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念兮脸颊,“这一辈子我都会对你好的,念兮,从此往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永远都不会……”
她知道他一定不会的,他连性命都可以给她,又怎会负她?往日是她太过天真,才将一片真心错付,而现在遇到裴冲,她才知道自己遇见那个可以值得托付终生的人了。
暖暖的呼吸回旋在她耳下,轻飘飘的又痒又酥,他的唇轻轻印上,在她齿间辗转缠绵。他要爱她,好好的,小心翼翼地爱着她,他要她的念兮从此往后都只展笑颜,再不见愁容。
她低低回应着他的吻,起初有些拘束,可渐渐地也随之缠绵起来,那是从未有过的感受,直到这一刻,念兮才如此肯定自己原来竟是这般爱他。
这一吻悱恻情深,两人许久才分了开了,呼吸微促。裴冲呵呵笑着搂住她,就像个孩子一般:“念兮,我真高兴,我真是太高兴了!”一边说着,竟站了起来将念兮抱着转了个圈,她伤才好,禁不得这般地狂喜,一边笑着,却觉得伤口有些隐隐作痛,牵动肺叶,咳了起来。
裴冲赶忙将她放下来,扶她坐下,忙道:“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没事。”她微微笑着,瞧着裴冲,手掌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眼眉。
“念兮……有一件事,我应该告诉你。”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神色也一下变得肃然起来。
念兮手指顿了顿,问:“什么事?”
他踌躇片刻,却终于还是没有隐瞒:“念兮,我已经帮你找到爹爹了。”
找到爹爹了……找到爹爹了?!
在长平近两年的时间,始终一点消息都没有,她都已经快要放弃,快要绝望,她甚至以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早已不在人世。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战栗,分不清是激动还是喜悦,“找到了……我爹爹,他在哪儿?”
裴冲握了握念兮的手,轻吐一口气,说:“你爹爹就是当朝左相大人,慕容元正。”
念兮愣住了,“你说什么?我爹爹……是谁?”
“是慕容元正。”他看着念兮震惊不敢置信的神情说道,“念兮,我没有骗你。这件事是在你出事那天,宋三查到告诉我的,慕容元正在先帝爷的时候曾经出使南疆,你身上一直带着的那把匕首就是当初先帝爷赐给他的。至于他为什么化名穆元正,又同你娘是怎么相识相恋的,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念兮愣怔不语,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她千辛万苦想要找的父亲,原来早就同她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穆元正、慕容元正……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会是当朝的左相大人。
她心底里厌恶这个姓氏,厌恶它所带来的那些权势地位,可是最后,却没想到自己竟也是姓慕容的。
“我爹……居然是慕容元正?”念兮低低自语,不知她究竟是不相信,还是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去相信。
“念兮,你既让我帮你查,我自是不该瞒你。慕容元正的确是你爹爹,你千里迢迢来到长平是为了找他,如今你若想认他,我一定帮你。”
认他?
如果她的父亲不过是这长平城中的一个普通百姓,她断不会这般犹豫踌躇,可为什么偏偏是慕容元正?是那个想要了她性命的慕容瑶的爹啊?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迷茫了,一时间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裴冲轻揽着她,安慰道:“念兮,你若要认他,就是到皇上面前,我也一定会帮你完成心愿;你若不想认他,那就当……就当今天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念兮摇了摇头,嗦了嗦鼻子,她想起娘亲临终前说的话,她从苗疆来到长平,为的是了了娘亲的一个心愿。
她不贪图慕容元正的地位、权势,却只想让他知道,当年他曾在苗疆爱过的那个女子,为他生了个女儿。
“裴冲,我想见他一面,你能帮我吗?”念兮在他怀中低低问道。
“好。”双臂不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慕容元正在见了念兮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43、重逢 。。。
年后不久,因今年冬天西北一些地方冰寒成灾,这几日朝中商议便都是此事。
孟旭如今已经升任御史大夫,他启奏上书,认为救灾除了朝廷拨放赈银米粮之外,最主要的是能安抚民心,尤其是受了灾的农户,他们今年收下的作物,朝廷可以一律收征,那百姓心里就会安定,不会造成大的动乱。
孟旭身后是慕容元正在撑腰,再加上他所提的也的确是可行之道,皇上略略思索便准了,还对孟旭嘉许了一番。
退朝后,裴冲走在慕容元正的身后喊住了他,裴冲与他平素并无交情,再加之所处立场不同,彼此间就是同朝为臣,也不太说话。慕容元正听他叫住自己,不由有些奇怪,停下了脚步。
裴冲看了看他身边站着的慕容腾和孟旭,说道:“左相,在下有些事想要私下同你说。”
慕容腾和孟旭对望一眼,知情识趣,就都先走了。
裴冲看着孟旭的背影,不由朝慕容元正说道:“左相大人的爱婿还真是个人才,之前挫败北疆王子的嚣张气焰,今日在朝中又侃侃而谈,连皇上都对他刮目相看,一点都不像是个没读过书的人。”
慕容元正听他提及孟旭,眯眼看了看裴冲,笑道:“孟旭是个聪明人,虽然家世贫寒,但他却是个可造之材。安庆侯叫住老夫,就是想和我说我的女婿?”
