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事业上最成功的人,往往最容易在感情上跌跤。
直飙四十的高温,仍是无法阻止Vanessa带领乐希夕游园的兴致。山庄的北部是一大片的种植区,葡萄藤架间使用延长的竹藤编建成了可庇荫的弯型遮蓬,以至于减少常穿梭在此的工作人员中暑的可能性。“现在还不是成熟的季节哦。”Vanessa轻轻地摘下一粒果实,放在嘴里浅尝着。不远处突然传来“吡吡”两声,让乐希夕有些警戒地转过头,“这是什么声音?”Vanessa还来不及回应,就猛然被一侧喷来的水滴浇湿了全身,连乐希夕也难逃此劫。
“啊!是自动灌溉器,我忘记了!”Vanessa有些马后炮地尖叫起来,身上的连衣裙早已黏黏地贴附着皮肤。乐希夕催促着她去换衣裳,而自己则无所谓地留在原地,被冰凉的清水泼洒到的感觉,反而减弱了他对于高温的晕眩。他把原本就略为宽大,现在则是湿透黏身的白色汗衫下摆在腰上绑了个结,用手理了理开始淌水的发,不知为何,轻轻笑出了声。
当乐希风风尘仆仆地赶到庄园时,就立刻在罗迅的指点下来到了种植园里。他只来得及看见匆匆忙忙跑走的Vanessa,于是带着好奇悄悄往最里侧的方位靠近着,试图找到另一个身影。
眼睛微微眯起,过于刺眼的不是阳光,而是不远处一身雪白的人儿。
乐希风悄悄打量着正背对自己的他,发上的水滴正逐渐往被湿衫渲染出柔美线条的背部流淌去,细腰下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几乎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乐希夕不自觉地微微侧了侧身,过短的夏季裤下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腿,一看就知道是很少参与户外活动的类型。指尖小心地捏着一粒未成熟的葡萄,在还未来得及偷尝前,乐希夕直觉性地转过头,发现了一端炙热视线的来源。
“你来了!”努力保持平静的语调里却有一丝掩藏不住的惊喜,嘴角也清晰可见地向上扬起。乐希风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缓缓走近他,“还半生的葡萄,吃了会生病。”他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颗粒,霸道地拒绝乐希夕孩子气的举动。
突然又是两声熟悉的警报声,乐希夕完全没有意料到灌溉器的卷土重来,而且速度之快也只能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同时被浇湿。“原来你身上的水是因为这个玩意。”乐希风虽然也是淋得彻底,举手投足之间却没有丝毫的狼狈,依然是悠闲得很。作为回答的,则是乐希夕爆出的一连串笑声。
首次看到他那么快乐的笑容,乐希风不禁有些失神,嘴唇微微吐出几个字,“对不起”。愕然停止的笑声,却并不是由于这句话而中止。
乐希夕还未能思索他道歉的原因,双唇竟又再度被眼前的男人蛮横地夺了去,除了惊吓以外,唯一能感受到的,还有消失在躯壳中的,自己的心跳。
清凉的水滴掉落在彼此的脸颊上,却无法使沉浸在热吻中的两人清醒。没有谁去思考过道德的约束。
当感情战胜理智的那一刻,一只强健的手臂环上了乐希夕的腰,牢牢地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内使彼此合为一体。是对对方的渴望,让他们在压抑过久后,终于爆发出来,超越了兄弟以及同性的界线。可又有谁能在那个缠绵悱恻的亲吻中,看见一个未来呢?
Vanessa惊恐的双眼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如果不是一只手掌及时地捂上她几欲尖叫的嘴,恐怕被吓到的,会是整个庄园。她惶恐地转过头,然后却是心安地对上了丈夫故作冷静的脸庞。“我们先走吧。”用嘴唇无声地说出这句后,罗迅带着深受打激的妻子离开种植区,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的他,终于在此刻痛苦地皱起眉来,他最担忧的事果然发生了,下一步,究竟会变得如何呢?
