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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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落茵塔-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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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下吞吐闪烁,苏白风心中疑云更炽。

  那人动桨如飞,快艇左拐右绕,连转过几处险滩,看看已航驶到峡谷中心,艇身忽然缓了下来。

  苏白风皱眉道:“尊驾为什么突然把船划得慢了?”

  那人支吾道:“此处水路弯曲,险滩甚多,驾舟稍一不慎,即有触礁沉舟之险,故须放缓速度,格外提神留意。”

  但苏白风却注意到快艇继续前驶的航线平直而毫无曲折,舟身在水面上漂浮,亦显显得四平八稳,足见那人所说的“水路弯曲,险滩甚多”的理由是虚,然则快艇速度则由疾而缓,就颇耐人寻味了。

  苏白风仰观天色,道:“月光晕糊,峡谷一片漆黑,快艇航道不会偏失吗?”

  那人道:“苏大侠毋庸多虑,小人在大漠居住多年,对天上星座位置颇有心得,不可能会迷失了航道方向……”

  说到此处,生似警觉自己口快失言,忙住口不语。

  苏白风心念一动,暗忖:“在大漠居住多年?……这人竟然在大漠居住过,他到底是谁?……”

  那人素性将橹桨停了下来,快艇在江心停了下来。

  苏白风方觉事态有异,此刻一阵大浪涌至,舟身巅簸了一下,竟在水中打转不停。

  霎时舟身有若陀螺过绕,在奔暴急流与滔天大浪冲击下疾转不休,苏白风本来就不谙水性,舟身转荡又疾,一会儿便觉天旋地转,身躯随着艇舟摇摆,连坐都无法坐稳。

  待得舟身平静下来,苏白风方始喘了一口大气。

  但他乍一清醒过来,却发觉胸前“中极”要穴隐隐为一股潜劲罩住,那人的掌抵住他的胸口——

  苏白风在快艇转荡之际,早已料到必有变故发生,只因当时脑际昏昏沉沉,全然无法运功戒备,故以会轻易落入人家掌握之中。

  那人一掌抵住苏白风胸口要穴不放,道:“我若敢试图反抗,甚至动一动身子,我立刻毙你于掌下!”

  苏白风淡淡道:“尊驾待要如何?”

  那人见苏白风镇静如常,丝毫不为突生的意外变故所动,他反而怔了一怔,半晌始沉声道:“姓苏的,你的镇定功夫算得上相当到家了,可惜你这一条汉子,我却不得不用点手段对付你——”

  歇了一下,喃喃复道:“我必须依命行事,否则白姑娘可就危险了……”

  苏白风心头震了一震,冲口道:“原来——原来你是白姑娘未来夫君钱继原?”

  那人身躯一颤,旋即仰天大笑道:“不错,我是钱继原,既然你已猜出我的身份,钱某也不用对你相瞒了……”

  他尽管纵声大笑着,笑声中却透着几分不自然的味道。

  须臾,钱继原笑声一敛,继续说道:“钱某一时口快,苏白风你竟能从白楠身上联想到我,反应不可谓不快了。”

  苏白风道:“也不尽然,钱兄提到曾在漠北居住多年,我便怀疑是你,昔日咱们第一次碰面时,钱兄不是无意对我说过,你在塞北落英塔住过五年之久?其后你说到白姑娘名字,更加证实苏某心中所想。”

  钱继原咬一咬牙,道:“此刻你对钱某的行径一定感到奇怪,或觉得我卑鄙可耻是吧?”

  苏白风略一寻思道:“正邪分道,的确我不明白钱兄何以要帮着南荒五邪叟那一伙人?”

  钱继原沉吟无语,一掌依旧罩在苏白风穴道之上。

  苏白风道:“方才钱兄说过必须依命行事,莫非你是受人要挟胁迫而行?”

  钱继原沉声道:“苏大侠你不必多问了,你要救走赵嘉玲姑娘,钱某原不该拦阻于你,只是赵姑娘若被你救走,白楠一命也就跟着完了——”

  语调愈说愈是低沉,也愈显得痛切:“为了保障白姑娘的安全,我什么都答应了他们,即连那梵文所录少林金刚经,由始至终我都一字不漏为他们诠译了出来,这等事我都做了,还在乎阻挠你去救赵姑娘吗?”

  苏白风猛可打了个冷颤,失声道:“金刚经?你为谁诠译了金刚经?”

  他焦虑万状地等待着钱继原的答复,只因那少林金刚经系为梵文所录,而天下看得懂梵文之人寥寥可数,但若有人能够参悟经上所载秘功心法修练而成,便可以睥睨天下,难有敌手了。

  钱继原答非所问道:“那金刚经本为少林藏经阁最宝贵的藏经之一,但少林寺世代的子弟却无人练就经上所载的武功,后来元元僧监守自盗,将金刚经窃走,掌门方丈倾所有的寺僧下山追寻失经,再不过问武林是非,少林寺遂逐渐没落了——”


  语声微顿,续道:“元元僧在少林寺僧追逼之下,只有转而投靠俞肇山寻求庇护,金刚经于是落到俞肇山手上。”

  苏白风忍不住插口道:“但俞大先生自己不懂梵文,他深知俞佑亮俞兄和钱兄你对梵文颇有造诣,乃威胁利诱俞佑亮为他译经不成,念头便又转到钱兄身上,是也不是?”

