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突然一阵马蹄声急促传来,俞佑亮心中吃了一惊,忖道:“什么人这种时候在山野地区行马,难道是那三人来了么?”
他缓步出洞,这时明月已然升起,俞佑亮身形一轻,掠上一株小树。
淡淡月色之下,只见山脚边果然有三匹骏马,正是那三个大汉。
俞佑亮心中暗道:“好险,好险!”
他没想到那三人赶到山区,竟然当天也不歇息,便立刻准备上山,差一点便错过。
他再也无暇考虑,只对少妇说了一声,要她在洞中等待,身形一轻,掠过几枝株枝,这时那三人一起翻身下马,在马背上击了一掌,三匹马一齐嘶了一声,放蹄跑远了。
三人身形一掠,便向山上疾驰,俞佑亮心知这三人功力甚为不弱,他为人本就深沉,谨慎,远远地跟着,一路翻向山去。
这山终年人迹稀少,开头一段还有通路,爬了一盏茶时分,山道崎岖,树木杂草交错横生,那还有什么山道小路?
那山势愈来愈陡,俞佑亮一身轻功甚是高明,倒不觉得吃力,但见那三个大汉却也丝毫不感路势难行,四个人身形起落间,不到一顿饭工夫,已来到大山半中腰。
俞佑亮心知对方三人功力甚高,决不敢冒然逼近,这时三人身形一停,连忙也跟着站下足步,找了一株大树将身形隐起。
那三人站定足步,四下一阵张望,然后左右分开,分作三方向行去,看来是找寻什么的模样。
俞佑亮怀疑那参王多成便在这附近了,他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只见那三人突然身形一齐低伏下来,用鼻子在地上不住地嗅着,双手斜伸,阵阵内力逼得杂草都向四下斜歪下去。
这时明月上升,银华四布,俞佑亮可看得清楚,只见那三人面上都有紧张之色,而且似乎都甚为吃力的模样,俞佑亮不懂采参的手法,但却不料有如搜索敌人,如此紧张,心中不由暗暗纳闷不已!
这时那三人身形逐渐由分而合,似乎是合围的模样,六支手掌逼出的内劲,将杂草都逼得倒斜了,周围方圆有如平地。
忽然三人的身形一齐停了下来,呼地一声,三个人一齐伏在地上,这时他们互相间的距离已然不足三尺。
俞佑亮知道多半是最后的关头要到来,他缓缓提了一口真气,身形轻移,已闪到二丈之内。
他行动时足下极为留神,加之三人正紧张注意,是以不知不觉。
他来得近了,只见那被三人所圈住的一块平地上,土色果然与旁有异,这时那三人更加紧张,整个人身紧贴在草地之上。
约莫过了半盏茶时分,忽然只见左方那个大汉缓缓伸出手来,在背上一探,摸出一件黑色物品。
只见那黑色物品漆黑之中却发出油然光泽,右方的一个大汉斗然直立身,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嘘”的一声,一轮黄色光泽跳出土面。
俞佑亮心中吃了一惊,定神看去,只见那轮黄色光泽竟是一株矮及足径,状极似人的小参枝。
那站起来的大汉猛然退了一步,左右手一齐分开,似乎在催动功力,俞佑亮只见那个黄色光泽左右跳动,却似脱不离原地,想来必是被那大汉用什么方法给困制住了。
这种参药长成人形,那已至少须得千年,且能行动发光,俞佑亮虽不太懂,但想也可想出其宝贵非凡了。
这时那右方的大汉身形贴着地面开始游动,手中那黑色袋状之物斜斜举起,似乎要想兜住那小小人参。
俞佑亮定了定神,心知时间不多,猛然吸了一口真气,身形好比脱弦之箭疾射而出。
那三个大汉正在全神贯注,加之作梦也未料到有人埋伏在旁,才一惊觉,俞佑亮的身形已然掠至圈中。
俞佑亮真气一沉,身形在半空中美妙已极地一弯,右手探如闪电,已将那人参摸到手心之中。
他真气一转,双足斗然在空中一荡,身形已自掠在三丈之外,耳畔斗然一声大吼,蓦然之间,他只觉手心之中一滑,闪目一瞥,只见掌中空空,那里还有人参的踪迹?
他登时呆住了,突然背心一沉,知道对方已追到近身,顾不得再想,身形向前一伏,猛可一个旋身,只听呼呼两声,三个人已前后将自己品字形围住,心中不由暗惊对方身形之快。
那当面一个大汉满面急怒之色,他指着俞佑亮,颤声问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俞佑亮呆了一呆道:“在下——在下姓俞!”
那大汉仰天吼一声,那一声好不威然,山谷之中四下回音又起,俞佑亮顿觉心头一沉,那大汉又道:“你……你为什么要下手偷夺?”
俞佑亮呐呐道:“在下……在下想要此药去救一个朋友!”