17
“风,我们谈谈吧。”在走廊上叫住了错身而过的乐希风,罗迅脑海里盘算着究竟该如何开口。Vanessa执意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他只好找个借口说她身体不适,所幸其他人也未觉有异。乐希风正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催促着红着脸的乐希夕去浴室洗澡,免得着凉,听到罗迅的提议时,他平静地点了点头。两人有默契地消失在底层书房的门后。
双手冰冷的温度,贴上火灼般的脸颊,乐希夕有些苦闷地回想着他不该做的那件事。一头是飞蛾扑火的热情,另一头却是如履薄冰的恐慌,他微微摇着头,连身体都毫无保留地泄漏着自己的心情。
罗迅双手扶着书桌,像是需要一个稳固的依靠,才能把话题开启似的。乐希风倒也不着急,面容上是百年不变的随兴,思绪却茫然不知所踪。“风,看在是多年好友的份上,允许我的单刀直入吧。你。。。是不是爱上自己的弟弟了?”从罗迅努力保持平稳的口气中可以听出他刻意强调的“弟弟”二字。
震惊,只是一霎那的表情,乐希风从沙发上蓦然站起,语调低沉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掩饰自己的心虚吗?罗迅带着了解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他,“你们都还年轻,尤其是希夕,他根本对感情一无所知,不要再。。。”“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他竟然,竟然可以把我变得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半是急切,半是懊恼地打断了罗迅,乐希风并不介意心中最底层的情绪被好友窥探,但他急需的却是一个直接了断的建议。
这是第二次他如此失控得跟自己说话,罗迅悄悄回忆起,第一次瞧见他这样的表情,还是在乐希风刚入行时的故事了。“风,你先冷静一下,这也许只是一时迷惘,你别太当真。”
乐希风像是认真地听着,又像是完全没有听进去。罗迅失望地摇着头,感情的事,外人就真的无法插手吗?
卧室里,Vanessa也摇着头,不同的是,她正是壮志雄心。“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他们兄弟两在一起!”她为自己刚才由于震惊而浪费掉的那些时间懊恼起来,急急忙忙地翻开书桌抽屉里的一本电话薄,熟悉地找到其中某页,“对!就这么办!”
粉紫妖娆的夕阳,是在国内吵嚷的大都市里欣赏不到的风景,乐希夕却故意放弃这个好机会,像往常般地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窝里,恬静的面容上找不到一丝烦恼。
“希夕!希夕,你快醒醒。”Vanessa很没有同情心地推醒睡得正香的男孩,用自己高八度的嗓音继续叫唤着,“快,我来帮你换衣服!”
乐希夕不明所以地揉着眼,脑袋里嗡嗡作响,“怎么了?”是地震了?还是火灾?
“今晚我邀请了一群漂亮的女孩子,你可不要错失良机啊!”Vanessa兴奋地说道,二话不说地脱起乐希夕身上微皱的睡衣,“我帮你打扮,保证OK,让她们迷死你。”
轰轰隆隆像鞭竹般的回答,对于这个在醒来后神智最不清楚的乐希夕来说,信息含量为零。没有明白原因的他,最后还是迷迷糊糊地任Vanessa替自己换上衣裳。
走过了需要五分钟才抵达的餐厅时,乐希夕这才意识到自己眼前的局面,简直酷比英国王子选妃。
灯光闪烁富丽堂皇的欧式餐厅内,挤满了中西各异的年轻女孩,乐希夕顿时觉得自己是骑虎难下,转着头寻找救星,却发现罗迅正远远地躲在另一个角落里,并心神不定地不时往窗外的主宅入口处望去。
他还未来得及问清楚乐希风的消失不见,就被Vanessa适时地往女孩堆里一推,完全地跳过了这个问题。
“老婆啊,你真是疯了。要是让风回来看到这副画面,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虽然自己下午时分努力找了个借口支开了乐希风,可是难保他不会在深夜前赶回来,到时候这个计划可就完全泡汤了。
“笨老公!我们这是一不做二不休,来明的不行,就得用暗的!我就不信希夕没办法喜欢上女孩子了!”Vanessa看着被围堵的乐希夕,心情竟是好得不得了,完全无视了罗迅慌张抹汗的动作。
夜风席席扑面而来,乐希夕着实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悄悄逃离了人群的他,躲在怡人的西方庭院里,闭上眼感激地享受着清静的一刻。
“你有喜欢的人了吧?”低沉却仍女性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乐希夕回过头。
“不好意思,我是Vanessa的朋友,今晚也是被她硬逼来的。”尽管有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女孩的语调中却掺杂着让人惋惜的破音。
乐希夕微微一笑,身体在长凳上挪出一个位置,示意对方可以坐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女孩微微撅了撅嘴,薄薄的衣料被吹起,露出手臂上过于纤细的皮骨。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陌生而产生的安全感,乐希夕并没有闪烁其辞。
“咦?不知道?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女孩子笑着耸了耸肩,从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袋里掏出一包烟,“要不是Vanessa告诉我Kenny在她这里,我才不会来呢。”
乐希夕静静地看着她嘴里吐出长串的白雾,“你认识他?”
有些严肃的表情,惹来女孩一阵放肆的大笑。“你别误会,我对他才不是那个意思。”她顿了顿,身体往后倾,双手抵在微凉的长凳上,“说起来,也好久没见到他了,以前还是和他一起入行的呢。只可惜,那件事情以后。。。”她过于沙哑的声音被吹散在夏季的夜风里。乐希夕好奇地追问着:“那件事情?”
