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聂风走投无路,把心一横再度急旋,身形又如旋风般反向巨熊胁下空隙冲去!
“嗖”的一声,聂风也没料到自己会如斯的快,居然轻易冲过巨熊胁下,旋至其身后七步以外。
同时间,巨熊冲势难收,已踏在适才聂风所立的十步之位,蓦地“隆”然巨响,巨熊足下的雪地赫然崩塌,露出一个宽若六、七尺的大穴,巨熊脚下骤空,再无立足之地,霎时,庞大的身躯便直堕深穴之中,听其惨嚎之回音,这个洞穴似乎很深。
很深,深不见底。
纵使冰雪严寒,聂风仍难免抹了一额汗,幸得先前鬼虎早传他步法,否则单以聂人王的轻功,根本无法可引这巨兽堕地洞穴。
他再步近洞穴细察,但见雪下藏着一些枯枝,猜想鬼想可能于偶然下发现这个深不可测的洞穴,遂以枯枝编成一个纵横交错的树网,并将之架在穴上,当冰雪愈积愈厚时。
洞穴表面便形成一片薄薄的雪地,仅可容人踏过而不裂,倘若遇上庞大的野兽,势必难以负荷而倒塌,显见是个陷阱!
在这片雪地求生,纵然鬼虎身怀绝艺,兼且与虎为友,仍有其他凶猛异兽来袭,为防万一,早设下这个陷阱,今天终于派上用场。
聂风深深吁了一口气便跑回洞内,鬼虎已闭目调息。
聂风问:“叔叔,你早知此带有这巨熊存在,因此传我步法?”
鬼虎“嗯”的应了一声,继续道:“还要……两天,我……才……痊愈。”
他说着张开眼睛,用枯枝在地上画了一些图像。
看清一点,鬼虎画的竟是一些熊、狼的图像,当中更有三十六点穴,聂风不由一愣:
“穴位?这是野兽的穴位,猛兽也有穴?”
鬼虎无言点头,这两天内他能否顺利痊愈,便要看聂风如何应付了。
聂风能在危急间把鬼虎所授的急转步法,与家传轻功融汇为一,身化旋风,自创一格,已令鬼虎十分讶异,但最令其讶异的,反而是这孩子那惊人的毅力,他竟然彻夜不眠,孜孜不倦地钻研那三十六点兽穴。
鬼虎原预料聂风能领会其中神髓五成左右已敷应用,岂料经其通宵达旦苦研,早把所有穴位捉摸通透,记心与悟性之强实属罕见,美中不足的是内力尚浅而已。
不过在继之而来的这一夜,聂风并无用武之地,因为并没有任何猛兽或狼群侵近,一切相安无事。
可是,就在鬼虎疗伤的最后一个黄昏,聂风忽闻洞外传来一阵异声。鬼虎依然在闭目调息,正处于疗伤的最后紧张关头,聂风也不打算骚扰他,于是便独自踏出洞外一看,谁知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一条黑影正从五丈开外一步一步逼近,却并非什么巨熊猛兽,而是一头比任何猛兽更凶猛的猛兽,他的爹——北饮狂刀聂人王!是聂人王!
这山洞本藏于一雪丘之后,等闲不易发现,聂人王却不知何故会绕过雪丘。最可怕的还是,雪饮刀上仍残留未乾血渍,不知他刚才又杀了什么东西,此刻他双目通红如火,足见杀意未平,疯态依然。若聂风给他瞧见或许尚能幸免于难,但负伤的鬼虎势难逃出生天!
这一惊非同小可,聂风也顾不得鬼虎在紧张关头,急忙跑回洞内惊呼:“来了!”
鬼虎双目一睁,他和这孩子相处的时日虽短,亦知其甚少惊惧,只见他如此慌张,尽管伤势尚存一丝未愈,也先把正运行全身经脉的气息所摄,问:“野兽?”
聂风忙不迭摇头道:“不!不是野兽!但比野兽更可怕万倍!是我爹!”
鬼虎一怔,天下孩子全都怕爹,怎么这孩子会怕得如此要命!他的爹到底是谁?未及深思,洞口地上乍投入一条欣长人影。聂风反应奇快,连忙把鬼虎推向洞壁一深深陷下之处,以蛇尸将其重重覆盖。
就在此时,聂人王已踏进洞内!
但听他喉头发出一般疯兽般的喘息,恍如沉雷迭响,一双眼珠血丝贲张,浓烈杀意迅即笼罩整个山洞,使人窒息。
聂人王目如鹰隼,一眼已发现洞中的聂风,也不和儿子说半句话,只大步直冲洞内深处!
聂风并没阻挠,事实上,也不知如何阻挠!
聂人王甫闯洞中深处,厉目即时四顾,目光在每个角落肆意狩猎,似乎一发现猎物,便要当场展开屠杀!
谁是他的猎物!
过了良久,聂人王眼中涌起极度失望之色,索性紧闭双目,气冲冲坐到地上!他一坐,身上杀气更炽盛张狂,激荡得洞壁沙沙作响,聂风简直喘不过气!
