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到长平了,我突然有些害怕,走了那么长的路来到这里,要是……要是我找不着爹爹怎么办?”
“怎么会找不着,你不是有你爹的信物吗?”
“可是长平这么大,又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有些担心……”
狼生笑着摸了摸念兮的头:“放心,一定会找到的。我向你保证!”
“那要是找不到呢?”念兮嘟着嘴反问。
“找不到……那我就陪着你慢慢找,一直到找到为止,好不好?”
秋天的夜晚,屋顶上拂过丝丝凉风,桂花香了一整条街。
好在,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能陪在她的身边,能在她惆怅落泪时抬手替她擦去脸颊的泪痕。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三更了!
4
4、方家医馆 。。。
长平城的繁华令人炫目,满街的熙熙攘攘,人群摩肩接踵,街市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念兮和狼生,一个从苗疆来,一个一直在野山穷乡,哪里见过这样的地方?一时间被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儿都吸引的移不开目光。
狼生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还需要再吃几帖药。长平城里医馆也多,念兮同他一起走着,抬眼便见前面有一家挂牌名叫“寒医馆”的。
“狼生,前面有医馆,咱们过去瞧瞧。”念兮拉着狼生过去。
这医馆不大,念兮刚进去便正巧迎面撞上了从里面抬着药筐走出来的女子,那女子被撞了一下,似乎有些站不稳,身子晃了晃,念兮和狼生赶忙将她扶住。
这姑娘长得小家碧玉,甚是清秀,穿着一身淡绿的衫子,脸上不施脂粉,但却格外清爽。
念兮扶着她说:“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撞到你了。你一个人搬这么沉的药筐,怎么也没人帮你?”
狼生替她将药筐搬放妥当,那女子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多谢了,医馆里的伙计出去送药了,刚才,没撞伤你吧。”
念兮笑笑:“没什么事,”她瞧瞧医馆里面再没别人,便问,“这家医馆怎么就你一个?”
姑娘看念兮美丽善良,便也愿意同她答话,说道:“这是我爹爹留下的医馆,他已经去世了,如今便只有我一个人打理。你们是来看病还是抓药?”
“姐姐你会看病?”念兮问道。
“医术不算精通,只是略知一二,若是疑难杂症怕是就看不了了。”
狼生在一旁接口道:“姑娘倒是坦白,只是你既然开医馆,牌子挂在门口,没有会诊病的大夫怎么行呢?”
她本在整理着药筐中的东西,抬头看了一眼狼生,微微低下眼说:“也想去请个坐诊的,只不过大夫的诊金收的都挺高,如今……便就先卖药材吧。对了,两位来了这么久,是想买什么药材?”
念兮刚想开口,狼生拉住她,对那女子说:“买药不急,姑娘若是想请大夫,不如请我们?”
“你们?”她打量着念兮和狼生,不相信他们俩是会看病的。
念兮不知道狼生打的什么主意,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问:“狼生,怎么好端端的要她请我们当大夫?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狼生嘻嘻一笑,贴着念兮的耳朵轻声道:“你是来长安找爹爹的,不过也未必一下就能找到,咱们在这城里只有你认识我,我认识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既需要请大夫,你又是苗疆神医的外孙女,不过各取所需罢了。大不了,让她包吃包住就行了,你觉得如何?”
念兮没想到狼生的脑子转得这么快,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过他说的也未尝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这么容易就找到父亲,若是天天都住客栈,身上的金叶子也维持不了多少日子,他说的倒也是个办法。
她过去对那姑娘说道:“姐姐,我的确懂些医术,你要是信我,不如就请我当坐诊大夫?我也不要什么诊金,只要你能给个地方让我和狼生住下,每日里能让我们吃饱饭就行。”
“你们真的会看病?”这寒医馆虽是寒贫医馆,但毕竟是这女子方盈过世的父亲留下的产业,虽说如今渐渐只靠卖些药材维持生计,但她却也是悉心经营的。
念兮的医术得自她外公的真传,普通的小毛小病看起来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就是疑难杂症,她也能摸出头绪。念兮随身带着一套银针,用以给病人针灸治疗,过午之后,来了一个有胸痹症的,一个血气不调的妇人,念兮都给他们施了针灸,看起来倒是有章有法,病人的病症也舒缓了不少。
方盈见她并不是随便说说,真的是个懂医术的,又觉得同他们挺是投缘,便答应了狼生提的要求。留了念兮和狼生下来,包他们吃住。
寒医馆后面便是方盈的屋子,一共有两间,她爹娘去世之后,其中的一间便用来放了药材。他们将屋子整理了一番,方盈同念兮住一间,狼生住在另一间。
晚上,吃过了晚饭,念兮端了一碗药过去给狼生,他正在屋子里研究那些放在角落的药材,拿起来放在鼻子前分辨味道。
“那是麻黄,发寒解表;那是桂枝,温通经脉。”念兮嘻嘻笑着,走了进来,“狼生,快将药喝了吧。”
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这一路上多亏了念兮,他从前身上积下的那些内伤慢慢地通过吃药都被调理得好了许多。也许真是应该感谢上苍,让他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女孩。
念兮的出现,令他觉得自己不再深陷在一个黑暗的泥潭,那前面仿佛便有着温暖的光明。
“念兮,你懂医术,不如也教教我?”