“你不像是圈子里的人,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女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指尖一松,才抽了一半的烟掉在了地上。
借着灯光,乐希夕悄悄地注意到了她脸上异常的红晕,“你有些醉了吧?”
又是一阵轻笑,“一直听人说,喝了酒以后就可以忘记掉那些讨厌的事情,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又想起来了呢。。。”嘶哑的声音慢慢转为哭泣,仍是破碎得刺骨。
女孩猛然间转过身,紧紧地搂住一旁的乐希夕。“让我抱一下。。。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这种不知是认真还是挪谕的口气听得他哭笑不得。为什么醉酒的人都爱赖上他呢?
静静地陪她坐回长椅上,女孩的头还是依靠在他的肩膀。乐希夕知道她还在哭,因为自己身上的衣衫已经湿了大半。
“那个时候,他看见我被经纪人强暴。”女孩子沉沉地说着,却又不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乐希夕震惊的表情滑过阴影中的脸庞,他低下头。“Kenny说要报警,可是我不能,我妈的住院费好贵好贵,除了做模特我没有别的能更快搞到钱的途径了。后来他带我到罗迅这里,认识了Vanessa,帮我换了一间正经的公司,自己却嚷着不干了。我不知道罗迅是怎么说服他的,总之自从那时起,他就变了好多。。。”
身后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倒是像一阵自然的配乐,衬托着她的语调,时隐时现。乐希夕悲哀地紧了紧攥成一团的手,这就是乐希风厌恶娱乐圈的原因吗?
“啊!你看我都在胡说什么呀!”女孩突然惊跳了起来,像是酒醒了几分。“话题应该在你身上才对。Vanessa是要帮你物色女友吗?”
“看样子是这样吧。”乐希夕有些头痛地往里屋张望了一下,幸好女孩们都自得其乐地聊着天,他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没有你看得上眼的吗?”
“太突然了,我惊讶都来不及。”乐希夕苦笑着,不明白Vanessa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女孩又点起一支烟,“爱情要什么心理准备呀!只要一个契机,它就会像机关开动一样自然运作,你喊CUT都没用。”
“那若非停下不可呢?”
被问及的人只是轻松一笑,温柔地拍着他的肩,“如果我们能随意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们恐怕早就不是人类了。”
18
深夜里的乐希夕,辗转反侧着难以入睡。他如雷似鼓的心跳,惶恐地不断响在脑际,以至于他连有人走进床边的声响都没发现。
“停不下来了。。。吗?”他双手环抱着自己,气垒地蜷缩成一团。
“什么停不下来?”男声的插入,让乐希夕身体一震,“这么晚还睡不着,是想我陪你吗?”语调逐渐转为愉悦,乐希夕回过头,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自己哥哥完美的脸庞。
“她说我们停不下来了。”他坐起身,双手攀上乐希风的肩,像是乞求安慰。
乐希风的眼神刹那微微一变,没有去追究话中的那个“她”是谁,他默默地回应着他,“停不下来,就沉溺吧。”
许久过后,他怀里的男孩突然轻声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这也许是他至此以来最为任性的一个要求,乐希风倒也没有惊讶,一言不发地抱起他,往主宅的门口走去。
匆匆地留下张便条后,他们像是两个越狱的囚犯,从道德的牢笼中被解放,连夜驱车回到了巴黎。
“在伏尔泰的眼里,巴黎曾经是一个沦陷于金钱与性爱里的腐败都市。”赛那河堤旁的石子路上,由月光倒影出两个身影。
“那么在你眼里呢?”乐希夕侧过头问着身旁高大的男人。
乐希风无意地瞥了瞥不远处露天而宿的乞丐,“在我眼里,也已经几乎没有美丽的东西了。”除了某个人以外,他回过头,看向身旁的男孩。
“可是,即便如此,你还是喜欢自己的职业的吧?”稍嫌突兀的问话,让乐希风微微一愣,果然他还是知道了什么。
“现在的我,已经不能独独为自己而活了。所以就算是不喜欢,也无法轻松地抽身而退了。”背负着过多的期望,牵连着为数不少人们的命运,除了向前走,他还有什么选择?也许若是活得更自私一些,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
乐希夕低着头思索地看着地面石块的不均匀突起,“那个时候,颜姐的事情你也是这样吧。一心为了满足她的愿望,便把她当作恋人来对待。”
“但是我还是无法真的做到。”回忆起往事,心里还暗藏着一些懊恼,乐希风不自觉地掏出烟点起。
“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某天当你连自己的真心都背叛了,那就再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吧。”乐希夕的语调越来越沉,脑中猛然划过母亲的死,却不敢深想。
乐希风不引人注意地缓了缓神情,伸出手抚着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别想这么多了,你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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