  钱继原道:“你说得不错,那俞肇山千方百计要我译经,我和俞肇山曾一起在落英塔渡过五年岁月,对其人的阴险诡诈早已深痛恶绝,怎会答应于他?于是他便用计掳走白姑娘,钱某与白姑娘山盟海誓,如何能坐看她为人所害,无奈……无奈……”


  内心苦痛矛盾之情在话语中毕露无遗,语声一顿,再也说不下去。

  苏白风低声道:“果然钱兄是身不由己的,假若苏某与钱兄易地而处,只怕我无计可施,也只有这样做了——”

  钱继原默然半晌,厉声道:“钱某道出内情,并非为了要博取你的同情,我说过为白姑娘的安危,什么都顾不了,姓苏的,你的利害既与钱某相冲突,钱某只好对你得罪了!”

  苏白风道:“五邪叟向你威胁,如果赵嘉玲被我救走了,他即将对白姑娘有所不利,是不是?”

  钱继原点头道:“胁迫钱某的并非五邪叟,是和五邪叟在一起的另一个人。”

  苏白风微喟一声,道:“好,你下手吧,苏某绝不怨你——”

  钱继原那罩在苏白风胸口大穴上的掌指,本已运劲欲出,听得苏白风最后一句话,忽然怔了一怔。

  那一句“苏某绝不怨你”,像一只巨钟在他心上重重敲了一记,霎时他那一掌再也拍不下去了,苏白风的那份豪气,苏白风的宽大恕人,竟使他心底涌起了百丈波涛,油然产生一种欺人太甚的内疚之感。

  钱继原长长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

  右掌缓缓从苏白风胸前收将回来“卟通”一响,投身跳入水中。

  苏白风哪里知道,因为自己一句话竟使钱继原改变了初衷,他只是愣愣的坐在快艇上面,望着黝黑一片的江水出神。

  这会儿,江上突然传来一阵急骤的铜钟响声,在万籁俱寂中,钟声格外显得清脆悠扬。

  苏白风侧耳聆听若有所悟忖道:“钟声起得突然,敢情敌方正利用钟声引导船只在黑夜中行驶,不致迷失航道……”

  当下更不迟疑,手抬橹桨一划,向着钟响起处驶去。

  苏白风对操舟一道素无经验,划桨又不得要领,是以船行极慢,他惦念赵嘉玲安危,心下焦虑异常,加之舟行又缓,不禁手忙脚乱。

  走了一会,船又偏了航道,苏白风只好自囊中掏出火折迎风晃晃,欲藉着火光看清周遭形势以便校准方向。

  一道火舌迅速缭绕升起,苏白风举目四望,突然发现两艘快艇自东西两面驰来——

  两艘快艇破浪而行,夜风呼啸,非但淹没了船行声息,而且将快艇前进速度推动得更为速疾,片刻功夫已夹抄到近处。

  苏白风凝目一望,却见二艘快艇之上自站着一名劲装船夫,摇橹掌舟。

  苏白风情知自己此座船只若被撞上,以双方速度及冲劲,船身纵不被撞成粉碎,亦绝无幸免。

  风急浪险,快艇不住翻腾,浪潮涌向船桅,眼看双方之船只就得相碰撞,苏白风情急智生,猛的大喝声,自船尾抬起铁锚抛入江底随着铁锚一顿之势,快艇向前移动一丈有奇。

  虽然才向前移动了丈许,却刚好从两只快艇的包抄夹缝里钻了出来,处境之险,当真是间不容发。

  那两艘快艇上掌舵船夫不料苏白风机警如斯,在这等瓮中捉鳖的情势下,居然叫对方的船只荡出夹缝,一怔之下,欲待转舵改变航向已然不及,但闻“砰”一声巨响,二艇互撞,立时化成碎片。

  江上卷起千层浊浪惊涛,把无际的江水崩裂开来,滚滚水流奔腾澎湃,委实动魄惊心已极。

  良久,江面才恢复平静,二人二艇早已不见踪影。

  苏白风不知不觉已是汗流夹背,暗道若非鬼使神差,船只不迟不早偏了航道,自己不得不亮起火折校准方向,这才发现那两只疾抄而至的快艇,在那危机一瞬之际,如果反应稍迟,此刻葬身江底的,只怕不是对方那名舟子而是自己了!


  苏白风惊魂甫定,倏闻水中“哗啦啦”一大响,快艇右侧冒起一个人头来,竟是那少年钱继原!

  钱继原一手拉住舟尾舵,上半身飘浮水面,朝苏白风道:“苏兄,你没有有事吗?”

  苏白风道:“兄弟才从鬼门关闯了过来,有谢钱兄关怀。”

  钱继原道:“钱某本已泅到岸边,听见这边巨响震耳,立刻掉头而回,看来敌人千方百计欲置你于死地,你何苦只身冒这个大险?”