念兮偏过头看着他笑:“你也想学吗?”
“方姑娘留你是因为你能看病,留我下来只是因为你的情面,我不想被人说是个吃白饭的,既留了下来,不如你也教我一些,多少能帮上些忙。”
念兮点点头:“好啊,既然你想学,我自然愿意教你。狼生大哥,如今我们已经到了长平,我想尽快去找爹爹,只是现在除了手中的这把刀,一点头绪也没有。”
那铜制的刀看起来虽不起眼,但是拔出鞘身却是寒气逼人,轻轻一劈,屋子里的一根废木头便断了,应该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器,刀身上面有着兽首刻纹,看起来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东西。
只是可惜念兮的娘亲早就死了,她只知道自己的爹爹叫穆元正,可至于他究竟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样子,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在茫茫的长平城里找这样的一个人,真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狼生见她露出愁苦之色,便安慰道:“你也别着急,咱们慢慢找就是了,既然来了,就是挨家挨户也总能问到。从明儿起,你白天在医馆里出诊,得空我们就到处去问问,你说好不好?”
念兮听他安慰自己,心里不由暖暖的,这一路上他们跋山涉水,共过患难,远离了苗疆,来到这个安全陌生的都城,狼生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和朋友了。
晚上,方盈同念兮睡在一间屋子里。念兮生性活泼,给方盈讲了许多苗疆有趣的事情,听得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有时是惊得出神,有时又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原本这寒医馆只她一人打理,寂静无聊,没一点儿生气,没想到来了个念兮作伴,竟添了这些乐趣。
方盈瞧着念兮脖子上挂的银哨子格外有趣,便拿起来问道:“念兮妹妹,这是什么?我可以吹吗?”
她眨眨眼睛,将贴身的荷包给她看:“姐姐,你瞧了可别怕,我这银哨子是用来使唤小青的。”
小青从荷包中探出个头来,顿时将方盈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叫了起来。念兮揉着肚子笑道:“好姐姐,你别害怕,小青不会胡乱咬人,只有我吹这个银哨子它才会出来。”
方盈这才放下心来坐了下来,仍是心有余悸:“那……那你可将它收好了……”
念兮手上的那银镯子缀着一个个清脆的响铃儿,手一晃动,叮铃叮铃的声音甚是好听,只是方盈胆小,指着她的银镯子问道:“念兮妹妹,你这镯子该不会也是用来使唤什么的吧。”
说起这个镯子,念兮的脸突然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可不是。这镯子是我从小就带着的,外公说是我们家里家传的东西,是要我……要我将来送给自己的意中人的。”
念兮说话神态之间颇有女儿情态,微微颔首,脸色微红,方盈凑过去问道:“那……妹妹可是有意中人了?那个狼生,是不是就是妹妹想要送镯子的人?”
他们一男一女,既不是兄妹,举止神色之间看起来又很是亲密,也难怪方盈会这么想。
念兮被她道破心事,便拿起桌上的茶壶转换话题:“好姐姐,口渴了吧,喝水喝水……”作势便要倒水。
方盈呵呵笑着:“不喝水,你先说我听。”
“不同你说,”念兮抿着嘴,放下手中的茶壶跑到了床榻边翻身向里躺着,“我……我还没想好呢。”
躺在床上,念兮不由在心里哼起了一路上唱来的那首苗家歌谣:
玉江的水迢迢哟,向东流,
天珠山的飞鸟群群哟,向南飞,
谁家的小妹子,对月不成眠?