那大汉双目怔怔地注视着俞佑亮,仰天又喊了一声道:“这……这是上天注定的么?”
俞佑亮见他神色尽是悲急,忍不住道:“我……我也没有得手啊!”
那大汉面色斗然一寒道:“你——这等天地至宝是你这种笨蛋所能得手?参王除了人发之外,一触肉身,立即土遁,这一下子不知遁到那一个角落去了!”
俞佑亮呆在当地,真不知说些什么好,那迎面的大汉斗然狂笑起来!
“小子,你有本领跟踪大爷,想来是有二下子了,咱们今日倒要瞧瞧,你到底有多少道行,敢从中出自寻死路!”
俞佑亮这时心情甚乱,但是听了他这一句话,到立即沉着起来,他冷然一哼道:“天地灵物,那是没有主儿的,各凭手段争取,你要如何,划下道来在下接着便是了。”
那大汉双目之中泛出杀机,突然之间他,左手足—滑,侧过半身来,右拳一翻,一股内力应手而发。
两股力道平空一声,俞佑亮只觉手臂一重,猛吸一口气,掌心再向外一吐,那大汉身形一晃,生生倒退一步!
身后两个大汉一齐惊咦而出,那当面的大汉呆了一呆,斗然之间身形一冲而起。
俞佑亮吃了一惊,只觉身后衣袂破风之声大作,分明他身后两人也自腾空而起。
他是武术的内行,这等盘空速擎之式最为凶猛,也最为险恶,一出手乏下,必然会分胜负,而且会有一方伤亡。
那三个大汉斗然之间竟会展出这等招式,分明是要致自己于死地。这一刹时,他也无暇多想,只觉生平大危机已然临头,想都不想,身形斗然疾转而下,左右双掌一上一下,斜斜擎天而举。
说时迟那时快,那三人合擎之式已成,一齐猛吼,疾衡而下,俞佑亮大吼一声,左右双掌一齐推出,却同时发出相反的力道。
俞佑亮只觉顶上有如千斤重担,自己内力竭力吐出,猛然只觉双手一轻,他大喝一声不好,身形暴退,但还是稍进一步。只觉左肩一麻,“肩井”穴道被点,整个半身都是一颤!
他跄踉左跨三步,猛吸一口气,那纯阳内力一直冲过穴脉,顿时便解开穴道。
他心中却是惊呆了一下,那盖世无匹的压力,及那变招下掠的巧式,难道……难道这是……苍鹰三式,苍鹰三式!
他心中默默暗呼,看来这又是天池的人了,俞佑亮只觉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惨然,呆呆地望着三人,几乎忘记了处身何境。
那三人似乎也为他身手所惊,只是他们并不知他已冲开穴道,右面一个冷笑道:“阁下身法佳妙,佩服无比,只是左肩如不速自散内力,必将残废。”
俞佑亮默然不语,那大汉正待再说,忽然一声长啸破空而来,长啸声完,紧接着便是一阵哈哈怪笑之声!
那三个大汉一齐神色一变,沉声道:“好快的足程,竟然已追上来了!”
他话声方落,人影一闲,一连走上四五个人来。
俞佑亮这时方才如梦初醒,他想起在山洞中的少妇,参王是不可能得手了,他望了望四周,身形陡然冲天而起,四下一齐惊吼,他一掠之下已在十丈之外了。
奔了一程,身后并无人追来,想必是对付那三个大汉,不暇追寻自己,他一路下山,跑到藏车山洞之处,一步跨入密林,那车儿马儿都不见了。
俞佑亮心中一惊,一步闪入山洞之中,空空洞洞,那有人踪?
俞佑亮反身出洞,放目四野,只见空茫茫的没有人迹,他着急之下倒冷静起来,心中寻思道:“难道是百毒教抢走了我妹子?抢走大妹是要逼我就犯,还是要取我性命?”
