“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过来,方丈大师是个真正的高人,等一下,他弹的曲子,你要认真的听。”祁星野刚说完,老方丈就抱着一把古琴走了进来,他潇洒的席地而坐,把那长琴摆在腿上,手指轻轻的一拨,几个美妙的音符就蹦跳了出来,“呵呵,老衲要开始喽。”
“是,星野聆听大师的教诲。”祁星野微闭上眼睛,尽可能的放松着自己的身心,老方丈见两个小孩儿都进入了状态,也收敛了笑容,神色肃穆的把双手按上琴弦,空灵的音乐便才指尖慢慢的泄了出来。
宁夏好似被带到了一片幽静的湖畔,此时圆月出现,月华将整个圆湖都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银色,她撑着把小伞站在湖边,细雨蒙蒙,雨点儿叮叮咚咚的打在湖面之上,奏出一支自然的神曲。
一曲终了,细雨也渐渐的停下,缠绕在圆月之上的那抹乌云也被一只无形之手一把扯开,整个世界都豁然明朗,宁夏满足的张开眼睛,不禁双手合十,对着老方丈深深的作了一揖,怀着满满的敬意说道:“多谢大师的赐教,小女受益良多。”
“小施主既是有缘之人,又何必言谢。”老方丈赞赏的点点头,又道:“如果娃娃还想听琴的话,老衲随时欢迎。”
“真的吗?”宁夏一喜,刚才她还在为了琴音的结束而心怀感伤,听到老方丈的邀请,不禁喜形于色的大叫了出来,自知自己的失态,宁夏忙吐了吐舌头,赶紧端正的坐好,可小嘴还是不自禁的咧到了脑后。
老方丈看着有趣,便道:“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宁夏!大师,您的名号呢?”
“老衲法号空无。”
一空一无,合起来还是个没有,宁夏嘴上却满是恭维之言:“嗯,虽然我不太理解,不过还是觉得这真是个好名字。”一老一小相视而笑,而此刻祁星野才刚刚才冥想中清醒了过来,他起身对着老方丈拘礼道:“星野受教,不打扰大师的休息,星野告退。”
听完琴就走,宁夏心里还有些不舍,却也乖顺的起身对着老方丈一拜,便跟着祁星野离开了禅房。
67、夜宿法华寺
()祁星野走得很快,宁夏只能迈着两条小短腿儿急匆匆的跟在他的身后,她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紧咬着下唇,似是在为什么事情而烦恼不已,不禁纳闷道:那空无方丈的琴音明明是为了消除人心中的业障,他这副表情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曲子听在不同人的耳中也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祁星野坐入轿中,这次却没强迫宁夏和他同处一室,就马上让轿夫起轿,宁夏赶紧坐进后面的轿子,里面,宁珊珊正躺在软垫上睡得香甜。
轿夫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主子的低气压,步子迈得比平时的时候更大了,一行人顺着小径经过数个风格一致的院子,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来到了祁星野小住的别院,小皇子一下轿,就对着一帮手下做着指示:“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说完人就转身进了厢房。
“他没事儿?”宁夏有些担心的问着李泉,后者冲着她温文的一笑,安慰道:“小姐不必费心,每次和方丈交谈过后,主子都需要一段独处的时间。”
“呼,原来这是他一贯的反应啊,我还以为是刚才的琴音刺激了他呢。”宁夏舒了口气,那李泉把宁珊珊抱起,又道:“小姐请随我来。您的房间就安排在主子的隔壁。”
和屋子朴素的外表不同,房间的内部可谓是装饰豪华,桌椅摆设都是由最上乘的材料所置。宁夏手摸着床铺上的上好的缎子,不禁疑惑的想:“这寺院什么时候变成了五星级宾馆。”
李泉似是知道宁夏的所想,笑着解释道:“小姐也许不知,这法华寺的初代住持正是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