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风大吃一惊,他一掌未及改势,对方的手业已袭到,五指指尖透出丝丝阴风,罩住苏白风全身!
他奋喝一声,正欲封掌迎上,陡闻赵凤豪在一旁喝道:“五毒阴魂爪!青狼你敢练这种伤天害理的功夫!”
苏白风乍闻喝声,心头猛可一震,慌忙仰身倒退,那五道阴风“咝”“咝”自他头上扫过。
血岭青狼挫手定身,桀桀笑道:“姓赵的,你倒认得老狼这一手的来历。”
赵凤豪沉声道:“为了练就这种功夫,你害了多少人命!”
血岭青狼晃头摆脑道:“不多,到底有几十人,咱老狼也记不清了!”
赵凤豪道:“你有狼牙血功还不够么?缘何还要伤害人命?”
血岭青狼道:“要对付姓赵的,自然不够。”
赵凤豪道:“青狼你是死有余辜了!”
血岭青狼阴沉沉地道:“少废话,赵凤豪你就尝尝咱家这五毒阴魂爪的滋味!”
手掌张开如爪,虚空向赵凤豪抓去。
适才苏白风连退之下,距血岭青狼已有十数丈之遥,欲救已是万万不及,他方自飞跃而出,青狼那五毒阴爪已堪堪罩到赵凤豪顶门不及三寸之处!
苏白风目眦欲裂,大吼一声,电光火石间,斗闻一道呜呜怪响亮起,紧接着一抹光影急掠而过,倏忽闪没,方圆十步内激起了一阵回旋不已的气流,震荡了好一会方始歇止。
苏白风惊得呆住了,定睛一望,但见赵老爷子依然好生生地坐在地上,几步之外立着的血岭青狼面呈一片死灰,口中正徐徐的吐出一口浊气!
血岭青狼左侧伫立着神定气闲的老妪,苏白风只望于场中情势一眼,立刻了然于胸,心道:“主母终于出手了……到底她仍是性情中人……”
血岭狼目露凶光,直瞪着老妪,叫道:“赵凤豪是你何人,要你来架这梁子?”
老妪冷冷道:“青狼你气焰何其肆虐,迫得老身只有伸手管一管。”
血岭青狼适才让老妪自横地里架了一掌,敢情已吃了点暗亏,心中不禁有了顾忌,说道:“老太婆,咱们是河水不犯并水,你还是退开一旁的好。”
老妪道:“老身既下决定,从不中途罢手,青狼你不必徒费口舌了。”
血岭青狼双目怒睁,形容更加狞然,道:“你预备怎么管法?”
老妪道:“酒铺中,玲儿早已下过警告,你青狼是远非老身之敌,哼哼,不待老身出手,你便自作了结吧!”
血岭青狼狂怒道:“老太婆你一再出言相逼,咱老狼当真如此不济?看爪——”
“爪”字出口,庞大的身躯突地腾空而起,手掌暴张五指箕张,弯曲如钩,往老妪灵台罩去。
此刻他已将老妪列为生平大敌,是以一动手便用出内家阴力中最阴狠的五毒阴魂爪,他手抓犹未罩到,自指尖透出的五股阴风已在空中化成一个半弧状,一刹之间,咝咝之声大作。
在阴风笼罩中,老妪足下倒踏九宫,闪荡之间,只用了一招,连变五种手法,血岭青狼的攻势为之一滞。
青狼鬼叫一声,双臂连挥,他这伸手乱抓,看似凌乱无章,其实爪爪都暗合上乘武学,阴狠之处,直令人难以测度。
老妪识得对方这一抓的厉害,蹬步后退,退到第七步时,她身子陡地一旋,疾如掣电地抄到青狼身后,悄无声息的击出一掌。
血岭青狼料不到敌手身形如斯之速,他犹未及转身,老妪的一掌已印到他背宫之上,急切里,左足一蹬一滑,身子平平飘前数尺,此刻老妪一掌已然伸尽,平平捣击而出——
暴响乍起又敛,血岭青狼右掌自横里一拨,左手一颤,斜斜反击而上。
血岭青狼一掌推空,反居于不利地步,她知道生死关头全在此一举,当下贯足真力于双臂,一上一下交错击出。
就在这一忽里,双方已虚空对拆了四四一十六掌,到了第十七招上,老妪低喝一声,身躯一闪,有如破竹之刃,自对方万千拳影中一窜而人!
血岭青狼不料敌手竟会完全放弃了防守,他来不及转过第二个念头,老妪的右手二指已接触到了他的“中庭”大穴!
青狼厉呼一声,内力尽吐刹时怦然巨响亮起,整座庙宇微微摇晃了一下,两人一触即分——
旁观的苏白风直瞧得冷汗涔涔而落,方喝了一声“不好”,那老妪已一连倒退十余步,面上惨白无比,一口真气浊浊散开,口角边血渍斑斑,身形一个摇晃,分不交跌坐在地上!