裴冲嘴角撇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我对他……没什么兴趣,左相大人,不知明日你可有空闲?在下在府中雅阁略备了些酒菜,想请大人过府一叙。”
“过府一叙?”
慕容元正是只老狐狸,裴冲突然间要请他过府,心中自然生疑。
裴冲也瞧出了他的心思:“明日我是有一件要紧私事想要同左相说。裴冲为人朝中上下皆知,最是瞧不起那些暗箭伤人,背后使阴招的人,左相大可放心。”
他虽这么说,慕容元正到底还是有些疑惑,回府之后,左右思量了一番,觉得以裴冲为人,还不至于在自己的府里对他不利,也许真有什么紧要的事也说不定,想了想还是决定明日去一趟安庆侯府。
这日裴冲下朝之后,一回府就到了念兮的房中看她。大概是午后日光太好,念兮本是坐在桌子前练字的,可现在却趴着睡着了。
笔落在一旁,还在她脸上画出了一道墨痕,她静静趴着,就像一只小猫一般,桌上的纸上写着:野有蔓草,零露瀼瀼。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裴冲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口中轻轻吟着,又担心她着凉,就转身拿过披风给她披上。念兮本就睡得不熟,这下便醒了过来,瞧见裴冲,相视一笑,揉了揉眼睛说:“我是睡着了吗?”
他嗔道:“还说呢,就这么睡着,也不怕着凉。”伸手替念兮抹着脸上的那道墨痕,看着她的花猫样,心中好笑。他每日在朝中要应付大小事务,军中操习也是煞费心神,年纪轻轻,身上的担子却重,心里的苦和累旁人怎会知道?
可如今有了她,回到家中,只要看着念兮,他就觉得心里的石头没有了,只剩下愉悦和轻松。
他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碧澈的眼眸如同一潭清水,令人不自禁想要沉沦其中,他俯下头去,欲要亲吻,可就在这时……
“咕噜噜……”念兮一窘,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垂下眸子,大不好意思。
裴冲哈哈笑起来:“你的肚子是在抗议吗?这时候就饿了?”
念兮点了点头:“今天不知怎么的,老是想着八珍楼的烤鸭,一想肚子就叫了起来。”
“八珍楼的烤鸭?”裴冲拉起她,“这有何难,我现在就带你去吃。”
“现在?真的要去?”
裴冲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就走:“我的小念兮什么时候这般婆婆妈妈?你肚子都这般叫法了,自然要去!”
念兮被他抱着穿过侯府的重重庭院,府中的下人见了这情形都有些惊呆了。侯爷自来是个冷面之人,平素哪有过这样的举动?他们纷纷愣着,看见了也不知是该行礼还是不行礼的好。
念兮脸上一阵发烫,揪着裴冲领口,将头埋在了他胸前,低声道:“你快放我下来,被人家看见可要笑话。”
他故作认真反问道:“笑话?谁敢笑?”
府中下人别说不敢笑了,个个都站着连动都不敢动,头都恨不得低到地里去,心中直喊:“侯爷,你可千万别瞧见我。”
念兮看着他们的样子,反倒呵呵笑出了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一会儿他们还不知要传成什么样,以后我在你府里可再没脸见人了。”
“那就嫁给我,做我夫人,他们定不敢再胡说八道。”裴冲说的不经意,可念兮却愣住了。
他刚才是说,让她……嫁给他?