  苏白风道:“兄弟无论如何非救出赵姑娘出险不可,即使将这条性命丢在子午谷里亦在所不惜,目下若要兄弟罢手,实是有所未能。”

  钱继原遗憾地摇摇头,暗忖:“他说出这句话时,已非仆佣对少主人应尽护卫之责的口吻,敢情他和赵姑娘之间竟有主仆之外的其他感情存在,就是这种感情迫使苏白风一心一意欲营救赵姑娘,以至忘却自身生死的吗?”


  他当下道:“苏兄误会了,非是小弟蓄意劝阻,实因苏兄此去危机重重,纵不埋骨江底,亦难逃被擒之祸。”

  苏白风诧道:“你能够如此肯定吗?不是苏某自夸,当日强如红袍老祖俞一棋都奈何我不得,凭区区一个五邪叟要擒下苏某,恐怕并不那么简单。”

  钱继原道:“苏兄神勇盖世,小弟早已听人言及,问题在于水面上比不得陆地,一旦舟仰人翻掉落水中,那时苏兄空有一身功力,还不是只有束手就擒吗?”

  苏白风沉吟道:“事实果然如此,苏某最忧虑的正是这一点。”

  钱继原沉下嗓子道:“其实小弟刚刚提到的还不是最迫切的忧患,另有一椿事实更值得苏兄顾虑——”

  苏白风愕道:“此言何所而指?”

  钱继原踌躇一下,始道:“敌方除五邪叟外,另有一个主持其事得首脑人物,此人更是苏兄的心腹大患,你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苏白风皱眉道:“这人可是那始终与南荒五邪叟在一起的锦袍老者?”

  钱继原道:“正是此人。”

  语声微顿,复道:“苏兄或许不相信小弟之言,那俞肇山的武功你是见识过了,这锦袍老者一身功夫更在俞肇山之上。”

  苏白风道:“钱兄亲眼目睹他显露过惊世骇俗的武功吗?”

  钱继原道:“尚未见过,但我知道他功力之高,连当今宇内有数几位前辈异人,诸如大禅宗、青牛童子等,只怕都要让他三分!”

  苏白风骇然色变,道:“并非苏某不信钱兄之言,委实我从未听过,武林中有人功力高大禅宗或青牛童子者……”

  钱继原道:“信不信由你,此人是俞肇山一手调教出来的特级高手,以企图与大禅宗等人争一日长短。”

  苏白风愈听愈觉离奇,俯首陷入寻思之中。

  他半晌始道:“这话更令人不解了,俞肇山武功不及大禅宗,乃是不争自明之事实,但由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武功反而高于大弹宗之上,岂非太过不可思议了吗?……”

  钱继原道:“我没有时间解释清楚了,最后奉劝一句,苏兄及早回头,犹可免于无谓之牺牲……”

  苏白风打断道:“纵然成功得机会微乎其微,兄弟也有扭转乾坤之决心,钱兄盛意可感,惜乎苏某无法遵从。”

  钱继原叹道:“勇者不惧,以苏兄这等气魄,大约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物能令你犹疑恐惧的了……”

  话犹未完,陡闻“嗤”的一响,漆黑的天空蓦地同时升起二道彩光闪耀争目的烟火,左边的一道爆成一朵梅花形火焰,色呈鲜红,右边的是一朵黄色菊花火焰,过了片刻两朵火焰方始自行熄灭。

  钱继原急道:“敌方首脑发出讯号了,埋伏在子午峡里的人手即将出动,苏兄你须得格外谨慎留意。”

  苏白风道:“多谢钱兄指教。”

  钱继原自怀中摇出一样物事,抛在舢板上道:“待会儿你也许用得着这只烟幕筒,虽是雕虫小技,或能帮助苏兄渡过一危亦未可知——”

  言罢,复投身纵落水中,顷刻不见。

  苏白风下意识打量钱继原所留下得物事一眼,却是一只竹杆圆筒,自外表观之,倒像是孩童过节时所燃放的花炮。

  苏白风一时无法推究钱继原留下那只竹杆圆筒的用意,只有暗暗纳闷于心。

  他再度划橹前行,约莫走了有十余丈远近,突然出现了六艘快艇,悄悄向苏向风和座船驶近。

  那六艘快艇分成东西南三队,每队两艘分由两名船师驾驶,每队相距半里,成一川字形,衔尾乘风疾驶,渐迫近苏白风的座船,因为是在黑夜之中,故而他们肆无忌惮迅疾催行,即使船头破水的阵阵响声,亦为哽咽的风啸所遮掩,不虞被对方发觉。


  苏白风虽然无法瞧见敌船的踪影,但一种与生俱来的敏锐察觉本能,使得他隐约感到周遭突生的紧张气氛。

  他立刻催桨划橹,加快速度,然而这时他已经隐入了二队快艇的包围,仅留下前方一个缺口。

  右边一艘快艇的屐舵上,站起一名身材魁梧的劲装汉子,运劲入丹田中迫出声音说道:“姓苏的,你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目下你只有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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