血岭青狼静立当地,自外表瞧不出受伤有多重,他喃喃道:“咱老狼认识你了,你是赵凤豪的妻子……”
老妪唇皮一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血岭青狼目光一振,旋即涣散,断断续续道:“赵家……人……物……果……果然……名……不……虚……传……”
说到这里,突然仰天扑到,左腿一瞪,便自断气死去!
苏白风简直不敢相信这凶名赫赫的血岭青狼,就在这一场血战中折羽,他上前摸了摸血岭青狼的胸口,肯定血岭青分明果是毙命了。
赵凤豪望了望那业已断气的血岭青狼,偏首颤声道:“斐音,你受……受伤了?”
老妪闭目无语,赵凤豪伸手入怀,取出一粒黄色药丸,道:“咱们原是夫妻,也不须说什么感激的话,这少林大檀丸你拿去服用吧。”
苏白风心中一震,心知大檀丸是武林至宝,乃是疗伤的神药,有了这一颗药丸,主母再重的伤也是无碍了。
讵料老妪连看也不看赵凤豪手中的大檀丸一眼,她淡淡道:“不必浪费灵药了,那血岭青狼的阴魂爪虽然厉害,老身还是死不了的。”
她长长吸了口气,勉力撑起,复道:“赵凤豪,快快设法恢复你的功力,咱们那一笔帐将来仍然要算的。”
说着,蹒跚往庙门行去,嘉玲踟躇一下,也举步跟在后面,经过苏白风身旁时,她足步微顿,用着细若蚊蝇的声音道:“五日之后!在……在泷头河畔相见……”
苏白风陡然之间,心潮汹涌不止,他还未答话,嘉玲已红着脸儿随老妪之后出庙去了。
赵凤豪眼望着她母女俩的身影消失不见,唏嘘道:“家庭破碎,聚散匆匆……老天的惩罚要到何日方了……”他缓缓立着身子,回首道:“白风,我们走吧。”
苏白风点一点头,两人也相继离开了白马寺。一路上赵凤豪不言不语,只是不住长吁短叹,苏白风见他脸色可怕,也不敢出口打扰。
主仆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爬过一片山坡之后,忽然一条人影自前面小道疾骋而来!
渐渐那人来得近了,将要错身之际,那人倏地脱口低呼,硬生生止步折身,放大嗓子道:“赵老家儿!咱老叫化正在找你!”
赵凤豪恍若未闻,继续前行,那人身形一转折,“虎”响,已拦在道路中央!
且说俞佑亮与昆仑众僧等被困在内殿中,正在寻思出殿之法,斗闻巨响扬起,那横挡在殿门前面的巨大石柱居然被人推倒下来。
殿中诸人相顾骇然,每一人心中都有同样一个想法:“是谁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将这奇巨无比的石柱推倒?”
轰隆巨震过后,一条黑影出现在庙殿门口,众人凝目分再望,黑影那里是人,赫然是一只巨兽!
众僧中忽然有人脱口喊道:“青牛……青牛……”
俞佑亮一纵上前,见巨兽却已蹲立在殿门上,在昏黯灯光的映射下,更显得身躯庞大,遍体都是青色,便如青铜所铸一般,果然是只青色巨牛。
他但觉这只青牛人眼熟悉异常,心中略一寻思,便已忆及自己曾在何地见过它,刹时一个老气横秋,令人发噱的童子影子立刻浮上他脑海。
这刻那昆仑掌教天机和尚亦自移步上前,说道:“阿弥陀佛,老衲穷其一生,也未见这等奇怪的野兽……”
话未说完,那青牛突然一仰头,对着天机和尚“嘎——”地长嗥一声。
天机和尚惊得倒退一步,摇首道:“怪哉!怪哉!此青牛怎么似乎生有灵性,那撞倒撑门巨柱,又岂是凡兽所能办到?……”
俞佑亮回身道:“据小可所知,这只青牛有个主人——”
天机和尚奇道:“俞施主怎生得知?”
俞佑亮缓缓道:“小可于西行道中,曾遇见一人骑着此牛,向小可问路……”
天机和尚呐道:“那人……那人……”
俞佑亮道:“青牛的主人是个稚龄童子,自外表模样观之,年龄犹未及冠。”
天机和尚神容霍变,口呐不能言,立身天机之后的太平道长却忍不住冲口道:“青牛童子?你是说青牛童子?”
这四个字说出来,殿中诸人无一不是心中狂跳,那青牛童子名垂武林数十载,与桑干狮王及大禅宗齐名,传闻业已功参造化,但天下却无人能知他的来历,此刻他的座骑青牛忽然出现于昆仑内殿中,没有一人不是既惊且震,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俞佑亮颔首道:“正是!”
那蹲立殿门口的青牛又“嘎噜”的嗥叫一声,晃着头上两只长角,转身慢步而去。
太平道长朝天机道:“听说令先师浮云前辈和青牛童子颇有点交情,此刻他大约是赶来助阵了。”
天机和尚道:“我们出去瞧瞧……”
太平道长拿眼望了俞佑亮一望,俞佑亮道:“两位前辈先行,容小可照顾一下颜兄伤势,再自后赶上!”