念兮愣怔着看他,仰起脸看到的是裴冲温和如水的笑意,午后的日光暖暖洒在身上,枯枝的罅隙间满地璀璨,她不由蹭着裴冲的下巴,发丝在他颈间乱窜,裴冲揉着她的头,俯下身来在她额前轻轻一吻:“念兮,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涨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他,裴冲哈哈笑了起来:“不用急着回答,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他时不时地低头绵绵无声地亲吻,这府里的一段路,仿佛走得格外缓慢漫长。她还没想好以后是不是真的会做他的妻子,可是这个暖意融融的午后,将终其一生都留在她的记忆中。
***
已经很久没有来八珍楼了,这里的八珍烤鸭可是念兮最喜欢吃的东西,皮酥肉香,光是闻着味道就已经能叫人垂涎三尺了。
念兮本就肚子饿,心里又惦念着这美味烤鸭,吃起来也就格外欢畅。
裴冲看她吃的兴起,也夹了一块起来:“真有这么好吃?也不过如此嘛。”
“你是侯爷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以前在寒医馆的时候,都是只有手头富裕的时候,才能和方姐姐还有狼……我们一起来吃的。”说好不提从前的事,可不知怎么还是说了起来。
念兮怏怏偏过头,身子却好似被万箭穿心一般,定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只有一阵阵的刺痛之感。就在她转头的瞬间,却意外看到了正带着随从走上八珍楼来的孟旭。
她原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看见他,他所带给她的那些痛也应该都烟消云散,可是在这里蓦然相逢,心却仍是一阵抽痛,那夜在孟府门外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又一字一句清晰浮上了脑海。
别过头,眼里已经盈出了泪水,裴冲看她神色突变,也转过头去,看见孟旭正呆呆站在楼梯口上,正看着念兮。
孟旭以为慕容瑶派去的人已经杀了念兮,今日见她没死仍在长平城里,心中又是欣喜又是震惊,真是百感交集、五味陈杂。
失去过才知道那是有多么珍贵,此时此刻再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孟旭才知道她对自己来说是有多么重要,心中不由滋生悔意。
裴冲看到孟旭,脸色微微一沉,转向念兮的时候却又是笑得春风和煦,他拿过桌上的干净帕子,将念兮的手握在掌间,给她擦着手指上的油腻,语气满是宠溺:“瞧瞧你,吃的满手都是,都要变成花猫爪了。”
念兮垂着头,他只觉得她的指尖在颤,连同整个身子也在颤着。裴冲反手握住她的掌心,一阵暖意袭来,他望着她,眼神中是令她安定的关慰,可她现在却只想离开这儿,不愿再见到孟旭。
“候……侯爷……我不想吃了……”念兮的声音一阵干涩,心中已是乱成一团。
“不想吃,那咱们就回去吧。”裴冲拉着念兮的手起身,带着她欲要离开八珍楼。
“安庆侯。”却是孟旭叫住了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上,表面上云淡风轻,泰然处之,可是心里早像刀剜一般。她没有死,她仍在长平,而且居然……还是和裴冲在一起。
嫉妒、愤怒、震惊……许多情绪一涌而上,双手紧紧攥着,望向裴冲的眼神充满了怨怒。
念兮站在裴冲的身后,只觉得空气好像凝滞了一般,快要压迫得她透不过气来。
裴冲俯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先下楼,我一会儿就来。”
念兮点点头,对面孟旭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辗转,她不想抬头,不想看他,便乖乖地听话,先下了楼。
孟旭身子一动却被裴冲拦在身前,他挑眉问道:“刚才孟大人叫本侯是有何事?”
“裴冲。”孟旭低吼着,声音不响,可嘴角却在微微发抖,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为什么念兮会和你在一起?”
他皱眉看着孟旭,他居然还有脸来问念兮?
那个为了富贵功名,为了千金小姐将念兮狠狠刺伤还几乎令她送命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他一把揪住孟旭,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孟旭,你别以为有慕容元正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念兮已经被你伤了一次,你以后最好离她远远的,若是不然,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孟旭嘴角抽动,他知道裴冲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他也知道自己和念兮之间早就已经再无任何挽回的可能,可偏生还是不甘心,尤其是当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样子,他胸中恨不得嫉妒得就要炸开一般!
裴冲懒得再和他废话,心里又担心念兮,摔开孟旭拂袖而去。
他终究是大雍朝的侯爷,就是慕容元正也要给他几分薄面,孟旭想要动他的念头,只怕还没有这个本事。
念兮独自站在八珍楼下面,双手不停绞着。
“怎么手这样凉?”裴冲走到她身边,将手渥在自己怀中,见她嘴角微瑟,那样子茫然无助如婴孩一般。
他知道今日看见孟旭又令她想起了过去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心中痛惜,反手握住她的手,“念兮,有我在,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他手上虎口处有练剑磨出的茧,粗糙的硌着她的手。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唯一他的掌心传来暖意,这暖意如同冬日微芒的火焰,令人不由自主的有一丝贪恋。
她难过并不是因为她还恋着孟旭,今日见他,回想前尘往事,。517z。才顿觉自己过去是多么愚蠢,她难过的是自己最美好的初恋情愫,她自以为的一片真心,竟就这样夭折在一个毫不值得的人身上。
44相认
这一整晚,孟旭都心绪不定,脑海里全是念兮和裴冲手拉着手的场景,他曾经那样笃定她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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