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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by:九鱼
作者: 荷泽有鱼 发表时间: 2005/09/21 15:19 点击:21次 修改 精华 删除 置顶 来源 转移
白子
不应该这么白的。
凝望着亲生子柔净若凝脂的颈。
他想。
他是昆仑奴,昆仑奴都是黑的,黑的似乎吸收了所有投在身体上光线,唯一有颜色的地方只有掌心、牙齿与眼的仁。
与他一起被主人从遥远的炎热彼方,以数粒花椒换取来的同伴们也是黑的;他们与这里的女子生下的孩子也是黑的。
他的孩子刚生下来的时候,粉嘟嘟的像去了毛皮的老鼠,他静静地喜悦地等着,等着自己的孩子如同其他昆仑奴的孩子们一样,在短短的几天里迅速地褪去浅淡的肤色,变深、变黑,一直黑到与自己的父亲溶为一体。
但这个孩子就是不肯黑,不仅不黑,而且白,愈来愈白,白的妖异,白的刺眼。
为什么会是白的呢?
孩子伏在简陋的炕席上,微笑着小心地从腰囊里倒出今天得到的赏赐,五粒纯金的豆子。他把以前得到的银锭、珍珠、其他的零碎和那些金豆堆在一起,看着它们在昏黄的油灯下发光。
那是主人给他的。
连十许岁也不到的孩子,雪白洁净的好象提炼过的蔗糖一样,头发带一点蜷曲,浑圆澄净的眼,丰润的唇,午前桃红午后绯红。不必用什么心计,更不必玩什么手段,只需青翠明丽的一笑,便轻轻易易的,让主人失了魂魄。
被拢在无限宠溺里的孩子,更加的白了。
主人的青眼也有涉到他。
他做了西屋的仆人首领。
浅色与深色皮肤的仆人们都很愤懑、嫉妒、不平……一些以前只在他身后窃窃的私语开始无所顾忌的在他周遭回旋。
他们讥笑着有白子的昆仑奴。
昆仑奴的孩子绝对不会有白色肌肤。
除非……
“爹爹啊,这些都给你,你好好的收了。”
孩子珍惜地将席上的银钱金豆全部装进原先的带锁木匣里,还四处摸了摸,惟恐有遗漏。
“只要主人再赏一些,爹爹你赎身的钱就够了。我会尽力好好服侍主人,积个两三年,又可以将娘亲赎出来。然后……然后……”
有些茫然地,孩子看着手里的木匣。
“生个黑黑的弟弟,爹爹你喜欢黑的孩子吧……这样就好了。”
他的妻?
似乎也不是很白的。
为什么会有个那么白的孩子呢?
孩子将木匣塞回隐秘的地方,滑下席来。
“爹爹,我要走了。主人要从集市回来了,见不到我会生气。”
小小的身影慢慢走到门边。
他浑浊的眼朦胧间只看的见那纯净的一段后颈。
白的。
“儿……”
迟钝地,他叫了一声。
孩子闻声高兴的回过头来。
“爹爹……还有事情吗?”
他走近,伸出一只手摸着雪白的孩子。
身后的另一只手挥起锋利的斧头。
砍!
他全力的砍!
一次又一次的砍!
孩子连最后一声惊骇的叫喊也来不及发出,就碎了。
白色的肤被红色的血肉污染了。
太好了……
终于看不见白的了。
可是……
他看见了黑色的骨头。
他惊惶地拣出所有可见的骨头来。
和以前见过的被主人劈手、折足、斩首的昆仑奴一样,骨头是黑的,黑的如漆。
他又拿起斧头来。
猛然砍下自己的一只手。
他睁大眼,努力的看。
看还在地上跳动的手。
黑的皮,红的肉……
黑的骨!
那天黄昏,城里所有的人都听见了一种悚然的笑,又高、又远……
(完)
《白子》by:九鱼 '荷泽有鱼' 2K 09…21
15:19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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