念着谁家的情郎哟……
还有一半是这样唱的:
谁家的情郎哟,眉目俊,
谁家的妹子哟,笑如花,
小妹子对情郎哟,恩情深,
你莫负了妹子哟,一段情,
你见了她面时——要待她好,
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1】
虽然只是隔着一堵墙壁,可是每日里见不到的时候,念兮的脑海中总是会想着狼生,只是他不知道那个桀骜的少年,是不是也是这般将她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1】这段歌谣,后面几句话借鉴的是金庸先生在雪山飞狐里打铁匠的一段唱词。
5
5、慕容小姐 。。。
狼生是个极聪明的人,跟着念兮学了一个多月,对药材这类东西很快就熟悉了起来,一样样都能分辨,什么药材有什么作用也都记得清清楚楚,随口便能说出。
连念兮也不由惊叹狼生的记性竟这么好,方盈笑说,若是狼生从小读书,如今说不定已经是国之栋梁了。
白天念兮在寒医馆里坐诊,抽不开身的时候,狼生就帮她拿着那把匕首去城里四处打探消息。
这城里姓“穆”的虽多,但是一个多月跑下来,却没有一家的人说见过这匕首,更别提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苗疆来的女儿了。
念兮难免有些垂头丧气,晚上坐在院子里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在地上,刻着东西。
一下子面前有人将她拉了起来:“怎么坐地上,秋夜寒凉,你自己是个大夫怎么不知道呢?”
狼生将她拉进屋子,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给她:“快趁热喝。”
一闻那个药味,念兮的脸顿时红了。
鸡血藤、红花,这两味药材都是给女人来葵水时服用,通经活血。没想到狼生竟注意到了自己这几日的症状,他转过身去装作毫不知情,蹲在草药筐前摆弄着,念兮红着脸,低下头将药都喝了。
等到她都喝干净了,狼生才坐回到桌子旁,朝念兮说道:“刚才看你在外面发呆。念兮,我知道你急着找爹爹,只是现在还没什么消息,但你也不必着急,也许我们漏了哪家人家没有问,又也许这么多年,你爹爹已经不在长平城里了。咱们耐心等等,说不定会有好消息的。”
念兮点点头,看见狼生屋里摆着些竹简,便问:“咦,你开始认字了吗?”走过去看,还有一些是狼生自己练习书写的字。
他笑道:“这几日跟着方姑娘学了一些,只是还远远不够。对了念兮,我想换个名字。在这长平城里都是知书识礼的人,若是再叫狼生,定会被人看不起。”
“是啊,可是你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
“我从前出身的村子叫孟家村,里面都是姓孟的人,我想,也许我也是姓孟吧。至于名字……”他烁烁的目光望向念兮,“不如你来帮我想?”
“让我给你起名?”念兮托着脑袋想了一阵,随即走到那正展开的竹简跟前,上面正写着四个字“旭日始旦”,一天的开始正从太阳升起的时候,而如今的狼生不也正是如此,告别了过去,正要开始新的生活?
“就叫一个‘旭’字吧,你说可好?”念兮盈盈笑着问他。
孟旭……孟旭……
狼生喃喃念了两遍,眼角晕开一片笑意,“念兮,你起的名字我都喜欢。从今往后,我不再叫狼生,而改名叫孟旭。”
念兮拍手笑道:“好啊,那我往后就称你孟大哥。”咳咳……她故作正经地站在那儿,假装严肃地朝他行了个礼,“孟大哥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好个念兮,你是在笑话我吗?”孟旭假意做恼,背过身去。
念兮咯咯笑着绕到他的身前,脚下却不留意被桌角绊了一下,一下子人没站稳就向前倾来,孟旭赶忙将她扶住。
此时,屋中烛火盈盈,念兮被他双臂揽着就在怀中,两人贴的很近,眉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只余彼此眼眸中的闪闪星光。她一时间仿佛就要被那深邃的双眸吸了进去,手掌触及的地方,摸得到他的心跳。
念兮的脸一下子一片绯红,而孟旭则看着她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她极少有这样娇羞的模样,突然觉得这样的念兮更是添了一丝女儿家的情态。
“念兮,狼生……”方盈刚进屋子,就看到他们俩这暧昧的姿势,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念兮赶忙推开狼生,站到了方盈身边,瞪她一眼,又拉拉她袖子,“方姐姐,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她晃了晃手里的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对念兮说,“这是刚才刘老爷派人送来给你的。”
这锭银子可是不小,大约也有十两左右。
念兮眨了眨眼,思索片刻问:“刘老爷?可是昨儿那个来看痰症的老头?”
“对了,就是那个。刚才他差人来,说昨儿回去吃了你的药,一下子就好了许多,这是诊金之外额外谢你的。”
孟旭掂了掂那银子,勾勾嘴角:“倒是个财大气粗的,”他将银子推倒念兮面前,“也好,你就收着吧。”
“那不行。当初说好了,咱们只要方姐姐包吃住,这额外的银两怎么能再收?”她又将银子推到了方盈跟前,“姐姐,还是你收起来吧。”
方盈呵呵笑道:“行了行了,咱们也别推来推去,不如这样,明儿咱们一起去八珍楼吃顿好的,剩下的银子……就请人来将两间屋子的房瓦收拾一下,要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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