蛇堆中的鬼虎终于明白聂风何以会如斯害怕;回想跟随主人的那段日子,自己见的武林高手已是不少,却从未有人能散发如此骇人的杀气!这股杀气蕴含无限疯狂怨恨,仿佛杀气的主人和他手上那柄刀之存在目的,就是为要杀尽天下万物一般!
聂风根本不明白老父为何会在误打误撞下,绕过雪丘寻来此处,更不明白他为何又会猝地坐下!
两父子没有任何言语,聂风亦不知该说什么,惟恐一言之失,又会使聂人王如上次般疯上加疯,狂上加狂!
洞内,忽然一片死静,静得可怕!
在洞内来回轻荡着的,只有——聂风急速的呼吸声。
聂人王沉重的呼吸声。
还有……
对了!是呼吸声!
聂人王在听呼吸声!
本来以鬼虎这样一个高手,呼吸声未必易觉,不过,聂人王也是高手!高手中的杀手!
他陡的双目一睁,楮光一闪,狂暴目光如箭般射向鬼虎藏身的那堆蛇尸上,跟着一声不作,猛然抽刀向蛇尸丛中劈去!
事出突然,聂风立即上前阻止,可是已来不及!
谁料聂人王刀劈至中途,那堆蛇尸赫然纷纷如飞剑般向雪饮刀锋迎去,硬生生把雪饮刀势阻截,无数蛇尸登时给刀劲震至稀烂翻飞诡异非常!
就在满洞蛇尸翻飞之际,一条人影从洞壁凹陷处电射而出,向着洞口奔去,此人正是鬼虎。
聂人王微微一愣,咧嘴狂笑道:“哈哈!老子早在廿丈外已强烈感到此处藏有高手,果然没错,杀!”
到了这刻,聂风总算明白聂人王为何曾寻至此隐蔽山洞,他是凭借本身野兽般的本能,找出鬼虎所在。
杀声震天!聂人王杀人并不问青红皂白,亦不理对手伤势如何,他飞快地从后穷追鬼虎。
鬼虎本在紧张关头,只是见鬼虎适才一刀来势之劲,根本无法躲避,惟有忍着伤强催内力推动蛇尸空群迎袭,自己则发力朝洞口跑去,可是由于妄动真气,内息一滞,伤上加伤,奔至洞口又呈不支倒地!
但聂人王已经杀到,见这个倒下的高手如此丑陋也是一懔,但无论多丑亦要杀!正要举刀,同一时间,聂风闪电窜于其前,拦道:“爹,不要……”
聂人王未给他把话说完,暴喝:“你武艺原偷学于我,要阻我谈何容易,滚!”
右腕一扭,以刀柄重重击向聂风胸膛,聂风不虞有此一着,顿被击倒一旁!聂人王笑道:“嘿,败军之将,何足言勇?若有本事便亲手制我!”
说着再不迟疑,又举刀向鬼虎迎头斩去!
这一刀凌厉无匹,鬼虎伤上加伤下根本无从反抗,只得望着聂风,高叫:“穴……”
一声鬼叫,聂风就在鬼虎等死之瞬间,霎时明白他这个穴字之意,于是遽使他别创一格,二合为一的步法,人如旋风般贴着聂人王身躯急转!
聂人王万料不到儿子所使的步法并非源于自己,为之一怔,手中刀却未有半分迟疑,仍向鬼虎力劈而下!
但聂风的身法迥异难测,倏忽间竟转到聂人王右侧,小指一戳,便以鬼虎所授之兽穴法向其父右胁一点。他所点的穴位并非一般正宗穴位,怪诞非常!聂人王自恃内力强横,量他也制已不住,索性由他乱点,谁料身上从没想过的部位被其一点,以儿子小小内力,竟令他右臂一麻!
一麻之下,刀势一偏,雪饮澎拜的刀势顿劈在鬼虎身旁,直窜洞外的小雪丘上,“隆”然一声巨响,登时把那个雪丘轰个四分五裂!若此刀劈在鬼虎身上,必定血肉横飞,死无全尸!
聂风没料到本用以对付猛兽的点穴法,对聂人王竟然奏效,心中窃喜,也不知是因为老父本来便是一头猛兽中的猛兽,还是这套穴法根本便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学?
无论人和兽,尽皆要受制于它!
这套点穴武学,鬼虎当然亦是师承其主,其主人武艺之高深渊博可想而知!
聂人王见儿子令自己出刀失准,怒叫:“小子!你敢造反?”
正想劲聚右臂再劈鬼虎,鬼虎又嚷:“三……十……六……”
聂风明白鬼虎是要自己用兽穴法尽封老父全身三十六穴,不由得一阵踌躇,但亦知若不制住父亲,鬼虎今日势必死于他的刀下,于是不再多想,即时出手!
就在聂人王劲聚右臂的当儿,聂风已飞快点了他三十六个大穴,可是以他小小内力,怎可制牢聂人王?聂人王仅觉全身一软,刚要倒下之际,雄厚内力复再冲破被封穴道要站起来,鬼虎忙嚷:“再……点……”
聂风惟有再点,聂人王刚冲开的穴道又被封锁,更是怒不可遏,一边欲提气抗衡一边悍然吆喝:“小子!你敢再点,我立即宰了你!”