想了半天,却得不到答案,忽然天空“呀”“呀”两声鸟叫,俞佑亮抬起头来,只见两双乌鸦直坠下地,一动也不动,他心中好奇,走上前去,正要去拾乌鸦,忽然心中一凛,伸手折了一枝细枝,将两头鸟翻过身来,只见羽毛纷纷散落,草地上也是一片枯黄。
俞佑亮忖道:“闻百毒教杀人有三十六套大法,便是随时随刻注意,也难免着了道儿,如是成心要除我,那真是防不胜防了。”
转念又想道:“如果百毒教人对我身世不明,那么要害死我的,不外是我身怀万毒克星雄黄珠,但如果知道我的身世,那便更要除掉我了。”
他静心屏息细想,这多日子来,自己行藏并未暴露分毫,看来只有“怀璧其罪”。
正沉思间,忽见山腰旅旗一展,尘头大起,但这山势弯曲,只片刻工夫转个弯便消失了踪迹,俞佑亮心中好奇,过了一会,那队伍又从另一个弯转之处露出来。
俞佑亮定神一瞧,心中狂跳不已,原来那队伍最后,有一辆马车,那马车却与他一路赶来之车大是相同。当下连忙沿路而下,但山势蜿蜒,看起来只有数百尺高差,但走起路来,却转来转去,好半天还没有走到。
俞佑亮心中大急,他盘算再一到地势稍缓之处,便夺路跃下,突然轰天一声巨雷,震得整座山都颤动起来,乱石纷飞,山谷传响久久不断,俞佑亮瞧到一个落脚之处,双手一扬,如一大头飞鸟般下降,连忙往下翻,有时身子实在太疾,便在突起山石下缓一脚,十几个起落,飘飘落在山腰路上。
他沿路走了几十步,只见前面还有一块巨石挡路,那马车正被巨石拦住去路,又被碎石击中,整个车蓬都倒蹋下来。
俞佑亮心中发寒,他知大妹不会武功,这番能否逃得出来,实是渺茫,他长提一口真气,飞窜过去,身子一落地,忽然数声叱喝,几样兵器一齐砍刺而来,俞佑亮身子一侧,在间不容发之际夷然闪过,顺手抓住一把长枪,抖了几个枪花,卡察数声,将敌人兵器都震飞了。
他定眼一瞧,只见前后左右站了十来个军士,都是身高体健,心中大是不解。那些军士见他本事如此高强,都惊得呆了。
俞佑亮向前掀开车门,众军士中首领喝叫道:“住手,快退,不然乱箭射死你。”
俞佑亮快眼瞧了一遍,心中大奇,原来那车中是个高鼻深目的夷人,头颈低垂,早已气息断绝了。
俞佑亮沉声问道:“这车中小姑娘呢?”
那军士头领摇头,指着俞佑亮道:“你是谁,干什么的?”
俞佑亮叫喝道:“我问你,车中小姑娘呢?”
他声音发颤,心中紧张已极,两目渐渐泛红,那军士头领见他生得一表斯文,而且目睹他武功高强,倒也不敢怠慢,答道:“我们见这空车放在路旁,拉多斯大人又忽患腹泄,体弱不能骑马,便把这车子借来,这车子是你的么?”
俞佑亮心中一松,忖道:“看来我妹子先被人擒走!”
当下便对那车士首领道:“这山石崩倒,此路再难通行,各位只有回转了。”
那首领摇头道:“是人炸下这万斤巨石,幸好炮队走得快,不然大师一番心血岂不白费了,喂!你是什么人?怎么不早不迟偏在这时候出现?”
他语意渐渐凌厉,俞佑亮知他心中起了疑念,当下忽然灵机一动道:“请问阁下可是松辽袁督帅靡下?”
那军士领又打量俞佑亮一番,实在看不出他是坏人,当下点头道:“正是。”
俞佑亮道:“又是有人要暗算大帅么?”
那军士首领道:“那倒也不是!朋友,前途已断,那靠左麓有路小径可行,咱们在此还有要事。”
俞佑亮道:“在下也有要事赶路,既是大帅麾下,如有什么事要小的带信,小的倒愿尽力。”
那军士首领道:“什么,你!你能越过这巨石?”
俞佑亮点头道:“在下可以试试。”
那军士首领脱口道:“那么千万拜托阁下带个信,便说拉大人伤重逝世了。”
俞佑亮点点头,他看好落脚之处,足下一运劲,拔起三丈有余,一点立足之处又上拔了两丈,飘上石顶,那军士首领忽然想到,这军事机密岂可让一陌生不识之人知道,当下又急又惶恐,高声叫道:“且慢!阁下且慢!”
俞佑亮知他心意,回头正色道:“大帅是华夏长城,小可莫说是顺路,便是千路迢迢,也该为大帅尽力,咱们男子汉大丈夫,成天在刀尖枪尖上讨生活,怎能不信人?”
他气势磅礴的说着,又是居高临下,山风动襟,真如神仙中人,袁崇焕手下将士,本多齐鲁健儿,性子都极直爽,此刻俞佑亮慷慨言辞,都不由感动得大声叫好,那怀疑之心早无了。俞佑亮一挥手,越石而过,他施展轻功赶路,只见一路上车辙极深,分明是大队极重之车经过,他心中暗自忖道:“那军士说什么炮队,一定是袁大帅用来对抗清人的,满清奸细想要破坏道途,阻其到达。”
他此番推测完全不错,走了半顿饭时间,前面尘土高扬,一片呼叱牲口之声。
俞佑亮赶前而行,他闪过护送众人,来到那领队将军面前,他开口便道:“小可受人之托前来带信,拉大人已伤重丧命!”
那为首将军一惊,打量俞佑亮一眼道:“请教阁下大名?”
俞佑亮道:“小可受那路上军士托嘱,前来报知将军。”
那将军身材魁梧,坐在马上好不威风,俞佑亮抬起头来,只见他身前一骑撑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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