太平道长道:“有劳俞道友。”
当下遂与天机相偕出殿,俞佑亮径自步至颜百波身前,说道:“颜兄伤势如何?”
颜百波摇头道:“不碍事情,多谢俞兄关照。”
俞佑亮伸手入怀,摸出一件物事,道:“颜兄请将口张开……”
颜百波一愣,见俞佑亮含着神秘的微笑瞅着他,却不知有何用意,只有依言张口。
俞佑亮屈指一弹,一粒黑丸直斜颜百波门面,颜百波下意识用口一咬,骤觉鼻端一阵清香,那粒小丸已让他咬个正着。
俞佑亮高声喊道:“咽下!快些咽下!”
颜百波不假思索,自喉道一咽而下,只觉口齿清冽无比,竟有微醺的感觉,他茫然问道:“俞兄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俞佑亮笑笑道:“此丹名曰小茴,除疗伤之外兼有助长功力之效,是昔日玄湖郡主所赠,从未派上用场,今日正好让颜兄试服。”
颜百波怔一大怔,立刻有将那丹丸吐出来的冲动,但却再也办不到了,他心中忍不住想道:“老天!我竟服下玄湖郡主赠与大哥的丹药,这难道是上苍故意安排的么?……”
他吸一口气,缓缓道:“俞兄错了!你着实不应该这么做的!”
俞佑亮道:“何错之有?咱们朋友知交,不是?”
颜百波道:“小弟虽是愚钝,但也可猜猜出玄湖郡主当日赠丹的心情,俞兄将它转送他人已属不当,让小弟服用更是大大的不当!”
他特别强调最后一句的语气,却没有将理由说出,俞佑亮呆了半晌,道:“颜兄的意思是……”
颜百波低声道:“有关我的一切,俞兄问过太平师兄了?”
俞佑亮心中迷惑,暗道这位颜兄弟还有什么奇特的身世不成?口中道:“小弟,一直没有机会向令师兄请教。”
颜百波面上无端端一热,期艾道:“俞兄你知道我,我其实是易钗……”
下面两字犹未出口,陡闻殿外传来几声牛嗥:“嘎噜!”“嘎噜!”
俞佑亮道:“青牛又嗥叫了,莫非有警兆不成?”
遂疾步向殿门行去,颜百波心中气苦,一顿足也只有跟在后面!
出得内殿,但见昆仑众僧穿梭往来于廊道,分忙着料理死伤同门,俞佑亮不禁忖道:“经过这一场大劫,昆仑子弟伤亡泰半,元气只怕一时不能恢复了……”
他拦住一名僧人问道:“贵派掌门何在?”
那僧人道:“山南发现敌踪,掌教偕同太平道长追赶下去了。”
俞佑亮面色突然之间变得沉重非常,喃喃道:“敌人仍然没有退走?天机掌教不要是中计了……”
一念及此,意态大为焦急,向颜百波打了个招呼,两人并肩而驰,廊头尽头便是一片旷地,颜百波倏地伸手一指左前方,呼道:“你瞧,那只青牛——”
俞佑亮循指望去,见青牛放足奔驰于前面树林中,速度好不惊人,倏忽即闪没不见!
颜百波道:“青牛踪迹四现,却始终不见它的主人露面,这倒奇了。”
俞佑亮寻思一下,道:“小弟跟随青牛往那边看个究竟,至于颜兄——”
颜百波容颜一变,道:“莫不是你要将我留在这儿?”
俞佑亮不期接触到他那带有无言祈求的目光,须臾始道:“颜兄请守在此地,提防敌人乘隙而入。”
颜百波心中虽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他知道目下绝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只有点头应许。
俞佑亮不再迟疑,身形一展,直向前面树篁奔。
他身方进得树丛,一幅惨象又再一次呈现在他眼底,在间疏的每一株大树下,都躺着一名身着袈裟的僧人,死态不一而足,只是每一人的脑袋都软绵绵的垂在一侧,五官扭曲,紫红色的血液从七孔流出,早已凝成血柱!
俞佑亮略一过,已可揣摩出每一人都是同样的死法——被一种外家至刚之力活生生反震断颈脉致死。
他不禁为之怵目惊心,低呼道:“好厉害的掌法!”
绕过树林,陆续可见到零落的和尚尸体,俞佑亮骇然之情与时俱增,情不自禁怔道:“少说也有三十名僧人在此遭到伏袭,要以同一手法连毙这许多人,委实令人难以想像,此一杀手若仅一人所为,那么便连天机掌教也非其敌了……”
将树林抛在后面,翻过一个峦头,山势渐渐向下坡斜,俞佑亮忽然发现山脊黄土上印着一簇凌乱模糊的足迹!
他略一察观,辨出那是兽类的蹄印,心念一动,自语道:“无可置疑的,青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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