聂人王但觉浑身逐渐酸麻,此时尽管多使劲亦再难冲破制肘,顷刻怒火中烧,兽性大发,不住狂叫呐喊,一时间叫声响彻整个山洞,震得洞壁砂石簌簌落下,整个山洞似将倒塌!
聂风并没给他的撕天狂嚎吓倒,他依然不断来回在聂人王的身上点着,直至聂人王内力尽失瘫坐地上,直至聂人王嚎叫的气力亦不继,他才放手!洞内又回复死寂!
他呆立原地看着这个向来兽性难驯的父亲,想到他今日竟然会栽在自己手上,简直难以置信。
聂人王内息衰竭,胸膛一起一伏,狠狠逼视聂风,像是要把儿子吞掉一般!鬼虎勉力站起,一步一步的接近这头疯兽,他嘴角渗出血丝,伤势又再加深,这伤,真不知到何时何日方能痊愈?
他仍是强自支撑,蹒跚地步至聂人王跟前,一双眼珠瞪视着他,一字字问:“是……
你……杀……虎?”
聂风私下一懔,似预感他会干些什么,连忙站近老父身畔。
聂人王狂性难收,无所畏惧,鼓起一口气,凛然答:“不错!是我聂人王杀的又怎样?”
鬼虎听后脸色陡变,顿时运起仅存内力,举爪便要向其脑门砸下,欲把它砸个爆裂,可是同时间眼角一瞟其身旁的聂风,像要作势欲挡,又回看那目光如炬的聂人王,虎爪竟然凝留半空,良久良久,忽然撒爪,缓缓道:“我……内……力……不足,罢……了……”
说罢走到半丈之外坐下,低首不语。
他说的可是真话?
聂风凝视鬼虎,清澈的眸子不期然泛起一丝感激之色。
本来死寂的山洞,多添了一个不速之客——聂人王,再难死寂。
聂人王喉头经常发出兽性般的喘息,急速而沉重,令整个山洞充斥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聂风与鬼虎同感惴惴不安!而鬼虎因在最后关头妄动真气,如今又要重新调息,约需一昼夜方能复元。
故此,两名大人如今均是不能动弹,仅得聂风一个小孩在旁守护,他为防再有别的猛兽或其他人等来袭时束手无策,索性把鬼虎和老父移往那洞壁深处,若有风吹草动,便立即把二人用蛇尸覆盖。
再者,聂风素知老父内力霸道无伦,惟恐时间一久,他会自行冲开穴道,于是待休息一夜后,翌晨终决定再行封其穴道,以策万全。
头一回以此兽穴法制服聂人王乃因情急所需而毋庸细想,如今形势非急,聂风一边点,内心一边感到歉意,毕竟,聂人王是他的亲生父亲。
聂人王亦感儿子对自己的留手,嘿嘿笑道:“小子,你不是早说过要阻老子杀戮吗?
若真是这样便使劲点,否则便非男子汉!”
聂风亦不容情,立时重点两遍。
聂人王哈哈笑道:“好!大义灭亲!不愧男儿本色!可惜你仍未有救天下苍生之实力,制我仅止一时,我看你能制我多久!嘿嘿……”
聂风看着老父那张狂态毕露的笑脸,一片担忧之色,就在此时,突听洞外传来一些微不可闻的异声,同时间,聂人王的笑容转趋僵硬,似亦听闻了这些异声!
聂人王原亦曾习冰心诀,只是荒废太久,一颗心又不如自己儿子那般冰清,故冰心诀之修为一直次于儿子,不过也非等闲,听闻异声亦不足为奇!
三人之中,只有鬼虎没有察觉,他并没习什么冰心诀!
聂风连忙用冰心诀静心一听,私下一愣,回望老父,他的讶异绝不比儿子逊色!
此异声竟是一些胡琴之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随着风雪送来,琴音似有似无,若隐若现,无限低回,聂风虽是小孩,也可感到琴音所含那股苍凉落寞之意,心中奇怪,这个操琴人何以会在这偌大的雪地操琴?
更奇怪的是,此人操琴竟是朝着山洞这方而发,似在向原本居于洞中的鬼虎一抒落寞情怀,但因距离太远,琴音又极轻,操琴者似又不想鬼虎及其余人等听见身身此番苍凉,心境异常复杂无奈!
只是,操琴者也许未能预料,自己的琴音巧遇上聂风及聂人王的冰心诀,一切愁绪无所遁形!
此是,鬼虎亦发觉聂风二人在全神聆听,神态有异遂问:“什么……事?”
聂风道:“是琴音!我俩听闻一些胡琴之音!”
鬼虎乍听此语,脸色陡喜,不可置信地道:“胡……琴……之音?是……是……他!”
聂风自遇上鬼虎以来,除提及他的主人外,就不曾见过他如此兴奋,如今他面上又露出相同的雀跃,莫非……这个在雪地操琴的人会是他的主人?可是,他的主人不是早已辞世的吗?
就在狐疑之间,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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